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商圈知名PUB--「星光」門外,今晚仍舊大排長龍。
燈光炫目百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歌手在舞臺上賣力演出,加上串場的偶像明星,保證讓現場客人熱血沸騰。
「星光」,由國內擁有最多天王天后的「波隆唱片公司」開設,目的是讓公司培養的新秀在發片前可以多多磨練膽識及臺風,并測試人氣指數,另外,也提供演藝圈的明星一個不被干擾,沒有狗仔隊跟拍的休息場所。
這家PUB的負責人--謝文風,是淡出樂壇的資深唱片制作人,在他對面坐著一名年輕男子,拿起酒,仰頭就灌。
「喝慢一點,這樣很快醉的!怪x文風試圖攔下酒瓶。
韓宇身子一閃,冰涼的液體直灌入喉,轉眼見底。他捏扁空了的鋁罐,再拉開另一瓶。
「有你這種老板嗎?開PUB還怕客人喝太多!鬼n宇往后一靠,眼光飄向鄰桌三個清涼美女,順便接過她們拋來的媚眼!负染七@么愉快的事,旁邊應該換些漂亮美眉才對。」
「臭小子,把我這兒當成酒店啊?」謝文風擺擺手招回一雙正四處亂瞟的眼睛。
韓宇露出潔白的牙齒。「說真的,這里還真的是美女如云,你怎么沒早點告訴我!
「韓宇!夠了,張開你的眼睛,仔細看看身邊的人吧!」
「剛剛明明是你不讓我看的嘛!」年紀大了,記性果然會變差。
「你知道我的意思,少跟我嬉皮笑臉!
「當初認識的時候,我就是這個樣子了,現在才嫌棄,是不是想始亂終棄。俊顾剜狡鹱,把臉貼近謝文風。
「鬼扯什么!怪x文風推開那張哀怨的臉。他可是早已娶妻生子,性向正常。
一陣沈默后,謝文風突然嘆口氣!溉兆舆^得真快,一轉眼,八年多了。當初要不是你父親……」
又來了。他掏掏耳朵,徑自接話:「當初要不是我那父親丟不起這個臉,母親哭著阻止,我現在早已經是唱片界天王巨星,左擁右抱,大腿上還坐一個;名、利、女人三收!
「至少也找個好女孩,別再游戲人間。不管外面如何自由,人總需要一個歸屬感!怪x文風看出他的強顏歡笑,心里也不好受。
「好女孩?」彷佛今天聽到的第一個笑話!刚襾碓诩业乳T,在家流淚,期盼終有一天浪子回頭?」韓宇撇撇嘴角!肝覍橐鰶]興趣。」
「為什么你總要這樣說你自己,那是一場誤會……」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子!鬼n宇臉色一沈!肝乙粋人生活慣了,不想被綁住,女人的眼淚對我而言,太沉重。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好聚好散,沒有任何道義上的問題!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男人如果明知管不動自己的老二,明知自己不安于室的個性,就不該讓女人用一輩子的幸福陪葬。這是我的真心話!
「你連去試的勇氣都沒有,又怎么知道你不能跟一個女人相守!
「別說了,喝酒吧!」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謝文風只好沈默。
擔任第五屆流行樂團比賽評審的謝文風,第一次聽到韓宇低沈渾厚的嗓音唱出自己創作的歌曲時,他就知道自己挖到了一塊寶了。
當謝文風捧著唱片合約來到韓宇的家中,看到那鏤刻著華麗花紋的金漆大門,以及那棟豪宅時,終于明白為什么他會拒絕出唱片。
記得那時韓宇的父親是怎么對他說的--
「我不是告訴你不必來了?我們韓家不需要兒子去賣唱、丟人現眼。」韓父坐在沙發上表情既冷又輕蔑。
「大姊,不是我說妳,這事如果傳出去,家族的顏面何在,爸爸不給氣得中風住院!鬼n父身邊挨著一名相當年輕美艷的少婦,眼底盡是譏諷!盖鄡海阋煤媚顣,以后做大官,別讓媽咪丟臉。」她對懷里的孩子說。
韓宇的母親頻頻拭淚。「謝先生,您回去吧!小宇不會做什么歌星的,這件事別再提了!
