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荊南小國算做最簡陋不設防的王廷,那么固若金湯,連只蒼蠅蚊子要飛進去,都得先驗明正身的蜀國王廷,可能就是如玉見過最最紀律森嚴的王宮了!
鴻飛果然打通了出入守衛——這算打通嗎?如玉咕噥地抱怨著,還得學著鴻飛老態龍鐘的模樣,跟著他……老人家,到宮廷內苑,蒔花養草!這叫做打通關系?
狠狠的抓起那把雜草,丟向那“死老頭”的方位。
“干么呀,咱們不是混進宮來啦,過程又何必太計較!”
言下之意,當個花匠還是挺不容易的!
“你要知道,想要進入蜀宮工作,非但得家世清白,三代之內不得有犯過之人,還得花些銀兩疏通,我花了多大的工夫吶,你還挑三揀四地抱怨東,抱怨西,都不曉得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都是為你自己,你貪玩嘛!”如玉用話堵回嘴。
“講這樣,你是看準我沒收‘彩金’前,不愿放手離開你,故意拿話來氣人嗎?”鴻飛抹著頸間的汗珠,甩向如玉。
如玉皺著一張老臉,撇撇嘴角,也把自己身上的汗水甩回去,鴻飛故意曲解如玉的用意,滿是皺紋的老臉堆滿了笑!皩Γ蹅冞@對‘老夫老妻’已經是血肉相連,不分彼此啦,我的汗中有你,你的汗里也有我!”
“天下臉皮最厚者唯楊鴻飛公子是也!”
“那也算一項長處嘛,哪天你要傳遞消息,還能拿我的老臉皮去當戰鼓傳訊呢!”
除了兩人的眼眸,散發出無法更改變換的年輕光彩外,頭發、面容、露出衣衫外的肌膚,全讓如玉化妝成白發蒼蒼、皺紋滿面、雞皮壽斑……無一不栩栩如生,老人家的駝背、咳嗽與遲緩,他們也是學上十足十。
從紅嫣那兇婆娘的手上又弄來一大筆“賠償金”后,如玉對荊南國今年的歲貢已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國勢孱弱的小國,又可以勉強撐上一年。
她現在滿腹的疑問都在——
半年前交給姥姥玉簫的人是誰?這玉簫的功用又是什么?為什么姥姥要她們三姊妹都來會會蜀王——曹彥賓,他有何奇特之處?
她并不懷疑姥姥疼愛她的心腸,雖然——她很無可奈何地必須承認,姥姥說了許多謊言,比如:珍珠頸飾是藥引子這件事,小照姊姊已經證明姥姥并沒有得病,她的年紀雖大,身體狀態卻依然很好,姥姥為什么要騙她?小照姊姊只是含含糊糊地笑著,要她見到姥姥再問。
她想回去找姥姥,小照姊姊卻轉告姥姥的話,要她完成——見過曹彥賓的任務,賺到荊南國今年份的歲貢,還有上吳國見過鴻飛父皇三件事!
為什么?
她實在想不懂,這半年多以來,姥姥一直出任務,給她各種名目的差事,那時,她是為了小國的安危,現在呢?
這諸多任務,究竟為了什么?
她要小照姊姊協助,又要她破壞,到了可以告訴她答案,解開她迷惑的時候,卻又要她緩上一緩,等上一等,又要她去完成新的事務——
這些她都可以接受,只是為什么必須和楊鴻飛一道?
他是個無勢的皇子,沒有武功內力的江湖混混,他的臉皮之厚為世界之冠,他老是說謊,沒一刻正經……他只是個落難王子啊!
姥姥究竟又看上鴻飛什么?
而她心神不寧又為什么?
以為他真的無情無義離去,以為兩人緣盡于此,又哪里知道,他雖然口上浮滑,暗地里卻為她守候,為她打理一切,并且……一步一步攻占她心靈的城堡,瓦解她的鐵石心腸!她的理智、絕決,碰上他就變得軟弱,起不了作用,這又是為什么呀!?“嘿,嘿,你的眼睛地直哦,在想什么?”鴻飛磨磨蹭蹭地拔草剪花,把原來別致有風味的景觀,變成東一窩、西一堆的,如玉見狀尖聲嚷了起來:“你別搞破壞了,行不行?照你這種工作情況,不必說見曹王啦,一時三刻就要被辭工,回家吃自己啦!”
