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吹進一陣花香。
房里卻彌漫著一片藥香。
「映月,吃藥了。」織月從丫鬟手中捧過藥碗,舀起一匙,小心翼翼的吹涼。
「來,趕緊喝了吧!」她實在很不想違拗織月的好意,可是她一看到、一聞到那藥就心生厭煩。
「我待會兒自己喝就行了,格格,你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讓格格這千金之軀為她煎湯換藥,她內心好生不安。
「我有沒有聽錯?有人在不好意思?」一聽見這聲音,映月馬上轉向房門,一雙怒目恨恨瞪住那一臉笑容的該死家伙。
「是呀!您聽錯了!」從朔王府回來那天起,這混帳東西足足銷聲匿跡三天不見人影。雖說耳根是清靜了些,可是也少了讓她耍嘴皮、發悶氣的對象。
「不過你不肯喝藥這事兒……我可沒聽錯!棺哌M房里,元鈞從妹妹手中接過碗。
「你先去休息吧!這幾天這么照顧她,你肯定也累了!
「可是映月還沒喝藥……」織月猶豫的看看映月,后者正以哀求的目光要她別走。
「這點小事,我來解決就好!褂趾逵烛_的勸走妹妹,元鈞轉過身,看著映月的眼中有著奸邪的笑容。
「你……你想干什么?」拖著傷腳,映月警戒的看著他直往床榻走來,身子也跟著往角落縮去。
毫不在乎她的死瞪,元鈞一屁股坐在床邊,直勾勾的盯著她。
「過來喝藥!
「你放著,我待會兒自己會喝!
「我說,你給我過來!
「我受傷了,你就不能對我好聲好氣些?要是我傷口惡化,肯定是你害的!」
「如果你不過來,我保證會惡化得更快!箖扇司瓦@樣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好吧!」終于,有人妥協了。
「嘿嘿嘿!」映月笑得很高興。
「早就該這樣嘛!繞這么一大圈真沒意思!顾龔拇步桥阑,自元鈞手上拿過湯碗。
「我自己喝就好了!箍窗!她不是不喝,而是要看心情、挑時間喝。
望著她皺著臉、蹙著眉、捏著鼻子喝下那碗被傳來遞去的湯藥,元鈞的眼中浮起了自己也沒發現的溫柔。
「苦死了……哎!」將空碗放回床邊的矮幾,映月忍不住埋怨。
「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喂喂喂!你、你干什么?」毫無預警的,她一抬起頭,元鈞已經無聲無息的靠到她面前。
「沒擦干凈……」他邊說邊將嘴湊到她唇邊。
愣愣的看著他的臉在眼前擴大,映月腦中亂成一團。
他……可是要吻她?
她……可是在期待?
他的身體越來越近,近到她的肌膚都能感受到他散發的熱氣,近到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近到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然后,他舔了她。
沒有吻,只是把她唇邊殘留的藥汁舔去。
如此而已。
兩人距離拉開了些,但是迷蒙的眼神卻都望進彼此眼底,目光交纏到雙方都移不開視線。
「映月……」元鈞低聲喚她。柔聲低語及深邃目光交織成綿綿密網,讓她無從逃避的落入他的網中。
低下眼,別過頭,映月不想理會卻又不能忽略自己臉上的燥熱和狂亂的心跳。
「什……什么事?」
「換藥!故裁?她倏地轉過頭看向他,卻被腳上突然傳來的劇痛引發連串哀叫。
「你——放手呀!很痛的!放手——」元鈞定住她的傷腳,完全不理會她的扭動掙扎及叫囂詛咒。
「你呀!給我乖一點,不然疼的人可是你自己!拐f著就逕自解開她腳上的紗布。
「放手!」她使勁的想要抽回自己的腳,奈何徒勞無功。
「你怎么可以看我的腳?給我放手!」不要臉!下流胚子!齷齪家伙!骯臟東西!映月忍著羞辱,在心里流利順暢的狠罵他十遍。
竟敢乘機吃她豆腐!無恥!
心中氣極了,她的反抗漸弱,眼淚卻一滴滴落了下來。
背對著她的元鈞在她停止掙扎后,順利完成換藥工作。
「這樣乖乖的不是很好?你就愛動來動去,讓我們都吃盡苦頭……」咦?沒聽到她回嘴,有些不習慣。元鈞回頭一瞧,就驚見她撲簌簌直掉淚。
「你怎么了?」他挨近她,擔心的瞧著她顯然又氣又悲的淚眼。
「還很痛嗎?我去請大夫來瞧瞧。」她搖搖頭,只發出一些模糊的咕噥聲。
「你說什么?」映月抬起頭,因淚水洗刷而顯得晶亮的眼睛狠瞪著他。
「你可惡!仗勢欺人!我討厭你!我恨你!我不原諒你——」下一瞬,映月又多了一個恨他的理由。
為了讓她安靜,他吻了她。
隨著時間流轉,這個吻從一開始的僵硬、驚愕逐漸轉成自然、甜蜜。
直到一個不速之客的打擾,醉人的親吻才又變回該死的「錯誤」.
