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都沒人來啊?」等了約莫十分鐘,杜瑞仙有些坐不住。
「我們太早來了吧。 够矢Φ畛茧S口應了一聲,想著要用什么借口,才能去開他的計算機而不讓她起疑。
「也不就提早半個小時,有那么早嗎?」杜瑞仙覺得有些奇怪,卻沒來由的冒出一句!改愫芟胪嬗嬎銠C嗎?」
皇甫殿臣一怔。
「我瞧你看著那臺計算機……有三、四次吧,你很想玩吧?」杜瑞仙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三、四次?
十來分鐘內看了三、四眼,一般人不會因此注意到他的想法吧?
皇甫殿臣不解,很不解。
為什么?為什么她可以這么輕而易舉的靠他一些些小動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很喜歡玩計算機啦,但忍一忍吧!」她一副很了解的口吻安撫他道!高@里畢竟不是自己家里,不太好動別人的東西,再說,也不是每臺計算機都有跟你一樣的軟件,等一下我們回家再玩吧!」
又是一個離譜的嚴重誤解,只因為有事沒事就看他泡在書房中使用計算機,她以為他跟家中的電玩迷小軍一樣,是個沒計算機就沒辦法過活的人。
皇甫殿臣哪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如往常的,他不知怎么響應她突如其來的話,最終只得按一貫的響應方式,沉默以對。
當他的沉默是接受她的勸導,她覆上他的手輕拍了幾下,活像在拍心愛寵物似的,然后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時間……
「真奇怪,怎么都還沒人來啊?」等了十來分,她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了!竸倓偰莻羅蘭娜小姐是怎么說的啊?」
「她要我們在這里等一下,說其它的人等一下就會來了!顾缢,把方才唬弄她的說辭重述一 次。
「就只有說這些嗎?」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嗯。」他「堅持」羅蘭娜只說了這些。
「但是一直都沒人來耶,其它的設計師動作都這么慢的嗎?」她懷疑。
「有些人習慣不好。」他一臉無所謂。
「遲到嗎?今天這種場合?應該不至于吧?」她有些不信,決定去探探情況。
「妳上哪兒去?」他喚住了她。
「出去看看!」她說得理所當然!改阋惨黄饋,如果羅蘭娜不在外面,我們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去其它樓層看看!
「我看沒必要,等一下就會有人來了!够矢Φ畛加行┛咕堋
「你說什么啊,當然是有這個必要,如果不四處走走,怎么有機會遇上其它的人,又怎么知道有沒有人認識你?」她分析!鸽m然說雅瑄姊講過總裁可能會出現,但那畢竟只是『可能』,又不是『一定』會出面,與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大老板的身上,我覺得我們也得把握住其它的機會!
皇甫殿臣真不知道她從哪兒想出這么多的道理,但又不能反駁她,因為她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他好,讓他無從反駁起。
「走啦!」怕他不動,她挽著他的手臂像拖牛一樣的前進,可是才剛打開門,忽地從門縫中瞧見門外正要走進來的人……
咚!咚!咚!連退三步!
清麗的嬌顏倏地轉白,驚慌失措得有如一只受驚的小兔兒,但不信邪,她湊上前再看仔細一些……
這下不只退了三步,她根本轉身就跑,為了找藏身之處慌亂得團團轉,總算的總算,在來人進門前,讓她一溜煙地躲進辦公桌底下,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看得皇甫殿臣一頭霧水。
虛掩的厚實大門忽地在這時打開來,走入一名穿著高雅人時的都會美女,拿下墨鏡,略過皇甫殿臣,她神態高做的環顧四周……
「出來,我知道妳在這里,我看見妳了!
那命令式的語調讓皇甫殿臣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真要我親自去抓妳出來?」李純純冷哼一聲,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付紟讱q的人了,還玩這種游戲?能不能文明一點?」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杜瑞仙出來了,硬著頭皮從辦公桌底下爬了出來。
不敢直接迎視來人輕蔑的目光,她低著頭輕喚了一聲。「大、大姊!
語氣的不安與無措是那么樣的明顯,讓皇甫殿臣對這個「大姊」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這就是她的家人?平常她口中的那個「大軍」?
李純純一點也沒注意到旁邊皇甫殿臣的打量,她對于杜瑞仙的窮人朋友可沒什么興趣,因此一眼也沒瞟向皇甫殿臣那邊,全副注意力就放在這個繼妹身上,而那一雙精心描繪過的唇辦,因為那一聲「大姊」的稱呼而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大姊?妳這是叫誰呢?」李純純以著佯裝無知、實則刺人的語調嫌道!甘墙形覇?唷……怎么說,妳姓杜,我姓李,這一聲大姊,我可不敢當!
