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藺明爭帶著木蕁織加快腳程倉促趕路。
沿途翻山越嶺、涉溪渡河不說,由于地勢偏僻荒涼,尋不著客棧甚或民房借宿,兩人只得克難的餐風(fēng)露宿。
時序漸入嚴(yán)冬,迎面襲來刺骨寒風(fēng),讓久未出谷的木蕁織一時無法適應(yīng),幾乎忘記谷內(nèi)的氣候雖也跟著四季的步調(diào)走,溫度卻沒這么大的變化,也不會有活般冰冷的狂風(fēng),都還沒降雪呢。
從什么時候開始,皺眉頭成了他的習(xí)慣;一想到她穿得如此單薄,與他一同迎著寒風(fēng)前進(jìn),他就覺得自責(zé)。
沒法兒再將身上僅有的衣物脫給她,總不能連出了谷還赤身露體。
這一路的風(fēng)塵仆仆,她未曾喊過一句累,未曾刻意表現(xiàn)出身為女子的羸弱,卻不時回首眺望那漸行漸遠(yuǎn)的絕世谷,臉上難掩惆悵之情。
“怎么了嗎?”見她忽又慢下步履落后自己一截,藺明爭將疾如閃電的身形蜇回停在她身側(cè)!笆遣皇抢哿,要不要休息一下?”雖然他神色凝肅,語氣里的關(guān)懷卻無庸置疑。
“我不累,用不著為我耽擱時間。”
“真的累了就不要逞強(qiáng),這點(diǎn)時間不打緊的!彼闷獾卣f著。
她搖頭!拔抑皇窍牖仡^再看一眼師父選擇長埋的地方!
“你只是暫時離開罷了,我還會送你回去。”
“回去?草廬都?xì)Я,我回去做什么??br />
“你不要這么說,草廬可以重新措造。既然它是因我而毀,我便會將它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
“你不可能讓它復(fù)原!彼虉(zhí)而認(rèn)真地說道,卻看也不看他!皫煾赣H手搭的草廬只有一個,毀了就沒有了!
他再無答腔,心里想著,若能讓她發(fā)泄出心中忿恨也是好的。
那雙澄瞳在此刻蒙上一層灰色霧氣,她輕輕收回視線,感慨地自嘲。
“天地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
他猝然變臉,心底輾過一絲痛楚!盀槭裁催要這么說?”
“難道不是嗎?”她冷笑。“這世上若沒有我木蕁織,又有誰會在意!”
他張口欲言,卻又硬生生將話吞回。他想,即使馬上回答她并非全然無人在意,至少,那個在意的人就在你面前——恐怕她也不會相信吧?
她現(xiàn)在所持有的懷疑,就如同當(dāng)年家中遭逢巨變的他,在面臨親人生離死別的大創(chuàng)痛之后,對人生不抱希望,對未來更沒有期望。
“別去想那些,咱們沒時間耽擱,還是快快趕路吧。”他上前一步,手心扣住她五指,緊緊相握著。
他明白她要的不是答案,也不是承諾,他若親口說了什么,恐怕只會惹來她的無情反駁。
她被動的望著他不發(fā)一語,任他帶領(lǐng)著自己,刻不容緩地往前奔行。
藺明爭身發(fā)如風(fēng),心里迫切掛念著躺在床上尚存一息的義父,為此,他情愿自私地忽略她的感受。
只要她救得了義父,到時候她向他索求什么,他都會給她!