「啊……」一聲很輕很輕的驚呼,竄入兩個正沉迷于深吻中的男女耳中。
元鈞和映月迅速分開,但紊亂的呼吸和急遽的心跳卻是掩蓋不了的證據。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杜銀箏尷尬地站在房門口,進退不得。
「我先回避一下好了,你們繼續……」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杜姑娘,不……不用了!乖x站起身,清了清喉嚨才又道:「你是來探望映月的吧!請進!
「謝謝……」杜銀箏小心翼翼的跨步,大眼骨碌碌的轉動,既好奇又小心的打量著兩位當事人。真的沒關系嗎?聽說妨礙別人的戀情會被馬踢死……
即使只是想像也覺得很痛。
「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要處理!剐θ菘赊涞某陪y箏點點頭,元鈞瀟灑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彎處,他都沒再回頭看映月一眼。
映月癡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小腦袋胡思亂想著:他是后悔了嗎?后悔和她這個沒權沒勢、不富不貴的民間女子牽扯上?或著是怕她就此死皮賴臉的跟著他?他是身分矜貴的貝勒爺,和她這種平民百姓最多也只是玩玩,不可能當真的……
既然都知道,為什么自己還抱著那絲希望?
思緒轉到這兒,映月突然一怔。她……對他抱著希望?這是為什么?她不是一向討厭他得很嗎?怎么不過一轉眼,她的心就轉向了?
「映月……映月!」耳邊的叫喚及時拉回她紛亂的思緒。
完了,這種事竟被銀箏姊姊瞧見……「銀箏姊姊,你來探望我呀?」勉強扯開笑,映月不太敢迎視杜銀箏的目光,半是害羞半是怕見到她臉上有鄙夷的表情。
「是呀!」杜銀箏挨著榻沿坐下。雖說是探傷,一對美目卻直盯著映月的臉,仔仔細細地觀察她的神情。
「剛才你和元鈞貝勒……」
「啊,我、我的腳好多了!大夫說只要別再弄傷就行了!」映月急慌慌的截斷杜銀箏的話,趕忙將話題引到別處。
杜銀箏先是滿臉疑惑,隨即露出一絲詭笑。
「是嗎?那太好了。既然如此,咱們就聊些別的吧!方才元鈞貝勒和你——」
「銀箏姊姊!」果然,映月馬上又開口阻止她的問話,滿臉的緊張。
「陪我出去走一走好嗎?整天都在這榻上休息,悶都悶死了!
「你想出去呀?」杜銀箏看看映月的腳,有些擔心。
「你的腳受得住嗎?」
「可以的、可以的!」映月拼命點頭。
「我身子骨壯得很,沒問題的!所以,咱們出去逛逛吧?」杜銀箏心思略轉,唇邊笑意甜美又狡猾。
「那么想出去?」
「嗯!很想!
「好吧!」杜銀箏扶起映月,替她加了件外衣,然后便攙著她走出房門。
「如果我陪你散步的話,你要把剛才的事情全告訴我喔!」映月驚異的看著她,下意識就要轉身回房。
「那不用了,我還是回房吧!」
「那也可以,反正你已經踏出來了,還是要告訴我!挂荒槃倮男θ,杜銀箏的詭計宣告得逞。
呆立在門口一會兒,映月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我說就是了!惯@才對嘛!漾著笑,杜銀箏開心的扶著映月一步步往花園中的涼亭走去。
「你喜歡他?」不愧是杜銀箏,一開口就正中目標。
想了想,映月搖搖頭。
「這么說,你不喜歡他?」又想了想,映月還是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都被她搞胡涂了!真是。
「剛開始我是很討厭他,每次同他說話就忍不住要罵人;可是住在這里的這段時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哪兒不對了,漸漸覺得他也不是那么討厭……可是他要是碰我的話,我還是會很生氣、很不高興……」講了一大堆,映月煩悶的搖搖頭,「我到底是喜歡他呢?還是討厭?我自個兒也不曉得。」當局者迷呀!「這樣嗎?那應該是喜歡吧!」杜銀箏笑嘻嘻說道。
這么肯定?映月有點懷疑地問道:「為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了,怎么銀箏姊姊敢這么胸有成竹?
「喜歡是不需要問為什么的!顾赜吃骆倘灰恍,就像問她為什么會愛上平王爺,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