「……」杜瑞仙不自覺的絞起手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就覺得時光倒流,她彷佛又回到兒時那種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有什么委屈都只能往腹里吞的時候,那一讓她感到很是無助。
眼前事情的發展太過不尋常,皇甫殿臣放棄任何的揣測,決定靜觀其變再下定論,不過在有任何結論出來之前,他鮮少有的先入為主觀念卻產生了,他莫名的有種直覺,就覺得這個不知名的女人很討厭。
他沒去細想為什么,但就是覺得討厭,討厭她那種態度,即使她裝扮得宜,長得又不錯,一副都會仕女的名媛模樣很是明艷動人,但在皇甫殿臣的眼中,他一點好感也沒有,只覺得她整個人充滿一種俗不可耐的市儈,作假的感覺直一讓人覺得惡心。
「想想,我們好幾年沒見了,倒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妳……」李純純打量著她,姿態早不見方才的高雅貴氣,而是一種貓逗老鼠的惡劣態度。
「妳怎么會在這里?」說實在話,會在這里看見她,李純純是相當意外的。
過去經年累月的習慣使然,杜瑞仙低著頭,沒敢胡亂應話。
李純純也不等她應話,自顧自的就代她做出解釋!笂呍摬粫沁@里打雜的小妹吧?不過……打雜打到國外來,能當上世揚總公司的小妹,也算是妳厲害啦!」
沒反駁她,杜瑞仙忍著逃跑的沖動才沒奪門而出。
「純純姊怎么會在這里?」她小小聲地反問著,姿態活像被「苦荼」多年的小媳婦,連說句話都不敢太過大聲。
「哈!我怎么會在這里?我怎么會在這里?」被問到得意之事,李純純用著反問句,而且一連兩次,姿態是更加的張狂!高@當然是世揚請我來的,不然還能有什么原因?」
「噢。」輕應了一聲,杜瑞仙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要知道,我是世揚重金禮聘來的水晶鉆飾設計師,跟妳這種打雜的小妹可是不一樣的。」一臉得意的笑,李純純又道:「妳這種小妹,恐怕無法想象世揚是怎么禮遇我的,為了招待我來,不但食宿包辦、住五星級飯店、派公司的禮賓車全程接送游覽,就連這會兒要正式會面,還怕禮數不夠,因此臨時緊急動用平常很少使用的特別招待室來接待……不過,這些說了妳也不懂,畢竟等級不同嘛!」
杜瑞仙無法言語,在聽到繼姊也是世揚請來的參展設計師后,想到兩個人可能會共事,只覺得整個頭皮都麻了起來。
「對了,妳當小妹當到國外來,是住哪里。磕奶鞁寢屢桥R時想到問起妳,我好回復她。」李純純忽然問了。
「我、我住在員工宿舍里。」杜瑞仙細聲回答。
「員工宿舍啊,那也好啦,可以節省一點開銷,畢竟當小妹嘛,就算到了國外來當,也賺不了什么錢,不過妳好好做,我相信有一天也是會做到主管級的職務啦,雖然管的都是工友,但以妳來說,那已經很不錯,算是滿有前景的,要好好做。 估罴兗兒堋负眯摹沟毓膭钏。
「噢!苟湃鹣闪晳T性的應了一聲--完全無意義的那種。
「好了,要是打掃完了,沒事就出去,機靈一點,不然要怎么升職。!」李純純不耐煩地說道,今天對她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她可沒心情理會這舊日的玩具。
「噢!乖俅螣o意義的應了一聲,杜瑞仙像是沒有意識的布偶,很聽話的就要走出「特別招待室」。
「等等!估罴兗兒龅赜纸凶×怂。
見她乖乖停下,李純純強調道:「如果有人問起,妳可別說妳認識我,知不知道?省得壞了我的身價。」
因為記憶與習慣使然,對于繼姊的不講理,杜瑞仙沒有異議,乖乖地點頭。
「好了,那妳出去吧!估罴兗儾荒偷臄[擺手,像趕蒼蠅一樣的要她離開。
低著頭,杜瑞仙聽話的開門就走,皇甫殿臣自然是跟著她。
李純純直到這時才有精神注意到房里其實還有其它的人,正當她覺得這個人好象有點……有那么一點點眼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第二句話,皇甫殿臣已追了出去,沒讓李純純有看清他的機會。
☆☆☆
為了執行皇甫殿臣的指示,羅蘭娜費了點時間。
首先,因為有保密的大前提在,為了避免這等機秘事件泄漏,對于原來招待室中已經到場的一名設計師,自然是要先支開才行。
這一部分還算簡單,叫來一名心腹的女秘書,羅蘭娜交代好之后,讓她用了極好的借口,說是因為貴客臨門,為了表示公司最大的誠意,因此臨時變更地點,將接待的地方改在「特別接待室」,就這樣,很漂亮的將人帶離;羅蘭娜則趁此時攔下一頭霧水的總經理說明內情。