這日,兩人總算順利下山,來到山腳邊的純樸小鎮(zhèn)。仔細(xì)打聽之下,才知此去京城已是不遠(yuǎn)。
眼看暮色西沉,這么沒日沒夜的趕路也不是辦法,藺明爭看得出她已疲憊之至。雖然她性格上的倔強(qiáng)不容她抱怨什么,但,再怎么說她是個姑娘家,連續(xù)好幾日不曾凈身,畢竟是種折磨。
當(dāng)下決定找家客棧安睡一晚,也讓她得以更衣沐浴,好好的上床休息。
“有事的話喊一聲,我就在隔壁!闭驹谙噜彽膬砷g客房前,藺明爭將長廊最底端的那間讓給了她!拔乙呀(jīng)吩咐店小二去替你燒熱開水,到時候我會在外頭替你守著,好讓你安心洗澡。”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只是淡然點(diǎn)頭。
轉(zhuǎn)身進(jìn)到房內(nèi),將緊掩的窗子推開,冷風(fēng)毫不留情的陣陣撲面,讓稍稍回暖的身子再度冰涼起來。入夜后的溫度下降更多,她卻不以為意,佇在窗前遠(yuǎn)望著一輪明月,伴隨著疏疏稀稀的樹影,腦中思緒紛飛。
不久,店小二將熱開水提進(jìn)房內(nèi),待他退去,藺明爭依言留在門口替她把關(guān)。
就在這一刻,木蕁織決定什么也不去想,褪去衣衫浸入冒著熱氣的澡盆里,閉上眼,適時地放松身體稍作休息。
一個時辰過去,藺明爭邊等邊納悶,怎地她洗了這么久還沒有動靜?
附耳細(xì)聽,里頭半點(diǎn)聲響也沒有,蹙眉喊了幾聲,仍不見回應(yīng),著急之余,終于忍不住推門進(jìn)去。
一進(jìn)去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她竟伏在澡盆邊緣沉沉睡去,露出的香肩與藕臂讓頭發(fā)披散遮掩著,水面下的曲線卻隱約可見。他匆忙別過臉,屬于男性的本能疾速賁張。他深吸口氣穩(wěn)住心神,這才取來大毛巾將她從盆中抱起,放到床榻上。
一向防心甚重、感覺敏銳的她,在他的碰觸搬動下卻沒有半點(diǎn)防備,反而安心地發(fā)出嚶嚀之聲。她淡玫瑰色的肌膚還透著奇異薰香,他正感到無限迷惘之際,她肩胛處的紫色胎記引他目光停駐。
好特別的胎記,微微突起卻又晶瑩光潤,那形狀像極了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有著詭譎難辨的光采。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那道胎記,指尖滑過的感覺,像極了果凍冰冰涼涼活地滑溜。他轉(zhuǎn)而注視著她沉睡中的面容,是那么地靜謐唯美……他不禁擔(dān)心起她這么樣毫無戒心,實(shí)在不是件好事。
“好好睡吧,明天,我們就能順利回到京城了!
在她額上留下輕輕一吻,隱藏在內(nèi)心的那分情感已然發(fā)芽。
“小姐!小姐!”
穿過了花圃長廊,丫環(huán)夢夢上氣不接下氣的一路奔進(jìn)曹影倩的閨房里。
“究竟什么事!讓你這么大呼小叫的!辈苡百挥行┎粣偟靥舾呙济瑧醒笱蟮胤畔率种杏袷,起身離開了鏡臺前。
“小姐,有好消息啊,明爭少爺回來了,他回來了!”夢夢興高采烈地喊著,臉蛋兒因過度興奮而脹紅。
“什么?明爭哥回來了?”生得明艷無儔的曹影倩眼兒瞪大。
“是啊,這會兒就在大廳呢!眽魤粲昧c(diǎn)著頭。
曹影倩呆杵了會兒,這才忙不迭的沖回鏡臺前大肆補(bǔ)粗!皦魤,快些替我梳頭,我還沒擦粉……”
“小姐,您不必擦粉、不必梳頭就已經(jīng)艷光四射了啦,”夢夢誠心誠意地說著!翱禳c(diǎn),明爭少爺在大廳,您快去見他,別忙這些了。”她一邊催促一邊替小姐撣整一身碧綠色的錦襖華裙。
“可是……”又黑又長的睫毛喀巴喀巴地眨著,顯然不愿藺明爭見到自己這般蓬頭垢面狀。“不行不行,最起碼得將頭發(fā)梳好?禳c(diǎn),幫我弄個好看的髻—我不希望他這么久沒瞧見我,一見面就看我這副丑德性!
夢夢雖覺小姐反應(yīng)過度,但身為下人仍得聽主子的。
“是是是,夢夢立刻幫您梳頭!
半個時辰過后,曹影倩容光煥發(fā)地款款步入大廳,卻不見藺明爭的身影。
“咦,人呢?”
