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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秘書 第九章
作者:惜奴
  星期一費天翔依舊神情優閑來到公司,泰然自若的處理在費氏企業最后一天的工作,

  當然,誰也不知道更看不出他的打算,惟有已被事先告知的戴晴心知肚明。

  然,這已先知的“特優權”可不好受,雖然她一再警告自己不擔這件事,一再提醒

  自己忘了這件事,但,費天翔就是不肯“放過”她,一天來總帶著那抹“懇求”且“認

  定”的眼神透視她、軟化她……她回避,一再讓自己視而不見,絕不輕言屈服于他的無

  理要求。

  偏偏,可惡的費天翔存了心找她麻煩,賴定了她這名“代言人”,下班時踏出辦公

  室前,特意和她面對面碰上,特意對她說:“我走啰!我大哥就拜托你了!

  “你知道,我不會管的,你自己和你大哥說去。”她急忙喊。

  他居然笑了,笑容實在“無賴”,還說:“我知道,你會!闭f完,瀟灑的轉過身

  走了。

  她瞪大了眼,嘴里不由自主的嘰咕咒罵。

  “誰惹你生氣?”

  戴晴迅速的回過頭去,心頭不禁略吃一驚,費云翔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后,

  自從發生了那晚的“醉事”之后,這倒是他頭一回用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話,而且隱約見

  到他眼里的關心……她低下頭,老實說,和他面對面仍舊使她緊張,仍舊使她不安……

  見她不語,他又問她:“是天翔嗎?我見他先走了,你和他吵架拌嘴了,是嗎?”

  她搖搖頭,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心想,求求你別再問了,我什么也不想說。

  他沒有感應到她的請求,走向前又說:“你放心,我讓他向你道歉!闭f完,他也

  不等回答,轉身就走。

  “費云翔!贝髑绮皇芸刂频暮埃罢埬銊e再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作聰明了,

  好嗎?”戴晴有些激動、有些慌亂,內心有著更多的不滿,“我和天翔之間什么事也沒

  有,就算有也用不著你來操心!

  費云翔的臉倏地暗沉下來。

  戴晴見著,不安的抿抿唇,心想自己是否太過苛責了。

  “我無心的!彼浕Z氣,十指不安的相互搓揉著,“實在是……是你們兄弟倆

  就快要把我給逼瘋了!

  “是嗎?”他說,“我使你為難了嗎?”

  “是的,你是!彼蛩哪抗,瞬間又垂下頭,“你總把我和天翔聯想在一起,

  這使我很為難!

  “喔!是嗎?”費云翔不以為然,“但我所知道的、看見的,不由得讓我把你們聯

  想在一塊兒……”

  “不管你有何理由去這么認為,這次就讓我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和天翔是不可能

  的,一千個不可能、一萬個不可能;永遠永遠也不可能的!彼驍嗨,一口氣說盡。

  費云翔一怔,似乎被她突然的言語驚嚇住,一時兩人就這樣相望著,然后他說:

  “我去問天翔,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什么鬼?”她沖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離去,“何必去問他?難道我說的

  還不夠清楚?你是你,他是他,我是我,我們三人之間共同的交集,就是在同一間公司

  上班,其余的就什么也談不上,這樣夠清楚了嗎?”

  “不!不夠!不夠!”

  “那還怎么呢?你有蘇媚,天翔有楚楚,夠幸福、夠美滿了,你還想讓我加在里頭

  攪和什么?夠了!夠了!讓一切不必要的都停止吧!”

  “楚楚?”費云栩如夢初醒,“天翔還和她交往嗎?難怪……”他低喃,突然拍她

  的肩,說:“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戴晴一驚,迅速跑到他的面前,抓住他離去的身子,擔心的說:“你想做什么?去

  找天翔嗎?不行!”她想著,搖著頭,“你不能再去破壞他和楚楚的感情,就讓他去美

  國照顧楚楚吧!”

  “美國!天翔要去美國……”費云翔大吃一驚,一把反捉住她的身子,“你知道,

  為什么不阻止他,為什么要讓他和楚楚在一起呢?”

