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電話仍未接通,關風穎盯著手機上那只毛絨絨的玩偶掛飾,決定堅持不放棄,一定要撥通為止。
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了,醫院的病床空蕩蕩的,害她做好的早餐無處可送。猛然回頭,才發現她對他知之甚少,他的電話、他的家、他的過往……幾乎一無所知,甚至,想找他,也如同茫茫大海撈針毫無音訊。
旁敲側擊地問他的弟兄,那群嘻皮笑臉的保鏢卻只知道互相推托,用怪異的目光看她,只字片語也不肯透露。
他一定是生氣了吧?
那天陪輝和蛋塔逛游樂園,跟他失了約,他的死黨一定向他報告了她的行蹤。
他不原諒她是應該的,若真的寬容大量沒什么反應,反倒讓人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不好意思當著輝的面尋他,於是藉口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沿著爬滿綠藤的墻邊走邊打電話,蹙著的眉始終沒有舒展,心里一直焦急著。
"穎──"
忽然一聲低啞的呼喚止住了她的腳步,她抬眼望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站在那兒,滿滿笑容,讓她幾乎錯認是看到了一片陽光。
"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
直到他玩笑著伸手觸摸她的臉頰,失神的她才清醒過來。
"阿佟!阿。"突如其來的驚喜猛敲她的心,顧不得正在大街上,一跳而起,摟住他的脖子。
"哎喲──"端木佟握住她的腰,"想不到你這么重。"
"壞蛋……"不知不覺中,她的淚眼迷蒙,"你跑到哪里去了?害人家好怕……"
"我的同事會保護你的。"她哭,他反笑。
"人家不是怕這個啦!"她半嗔半喜地打了他一下,"你這個呆瓜,還不懂人家的意思嗎?"
"我當然知道……"他忍不住激動,輕輕含住她的唇。
四周不停有人路過,好奇地張望,他只是閉眼不理。
"要是我們被認出來怎么辦?"她沉默了好一陣子,埋在他懷中避開射來的目光,破涕為笑。
"小姐,謙虛一點,不要以為自己很紅,難道你去到哪里都會被認出來?"端木佟伸手刮刮她羞得通紅的鼻子。
"我不管!"有時候她也會發發小姐脾氣,"人家不要在大街上跟你做這種事!"
"我們有做過什么不正經的事嗎?"他意味深長地含笑把她夾在兩腿之間,"你想在哪里做?嗯?"
"帶我去你家!"關風穎想也不想,沖口而出。她不要再對他一無所知,了解多一點,可以讓她對這段感情更有信心。
"好。"凝視她半秒,端木佟從容點頭。
她從未去過任何男人的家,這樣手牽手、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更是頭一回。
那緊緊握著的兩只手,雖說在進門瞬間會讓人詫異,但也似乎在向這個世界宣告他倆的關系,仿佛有了一種心的歸依。
端木佟的家,像一座古堡,大門打開的剎那,豪華的陳設讓關風穎心中一驚,本以為他只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當初還憐憫地將他收留在家中,此刻,才發覺原來自己從前的舉動是多么可笑。
"我從來不知道郊外有這樣的房子。"撫著布滿名畫的墻壁,她低低贊嘆。
"颯風集團的總部設在瑞士,這里只是模仿總部的模樣臨時建蓋的。"他推開書房,讓她看自己深愛的幾套絕版書。
"颯風集團?"
"是從颯風保全發展起來的一個集團公司,現在大哥經營的行業涉及房產、金融、百貨……再也不是爺爺在世時那個小小的保全公司了。"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端木佟不禁笑了,孤陋寡聞的小傻瓜,除了拍戲以外不問世事,他打賭她從未聽說過這個甚至能讓全世界最大的黑幫組織聞風喪膽的颯風保全。
"那么……這里到底是你的家,還是你們的公司?"
"颯風保全不建辦公大樓,家也就是公司所在。由於職業特殊,出於安全上的考慮,弟兄們都住在這里,平時的訓練也在這里。這里有地下商場,有打靶場,有柔道……平時大家都不太出門,除非有任務。"
"早知道你家這么氣派,我就打扮得漂亮一點再來,"關風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瞼,"現在這個隨隨便便的樣子……怎么見你的父母?"