「都是妳,放任他組什么樂團,書不好好念,整天跟那些沒出息的人搞在一起,他要是想去賣唱,就叫他以后都不用回來了!鬼n父氣得大聲責罵已經泣不成聲的女人。
謝文風默默起身,離開身后那些謾罵以及軟弱的哭聲。
了解韓宇的家庭背景后,謝文風才明白為什么一個才二十歲的孩子,竟會有那么深沈和總是帶著譏諷的眼神,彷佛活著只為睜著眼,等著看那個家到最后如何的破敗。
由于惜才,謝文風鼓勵韓宇繼續從事創作。當他化名「于寒」創作的詞曲漸漸變成銷售量的保證時,謝文風的辦公室幾乎要被上門邀歌的制作人給踩平了。謝文風是唯一能和「于寒」接觸的人,而自始至終他都謹守與韓宇的約定,沒有透露「于寒」的真實身分。
「你們這兒的酒特別香,再來一手吧!」韓宇沖著他笑,很快恢復了平日的調調。
「賣光了。」謝文風一口拒絕。
韓宇招招手,但每個走近的服務生,全被謝文風暗示的眼神給嚇跑。
「我自己去拿總可以吧?」他站起來,走向吧臺!膏耍】蓯鄣拿烂,麻煩給我一手啤酒!
女孩有些猶豫。
「別管你們老板!鬼n宇擋住她往遠處張望的視線。
「桑亞姊……」女孩不得已只好轉頭向另一個方向求救。
紀桑亞吐了一口煙!附o他吧!」
「謝嘍!」他拋一個飛吻給那位只看得見側臉的女人。
回到位子,韓宇向謝文風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這是最后一手,別想再多喝。」今天是韓宇母親的忌日,謝文風知道他沒喝個爛醉難以入眠,但是,那種不要命的喝法,讓人真想直接掐死他。
隔著金黃色的液體,韓宇瞇著眼看他!改阏f人老了,是不是就會并發嘮叨的毛?」
「你是在嫌我啰嗦」
「怎么會,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這個時間,大嫂應該開始把你那些珍藏的唱盤拿來當飛盤扔了吧!」
「啊……」謝文風不自覺拭了拭汗。
「快回去吧!」達到目的,韓宇得意地笑!负韧晡揖碗x開!
幾經掙扎,謝文風終于答應先回家,臨走之前他走向吧臺交代:「桑亞,幫我看著那個人,別再出酒給他,還有,如果他喝醉了,讓小柯送他回去。」
「嗯!辜o桑亞頭也不抬地繼續清洗水槽里客人飲盡的空杯。心底卻不由地冷諷--這么行的話最好自己挺著點。她是這里的吧臺,可不是保母。
臺上的表演已經停止了,只剩音箱流瀉出來的演奏音樂,一桌桌的客人紛紛離開。
紀桑亞擦拭吧臺做最后整理工作,眼角瞥見那個被托付給她的男人正向大門走去--不錯嘛!還走得出去。
待關店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她讓所有的同事先行離去,然后檢查過店內每個角落,確定沒有問題后,拉下鐵門。她拿出住處鑰匙,彎進在「星光」另一側巷內的住宅大門。
「啊!」沒預警地,她被墻角的黑影嚇了一跳,撫撫差點沖出喉嚨的心臟,透過路燈黯淡的光線,認出是先前和風哥交談的那名男子。
「這樣就醉了?」紀桑亞用鞋尖輕踢他的腳,冷冷地問。
韓宇從彎曲的膝蓋中抬起頭瞧她一眼,臉上透著被打擾的不耐煩,咕噥一聲又把臉埋回去。
再踢!感胁恍邪∧?」
低著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卻沒再抬起來。
紀桑亞下顎爆出青筋,捺著火氣,她推推他的手臂!赣袥]有辦法站起來?」
掂掂自己的力氣,他那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她可能連一只腳都抬不動!笖等,再沒反應我就走了,一……」
「煩!」韓宇低咒一聲,扶著墻壁站起來。連想打個盹都不得安寧,臺北的人情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濃厚?還是他醉到爬上哪個良家婦女的床而不自知,倒楣地被人家老公抓個正著?