  “因為我知道楚楚是個好女孩,和天翔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對……”

  “胡說!”他吼。

  “我沒有,我說的都是事實!贝髑缫膊蛔,在他鉗制的手中掙扎,激動的說,

  “如果你不相信,那也只能說,是你太不了解天翔真正的心思。”

  “不對!”他又吼。

  “對!對!對!”她掙脫不開他更加緊鉗的手,教她又痛楚、又氣惱,迭聲的叫喊

  出來,“你別不承認,你心里明白,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放開我,放開我!”

  “不放——”費云翔咆哮巨吼,“你真笨、真蠢、真傻,你根本不該放開天翔……”

  “你呢?你也只是個只會用蠻力使人不得不屈服,只會要求人照你的指示行事,又

  愛自以為是喜于妄自猜測的混蛋、超級幻想者!彼拥酶涌窳遥澳阍俨环砰_我,

  我保證你明天也見不著我,這份工作我干不來,你請別人來做吧!”

  他頹然的放手,怕她真離開似的,一臉的不知所措。

  戴晴輕揉著雙臂,仍未從紊亂中平復。

  “這件事,我非向天翔問清楚不可!彼蝗徽f道,并且立即轉身大跨步而去,讓

  杵在原地的戴晴無力也無心再去阻止。



  ※                              ※                                  ※



  星期二機場內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若不是費天翔在電話里再三的懇求,戴晴才不想

  來送這個害她和費云翔大吵一架的罪魁禍首,但,當她見著費天翔,卻不免為他渾身的

  傷大驚,大驚失色的追問:“你怎么啦?和人打架了嗎?”

  他有眼一片淤青,左頰也紅腫著,嘴角破裂,說話不時牽動到傷口,齜牙咧嘴喊疼

  的模樣可憐兮兮……但,他卻還能得意的對她說:“你放心,我的對手比我更慘!

  她哪還能顧上他的對手的傷,傷勢又是如何嚴重了得?一雙眼光瞧見費天翔身上看

  得見的傷,就驚訝得全亂了,只想知道其它看不見的地方,是否有著更重的傷存在。

  “還傷了哪兒?”她忙不迭的追問。

  他搖搖頭,毫不在乎。

  “你……”她無可奈何,“你這樣子怎么去美國?楚楚見著你,不嚇壞才怪?”

  “你放心,她會到機場接我,她也會照顧我的!

  戴晴搖搖頭,“還說去照顧她呢!結果帶了一身傷,請她照顧你。”

  費天翔吃吃的笑,還不時因傷痛而呻吟。

  戴晴左右四顧,“你大哥呢?他不來送你嗎?”

  費天翔聳聳肩,無所謂的說:“不知道,也許在哪個角落也說不定!

  “他……”

  “他就交給你啰!”他打斷她想問的話,“這一次是絕對認真、絕對慎重的拜托你,

  請你好好照顧我大哥!

  “天翔……”

  “先別拒絕我!彼俅螕屧,“信我一次,我大哥真的很需要你,給他也給你自

  己一個機會,好嗎?”

  “天翔……”

  “噓——”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我知道你的心并沒有你的嘴來得狠心、果斷,

  靜下心來看清自己,你會發現我是對的!

  戴晴推開他的手,不悅的說:“天翔,你別和你大哥一樣……”

  “我的確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他說,“否則我不會讓你走向他!

  “天翔……”

  戴晴想抗議,但他突然兩手一揚,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進閘了!毕蛩龘]了

  揮手,便瀟灑的轉身走進關口。

  戴晴看著他的背影,很想叫住他,卻不知該和他說些什么?道珍重嗎?似乎顯得有

  些俗氣,于是他愈走愈遠,驗過了證明文件,他在遠處夸張的向她揮揮手,最后消失在

  深處。

  她若有所思杵在原地好半晌才準備要離開,一轉身使直直的撞進別人的懷里,她一

  驚,連聲道歉說:“抱歉!我……”抬起頭,她愣住了,輕喃:“費云翔,是你!庇

  連忙轉身指向里頭說:“你來晚了一步,天翔才剛進去,如果……”她又愣住了,好似

  有了覺醒,睜大了雙眼緩緩轉回身子,這仔細一瞧,雙眼睜得是更大了,張著嘴不可思

  議的說:“你也怎么啦?怎么也是一身的傷呢?”