截下總經理后,羅蘭娜很仔細地將神秘失蹤、又神秘出現、然后行事突然變得特別神秘跟古怪的總裁所做的指示說了個明白。
她知道事情很離奇,因此還做了再三的保證,才說服總經理相信她所得到的命令與指示。
等雙方確認過該遵守的指示后,羅蘭娜的工作還沒結束,緊接著親自下場指揮,領頭端著一盤精致的糕點,與秘書部門的女秘書們將接待用的茶水點心往頂樓上送…
就這樣,彌漫著濃濃咖啡香與各式精致小蛋糕的美食隨著電梯上了頂樓,可電梯門才一開,除了知情的羅蘭娜,三、五名毫無心理準備的女秘書都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直看著「不太一樣」的總裁。
她們都確定那個人是皇甫殿臣,是那個高高在上,總是讓人覺得冷冰冰、無法接近的冷酷總裁,但……但他的西裝呢?那身總是筆挺得嚇人、沒有一絲縐褶的西裝呢?
還有,還有,他平常冷酷得嚇人的撲克牌臉呢?
雖然說,現在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親切啦,但再怎么說,也比平日那種不近人情、一絲不茍的老K臉來得好大多了,這怎能不教她們感到驚奇?
等電梯的杜瑞仙因為太過無精打采,尤其根本就是低著頭的狀態,因此一點也沒有發現眼前的人們有什么異常的反應。
只是等了半天,感覺到電梯里的人都不出來好象有點奇怪,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
見她起疑,站在她身后的皇甫殿臣不高興了。
原本不是很老K的臉又突然老K了起來,就看他很不客氣的冷眼掃向電梯里的女秘書們,嚇得幾個本就敬畏他的女秘書們有點不知所措。
「快快快,還不快端出來,凈杵著做什么?」羅蘭娜心領神會,知道大老板不高興是為了哪樁,連忙指示。
三、五個女人依照羅蘭娜的指示,連忙快步出了電梯,可以說是有多遠就問多遠。
杜瑞仙因為聽不懂德語,也沒精神理會周遭發生了什么事,在電梯里的人都出來后,就落寞的進了電梯。
當然,皇甫殿臣還是跟了上去,根本不管他留了什么爛攤子在頂樓,又,其它人是用什么奇怪的目光在看待他。
電梯在合上厚重門板后緩緩降下,但才降了一層樓,就又停了下來……
準備進電梯的是一個高頭大馬的外國男子,杜瑞仙不認識他,但皇甫殿臣認得,對方也認得皇甫殿臣。
兩個男人一打照面,看著欽點的總經理,皇甫殿臣神色自若、冷靜得不象話,但那名身為世揚總經理的外國男子則不同。乍見到他那位據說行事變得奇異、而且感覺起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的上司,因為太過突然的關系,害得他進電梯的動作明顯的僵硬起來,好象機器人沒上油一樣,就卡在一半,也不知他到底要不要進電梯。
站在電梯按鈕前掌握電梯操控權的杜瑞仙在等候片刻后,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抬頭看了下。
「我搭下一班好了。」感覺太過詭異,外國男子主動表示,馬上走出電梯。
杜瑞仙聽不懂,一臉怪異的看著突然走出去的外國人。
「他說想到臨時有其它的事,不坐電梯了!够矢Φ畛己芗皶r的「翻譯」。
聽他這么說,她默默的按下「關」的鍵,任電梯繼續一路往下。
到了最底層,出了電梯,因為穿著的關系,皇甫殿臣并沒引起太大的注意,最多只因為他給人的似曾相識感,因而引來一些注目。
但幸好,因為杜瑞仙心不在焉,很嚴重的心不在焉,她對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一概毫無所覺,更甚者她因為恍惚的關系,只知道要走,沒頭沒腦的往前走,看見前方有路她就走……因此他們很快的離開了世揚,讓皇甫殿臣躲過更多的注目,省去被認出的困擾。
他其實很不想打擾她,但陪著她沒頭沒腦的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后,他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她下去了……
忽地一股拉扯的力量止住了她行進的腳步,杜瑞仙停了下來。
有那么一瞬間,清麗的小臉上出現的只有茫然,她順著手臂上的拉力往上一看,就看見她熟悉的皇甫殿臣,然后沒來由的,一陣排山倒海的委屈感淹沒心頭,讓她驀地好想哭。