"不必擔心!"端木佟失笑出聲,"他們正在天堂渡假,一時半刻回不來。"
"你是說他們已經……"關風穎睜大眼睛,露出懊悔的神色,"對不起……"
"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見家長了,"他故意逗她,"我大哥還在哦!"
"他很兇嗎?"聽了他嚴峻的口吻,關風穎立刻捂住心口,"他長什么樣子?"
"哈哈哈,"端木佟忍不住親她的臉蛋一下,"他呀……看見我就等於看見他。"
"什么意思?"她表情呆呆的。
"因為我跟他是孿生兄弟呀!"他湊近俊顏,"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啊……"瞥了瞥書桌,指著一張早已偷瞄到的照片,"那么……這上面的人是你還是他?"
相片中,長得跟端木佟幾乎分毫不差的人,正與一個絕美的女孩子親熱依偎。
"那是我大哥跟我父親朋友的女兒。"她的醋意,讓他欣喜。
"你父親朋友的女兒?"
"她只比我們小四歲而已。偷偷告訴你,我知道其實她一直暗戀大哥,不過,大哥另有心上人……那個人,你也認識,當初就是她把我介紹給張導的。"
"你說的是……壞小瑩!"
藏匿在背后的故事挑起好奇者的興趣,但關風穎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打聽隱私的人。她關心的,只是眼前的男人,關心他的感情歸宿……
端木佟很快給了她答案,熱吻覆蓋而下,書房內光線暗淡,百合的香味在親吻中如水泛開。
"穎……"在她唇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他鄭重地說:"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關于我的一切,但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
"好嚇人的表情哦!"她笑,"難道你已經結婚了?"
"是要結的……等眼前的某人點頭以后。"他也笑了,不過笑容很快變得澀澀的,繼而,消失無蹤。
"說呀!說呀!"關風穎催促,"我心臟夠強,不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倒下。"
應該告訴她嗎?現在,處在這幽僻的空間,貼心的兩人依偎在一起,是最好的說話時機。
大哥教他要自私一點……為了將來幸福圓滿,他是否該聽從這個殘酷的建議?
趁著大腦空白,匆匆開口,一點,他就會被猶豫絆住而說不出口。
"我們懷疑……那個想傷害你的人……是、是嚴明輝!"
關風穎怔怔地聽著這個句子,像是沒有聽懂,過了半晌,眼睛眨了眨,擠出一絲笑意。
"呃……阿佟,你剛才說什么?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再說一遍好不好?"
"上次,把道具槍換成真槍的是嚴明輝!"
他扶住她的肩,防止她跌倒,但她沒有眩暈,忽然發出一陣爆笑。
"哈!阿佟,這是最新的劇本嗎?滿有創意的,不過編劇的邏輯思維好像有點問題。"
"我沒有開玩笑。"端木佟肅然地盯著她。
"怎么可能?"她依然大笑不止,"我和輝認識好多年了,我了解他的為人,你們對他又知道多少?哈哈,居然這樣瞎猜。"
"不是瞎猜,是合理的推論,當時劇本只有他、張子慕、你和你們老板看過,你剛好買了一份受益人是小蛋塔的高額保險,他有足夠的殺人動機,是最大的嫌疑犯。"
"動機?為什么你們這些人談到案件的時候都喜歡說什么殺人動機,然后根據所謂的動機來胡亂懷疑別人呢?那把槍也許只是一個惡作劇,也許劇本放在老板耶里,被公司的什么人看到了,因為我從前得罪過他,所以他想報復我……你看,我也可以編出一大堆嫌疑犯,找出千千萬萬個動機。阿佟,查案不可以這樣,要講證據,你們有證據嗎?"
"我們……現在的確沒有確的證據,只是推論而已。"
"沒有證據就給他定罪,這也太式斷了吧?"關風穎推開窗,吐了一口氣,"花園好漂亮,阿佟,帶我出去走走吧,不要再說這件事了。"
"可如果兇手真的是他,你會很危險。"
她逃避的態度,讓他低吼。
或許,是因為她如此寬大為懷地袒護昔日戀人,讓他產生了嫉妒。
"你這么生氣做什么?"看著他微怒的表情,關風穎臉上掠過一絲詫異,"阿佟,你該不會……因為那天的事,所以才說剛才那番話吧?"
