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年過半百的教授站在新聞系教室內的走道上,俯視著埋頭苦干的葉青,語氣中充滿指責與不滿。
坐在教室里的同學一一轉過頭,注視著他們新聞系的女神,個個偷偷笑著。
葉青——有著一頭短發一雙慧黠的大眼及一口貝齒,其面容雖不動人亦不美麗,但她的糊涂勁及舉一反三的機靈卻是新聞系中最被欣賞的,尤其是她的笑容,更令男生傾心、女生妒嫉,例如現在就是——“教授,下課了嗎?”葉青甜甜地笑著,而手卻悄悄將桌上的畫紙往書后藏,企圖遮掩她上課沒有專心的證據。
眼尖的老教授瞧見她忙碌的手,他瞇起眼手一抽就將她手中的畫紙上的圖——一個年輕的女人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懷中還抱著個可愛的嬰兒。
“嗯!畫得維妙維肖,將初為人母的喜悅表露無遺……”教授點頭贊許著,正當葉青要開口道謝時,他挑起眉正經八百嚴肅地說道,“但是,葉青小姐,你別忘了自己是新聞系的學生而不是美術系的,這畫畫得再好也不能當飯吃!
“嘿嘿!”葉青陪著笑,一雙手從教授的手中取回畫紙,一邊說道,“教授教訓得真好,學生一定聽入耳中。”
“可有放在心中?”
“有!當然有!”葉青臉上閃著笑,心底卻做著鬼臉,有才奇怪!我不讓它左耳進右耳出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要我放在心上?“嗯!孺子可教也!苯淌邳c點頭,將畫紙還給她,這時下課鈴剛好響起,他轉過身揚聲道,“下課!”
葉青這才松了口氣,她看了看自己用一節課時間所畫的杰作,滿意地將它隨手夾進書中,誰知從背后突然冒出一只手將它搶了過去。
“KK,還我!”葉青轉過身,身后站的是她從小長大的好友夏雨,英文名KK。
KK甩甩馬尾,笑嘻嘻地嘲弄著好友:“哎喲!我們新聞系的才女‘傾國傾城貌’想念那‘多愁多病身’了!
“還我!”葉青板起臉,不快地抽回自己的畫紙夾在自己的書中,將書合上后便不想搭理她。
“葉子,你生氣了?”KK吐吐舌,暗知自己犯了好友的忌諱! 安粴獠庞泄砟兀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她的原來的名字開玩笑,她早已下決心和這個名字決裂了,盡管她喜歡極了傾城二字。因為那是父母給她取的名字,而她的父母勞燕分飛把年幼的她甩給了她的外婆,所以她長到十八歲后自己把名字改成葉青。
“好了,別生氣了,小女子有好消息帶給你!”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那個法一大師替你卜卦的結果出來了。”
“真的嗎?怎么說的?”葉青已是相當著急。
“除非你請我看電影、吃飯、喝咖啡……”
“全都依你,快告訴我卦象是怎么說的!
“卦象說這個月初八你會碰到自己未來的丈夫!
“哇!那不就是今天嗎?今天就是初八呀!”
“真的耶,好巧!”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誰……哇……”葉青忽然大哭起來,“完了,我完了!哇!我的人生真是悲慘到了極點。哇!我不要活了!”
“好好的哭什么?碰到自己未來的丈夫不是很好嗎?”
KK不知道她哭個什么勁。
“好個頭!我今天第一個講話的男人是那個老教授!哪里好了?”葉青流著淚,“天哪!這是什么樣的世界呀!我好好的一個年輕人為什么是配那樣一個老頭子?”
KK看了葉青好久才搞清楚她在說些什么,當她搞懂之后,笑意立刻爬上了她的臉龐,她大笑起來,“老天!你也傷心得太早了吧,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還有下文?”葉青像水龍頭般的眼淚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卦象說等出了校門之后,碰到的第一個和你講話的男人,才是你未來的丈夫。”
葉青聽后,眨眨眼沉默不語地低下頭,幾秒鐘后,就見她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霧氣,接著就直直的流下淚來。
“哎呀!你現在又哭什么?”
“你說我出門后第一個和我講話的男生就是我的丈夫,但是我們學校的男生當中沒有一個是相當優秀的,我不要呀!”
KK受不了的直搖頭:“我們學校的男生不出色,你就不會跑到別的大學門口找個你喜歡的男生和他講話?”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我一出校門就直奔T大醫學院去,那里的男生就相當優秀!”葉青破涕為笑。
KK看著她一會哭一會笑的打趣她說:“青青,我看你選新聞系真的選錯了,瞧你眼淚、笑容呼之即來喚之即去的樣了,不讀戲劇院真是浪費了!
“我看你才是選錯了呢,瞧你一副經驗老到的模樣,你知道自己該讀什么嗎?”
KK搖搖頭。
“考古系。那種專門去盜墓的人,那種終日埋在死人骨頭里的考古學家!
“去死吧,沒一句是正經話!”KK笑罵道。 葉青抱起書站起身:“我不和你鬧了,本小姐現在要到T大醫學院去找我的未來郎君了!”
一位身著T恤牛仔褲不修邊幅的高大男人站在路邊,眼眸深幽,有著半長不短的頭發及滿臉的胡子碴,正一臉不耐煩的對著比他短過半頭的朋友小李。
“我沒有聽錯?”
小李心虛地搖搖頭,哎!早知道這樣就不開口了,要這樣一位身價不凡的作家開計程車,實在是太貶低他了。
“你大老遠的要我從家里趕來,就是要我幫你開一趟車子?”
“老兄,你不幫我誰幫我?要不是今天我臨時有事,我也不會勞師動眾請你來!