  他戴著深黑的墨鏡,但臉上仍可清晰的瞧見四、五處傷口和淤傷。她恍然明白了,

  他和費天翔的傷口是互相“給予”的,昨晚他們必然狠干了一架,但,會是為了什么呢?

  她不敢深思,怕深思后明白她自己正是那個原因。

  于是,她不敢再追問,但,他也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費云翔突然伸手一把緊握住

  她,轉身拉著她向外走,還說:“和我走,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我有話對你說。”

  她沒有抗拒。機場的確是喧鬧了些,而她也想離開也該離開了,所以她沒有掙脫他

  的手,所以她順從的跟隨他的步伐,所以她安靜無聲的坐上他的轎車,然后,他們來到

  一處謐靜無人的海岸邊。

  車子里也是相同的靜,他無聲,她亦無語,放眼望去眼前一望無際的海域,傾聽偶

  間傳來的海嘯風浪,漸漸也嗅到海水的鹽咸味,他依然靜默,依然無聲。戴晴不得不放

  棄刻意的“執著”,垂下眼眸轉而望向他,這才發現費云翔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驀

  然,她感到臉發熱、心沸騰,驚慌的收回自己的眸子,拂了拂額前的發絲,在椅子上動

  了動身子,企圖讓自己“漠視”他的“注視”……

  但,費云翔卻開口了,他說:“昨晚,我和天翔大打了一架!

  她輕咳,依舊直視前方的海,淡淡的說:“哦!是嗎?”

  “你該問我‘為什么’。”

  “哦!”她抿了抿唇,心在跳,“那么……為什么呢?”

  “為了你!彼⒓椿卮。

  她咬住了嘴唇,不安的用手撫著額頭。

  “我終于知道自己有多傻、多笨、多蠢……”費云翔一連串將自己罵個夠,突然間

  拉住她的手,緊握在掌間,他的雙眸熱烈而深邃的望進她的,深情的說:“我明明是喜

  歡你的,是愛你的,卻一古腦兒的硬將你推進別人懷里,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她望著他,癡了、呆了、傻了、愣了……但,即使這次深情的表白她明白絕非“醉

  事”,卻依舊不能也不敢接受。她驚慌的抽回手,慌亂的推拒說:“不!別說了。我不

  懂,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

  他一把攫住她,死扣在手中,緊盯著她的眸子,“或許我太突然,所以你嚇壞了,

  但是,我知道你是懂的,也或許你嚇壞了,所以認為我說的是假的,那么就讓我清清楚

  楚的告訴你,我愛你,深深的為你心折,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深的、默默的把你放在

  我的心里了!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胸前,“你瞧,它正沸騰著——為了你!彼f,一手撫住她的

  后腦勺猛然一拉,用唇吻住她的。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他灼熱的唇燃點她的心,緊迫的胸懷激起她的渴望,他柔情的

  低喃一遍又一遍,她迷亂了、沉醉了、暈眩了……千百種復雜滋味迎接而來,她無法思

  想,也無心停止,更無力抗拒,他的唇輕觸她白皙的臉龐,在耳垂邊細語,他說:“從

  此時此刻起,我將不再隱藏、不再忽視內心真實的情感;從此時此刻起,你將明了我內

  心的愛有多澎湃,但愿我能一古腦的全宣泄出來,讓你知道、讓你感受!

  他執起她的下巴,再次溫柔的吻住她。

  戴晴果真閉上眼,用心去感受這一切,但愿她真能擁有這么真的愛,那么深的情,

  但——她不能,因為,她不夠資格,不配擁有他的深情摯愛,何況,凡是與她有關的人,

  都不會有好下場,不要!她不要相同的事再發生在她所愛的人身上,如果因愛他而害了

  他,她倒寧愿做一輩子的普通朋友。

  “不!不行!”她猛的一堆,睜大了雙眼,一臉的死白,“別這樣,我實在……實

  在不能接受……”她艱澀的說,“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做普通朋友吧!”語氣是懇求。

  費云翔一怔,也睜大了雙眼震怔住,表情困惑而不解,死盯著她,只想從她深邃雙

  眸中得到答案,驀地,他恍然想起,自解了心中疑惑。

  “為了蘇媚,是嗎?”他輕笑,眼睛里閃著光,握住她冰涼手,說:“那么讓我清

  楚告訴你,我和她的事。”他緊握住她的手想把手中暖意傳給她,“我和她是大學時期

  的同學,她很美,是學校公認的;,而我……”他頓了頓,緊盯著她,“我得承認,

  我確曾為她所迷惑,全心全意的愛著蘇媚,我們自然而然成了同學眼中公認的一對。然

  后我們畢了業,沒多久我就入了伍,而她也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也從那時起,我們

  四年感情逐漸有了裂痕!