“無所謂啊,是你想見曹王,可不是我想見吶!”鴻飛本來很得意自己的創作,被潑了一盆冷水后,口氣也有些臭臭的。
“你不想要‘彩金’!?”這“彩金”二字,好像變成他們互相牽制的工具,總是在彼此心灰意冷的時候,提出來挑逗一下。
“空口白話,要收這注賭金啊,只怕山崩地裂,?菔癄,你還是有理由反悔的!”
“我——”
如玉正想分辯,管理環境整潔的內廷公公,陰陽怪氣地踱步過來,看著兩位埋頭苦干的“老人家”,沒來由的喘氣咳嗽。
乖覺的鴻飛立刻垂手起身,小心翼翼地隱藏太過年輕有神的炯炯目光。
“大人,有何吩咐!”
卑卑微微地將身分下賤的太監稱作“大人”,讓那扭曲的心靈得到滿足快意,說起話來也就和顏悅色了些。
“你們是誰派來辦事的?”
“回稟大人,是王軍長!他要小老兒夫婦進宮來,把這西屋角上的園子理理,說是想改種些芍藥、牡丹,添點富貴之氣!”
“哦,原來如此!”陰陽怪氣的聲音停了半晌,又幽幽揚起!斑有多久完工!”
“大約三、五日工夫就行了!”鴻飛真是恭敬得無以復加,頭垂到腰際,看得如玉嘴巴合不攏,為了不讓人識破行藏,如玉哈腰低頭把身子藏在鴻飛身后——這情景就像是“夫唱婦隨”一般。
“嗯,這皇后娘娘寢宮前的御花園,現今也缺個人,只是要等個三日、五日,恐怕——”
“大人!咱們倆夫婦這一生孤苦伶仃、相依為命,也沒個一兒半女孝養天年,所以耳順之年還得勞勞碌碌的工作!這西屋角上的工作只得一時三刻的,完成了也就沒事了,倒是皇后娘娘御花園的事兒,可以長期的在宮內供奉,咱們老夫妻倆也可以不愁這一餐半餐的,大人!您就把這名兒補上咱們夫妻倆吧!”
一車子的話講完,懂事明理的鴻飛,挽著公公腫腫的胖手,一錠銀子已入了他的袖袋。
“你倒是很會打算!”掂掂銀子的重量,陰陽怪氣的面孔桀桀笑了起來!霸僬胰艘彩锹闊,你們既是查過身家的,不如就趁便宜用啦,告訴我名兒——”
“小老兒狗子,老兒的妻子叫……叫彩金!”
“姓啥?”
“姓——溫!”鴻飛不知是什么心思,把如玉當初騙他的姓氏給用上了。
“好了,這塊牌你們收著,午膳用后,未時前就到東門角敲門,會有小侍童給你們引路,你們的行李也一并帶上,御花園有屋子給你們養福!”
“謝謝大人!謝謝……”
如玉眼看著奇特怪異的老男人,搖搖擺擺的走遠了,她才一掌拍上鴻飛仍在彎腰道謝的佝僂身軀。
“你又亂給取名——”
“噓!隔墻有耳,晚上房里再說!”
“我才不跟你同房呢,狗兒相公!”如玉啐他一口。
“好說,好說,‘彩金’老妻,要是你不跟去了,你就只得繼續留在侍衛房前這一帶——種花蒔草唷!”鴻飛語帶威脅地笑著。
“我這么絞盡腦汁地把你送到蜀王面前,你就不能‘稍稍’的感激一下嗎?”
“哼!咱家的人丁單薄,國庫不豐,就是想稍稍的表示謝意,也是阮囊羞澀!
”如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鴻飛更是笑容滿溢。
“咱們可以‘房里’再算——”
“算什么?找曹彥賓去算吧!他什么時候又有了后室的,竟然還敢娶咱們家的三姊妹,他——”
“皇后只有一位,嬪妃卻可以無數呀,他立你們為妃,也未嘗不可!只是,他當真和你們訂親了嗎?如果又是姥姥——”話未完,又被忿忿之聲打斷。
“不準說姥姥壞話!是你們男人不好,三宮六院美人無數的充作后宮,姥姥可能是被騙了,她不會拿咱們三姊妹的夫婿人選開玩笑的!”