“那就別開了,少做幾趟生意也不會餓死你!”
“不行啊!我得多賺些錢才行,這車子的貸款還沒繳清呢。”
湯鎮將巨大的身子靠在身邊的一部紅色計程車上,一雙手拍打著車身:“我真搞不懂你,好好的一個大學生,正事不去做,卻甘愿當計程車司機!
小李見他挑起眉,不好意思訕笑道:“這行很賺錢的。
當然……比起你來……是差很多,但是人各有志……老兄,你幫不幫我?如果不愿意的話,我可得找別人了。”
“既然我都來了,總不能無功而返吧!鑰匙給我,我來開車!”
小李感激地遞上鑰匙:“謝謝!”
湯鎮發動著車子:“我走了,你忙你的去吧!”
葉青不安地站在校門口。一張小嘴抿得緊緊的,兩顆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停地轉動,生怕自己沒到T大醫學院門口就隨隨便便和一個男人說話!≌斔龘淖约菏窃摬叫械絋大門口呢,還是坐公車去時,眼尖的她望見一輛紅色的計程車正向她駛來。
有了,就計程車。既不用擔心自己會在公車上被某個無聊的男人搭訕,也不怕自己的腳走太多的路。嗯!就坐計程車到T大醫學院。
主意一打定,葉青就笑嘻嘻地伸出手,攔住正駛到自己面前的這輛計程車。
“小姐,上哪去?”湯鎮輕瞟著坐進車的女孩問道。
嗯!第一位顧客就上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運氣算不錯嘛!他滿意地想著。以他的觀點,只要是女人都有她美麗的一面,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一碰上人就不停抱怨不停拍馬的人。
“T大醫學院的門口,謝謝!比~青下意識地回答自己的目的地。
湯鎮點了點頭,伸手按了一下計程表,誰知他的車剛上檔,身邊的乘客竟大哭起來。
“小姐,你怎么了?”他嚇壞了!“哇!我不要活了!哇!你竟然和我說話!哇!我竟然還回答你!哇!這是什么世界,怎么會是你?”葉青不停地叫喚,而湯鎮被他的一連串“哇”給搞暈了頭。
“哇!我怎么那么倒霉?未來的……竟是個比乞丐還不如的的士司機。哇!還長得一副鬼模樣,留著這么長的胡子和頭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哇!我不要活了!”她還在繼續“哇”著。
葉青不停地打量著身邊這位未來的“丈夫”,她愈看愈覺得自己未來路途坎坷,竟然會嫁給一個連理發、刮胡子的錢都出不起的男人,說不定她這個大學生以后還得當乞丐婆呢。
“喂!你到底喊夠了沒有?”湯鎮皺起了眉頭。
“哇!你竟然兇我?!”
葉青哭喊著,她還沒嫁給他,他就敢兇她,那要是嫁給了他,豈不是被他一刀砍死?“小姐,拜托你閉上嘴好嗎?”湯鎮不耐煩地說道,對她的好印象霎時完全幻滅了。
更正一點,現在他覺得最丑陋的人不單單是愛抱怨、愛拍馬的人,還包括愛“哇”的人!葉青聽話的閉上嘴,瞧他活活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如果她再“哇”下去,說不定會挨揍。
“拜托!也不要掉眼淚。”他煩躁地說。
葉青抹掉眼淚,一雙大眼不停地望著他,法一大師卜卦一向都相當的靈驗,既然他說他是她的丈夫,她就應該接受這個現實。盡管他長得像野獸、像食人族、像長毛猩猩……她的眼淚又開始流了。
“擦掉它!彼统鍪峙羴磉f給她。
她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事讓你覺得這么恐怖,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停的哭。但是顧客至上,我是無權讓你不哭的。”湯鎮別過臉專心地開車。
葉青接過手帕胡亂地擦掉臉上的眼淚,笑容在她的臉上重新綻放。
他并不是一個一無可取的人,不是嗎?至少他很體貼。
“你叫什么名字?”她微笑著問。
湯鎮轉過臉,見她一臉的笑意,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笑比哭好看!噢,你叫我大胡子好了。”久久他才開口。
她輕笑著,這是她丈夫給她的第一句贊美,她會記一輩子。
湯鎮揚起嘴角,眼睛望著前方:“T大醫學院到了,一百元。”他踩住煞車。
葉青朝窗外看去,來來往往的學生讓她開心,她立刻下了車。不愧是T大醫學院,和她們學校比起來……
“小姐,你的車錢還沒付!”湯鎮在車內嚷道。
葉青轉過頭,不滿地皺起頭:“你怎么可以向我要車錢?老婆坐老公的車也要付錢嗎?” .“什么老公老婆的,我可不認識你!”湯鎮莫名其妙。
“還說!還說!法一大師給我卜卦說,我出了校門后講話的第一個男人就是我將來的丈夫。誰知偏偏遇上你這個丑八怪,不僅丑陋而且小器,還開口向我要車錢!”她想都不想就說了大實話。
“算了……算了!”他不想她爭,等一會兒她又“哇”起來,那他豈不是遭殃?就當沒載過她好了。他開足馬力讓車子向前奔去,留下她呆在原地。
“糟糕,我還沒問他名字呢。”葉青在車子開走后猛然想起來,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嫁他?她望著早已消失在馬路盡頭的車子暗自苦惱。
與此同時,在車內開車的湯鎮無意中發現旁邊的坐椅上落下的一本書,他好奇地拿起來,是一本大學語文,上面寫著冒失女孩的名字:葉傾城。
他禁不住笑了,那個男仔頭原來叫葉傾城。名字倒是不錯,不過她那稀里糊涂認老公的作風他可不敢恭維。
愛情可遇不可求,更何況他有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