她完全無法自制,眼一紅,喉嚨就像是讓什么梗住了一樣,她無法言語,眼淚順勢就這么滑落,可憐兮兮的樣子活像遭人棄養的小寵物般,教人心憐不已。
并沒有人教導過皇甫殿臣該怎么面對這種場面,但他很自然而然的用力一帶,將她擁進了懷中。
長達數分鐘,沒有人開口。
他擁著她,提供自己的胸膛當她的避風港。
她靜靜的倚偎著他,對著他的懷抱暗暗流著忍抑多年的眼淚,直到她警覺到現實面,身邊有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與好奇的注視,她連忙抹去眼淚……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胡亂的擦著眼淚,用濃濃的鼻音道歉。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他說,只這么說,沒談及其它。
「不用了!怪浪雴柺裁,杜瑞仙有些抗拒,她實在不想去談那些不開心的往事,尤其那些至今還是她的夢魘。
可惜她沒有選擇的權利,特別是在皇甫殿臣下定決心的時候。
「我堅持!」他說道,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進路邊的一間咖啡吧里。
他決定,這是一個好好了解她的時候,他要知道方才的事,要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就是這樣!
☆☆☆
「我以為妳跟家人很親近。」等待咖啡送上的時候,皇甫殿臣不容她逃避,徑自劈頭直接就問了。
她沒說話,不想說話,纖纖十指絞著桌巾,樣子有些落寞。
「方才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她不是妳平常嘴里念著的『大軍』!购竺嬉痪,皇甫殿臣相當肯定。
「當然不是!你不要這樣侮辱大君!顾偹汩_口,悶悶的聲調語氣,教皇甫殿臣覺得很不能適應。
「那么『大軍』、『小軍』到底是誰?剛剛那個女人又是誰?」皇甫殿臣順著她的話問。
「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嘆了一口氣,她說明當中的不同!钢皇且环N是實質上的家人,一種是名義上的!
「剛才那個,就是名義上的?」皇甫殿臣下判斷,百分百止目定自己推論的正確性。
「嗯!构黄淙,杜瑞仙點點頭,又是重重的一聲嘆息,道:「人跟人,不就是這么一回事嗎?有緣分的,就算實際上是陌生人,也能親得跟一家人一樣;沒緣分的,就算因為姻親關系成為一家人,但也有可能互相對立、有如敵人一樣!
她苦笑,出口我解嘲道:「說敵人,還算是高估了我自己,對我繼母跟兩個繼姊來說,我根本稱不上當敵人的資格,在她們眼中,我只是一個礙事的人,看了就心煩的程度,就跟看見蟑螂、老鼠一樣!
「方才那個女人,就是妳繼姊之一。」皇甫殿臣思路清晰,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訊息。
「是的!顾f明。「算起來,她是我大姊,在我八歲那年,我繼母跟我爸結婚后,她跟思思姊一起跟著我繼母嫁過來!
而那,正是她人生噩夢的開始。
「爸爸跟我說我會有新媽媽,也會有兩個新的姊姊,他說新媽媽跟兩個姊姊會疼我、愛我……」她低語,因為思念起父親,語氣變得如夢似幻!杆說我們雖然一開始是兩個家庭,可是一起組成新的家庭后,還是能像一家人一樣,和樂融融、過著幸福樂的日子……」
皇甫殿臣安靜聽著,就算她忽地停了下來也沒催她,他也不知是哪來的耐心,很理所當然的,就這樣靜靜的、隨著她傾訴的步調,不發一語的耐心靜候。
并沒一讓他等太久,思念父親的美好一下就幻滅,她希望自己平靜,可是眼淚卻不聽話的又掉了下來。
「爸爸說,組成新的家庭后會幸福,可是爸爸騙人,他騙人。」她低語,渾然不覺自己流了淚,只是視而不見的凝視著交握的雙手。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覆住她的手,要思緒被過去的回憶給占滿的她知道,她并不孤單。
她知道他的心意,朝他露出感激一笑,幽幽訴道:「人生并不像我爸爸想象中的美好與順遂,或許在他的眼中,事情就跟他想象的一樣,但他從來都不知道繼母與兩個姊姊對我的關心與疼愛,永遠都只是在他面前才會存在!