「轉過去!」紀桑亞見他起身后,使勁扳過他的身體面向水溝!割^低著點,嘴巴張開。」她皺起眉頭將手指伸進他的喉嚨,催吐。
胃部突來一陣痙攣,韓宇「嘔」了一聲,撐著肚子令他感到不舒服的酒全嘩啦嘩啦吐了出來。
紀桑亞從包包里拿出面紙幫他清理嘴邊的穢物,再擦干自己的手。
「呼--」清掉胃里的空間果然輕松許多。韓宇這才張開眼認真打量站在眼前的女人。
眨眨眼,再靠近些--
是個美女。
說美女可能俗氣了,清透的肌膚幾乎可以看見血管透出的色澤、玉琢般的秀氣五官;緊抿卻仍感覺得到柔軟的唇瓣……這個女人簡直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要不是此時細致的臉上明顯帶著微慍,他會懷疑她背后藏著一對翅膀。
「我們認識?」他瞇起眼又更靠近些!覆豢赡,憑我對美女過目不忘的本事,如果見過,肯定不會忘記妳的!
面對一個陌生人,將手指伸進對方的喉嚨,這可不是件令人感到舒服的事。
顯然她也這么認為。
紀桑亞一掌頂住他愈來愈靠近的下巴!笣L遠點!鼓欠潘恋拇蛄磕抗饬钏粣偅炱鸺缟系钠ぐ,轉身就走。
「喂!」他喊住她!笂吘瓦@樣走了?」
「不然呢?」紀桑亞沒有回頭,口氣卻已經明顯帶著寒氣。
「至少可以留個電話、地址之類的,讓我有機會向妳表達感謝之意!怪劣谌龂铩瓘膭偛诺哪繙y,瘦了點,但該有的都有了。
「不必了!顾Z氣里的輕佻,讓她后悔沒趁他還坐在地上時先踹他兩腳。
韓宇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見一頭烏黑長至腰際的秀發,令人想一探它的滑溜,埋入其中吸取它的芬芳。
「妳就這樣把我扔在街上?不干脆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也許是因為今天的情緒特別低潮,韓宇想再多留她一會兒,盡管這個想法未必有人肯配合。
「有本事喝就要有本事自己想辦法回家!顾淅涞貋G下一句話,繼續往前走。
「喂!」韓宇再次叫住她。
又怎么了
「謝謝!」
聽見略帶沙啞的溫柔嗓音,原本的不舒服感覺消了一半!钢x風哥吧!我可沒這么好心!
直到她背影消失,韓宇重復念著她教訓的那句話,開始大笑。
「哈哈!說得好,有本事喝就要有本事自己想辦法回家。」這個女人,夠酷。
因為遇到這么一位個性美女,韓宇開始覺得不再那么沮喪;蛟S,有時間,他應該多到外頭走動走動,以免錯失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挪動幾步,依著大樓旁邊的花圃坐下來,深吸一口夜里才能嗅出的淡淡花香。
閉上眼,韓宇心想,偶爾以大地為家也不錯。
不過,才坐下沒五分鐘,一輛車疾駛而來,在他面前煞住。車上走下來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機,彎腰將他攙扶上車。
韓宇不解地問:「運將先生,有沒有載錯人啊,我沒叫車!
「剛才桑亞打電話叫我過來這里載一位客人,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應該是你沒錯。」司機露出親切的笑容。
「桑亞?」
「『星光』里的桑亞,我經常到這里接送客人,相信我不會錯的!顾麕缀趺刻於家竭@里報到,恐怕沒有一個狗仔隊比他對藝人的住所還要清楚的。
「要送你到哪里?」小柯禮貌地詢問。
韓宇雖然覺得疑惑,但一躺進舒適的車內卻也不想再移動,告訴司機自己的住址后往椅背一靠,漂亮的嘴角微揚。
桑亞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