  他繼續說:“我一心想挽回她逐漸已遠離的心,她卻無心眷戀那份感情,終于她選

  擇了她公司的企業小開,她對我說‘結婚和戀愛是兩回事,我不會昏了頭舍棄面包而選

  擇愛情’。于是她嫁給追求她的企業小開,而我退了伍一事無成還沒了女友,心情低落

  之下我開始酗酒,天天用酒精麻醉自己。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覺醒,發現自己的可悲,當時我告訴我自己不能再頹廢下去,

  我要努力,我要讓自己有錢、有身分、有地位,讓她對我刮目相看,讓她重回我的身邊。

  “我就是這么想的,所以當我得知她的消息,知曉她已離婚,就一心積極的想和她

  重圓舊情,但,我錯了。這許多年都使我們有了改變,我再也找不回和她共有的感覺,

  對她的情相愛也早已不復存在,我卻自欺欺人、自以為是的“執著”。

  “直到天翔敲醒我你在我內心的重要性,才使我豁然明白自己愚蠢,當我看見你在

  天翔懷里共舞,我的妒火就莫名竄燒,原來在我心底的人是你,我在乎的人是你,而你

  就一直默默的站在我身邊陪伴我……噢!我怎能……怎能如此忽視你的存在,怎能如此

  對待你呢?”

  他說,雙手用力一拉,戴晴直接撲進他的懷里,他緊緊圈住她,下巴抵著她的頭,

  輕吻她的發,極心疼的說:“原諒我,并且讓我補償你……噢!不!讓我愛你,愛你這

  一生這一世直到永遠永遠,好嗎?”

  “不!”戴晴慌亂的推開費云翔,退縮的說,“我說了,我們只能是普普通通的朋

  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為什么?”他不要,在他全數表白后,他不允許她的抗拒,“難道我說得仍不夠

  誠意,你仍無法相信我是愛你的?”

  “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彼嬷、緊閉著眼、搖著頭迭聲的喊,

  “總之,我不能接受你的愛,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費云翔拉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緊緊的握在手中,冷靜而肯定的對她說:“那么,

  讓我來告訴你,你能!彼麅墒忠豢s,一下子擁住了她,嘴唇尋找著她的。

  在他尚未覆上她的唇,戴晴用力推開了他,她退縮向車門,慌亂的尋找開關,倏地,

  車門開了,她沖了出去。她跑,拚了命的跑,把腦中不想思考的問題拋甩開,死命的跑

  向大海,海風冰冷的穿透她四肢百骸,她的嘴嘗到了咸味——是她咬破唇流出的鮮血,

  忽然,她被人從后拉扯住,是費云翔,他硬扳過她的身子,牢牢的扣住她。

  “如果你是在拒絕我,那么就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否則我不會讓你從我手中

  溜走的!

  戴晴掙扎,她抗拒,緊咬住的唇漾著鮮血染紅她的唇。

  費云翔握住戴晴的下巴,心疼的說:“我知道你的心,你何苦如此壓抑自己呢?我

  不許你這樣傷害自己……”他說,立即飛快的吻住她的唇,強迫她停止“自虐”。

  戴晴扭動著避開他的唇,抵著他的胸膛推拒著,她很快的說:“你理智點,你根本

  不了解我的過去、不清楚我的家庭,如果你知道了,你就會了解我并不值得你去愛!

  “你的過去并不重要,我愛的是現在的你呀!”

  “不!對我來說那是永遠也抹不去的記憶,我不要你知道,也不要你將來后悔……

  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不放!”費云翔堅決而執著,“你明明是愛我的,為何要逃避呢?”