“八成是去替老爺看病了。據(jù)說,他找著了木濟(jì)淵木神醫(yī)的徒弟呢!蹦X筋動得快的夢夢立刻答道。
“真的?”曹影倩有些內(nèi)疚的拍拍額頭!扒魄莆叶纪嗣鳡幐邕@趟出門的原因,差點(diǎn)忘了爹爹還重病在床!闭f罷,腳下朝著曹孟軒的寢居而去。
從偏廳進(jìn)到房里,卻見一陌生女子正坐在床沿替爹爹切脈,神情凝重,而滿臉風(fēng)霜的藺明爭就站在一側(cè)。
熬過這六十多個日升日落,才知道沒有他的日子,竟是這般折磨人呀。
“明爭哥!”
她激動的喊出聲音,急切地?fù)涞剿砩先。生性潔僻的她,難得不因他滿身土塵而大皺眉頭。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你這趟出去,我更怕你遇上司徒家的人,能看到你沒事,我真的好開心!鳖櫜坏弥茉膺有一堆人看著,她投入了藺明爭的懷里,緊緊抱住他。
這瞬間,坐在床沿的女子粉臉微變,一時分心無法再作診斷,腦子似被砸中石頭碎成一團(tuán)。
深吸口氣,她強(qiáng)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能任這紛雜情緒控制了理智。
不管這年輕貌美的女子是誰,她都必須鎮(zhèn)定!
“小姐,”藺明爭臉色難看的將她推離自己。“大庭廣眾的,請你自重!”
曹影倩的臉一陣紅一陣青,見大伙兒都為爹爹的病忙碌著,她自覺失態(tài),連忙噤口退到一邊去。
這會兒,木蕁織蹙著眉松開切脈的手,謹(jǐn)慎地察探曹孟軒的口舌,察覺他所中的毒早已滲入五臟六腑,不免愕然。
“怎么樣了?”見她臉色不對,曹夫人急急迫問。
“不太樂觀!彼届o地答。“老先生的面色灰暗,正氣已衰,此乃血?dú)庾铚,邪毒?nèi)侵之象。不過,中了這毒還能拖得這么久,已是一大奇跡!本透(dāng)初她能救活藺明爭一樣的不可思議。
“那么……他還有得救嗎?”曹夫人顫抖地間。
她忖度了一陣!斑@毒名為‘鉆心斧’,此毒失傳已久,更遑論是否真有解藥。我可以盡量拖延他活命的時間,若要完全將毒根除,恐怕不太容易!
“無論如何,請您務(wù)必救活我老伴,”說著說著,曹夫人悲慟地拄著拐杖顫巍巍朝地板一跪。“我給您磕頭,請您一定要救活他……”老邁身軀跟著一伏。
“義母,您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藺明爭駭一大跳,飛快地伸手將她攔住,曹影倩見狀也趕忙過來攙扶。
“娘,您別這樣嘛,這姑娘既然是神醫(yī)木濟(jì)淵的徒弟,就肯定有法子救活爹的,您自己身子也不好,怎么可以下跪呢?”
“只要你爹可以活過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曹夫人嗚咽喊道,兩串熱淚撲簌簌落下。
“義父一定會活過來的,您千萬得保重自己!碧A明爭語氣鏗然的保證。
木蕁織冷眼看著這一老二少的感人演出,對人情世故洞若觀火。
真是無知,倘若她根本沒那能耐救活病人,就算有再多人在她面前下跪都沒用。
躺在床上的老人是這美艷女子的父親,她不關(guān)心他是下口還有得救,反而一進(jìn)來就抱住藺明爭,這算什么?
愈想愈是惱怒不悅,她徑自離開了床榻邊,走到偏廳一張黃花梨高束腰條桌前坐下,纖手執(zhí)舉狼毫筆,在攤平的宣帛上落下娟秀字跡,一一列舉了幾味藥材與份量。
“抓回這些藥材后,用五大碗溪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切記份量一定要抓得準(zhǔn)確,過多過少都不行!
“是、是,我馬上去藥房抓藥!