她竟然懷疑他的人格?
雖然,心中有難以掩飾的嫉妒,但如此齷齪的事,她該知道他是做不出來的。
面對她的厚此薄彼,激動的話語再也壓抑不住,像洪流般爆發。
"因為那天的事?對,自己的女朋友陪舊情人逛游樂園,我想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會開心!他的人格就這樣值得你信賴,我的話就這樣荒誕不經?我們會懷疑他當然不是平白無故,你知道嗎,以前跟他交往的女友沒一個有好下場,就連蛋塔的母親也死得很突然。更重要的是,每死一個女人,他就能繼承一筆遺產,為什么你就不能理智地想一想我的話?這樣急著反駁……是否因為你對他還有感覺?"
關風穎只覺得胸口潮水起起伏伏,讓她無力再辯解什么。
明明不是這樣想,為什么人出的話語會產生歧意?太在乎彼此的戀人,原來也有爭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
"你既然認定如此,我現在說什么也沒有用。"她淡淡調過頭去,哽咽地答。
他則低下頭,似在后悔剛才傷人的言語,雙臂一張,討好地摟住她。
"穎,我們不說這些了,剛才你不是想到花園里走走嗎?我們現在就去……"
"可是我現在想下山。"避開他的擁抱,關風穎神情保持漠然,"請送我回家。"
他得罪她了……從她那逃避的姿勢可以看出,暫時她是不會原諒他了。
"好吧,"她的意愿他從不敢違背,腦中轟轟亂亂片刻,這才想起,那件本想讓她驚喜的禮物,"這個給你。"
"是什么?"她錯愕地看著塞到手中的精美盒子。
"治療色盲的眼鏡,可以讓你看到正常的色彩世界。"
"哦?"她苦笑一下,意有所指地回答,"原來你是想糾正我的視覺。"
"我……"明明只是一個單純的句子,為何爭吵中的戀人總能聽出話外音?
送她禮物,目的只想讓她快樂而已,如今,反倒變成了對她的嘲諷?
端木佟無奈地暗自嘆息,放她離開他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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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以這么過分?
思念了他幾日,好不容易見了面,本該開開心心的,竟驚爆出如此掃興的話題。更不能原諒的是,他居然不信任她,以為她仍舊情難忘。
那天陪輝,只是為了結束一段感情,只是為了跟他重新開始,他怎么可以這樣誤解?
游樂園里,她一邊要裝出快樂的模樣跟輝和蛋塔坐云霄飛車,一邊還要偷偷想著在醫院的他,事后他的失蹤更是讓她寢食難安。
如此辛苦、如此犧牲,換來的,卻是他的冷嘲熱諷……
關風穎蹲在后院的地上,看小蛋塔舉著小水桶、小鏟子與一株玫瑰玩耍,充滿童趣的畫面卻喚不起她半絲微笑。
仔細想想,阿佟懷疑輝不是沒有道理的,但,在她腦子里就是有道頑固不化的阻礙,讓她始終不肯相信。
"媽咪──"小蛋塔的呼喊打斷了她的沉思,"你看,我的這株玫瑰像不像《小王子》里的那株玫瑰?"
《小王子》?她愣了愣,終於想起那個舉世聞名的童話故事。
"很像。"不忍心讓乖寶貝失望,於是她點點頭。
"媽咪,為什么《小王子》里面的玫瑰會以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玫瑰?為什么它會以為它的刺可以把老虎的爪子刺傷?"