“不能一概而論哦,像我這種無權無勢的皇子呀,只要能有一名佳人相伴,情投意合就心滿意足啦!”鴻飛話帶玄機地刺探,如玉早已低下頭,動手拔著草屑,好久,好久,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瓣P我什么事呢?”
心有所悟的鴻飛,抿著唇,無聲地笑了起來!
“你不再考慮一下?”
搖頭!
“你不會后悔?”
再搖頭!
“你不怕后果凄慘?”
“反正‘有難同當’嘛!”
鴻飛的大剪刀喀嚓、喀嚓,沒多久就把好好一株冬青樹,剪出奇形怪狀的滑稽模樣,和園子里整齊細致的景觀,形成相當強烈的對比。
如玉虛弱地掩住了面孔,她等著有人來領他們進監入獄,才準備把“老”臉張開。
他說,惹人注目,才會引起皇帝老兄的興趣,如果只是一味的按部就班,等著老死在此地,只怕還是“花匠”的身分。
當初,怎么被他說服的?
從侍衛的園子,到娘娘的御花園,這一日都還沒過完呢,難不成他們就要“老”命休矣?
真是遇人不淑……
“起來、起來!”
“干么——”如玉悶悶不樂地甩掉鴻飛伸過來的手。“不要動手動腳的!”
“我沒動腳。坷咸!”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對脾氣別扭、難纏固執的如玉公主殿下,鴻飛總是耐心十足地等著她;他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喜愛被人“虐待”的傾向?
“休息,用晚膳!”鴻飛用著相同的態度回應著如玉的冷然。
暖昧不明的情感,讓他們都顯得煩躁起來!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宮闕重樓的晚照和林園野屋的景致是不相同的,總覺得刻板的禮節里拘束了自在豪放的心性。
蜀宮的格局是宜攻宜守的,各個宮殿間的守衛均有一定的數目,用著大石板堆砌起的樓宇,不但堅實,更儼然有著不凡的氣象。
娘娘的御花園,深入山林和自然融為一體,森森渺渺的林木,也為蜀宮提供良好的圍城防護。
對照圖表,現場察看后,如玉明白了,這建物固若金湯的道理——就算是識途老馬,也無法穿越重重老林,急湍瀑布和瘴氣叢生的沼澤地!
屬于御花園的林木區,其實是座可怖的陷阱,沒有人敢以身試法……
夜鴉嘎嘎的驚叫,劃破漆黑夜里的寧靜,難道有人要穿越這片林區?是誰!?是那位煩躁郁悶,不愿與人同處一室的人兒——如玉!
倔強的性格讓她始終不肯向自己日益加深的情感低頭,對著鴻飛老是心緒不安,她也自圓其說:只是不習慣身邊有男子陪伴。
她相信自己的身手,在林間的深幽處,她要尋覓一處得以清靜的凈土!
趁著鴻飛與人周旋,忙碌地東鉆西營時,她悄悄地離開悶熱黝黑的斗室,往林中奔去。經過白日里讓鴻飛修剪得不成樣的偌大園子,再深入進去便是食人的森森陷阱!
她對自己滿懷自信,所以踏著月光的影子,她就蓮步輕巧地飛躍起來,鴉雀的驚攪就是如玉公主的杰作。
夜透著陣陣的寒意!
單薄的衣衫抵擋不住冷風颼颼,如玉打了個冷顫,奔跑的腳步緩了下來。
轉念又思及那暖昧斗室里的一桌一床……她臉上一紅,不肯再回顧。
宮里有權有勢的人,自然住在花麗的宮殿中,像他們這等低三下四的“老花匠夫婦”,有間棲身之所,就已算是不錯了,難道還能挑剔?
不錯!如玉就是在挑剔,為什么是單個房間?為什么是獨立的小木屋,不與他人并立?為什么——只要兩個人同時在房里,空氣就變得悶熱窒息?
為什么她越來越不能忍受和鴻飛同處一室?
她在月光里跳躍,她在林木參天的枝椏上凝望,然后,找到潺潺溪流,走到溪邊,她慢慢的洗掉面孔上的泥塵,將老人的面具自年輕的雙頰上緩緩揉下!
晶瑩的水珠兒,心涼的在緊閉的雙眸上滑落,帶去那些煩躁不安的心緒,雖是冷冽難當,滑下肌膚時,卻又變成溫暖的撫觸。
索性洗個澡吧!