向一名自稱為大總管的中年男子囑咐完后,木蕁織復(fù)又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藺明爭與那位明艷動人的大家閨秀正雙雙走過來。
而她的螓首就抵在他的頸窩處,完全偎靠著藺明爭,那副親昵狀讓人看了就不痛快。
“你好,我是曹影倩,謝謝你大老遠(yuǎn)地隨明爭哥前來救我爹!”曹影倩熱絡(luò)且充滿感激地上前說道。
“嗯,打擾府上了!彼淠赝蛱A明爭!拔矣悬c(diǎn)累了,方便給我個房間休息嗎?”
“有有有,我?guī)闳プ詈玫目头坷镄?隨我來吧!辈苡百粨屧谒邦^發(fā)言,笑容滿面的對她做出個請的動作。輕瞥他一眼,木蕁織無聲地步出偏廳,由這熱心過頭的曹家大小姐帶領(lǐng),來到一處富麗精工、雕梁繡檻的樓閣里。
透過窗臺環(huán)視廳前庭院,這花木石峰永榭造景的布局雖然巧妙,卻比不過絕世谷那鬼斧神工的天然美景。
那池子里悠游的金鯉魚,也肯定比不上谷中池潭里自由自在的魚蝦。
“我已經(jīng)聽明爭哥介紹過你了,既然你大我三歲,我就喊你蕁織姐吧,你覺得如何?”曹影倩親自為她沏了壺香片。
待一雙雪白細(xì)嫩的柔黃伸到她面前,才知道她已倒了一杯給自己。
“我沒有妹妹!
盡管這樣的拒絕太過直接,但木蕁織仍是毫不考慮的斷然回答。
抬起頭,曹影倩頗為受傷的愕了愕,似乎沒料到木神醫(yī)的徒弟會是這般不近人情。
“呃……那我改喊你木姑娘,這樣好不好?”她好脾氣地問。
并非木蕁織刻意予人疏離難相處的感覺,只是一思及這位曹家大小姐與藺明爭的關(guān)系究竟為何時,她便無法擺出好臉色。
“隨便你!
“你肚子餓不餓?我請人弄些吃的給你嘗嘗,咱們府里的幾名廚子手藝都不錯,就不曉得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用不著招呼我了。”她搖頭,逼自己盡量放緩語氣!拔抑幌胄菹,請你幫個忙!
“哦……好、好,那么我出去了。”逐客令下了,曹影倩的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自然難看得很,只得悻悻然離去。若非為了爹爹的病,大小姐的壞脾氣恐怕早已發(fā)作。
躺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繡金床墊上,頭枕三彩四瓣花枕,不聽話的腦袋瓜復(fù)又上演昨晚尷尬的景象。
不過是想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里閉眼小瞇一下,這一瞇竟昏昏沉沉地入了夢鄉(xiāng),最后不著寸縷地被他抱上床蓋好棉被,可怕的是,她對這些過程竟毫無警覺,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上一整夜。
怎敢相信自己的戒心會低到這種地步?身子都被他看光了,還無從抗議,只有裝作若無其事,就當(dāng)這事從沒發(fā)生過。
唉唉,真是懊惱得要命,恨不得死掉算了。
她看了他的,又被他看回來,這算什么?
煩躁地將臉埋進(jìn)絲綢被里,她命令自己不許再去想。
渾渾噩噩躺了幾個時辰,外頭突然有人敲門,她驀地醒了過來。倉促坐起身,還以為仍童身絕世谷的草廬里。
對了,她已經(jīng)來到了京城,這兒不是她的家。
“蕁織,你起來了嗎?”門外傳來藺明爭的聲音。
肚子空得太久,讓掀被子的動作顯得無力而遲緩,她甩甩頭將睡意驅(qū)離。
“嗯,請進(jìn)。”
桌上擱著涼了的香片,她想也不想的拿起來喝,見他進(jìn)來,便鎮(zhèn)定的迎向他的目光,施以淡淡一笑。
“你來詢問我有關(guān)于你義父的事嗎?”