"因為玫瑰不知道地球上還有千千萬萬朵跟她一模一樣的玫瑰,她也從來沒見過老虎。"
"玫瑰真笨。"小蛋塔舉起手,"我就比她聰明,不會以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會畫畫的小孩,我們老師說,沒見過不等於沒有。"
"蛋塔越來越有學問了。"關風穎笑著說。
沒見過不等於沒有?這個句子擦過耳際,讓她再度失神。
輝在背地里做的事,她看不見,但并不表示沒有發生過。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心中阻止自己懷疑輝的那道阻礙是什么了──就是她的自尊心。
從少女時代起,她為了輝付出的所有愛情,仿佛一個綺麗的夢,她就沉醉在這個夢里,為自己所謂的犧牲自鳴得意。
現在,有人殘酷地告訴她,這個夢其實連一個易碎的肥皂泡都不如,她豈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得不到輝不要緊,但至少,她應該得到他的感激吧?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特殊的,取代不了蛋塔的母親,起碼跟別的女人不同。
然而,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有無數留給他遺產的女人,關系比她親密百倍,曾經一直嫉妒蛋塔的母親,如今才發現,自己嫉妒的目標是那樣微不足道。
她連他身邊最最微不足道的女人都比不過!
仿佛把自己的全部財產無情地扔進大海,除了浪花的翻滾,她看不到任何回報。她的青春,她的愛情,就這樣流逝了……
這叫她怎能不恨?
恨意幽幽燃起的同時,為了面子,她當然不肯相信這一切。
呵,阿佟好無辜,成了她的出氣筒!
"媽咪──"不甘寂寞的小蛋塔不停地吸引她的注意,"爹地什么時候回來?"
"他不在里面午睡嗎?"輝此刻應該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睡著的那個是爸爸,我問的是爹地!"小蛋塔不滿地嘟起嘴。
"爹地?"哪來的爹地?
"媽咪,上次你不是說,以后可以叫佟叔叔爹地嗎?你為什么忘記了?"
"哦……"關風穎拍了拍腦袋,"媽咪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可是……為什么你盼爹地回來?爸爸不是也一樣可以跟你玩嗎?"
那個男人到底哪來這么大的魅力?不僅讓她魂牽夢縈,就連一個小孩也對他念念不忘。
"爸爸一點都不好玩,不會講故事,不會跟我一起種花,連玩具他都不會玩,他看的電視節目我不喜歡,我喜歡看的他又不讓我看,晚上,他又不陪我睡,我不喜歡他,我要爹地!"
想不到瀟灑的輝只能贏得女人的好感,卻抓不住清澈的童心。
"媽咪,你不想爹地嗎?你打電話叫他回家,好嗎?就說蛋塔好想他,他聽到一定會快快跑回來的。"搖著她的手臂,小蛋塔磨人地請求。
"媽咪也好想他……"她抱住小小的身軀,淚水幾乎被搖落。
可是,他還會原諒她嗎?
那天爭吵以后,兩人又斷了音訊,他大概是生氣不來找她,而她為自己的過失慚愧得不好意思找他。偶爾在夜里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她會飛奔過去,拿起話筒,懷著緊張的心情等待他的聲音響起,可是,那往往只是一個打錯的電話,或者,是導演們找她談戲。
"你們在叫我嗎?"嚴明輝忽然從紗門后出現,嚇了他倆一跳。
"不是說你,我們是在說爹地……"小蛋塔才想開口,卻被關風穎靈敏地捂住嘴巴。
"輝,我以為你在午睡。"她擠出一絲笑道。
"剛剛在電視上看了幾個旅游廣告,穎兒,想不想去國外玩?下半年我正好不用趕劇本,我們一起去歐洲吧!"嚴明輝非常突然地提議。
"可是蛋塔要上學……"
"有保母照顧他,大不了我們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或者請個專門的管家。"
"我不要離開媽咪!"小蛋塔耳聰目明,很了解大人的意思,只見他摟著關風穎的脖子,大力跳腳。
"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下,"嚴明輝毫不心軟,笑咪咪地拎起他,"蛋塔現在長大了,應該學習獨立生活,老是纏著媽咪,小朋友會笑你不像男孩子哦!"