  她又很快的說:“不!我沒有逃避,而是我根本不愛你!

  費云翔大大一震,像是被判了死刑般錯愕,低低呢喃:“不會的,你在說謊,你心

  里明明愛著一個人,天翔說你心里有著一個人……”

  “是!”她接口,“我心里是有個人,但絕不是你。”

  費云翔因她的推拒踉蹌的退了幾步,臉色灰暗、陰沉、狼狽不堪……兩眼暗沉的直

  直盯著她,風吹亂了他的發、沙迷亂了他的眼,心像正退的潮一波波冷卻消退,她的話

  猶如利刃般剖開他,在她面前體無完膚的徹底毀滅……

  “是孫漢良?”他沙啞的問。

  不!當然不是。她心底喊著,卻沒說出口。

  他當她默認便信以為真,大力的點點頭,眼光錯開她拋向遙遠的大海,絕望的說:

  “注定的,我注定得輸給孫漢良,我愛的人永遠都被他搶先得到!

  他苦笑,無可奈何的模樣令人心痛,戴晴走向前想說些什么,卻被他推開拒絕。

  “我不怪你,怪只怪我遲鈍未能把握住機會,讓六年的時間輕易溜過!闭f完,他

  轉過身走了,背影看來沉重又寂寥。

  戴晴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她究竟做了什么?傷害了他同時也傷了自己,這時她才

  覺得整顆心好痛、好痛。



  ※                              ※                                  ※



  之后,費云翔見著她就如同見著刺猬般遠遠避開,像是嫌惡她的存在……事實上,

  戴晴在費氏企業的確像個多余的人,自從費天翔去了美國她就無事可忙,再加上蘇媚有

  心刻意不讓她干涉費云翔的事務,整天空閑的時間就更多了。

  偏偏,費云翔對她的處境根本是不聞不問,常藉由蘇媚來派遣她的工作,久了,戴

  晴也不知處理的工作到底是費云翔的指派,還是蘇媚有意假公濟私,因為就連小弟、小

  妹或工讀生負責的外務都推給她,偶爾還要幫蘇媚應付她應付不來的應酬,而那些應酬

  在從前根本是可有可無,而現在都成了必須的工作,所以她懷疑寶云翔究竟是真不知還

  是裝不知,抑或是蘇媚的存心作弄……此外,戴晴還憂心自己的私事。

  那日,房東太太突然開口要她搬家,說房子附近一帶的土地已被大企業財閥看中,

  不久即將改建為超級商業圈,雖然戴晴再也不用擔憂房租不斷的上漲,卻反而憂心從此

  何去何從,到哪里去找便宜而又鄰近公司的租屋?

  而另一方面,向她索求五百萬的賀子玲再也捺不住等待的性子,開始向她頻頻催促,

  這對原本就已一籌莫展的戴晴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她懊悔自己不該不自量力而輕易答

  應賀子玲的要求,讓她有了希望、有了夢想,而自己卻不是稱職的“靈應公”……

  這一連串的不如意、不順心仍教飽受過各式風霜的戴晴感到困扼,尤其是費云翔的

  冷漠最是令她難受,但他的冷淡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何以會有失望、落寞的感覺呢!?

  這天晚上,偏又發生一件極不愉快的事情,讓她和費云翔的關系更形惡劣。事情得

  由孫漢良的出現說起,而提起孫漢良也不免得提一提他的“鮮花攻勢”,已有好些時日

  戴晴沒有收到花店送來的鮮花,原以為孫漢良大概知難而退的放棄了,又或者他有了新

  的追求目標,總之,戴晴正想松口氣,慶幸困擾的遠離,誰料,這晚孫漢良又出現在她

  的眼前。

  見到他,戴晴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避開他,但她又想,如此逃避終究不是辦法,她不

  要問題永遠懸在心坎里不上不下的,于是她掉回頭勇敢的迎向孫漢良,問他:“孫先生,

  你究竟想怎樣?”

  “我……”她的直接,反而使他震驚外還有些不知所措,清了清喉嚨,才懇切的說:

  “我希望能和你談談,只需一點時間就夠了!