將衣衫褪盡,把那礙眼的粗衣粗褲丟在一旁。
如同魚兒入水,暢暢快快的泅游翻騰,讓冰冷冷的夜露滌凈自己的肌膚。
“如玉!”
驚慌的呼聲,來自林間的回音,赤裸光滑的一條美人魚,在深深的水潭里被吵醒,原本是泛波逐浪,悠游地沉浮,此時立刻“撲通”藏入冷冽的水里,只露出兩只圓眼睛滴滴溜溜地看著四面八方。
到處搖曳著張牙舞爪的鬼魅,分不清是枝 或影子,腳步聲與沙沙的風聲混在一起,也認不出他會是在什么方位!
輕悄悄地劃著水,不帶動水波,玉色佳人慢慢地來到擺放衣物的枝椏前處,正想快快地披衣上岸,急急飛奔過來的身影,又讓她低呼一聲,一扭頭潛到水底!“如玉,這種天氣你還游水?你想傷風得病是不是?快上來吧!”
這個二楞子,你站在人家衣服旁邊,要人家怎么上去呢?
如玉自然將身子躲在更深、更陰冷處……
漸漸的,暖和的感覺離開如玉的身體,冷冽的寒意由腳底翻轉侵入她的心臟部位,她的手腳麻木了,唇齒也麻痹得無法開口喊救,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往下沉……沉……
“如玉,你放心,我另外找了屋子睡去,你不必為了這個擔心,雖然——如玉,如玉!”發現情況不對的鴻飛,急急地叫著喊著。
當她只剩幾綹長發在水面上飄飄蕩蕩時,他不顧一切地跳下水去,撥開水幕,將凍成冰條的佳人給撈上來。
展開斗篷,包裹住冰冷的身軀,水淋淋的鴻飛冒著冷冽的寒風,一路狂奔,回到可以避寒的居所——那間“老花匠夫婦”的小木屋。
拿出所有的干布衣料,鴻飛急急地擦拭著瑩白無血色的蒼蒼肌膚,見她依舊齒關緊閉,呼吸微弱,他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托高她的下領,打開她的唇舌,就把自己的唇湊上,猛力地將自己的氣送到如玉的肺脈里。
他想將自己的生命活力,分送給如玉!
他要她活下去!
他要她——跟著自己一道老去,就像他們裝扮的角色,他無法想像,要是她不在了,自己該怎么辦!?因為她是那么刁鉆機靈,他始終想更了解她的一切。因為她的陪伴,被流放的氣憤,在不知不覺中,讓她的笑靨消弭了!
兄長的不仁,皇室內的傾軋爭斗,都在如玉的純真笑容里顯得無足輕重了。
他要她活著,他要她繼續看著他與世道倫常周旋,因為她是他的動力呵!
他的生命也許早該在被“流放思過”時結束,他的兄長是這么以為的,所以,被當做毒物的“玲瓏頸飾”不約而同的送到他的手中。
他懂他們的暗示、明示!
和如玉結拜,他是存著拐她的私心——黃泉路太寂寞,要是有人可以結伴同行,陰間地府大概就不會那么孤單了吧!?仙不知道夢夢姥姥究竟知道多少?
或許他那不似往日開朗的神情,讓她多多少少識破了真相。背著如玉,姥姥要自己保護她,好好的看著她——如玉對待手足親人的濃烈摯愛,正是他想要擁有的呀!
氣,不斷的輸送——
生命,不停的輸送——
要是天老爺不肯幫忙,喚回如玉的生魂,只怕云霄寶殿今后再也沒有寧日……
“哇——”如玉吐出幾口溪水,紅著眼睛,悠悠醒轉,迷迷 的眼睫緩
緩地打開后,鴻飛忍不住在那恢復生命的粉頰上輕輕一啄!疤美,你可終于醒來了!”
“我——”
一觸及自己的光裸,一思及他在唇上的力量,如玉整個都清醒啦!
她杏眼圓睜,分不清身上是汗,還是寒凍刺骨的冰雪之水,她推開鴻飛,拉起蔽身的被單,一鼓作氣,又想沖出門外——
鴻飛眼明手快地將她壓住,雖然——動作是頂不雅的,可是為了不讓她逃跑,他也顧不得其他了!
死命的壓著,身體緊緊密密的貼合,他只有個堅決的念頭:千萬不能讓如玉脫開身去,她實在能跑,自己不是對手!