"我不要像男孩子!我要媽咪!"小蛋塔死不悔改。
"蛋塔不要鬧,媽咪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出國玩一下,會給你帶很多禮物哦!"關風穎猛地開口。
原以為她看著孩子哭鬧,會舍不得離開,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對此,嚴明輝倒有點意外。
"真的答應去?"他不確定地再問一遍。
"嗯。"她肯定地回答。
做出這個決定,并非真的貪玩,她只是想擺脫那些保鏢,用自己的安危來證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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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出國了,即將出游的她特別想念親人。
或許佟關于兇手的猜測全是錯誤,或許她會很安全,但臨走前,她仍想見見他。
現在,除了蛋塔,他是她唯一的親人。
向保鏢們打聽他的去向,走進那間他常去的酒吧。
不是周末,很冷清的一個夜晚,酒吧里滿是幽暗的藍色,耳中飄來王菲的"色盲"。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是這種地方的?,所以,此時身上的裝扮與四周氣氛調和,不會讓人一眼認出。
柱子后的位子空著,像是專為她準備的,坐在那里,可以清清楚楚偷窺吧臺前的他。
酒一杯接著一杯,他不顧傷身,像是為了澆愁。
很想上前阻止他對自己的殘害,但他真的會聽她的話嗎?
或許見到她會更生氣,會喝得更多,她還是乖乖地不要動比較好。
"關小姐,打個電話給佟哥吧,"這段時間保鏢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此刻貼心地遞上手機,"如果你不好意思過去跟他打招呼。"
她感激地笑笑,拒絕這份好意,今晚,她是來看他的,只是"看"就已滿足了。
"你不打,我就幫你打嘍!"保鏢玩笑道。
他們這幫弟兄現在投向她的眼光里都寫著"嫂嫂"兩個字,她知道。
剛想說話,忽然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紅女郎靠近他的身邊,挑逗地與他搭訕。
霎時,關風穎臉色微白。
"關小姐你放心,佟哥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保鏢清清嗓子,著急地解釋。
拈花惹草不是男人的本性嗎?呵,她算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資格不放心?
喝了一小口的酒,但像有醋意在胸中慫恿著她,她又舉起杯,灌下一大口。
咳……咳咳……
多年不喝這玩意了,猛然被搶住,咳嗽的同時,正好可以讓眼淚順理成章地流下。
"關小姐、關小姐。"保鏢拍著她的背,"我去叫佟哥過來。"
"我沒事……"她一把拉住對方的手,淚眼中浮現一個微笑,"如果你叫他過來,我就走。"
"那你不要再喝酒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佟哥會罵我。"保鏢叮囑。
她怎么忍心連累無辜呢?於是輕輕地點點頭。
那一頭,粉紅女郎更加大膽,開始上下其手,撫著端木佟的肌膚。
而盯著酒杯的端木佟不拒絕,也不迎合,只是低頭望養金黃的玻璃杯,似在沉思。
他不再害怕粉紅色了嗎?
這一景象讓關風穎喉間澀澀的。
雖然,他沒有主動跟那團粉紅色做什么,但她心中的不快依然止不住。
不停對自己說,這樣很好啊,他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從今以后,可以跟別的女孩子正常相處了,她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可以功成身退,但眼淚為什么就是止不住呢?
這段時間,她日日穿著俗氣的粉紅色,雖然自己看不見,但總得承受著周圍女同事嘲笑的目光,笑她一把年紀了還和少女爭艷……她從不介意這種嘲笑,但今晚,卻頭一次有點后悔。
如果,他依然害怕,依然只讓她一個人親近,那該有多好。
"我們回去吧。"她終於嘆了一口氣,對保鏢說:"不過,請先幫我把那個認識阿佟的酒保叫過來。"
保鏢不解地遵從了命令,幾分鐘后,音樂重新響起時,他們默默離開,與粉紅女郎糾纏著的端木佟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窺視他良久的人。
"怎么老是重復這首歌?"只見他皺起眉,向酒保埋怨,"雖然好聽,但聽多了也會煩的。"
"阿佟,這可是剛才有一位小姐點給你聽的哦!"酒保笑著說,"她付的小費不低,我沒有理由拒絕。"
"小姐?"
"對呀,我們本想放另一張CD,她堅持要重播這首'色盲',說歌里唱的就是她──天生這樣盲目,叫你原諒她。"
電光石火,端木佟立刻猜到那是誰。
曾經近在咫尺,他卻沒有感覺,這會兒就算追出酒吧,也只能看見一片灰色的街道,還有屬於夜晚的霓虹。
滿眼跳動著紅男綠女,卻沒有他要找的人,端木佟失神地呆立著,聽歌聲幽怨地傳入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