  “好!”她回答得干脆。

  孫漢良仍舊吃驚,竟一時不知如何響應,盯著她好半晌才勉強的開口說:“我的車

  子在……”他指向路口,“在前面,我們找個靜一點的地方談……”

  “不用了!彼龜嗳换亟^,朝一旁指著,“那兒有間咖啡廳,我們就在那兒談,成

  嗎?”

  “好!好!”

  于是他們進了咖啡廳,在一處靠近街道的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孫先生。”戴晴先開了口,“我實在想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談的?”

  “有,我們當然有!睂O漢良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不相信,你真的忘了我們的過

  去……”

  戴晴抽出自己的手,“我們沒有過去,如果你要談的就是這些,那么很抱歉,我沒

  興趣和你談。”她說著,立即站起身子要離開。

  孫漢良連忙阻止,急切的說:“好!不談以前、不說過去,你不想聽的、不想談的,

  我都不說、不提也不談,這樣好嗎?”

  戴晴重新坐回椅子上,“好吧!那你說,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談的?”

  “我們的未來。”這回,他是不暇思索,立即就回答了她的話。

  “未來?”她困惑了,“孫先生,我們既沒有過去,又哪來的未來呢?”

  “有!”他肯定而又急切的回答,“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說得對,我們把過去的

  全拋開掉,重新建立新的生活、新的關系!

  約莫過了四、五秒,戴晴突然不可遏止的大笑。和從前一樣,他又想支配她的生活,

  但她再也不是八年前任他一手支配的傻女孩。

  “什么新生活?什么新關系?你以為你父親現在就能接受我嗎?還是你父親又想讓

  我做你的情婦?”她嘆口氣,一手支著額頭,悶聲說,“孫先生,我們都很清楚我們之

  間不可能有未來的,你何苦把心思放在我這樣的女人身上呢?以你的條件,難道找不到

  比我更好的女人?”

  “我只要你!睂O漢良緊盯著她,“如果沒有你,我仍是一事無成的敗家子,你明

  白你存在對我有多重要,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因為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他打動女人心的方法永遠是千篇一律的,從他口中她聽過太多相同的話,她早已厭

  倦、早已麻木,根本不想再多聽,但他仍舊執意的說道:“現在整個家族企業都是我在

  負責,我們毋需顧慮我父親的看法,我不會再讓他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我保證我給你

  的絕對是全新的生活,不一樣的未來……”

  “孫先生!彼驍嗨,“或許你對未來有很多很高的理想,但請別把我包括在內,

  我對你的未來毫無興趣參與!

  “為什么?為了那個費云翔嗎?”

  戴晴一怔,不悅的說:“扯上他干么?這件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能給你什么?”他不管,輕哼的說,“他根本什么也不能給你,否則他怎能坐

  視你住在這破屋里遭房東欺壓,卻絲毫不聞不問?”

  “你別扯這件事,何況他根本就不知道!贝髑缣尜M云翔解釋著。

  “好!那我問你,你父親和你阿姨的龐大生活費,他幫助過你嗎?”

  “我說了,我的事和費云翔無關!

  “我再問你……”

  “夠了!”她的忍耐到了極限,“孫漢良,就算你派人調查我,知道我的過去、我

  的現在,知道我所有所有的事情,但并不表示你就有權利批評我的生活,更不該牽扯上

  毫不相干的人進來,這樣我無法和你談,也不想和你談……”

  “戴晴!彼∷蛔屗x開,“我這么說,只是想告訴你讓你知道,我是真

  心想照顧你,也有能力照顧你,給你最好、最無憂的生活條件。”

  她掙扎,“不必了,我不需要!

  孫漢良執意不肯松手,“不!眼前你就需要,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你住的那一帶

  的土地,就是我策動計畫收購下來的!

  戴晴并不意外,既然孫漢良能把她調查得一清二楚,那么他所做的任何有關她的事,

  便不足為奇,“那是你們愿買愿賣的交易行為,你沒必要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

  “不!你該知道,你要知道,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我不能眼睜睜看你住在那種破

  地方……”

  “所以你想盡辦法破壞我的生活,搞亂我的規律,這就是你所謂的好?給我所謂的

  新生活?”她不悅的說。

  “為了能讓你回到我身邊,接受我的照顧,任何事我都會做,如果你愿意,我也可

  以為你支付五百萬給賀子玲!