他聽得出她語氣里似有若無的諷刺,漆如子夜的黑眸定定鎖住她,深沉一如往常,唇角苦澀的微微牽動。
“我聽說你晚上沒起來用晚膳,想問問你現(xiàn)在餓不餓。”
“你義父中的毒,即使我?guī)煾冈谑酪参幢亟獾昧!睂λ膯栴}置若罔聞,她拉開圓凳坐下,不去看他臉上表情!拔艺垙N子下碗面給你墊墊肚子,順便燉碗雞湯給你補(bǔ)補(bǔ)身。還想吃些什么嗎?”他順?biāo)浦鄣母u同鴨講!俺悄阆胍远竟ザ,但那十分冒險(xiǎn),況且你必須找到毒性相近的劇毒來加以化解,一個沒弄好,你義父也休想活了。”
瞪著她固執(zhí)倨傲的側(cè)臉,他停頓了一會復(fù)又開口!翱梢悦魈煸僬勥@事嗎?你我都累了,不是討論的時候!
“今天一過,明天一早我就走人了!逼D(zhuǎn)過頭,她認(rèn)真的望進(jìn)他眼底,傳達(dá)了強(qiáng)硬的決心。
“什么?”
“我不習(xí)慣待在這兒,我要離開。”
在過度吃驚的情況下,他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張口結(jié)舌!盀槭裁匆?何況你不待在這兒又能去哪里?”
她不回話,堅(jiān)定的心意卻未曾動搖。
“你究竟怎么了?”藺明爭上前一步,聲色俱厲的按住她的雙肩,引起她體內(nèi)一陣小小騷動!叭粲惺裁葱氖驴梢蕴拱赘嬖V我,帶你出谷的人是我,欠你人情的也是我,你已經(jīng)是我的責(zé)任,我有義務(wù)照顧你日后的生活起居!
“憑什么?”
一句憑什么,又讓他措手不及的完全震住。
“為什么這么問?”
她甚覺可笑的扳開他的手,視線投向房內(nèi)一隅!拔液湍惴怯H非故,為什么是你的責(zé)任?為什么要讓你照顧我日后的生活起居?”
“因?yàn)槟闶俏业木让魅,你的家園也是因我而毀,我當(dāng)然有照顧你的義務(wù)!辈[起眼,他的聲音異常粗嘎。
搖搖頭,她交臂環(huán)胸的背過身!昂伪啬?我根本不奢望你的日報(bào),只要你記得,你這條命是我的,那就夠了。”
“我的命隨時可以交付到你手中,重點(diǎn)是,你不能離開這里,”他神情嚴(yán)峻地說道!爸辽俨皇乾F(xiàn)在!
“我沒說現(xiàn)在,我說的是明天!彼活I(lǐng)情的哼聲。
“別跟我開玩笑,你懂我的意思!
“我救不了你義父,你把我強(qiáng)留下來又有什么用?”
直至此刻,他才正視這個問題,一顆心揪得死緊!澳愎婢炔涣?”
“你覺得我在騙你?”
“是的,我覺得你隱瞞了我什么!
她霍地撇過臉來,頗覺恙怒地挑高眉毛!拔译[瞞你?意思是我明明救得了你義父卻故意不救?”
“你連我都救得活,為何救不活我義父?”
“他中的是至尊奇毒‘鉆心斧’,遠(yuǎn)超過我的能力范圍!
“難道‘毒門秘笈’上沒載明治愈這毒的方法?”
“我說過,秘笈不在我身上!”她惱火的反駁。
“難道沒別的方法?”
“除非你要我調(diào)制出可以與之相抗衡的劇毒來治他身上的毒,但你們能承受這樣大的風(fēng)險(xiǎn)嗎?”她咄咄反問。
“我……”他說不出口,兩道濃眉緊緊皺起!澳纠仙襻t(yī)當(dāng)真解不了此毒?他他最擅長的就是解毒,怎可能就這個‘鉆心斧’無法破解?”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我解不了這毒,趁我還能拖延他活命的時間,你快點(diǎn)另請高明吧!
“我不會另請高明,除了你,我想再沒人治得了我義父。”
木蕁織冷冷別過身,犀利目光似箭射向他!昂,那么我就采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救他,他若被我醫(yī)死了,你們也別怨我!