“放開——放開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不放就不放!”鴻飛萬般辛苦的伏在人家上頭,一句話講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你這是做什么,要是給別人知道,你——我——都不必做人啦!”如玉不再用暴怒的語氣命令他,改用柔軟的聲調,低聲的款求,暖暖的氣流呼在鴻飛耳際,他的骨頭不但是酥了,還進了油鍋又炸上幾回啦!
原來真的是單單純純,不讓如玉起身離去的一個念頭,被那柔膩的聲調,輕軟的身子一撩撥,漸漸的,他身上某個部位便如鋼似鐵的僵硬起來……
如玉驚訝地小嘴大張,面上的顏色也變得酡紅,仿佛要滴出血來……
長長睫毛覆蓋下的眼眸,似乎蒙上一股霧氣般的朦朦朧朧,迷 的眼底,有著她的疑問——鴻飛以為她該害怕的,她卻只存著疑問?
難道,男人的一切,她早有經歷,所以可以不慌不忙的應對?
從她烏黑的亂發,彎彎的兩道柳眉,圓巧可愛的下頷、頸子……順而往下和自己貼緊的身軀……他看不出這長挑圓潤的身子有著其他男子的身影!
想著有其他男人,像自己這般擁著佳人如玉在懷——光只是想像,他便醋意泉涌,無法克制怒氣的勃發……
猛低下頭,蹂躪啃嚙著那白皙光滑的細膩肌膚,他想在她身上烙印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拭去她曾殘存過的記憶!
以往她不曾有他,只要今后她是屬于他的,鴻飛已——心滿意足!
仿佛啜飲著濃酒,毛細孔都紛紛張開,醺醺然地宛若醉了!
只要專心一意的集中思考,漸漸的,綺思幻想便充塞整個腦袋瓜子,激情過后,她也可以找到力量吧!?只要專心一意地想著——
他的親吻,如同雨下,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烙印著燃燒過的痕跡,他的手指仿佛在撫奏樂曲般輕拂在自己身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一抹古靈精怪的笑……
專心一意的集中思考,為什么腦海中出現的竟然全是他——楊鴻飛!?急切的喘息,劇烈的胸膛起伏,鴻飛依然氣息不穩地抬高身子,給著如玉最后一絲機會。
“我可……可是從一而終的人唷,要是你敢始亂終棄,我變成鬼也會……去找你……”
“呃……”
如玉還沒能撥開迷霧,清醒過來呢!鴻飛又已火熱地吻上,狂野地吸吮她口中的芬芳……
無力的她,任憑他的揉捏、挑撥,她已是飄飄海上的一掬浪花,隨他翻滾,上升,直上天際的渺茫處——
在鴻飛的情網糾結下,她只能與他……纏纏綿綿……
夜是深,夜是沉——
夜是貪歡不眠人兒的溫床呵!
余盡方歇,相擁倚偎的體溫,燙熨著激情稍止的汗濕身軀,緊擁著如玉的男子,更是心滿意足地黏著那光滑細膩泛著紅光的肌膚不肯稍稍分開——
微帶著痛楚的身子,卻令如玉心驚她一時的情迷,找回失去的理智,皺著眉,拉遠彼此的距離,她幽幽怨怨地開口:“‘彩金’可給你啦,你不能再要哦!”
“什么,你當這是什么——”鴻飛暴跳起來,平坦結實的身體,也跟著在如玉面前完全呈現出來,如玉害羞地掩住臉。
鴻飛扳開她的指頭,有些好笑地問道:“現在才想要遮,會不會太慢了一些?”
“總比沒有好吧!”如玉不甘地反唇!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呢,沒想到也是趁火打劫的家伙!”
“趁火打劫!?說錯了吧,是‘趁水’打劫哦,而且,誠如你說的,這是——收我應得的彩金!”望著那美麗的軀體輕輕晃動,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猿意馬起來,慢慢不露痕跡的移動,把自己的身子貼上她的……
“停住,不準再過來!”
已經靠在壁上的玉體,拉過那唯一的一條溫暖床被,緊緊的裹住身軀,抗拒著當他靠近時,內心那種騷動不安,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
“唉呀,床這么小,不靠緊點,就要掉下去啦,看在人家又救你一次的分上,也分些被褥暖和暖和嘛!”鴻飛的臉上盡是古古怪怪的笑容,不消說,只要如玉一時心軟,他便會跟著得寸進尺了。
驀然想起,他欺上身時種種的舉動,對自己軟弱不稍加反抗的行為,她也是悚然震驚——難不成她的心上還在抗拒這個男子的一切,身體卻早已替自己做了決定——
她也想要他!