  戴晴頹然靠進椅子里,眼睛死灰的望著他,話從嘴里幽幽的吐出來:“好!你干脆

  告訴我你還知道哪些事,你還在我的周遭、我的生活、我所認識的人里下了哪些計謀。”

  “沒了!彼f,“但,我保證只要你一日不回到我身邊,我就會日復一日的做下

  去,直到把你搶回來為止!

  “你別逼我,我可以再消失一次,保證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我有辦法,你絕不可能再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們就這樣睜著眼相互對峙著。她的眼里充滿了激憤的怒火,而他的眼里卻是無垠

  的深情綿意,時間一分一秒的滑逝,像是在暗泣她的可悲與無力,像是在顯耀他的強勢

  手腕,然后,有人加入了他們……



  ※                              ※                                  ※



  費云翔和蘇媚剛從公司出來正準備趕赴應酬,卻無巧不巧瞥見在咖啡廳里的戴晴和

  孫漢良,費云翔幾乎是立即的、毫不思索的沖進了咖啡廳里,走到戴晴身旁,眼光犀利

  的看著孫漢良說:“難得我們又遇上了,晴晴,你是不是該為我們彼此介紹一下呢?”

  他的出現實在太突然、太意外了,教尚未從孫漢良盛氣凌人的威逼下平息怒火的戴

  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起來,而眼前的兩個男人就像低吼的野獸開始互別苗頭,隨

  即將展開一番生死廝殺似的,而匆匆跟在后頭的蘇媚,則氣呼呼的看著這突來的狀況,

  如仇人般惡狠狠的瞪住戴晴。

  蘇媚是最該沉默的人,而她卻開口說:“這情形看來似乎該由我來作介紹最合適。”

  原本她是渺小的,這會兒卻“眾所矚目”,她走向前,站在孫漢良和費云翔之間,她說:

  “你們一個是我前夫,一個是我前任男友現在的頂頭上司,我想你們之間早已認識,不

  需要我多作介紹,我相信你們其實最想知道的,是她——”蘇媚伸出手指向戴晴,“想

  知道你們在她的心里,究竟是何等重要角色,是不是?”

  “蘇媚!睂O漢良喊道,“我和你的婚姻早已結束,你的身分再也無法干涉我和戴

  晴的事,你最好別又開始歇斯底里,在這兒發瘋!

  蘇媚望向孫漢良,冷冷的笑,低哼的說:“我歇斯底里?我發瘋?”她的話由齒縫

  間邊出,“你為了討女人歡心,把我當瘋子打發!彼c著頭微顫抖,心豁了出去,

  “云翔,你知道我的婚姻是被誰破壞,怎么結束的嗎?”

  她倏地轉頭,兩眼又惡狠狠的瞪住戴晴,咬著牙說:“就是她,她就是那個第三者!

  “蘇媚!睂O漢良粗聲吼道,“我早說過,我們的事和她無關……”

  蘇媚撇開孫漢良,直撲向費云翔,猛烈搖晃著他說:“你說你心底只愛戴晴一個人,

  是嗎?好!那我告訴你,她曾是孫漢良花錢包下的女人,供他發泄性欲的情婦,也是破

  壞我婚姻的賤貨,這樣的女人,你仍想要嗎?你還愛嗎?”

  “夠了!蘇媚。”孫漢良一手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眼前,厲聲的吼著,

  “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你的嘴說的話依然刻薄,如果你敢再傷害戴晴逼走她,我會……”

  “你敢怎樣?”蘇媚無畏的迎向他,“和她比起來,我差得遠了。她毀了我的生活、

  毀了我的未來,我怎能輕繞過她!彼箘潘﹂_孫漢良,再次撲向費云翔,“只要你出

  得起錢謙她滿意,她一樣也可以成為你的女人,做你的情婦,不過……”她不屑的向左

  右瞥視,“你最好快點行動,誰知道他們剛才是不是已經談住了價碼……”

  “你太過分了!睂O漢良說著,走向前使勁一拉,將蘇媚拉開好一段距離,眼睛閃

  著怒光沖著她喊,“你說夠了吧!你究竟還想怎樣糟蹋戴晴?”