「她們打妳?凌虐妳?」想到這種可能,一種莫名的恨意填滿皇甫殿臣的胸臆之間。
「當然不至于到那種地步,如果打出傷痕,怎么跟我爸爸自圓其說?」她苦笑。「背著爸爸,她們就是一副不理我,采取任我自生自滅的冷淡態度,要真理會我,唯一會有的,永遠就只有冷言冷語、奚落嘲諷……」
「嘲諷?」皇甫殿臣微怔,不明白對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有什么好嘲諷的。
「是啊,嘲諷!归]了閉眼,」些不堪的童年往事朝杜瑞仙席卷而來,就聽她說道:「她們開口閉口說我是小公主,說什么平民不能跟公主玩,因此伙同鄰居的小朋友孤立我,不讓我參與他們的任何游戲,又說因為我是小公主,所以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更以為了不弄臟我衣服為理由,搶走所有的玩具不讓我玩!
頓了頓,壓抑下心頭的苦澀,她這才能繼續說話。「我小時候總不明白她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甚至直到我離開那個家的時候也不明白,是直到前些年,我跟大君慢慢推敲才想到一些端倪!
「大軍」?再次聽見這個名字,皇甫殿臣的疑問更深,尤其他還捕捉到一個很重要的字眼--離開那個家!那么,她現在到底是住在哪里?跟誰住?那兩個所謂「實質上」的家人,「大軍」、「小軍」?
很多的疑問出現在皇甫殿臣的心中,但他不急著發問,安靜地聽她繼續往下說--
「我們想過了,兩個姊姊會用那樣的態度對我,可能是繼母在嫁給我爸爸前,家里環境不好的關系,因為童年的環境不似我,因此跟著繼母來到我家后,乍然得知我的生長環境竟與她們全然不同時,心態上因為艷羨、以及對現實不公平的感覺扭曲了她們的想法,因此她們兩人總是聯手,極盡可能的孤立我、嘲笑我、打擊我脆弱的自信心!
「那妳那個繼母呢?她都不管?」皇甫殿臣順著問。
「她怎么會管這些呢?」她苦笑,一臉苦澀!杆坏遣还,有時候做的甚至比她兩個女兒還要絕!
他握了握她的手,要她往下說。
「有時候,爸爸心血來潮要帶全家人出去玩,可是繼母就會說為了我的前途著想,我不該錯過鋼琴課、心算課跟一些我根本不想去上的安親班課程,所以主張要我留下來按時上課……一般來說,全家出游,獨留一個小孩在家很說不過去,可是繼母她最厲害的就在這里,她總是能說服爸爸,讓他相信,她是真的出自于內心為了我的未來著想,讓他帶著她們三母女去玩,獨留下我一人跟傭人在家,還直夸她有肚量,如此用心的栽培我……」
一股怒意直沖上皇甫殿臣心頭,但他極力忍住。
「妳不跟妳父親說?」他問,很平靜的問。
「怎么說?」她一臉無助兼淚眼汪汪,彷佛回到當年的她!该看挝蚁胍职种v這些事時,兩個姊姊就會警告我,要是我敢跟爸爸說,就要我走著瞧,我很怕她們,根本一個字都不敢提。有關繼母的事我更是一個字都不敢講,因為有一次她又用同樣的方式要丟我一個人跟傭人在家,自己跟兩個姊姊還有爸爸一起出去玩,我忍不住脫口說她討厭、惡心,爸爸就罵了我一頓,說我不知好歹、怎么樣又怎么樣的,那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敢戳破繼母的假面具,我怕再惹爸爸生氣!
「后來呢?」
「后來還能怎么樣呢?」不絞桌巾,不絞自己的手,她無意識的撥弄著他的長指!高@種人前人后兩樣對待的生活成了一種模式,我在家中被兩個姊姊孤立、精神虐待著,繼母則整天跟著爸爸在家里開的幾家銀樓之間忙進忙出,直到我國三快畢業那年,爸爸心臟病發去世,所有的惡劣行徑變本加厲,直到我自動離家出走為止,這種生活終于被我劃上句點!
聽到這里,皇甫殿臣應該先要感到同情的。
同情她,同情她悲慘童年的際遇--早年喪母,父親續弦的繼母用盡心機離間她與父親的關系,因繼母而存在的兩個繼姊又容不下她,只知對她精神虐待,直到最后,她連父親這個唯一的依靠都失去……
聽到這里,不用講什么,理論上不管是誰,對她,應該都要先產生一股同情的感覺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么,皇甫殿臣在同情感先涌上來之前,只有一種感覺--
奇怪,她的遭遇……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