不,這怎么可能嘛!?身上沒有一根正經骨頭的吳國三太子,和她這再嚴肅認真不過的荊南國公主,又怎么可能湊在一塊兒?是月老公公一時的玩笑,或是——
“你干么!?”
閑不住的鴻飛皇子,趁著如玉思潮如涌,胡思亂想之際,偷偷的“啃”著她柔膩的肌膚,津津有味不亦樂乎的。
“狗都是‘啃’骨頭,不是嗎?”
“你——”
“別罵唷,老公公是什么老太婆也是,這才能湊成一對嘛!”鴻飛還是一貫的嘻皮笑臉,眼底卻有著一絲愛憐!半m然,在下技不如人,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只有挨打受挫的分兒,不過呢,只要你上哪兒去,我就能把你搜出來,有這一技在身,也不算一事無成!”
“楊鴻飛,你這是什么意思?”虛張聲勢的吆喝,打從一開始就嚇不了他,于是,如玉又換過一副商量的口吻!澳隳,便宜也占盡了,甜頭也嘗光了,你究竟還能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呢?不如咱們拆伙,各自走各自的陽關道、獨木橋吧!”
“公主殿下,你這話不對,便宜是您占的,甜頭是您嘗的,現在您已經大功告成啦,就要把人家當破布扔出門,您要人家如何依您?”嬈嬈嬌嬌的端起蘭花指,這昂藏的大男人,又扮起女嬌娥,逗得如玉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這一笑,又牽動了那種不熟悉的痛楚。
她突然覺悟到自己“失身”了!
可是,她好像也不大悲傷!
有了這層體認,她便索性靠住薄薄的板壁,任青絲飄散,網住那淡淡的、輕輕的、飄散而過的愁緒……
望著她那圓潤的側臉,帶著絲絲凄清落寞的味道,爽朗明媚的五官,也忽忽帶著女人特有的動人魅力,鴻飛看得癡了,心蕩神搖——
“你是個姑娘家哎——”
“我又有什么地方像男子?”嘟起的紅唇,嬌艷得令人捏口咬任,囫圇落肚,而他也照著感覺做了。
“你為什么要……親人……”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濤漣漪,情感在漩渦里不住的打轉。
“因為,我發現這是令公主殿下不再氣勢咄咄的好方法!”說完話,鴻飛又是一親一啄。
“你……你可別以為,咱們怎么怎么,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在我心眼里,你還是……噢……”
鴻飛好笑地捂住如玉的紅唇,眼底盡是又愛又憐的神色。
“別往下說哦,我這人呀,隨你怎么說都習慣啦,可是你要是一不小心罵到自己,那可不大好玩呢!”停了片刻,他又說出肺腑之言。
“雖然,咱們只是姥姥應允過,并沒有正式成親納聘的,不過,今生今世我是不會負你的!”
“好不要臉!”如玉奪過他的手,甩下他的掌握,拿起纖纖玉指便在臉上羞著。“別以為我同你……就一定得嫁給你,你有什么好的,老是嬉皮笑臉的作弄人家,又強迫人家——”
“哦,既是如此,你為什么不反抗,任憑人家‘欺負’呢?公主殿下,要不要提醒你呀,這頭一回見面,就把人騎在腳底下亂打亂踢的是誰呢?”鴻飛的心情仿佛很好,濃濃的眉,大大的眼都是滿滿笑意。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的力道太猛吧!?人家難以掙脫,所以……”講著自己也不確信的答案,如玉的聲音如同蚊蚋越來越細。
“你不知道,我卻是很了解哦!”
低頭吻上她的唇,吮啜她芳香的滋味,更挑逗她初識云雨之情的心弦,原是半推半就的拉扯,沒多久就化成熱烈的糾纏……燃燒著彼此的身、心,在靈魂的深處一起共振,一起悸動,一起尋向天堂夢境的路……
問題依然很多,那些不明白的情感依舊存在——
只是,這些都可以等!
不能等的是透著月光的小屋里,親親熱熱的翻騰,和焚燒一切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