咬緊牙關(guān),他更不明白這之間出了什么岔子,讓她再度變得冷漠無情。
腦中不斷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每件事,但一切都很正常,沒什么不對勁,真弄不懂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你一定要這樣嗎?”恢復(fù)慣有的冷靜,他放柔聲音,只想找出問題癥結(jié)!斑@一路千里迢迢的走來,我們不是處得很好嗎?為什么一到達(dá)這兒,你就變得蠻不講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你若覺得我不講理就讓我走。還有,別對我假裝溫柔,也用不著好脾氣的處處讓著我,像這種男人才有的做作,我受不了!
做作?藺明爭呆了呆。這種形容詞竟會加到他身上來?“蕁織……”
“更重要的是,請你不要直接喊我名字!我和你并不是那么熟!彼俣群莺荽驍嗨脑,昂起下顎高傲說道。
沉默像一條跨不過的浩瀚鴻溝,他站在距離她不過一個腳步的地方,然而,望著她那刻意疏離的冷漠神情,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鼓起勇氣去跨越。
好半晌,氣氛始終僵持不下,直到他腦中忽地閃過什么蛛絲馬跡,立刻恍然大悟地明白了。
“你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他以為這種事惰多作解釋只是徒增尷尬,且今早見面時她也未曾加以質(zhì)問,他便保持緘默將這事放在心底沒說出來,現(xiàn)在想想,或許是他想得太過簡單與輕率!拔铱梢缘狼,并且保證我沒看到什么,也沒有對你不禮貌……”有那么點(diǎn)心虛的感覺浮上心頭……他撫摸了她身上的胎記,這也算蹄矩的一種啊。
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這個令人羞惱萬分的事情,當(dāng)場錯愕的睜大瞳孔、窘紅雙頰,不知怎么回話。
“我、我不是……”
“難道你信不過我的為人?”幽邃的眸子有些懊喪,妥善收藏的情感隨之揭露,卻不忘表現(xiàn)出該有的擔(dān)當(dāng)與氣魄!拔抑苯亓水(dāng)?shù)恼f吧,假如你要我為這事負(fù)責(zé),甚至是娶你為妻,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闭f了這話,心底沒有半點(diǎn)被勉強(qiáng)的不悅,反而有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他深深地凝視她陰晴不定的臉龐,竟迫切希望她可以點(diǎn)頭答應(yīng)。
“我沒有要你負(fù)責(zé)!毙呐K劇烈地上下撞擊,她急忙回避他折磨人的熾熱注視,心里越發(fā)惱火!澳銊e忘了自己還有位曹大小姐待娶,我不過是來醫(yī)你義父的病,不是來成為你的包袱或絆腳石!
“大小姐?為什么要提她?”藺明爭不明就里的微微一愣。
“娶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兒,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彼潇o答道,剛毅的嘴角頓沉。
“那不一樣,我沒有要你娶我,別把我木蕁織想成這種可悲又可笑的女人!彼裆涞剜秃摺
“我沒有那個意思!彼∶枷萱i!岸疫@跟大小姐有什么關(guān)系?”
“瞧你一回來她就抱著你不放,你敢說你和她沒曖昧關(guān)系?”刻薄嫉妒的話忍不住出口。
“——曖昧?”隱約意識到她打翻了醋壇子,他怔了怔,心里舔舐到一絲甜味!澳阍诔晕叮俊贝蟠蟮乜缃徊,讓兩人之間的隔閡消失,他的氣息伴隨身形團(tuán)團(tuán)包圍住她,不容她有逃開的機(jī)會。
“我沒有!彼纱蟪雾,卻因他傾身的壓迫感而慌亂起來。
“你有。”他像個登徒子在她耳畔輕薄細(xì)語,狹長深眸凝滿幽邃濃情!安蝗荒銥槭裁唇裉爝@么不對勁?”
“你走開!”
“我不走,我要吻你!笨圩∷睦w腰,他故意面無表情的逼近她臉龐。
她嚇一大跳,慌亂中想退卻撞倒了凳子,連忙板起臉孔厲聲阻喝,掌心貼住他胸膛抵擋著!澳銊e碰我!要不然我要大聲喊人了。”
“你喊吧,因?yàn)槲艺娴囊悄懔恕!?br />
說罷,兩片溫?zé)岬拇接∩纤鶝鰶龅拇桨,霎時,她忘了還有呼喊的本能,一時間沒了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