  “不夠!不夠!”蘇媚就如同孫漢良所說的——歇斯底里,甚至是發了瘋更合適,

  “是你和她先來糟蹋我的,現在我全還給你們……”

  咖啡廳內的人雖然不多,但他們的爭執卻成了眾所矚目的目標,蘇媚和孫漢良像是

  前世怨偶一直爭論不休。面對蘇媚的指責派罪,戴晴像赤裸裸的被好奇的人透視著,尤

  其是費云翔,他就這么一言不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瞧著她,像是看清了她、看透了

  她似的。

  蘇媚和孫漢良相互不讓的叫囂指責,甚至開始拉扯對方,場面因此更加混亂、更加

  熱鬧精采起來,落地窗外甚至開始有人圍觀。

  突然,費云翔的手重重的握住戴晴冒著冷汗的手,沉默的、冷靜的、堅定的甚至有

  些命令式的帶她離開,在所有人將注意力都放在爭執中的蘇媚和孫漢良的情況下,他們

  反而沒人注意到,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咖啡廳。

  春末時節,梅雨開始紛飛飄落,使原本就已幽暗的街道增添一份冷意,讓一路靜默

  的兩人更形肅然。費云翔緊握住戴晴的手走著,走過街道、走過巷道、走過來來往往的

  人群、走過繁華的商圈和喧鬧的車陣,走著,一直走著,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過了多久

  的時間?

  只是夜愈來愈沉了,冷意是愈來愈冰涼,沉重的黑暮使他們疲了,冰涼的冷風使他

  們倦了,費云翔終于停下了步伐,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空曠的草地,薄霧透著不真實的氣

  味,這兒絕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但,他開口了,他說:“告訴我,蘇媚所說的是不是真

  的?”

  戴晴一怔,垂下頭望著仍被他牽住的手,好笑自己曾有要天真幻想……當費云翔帶

  著著她離開那場渾沌,給了她在任何男人身上也感受不到的安全感,教無助的她一下子

  全依賴上了,于是,她愿意順從的跟著他走向任何地方,再黑、再冷、再陰暗也都變得

  美了……而他呢?哈!戴晴你真傻,他在乎的是你丑陋的過去是真是假?你還天真的以

  為些什么呢?

  她頹然將自己的手抽離,閉上雙眼,低沉的說:“是!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費云翔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像是完全被徹底的擊敗,卻又有一絲的渴望她所說的不

  是真的,“你為什么要承認?你大可編個理由告訴我你是情非得已,你也不想做人情婦,

  不想當婚姻的第三者,不愿破壞別人的的家庭……為什么?為什么你不為自己辯解?非

  要殘酷的刺傷我的心……我知道錢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值得你如此下賤的出賣自己嗎?”

  “費云翔!彼康靥痤^,睜大了雙眼,黑暗中看不出她早已蒼白的臉,她極力

  想鎮定卻顫抖得更加厲害,傷心已不足以形容她的痛,他的反應使她絕望的掉入最深的

  地獄,她怎能奢望他接受她的過去呢?“你遇上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

  人,做的又是什么樣的工作,就算我愿意為了你而撒謊,可是你能說服自己去相信嗎?”

  她語調低喃。

  是的!他不能。費云翔伸出雙手捧住頭忙亂了發,一陣低沉的咕嚕咒罵,又突然間

  抬起頭,跑向前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猛烈的搖晃,沙啞粗聲的叫喊問:“那孫漢良為什

  么又來找你?莫非……莫非真如蘇媚所說的,你為了錢又和他談價碼準備再次出賣自己,

  做他的情婦?”

  “費云翔!彼樾牡暮,“我知道我過去是很下賤,但我更知道如果我再繼續在

  這里讓你糟蹋的話,就更下賤了!

  她使勁推開他,往黑暗的深處狂奔而去,費云翔立即追上了她,將她自身后一把擁

  抱住,緊緊的把她圈住自己的懷里,下巴輕撫她的發,歉疚的說:“原諒我!我不知道

  自己究竟說了些什么?我知道我不該那么說的,但我就是克制不了內心的沖動和怒火……

  偏偏那個人是孫漢良,我實在……實在不知該如何教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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