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梅一早就做了兩個風箏,拉著若兒來到園子里較空曠的地方,打算兩人一塊玩。
「小姐,來嘛!我們來放風箏!
「不了,妳還是同幾位姊姊們玩吧!
若兒是山上花農的女兒,平日沒什么時間游戲,又沒有玩伴,所以根本不會放風箏。
「她們幾位都是官家的千金小姐,一定玩膩了這個,倒是小姐妳一向住在深山,那兒樹多,地又不平,一定沒有玩過,還是學著來放放看!谷缑窓C靈地道,既不放棄讓若兒學著放風箏,也不得罪他人。
「是啊,若兒,難得如梅有心,妳就陪她玩玩吧!拐憬那Ы鹧┠镒哌^來說。
「妳要是真的不會,我們再幫著如梅來教妳,一定很快就可以玩出興趣來!购尢炀永锏拇箧⒋疽庖沧哌^來笑道。
大伙都出聲了,若兒心想自己再拒絕豈非不識好歹,只好接過如梅手中的細線,學著放起風箏。
可是也不曉得是她太笨拙還是手中的線太細,沒一會兒線便被風吹斷了,飄走的風箏卡在墻外的樹枝上。
若兒和如梅趕緊奔至樹下,抬頭仰望。
「啊,那可是我花了一上午才做好的,真是可惜!谷缑穱@道。
言下之意并沒有責怪若兒的意思,但若兒依然深感歉意。
「沒關系,我爬上去取下來!
這種高度,若是喬木在的話,只需伸手一躍就拿得到,可是以她嬌小的身子來說,就需要人幫忙了。
偏偏不曉得喬木今天為何有事走開,恨天居外只有一些護衛看守著。
平常沒有喬木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只有女眷的地方,所以就算她們呼喊,也沒有人肯進來幫忙,
「也罷,那我趴在地上,由小姐踩著我的背爬上去如何?」如梅也不嫌臟,一說完便跪趴在墻邊。
「若兒妹妹,小心點!寡┠锖痛疽夥鲋魞翰壬先缑返谋场
如梅順著墻緩緩的站直身子,讓若兒可以爬到圍墻上。
若兒搖搖欲墜的攀向樹枝,準備取下風箏。
剛好從遠處經過的耶律天昊抬眸看到這一幕,嚇得肝膽俱裂,毫不思索的便撇下隨行的侍從,飛也似奔向前,大喝道:「妳在干什么?快下來!」
突來的怒吼把若兒嚇了一跳,身子一顫,腳一扭,從一人高的樹上摔下來,幸好不偏不倚的跌進耶律天昊的懷里。
「是誰允許妳這么做?是誰讓妳如此魯莽的?喬木呢?守衛呢?全部給我滾出來!」
耶律天昊的怒吼聲嚇得附近的守衛們全都跑過來,跪在地上。
原本離此處甚遠的喬木也立即趕來,跪下認罪。
「少主,是小的失職,讓若兒小姐受驚了!
「不,不關喬木大爺的事,是我自己要拿風箏的,你如果要處罰人才開心的話,就處罰我吧!別怪任何人。」見識過耶律天昊的殘忍,若兒不希望有人再為她受罪,于是慌張的道。
「妳以為我愛處罰人嗎?」她的話令耶律天昊氣結,神色冷峻得可怕。
「我……」若兒不敢看他的臉,只能低下頭,咬著唇道:「你要罰就罰我吧!
耶律天昊瞪著她,瞳里的寒冷幾乎將她凍冰,半晌之后才收回怒瞪的目光,將她抱進恨天居。
「喬木,到醫房拿跌打酒來!
看到耶律天昊出現,恨天居里的女人們都驚得睜大了眼,尖聲一叫紛紛沖回房里,各自重新精心打扮一番,才又像粉蝶似的飛出來,只是這會兒哪有耶律天昊的影子,他早抱著若兒走回她房間,為她察看傷勢去了。
「你……你不需要這樣!挂娝鹚男⊥葹樗撔室m,若兒的俏臉一陣火紅,說不出的滾燙。
看著自己的腳一寸寸的在他面前展現,她更羞得無地自容,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長這么大,除了父母外,她還沒讓人這么近的看過她的裸足,尤其對方還是個男人。
「腳踝腫得這么嚴重,不推拿一下,會疼上好幾天不能走路!挂商礻焕溆糁∪莸。
「不會這么嚴重的!挂郧霸谏缴希_是常有的事,也沒見他說的那 嚴重,反倒是他,剛剛她從樹上摔下來,不曉得把他撞傷了沒有!改恪灰o吧?」再怎么說都是他救了她,她關心一下也是應該。
「妳擔心我嗎?」他的眸光變得深邃。
若兒被他認真的眼神看得一愣,不禁羞赧的低下頭!笡]事就好,我……很重的!
為何他的眼神會這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那鷥猛又孤獨的眼神,看得她一陣心痛,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頭隱藏的痛苦和滄桑。
「不,我還嫌妳太輕了,以后要多吃一點東西,知道嗎?」他關心的命令道。
這陣子都是在夜里與她見面,也謹守禮教,沒有抱超過她,現在抱了才知道她竟然變得如此的贏瘦,真應該好好的滋補一下。
「我一向胃口小,吃了飯后就再也吃不下什么東西。」奇怪,他干嘛管起她的食欲來?把她開著還不夠嗎?連她吃什么都要管。
「明天起,我會派人送些滋補的湯藥來,妳只管吃就行了!共活櫵木芙^,耶律天昊徑自下令。
「我真的吃不下……」她還想抗議。
「不要違背我,否則,恨天居里的女人和那些守衛以及喬木,都要因為今天的事受到嚴厲的責罰!顾源俗鳛槎矔。
若兒嚇得連忙閉嘴,不敢再多說什么。
她想,他若是真的送補品來,頂多她和以前一樣,把那些東西倒進屋后的池子里喂魚就好。
「我會派人盯著妳吃完那些補品,不會讓妳再有機會倒掉!
!他怎么會知道?把東西倒掉的事情,她只告訴過黑衣公子!
若兒訝異的望著他。
可是耶律天昊不再說話,只是專心的為她揉著傷處,絲毫沒有察覺她看著他的眼神悄悄的改變了。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于胸中,她越看越覺得他跟那位黑衣公子很像,尤其是那雙深邃且帶著憂郁的眼眸……實在太像了。
他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若兒忍不住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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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耶律天昊對若兒流露出關心后,若兒在恨天居里受到的對待就改變了,原本與她友好的姊妹們全都對她言語刻薄,多方刁難。
以往同病相憐的朋友變成了敵人,且隨著耶律天昊每日派人送來的補品越多,大家對她的恨意也越深。
那些女人都想著,同樣是從太子府來到這兒的女人,憑什么李若兒能得侯爺的關愛,自己卻連他一個正眼都得不到?
一想到她有朝一日就能飛上枝頭成鳳凰,自己卻必須老死在這座宅院里,眾女就不由得護火中燒,總是忿恨的瞪著若兒的住處。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除非若兒小姐死了,否則妳們誰也取代不了她的地位!谷缑范酥魞河猛甑难a盅走出來,看見眾人嫉妒的臉色便這么道。
死?如梅是說她們與李若兒爭寵的可能性嗎?
十幾個女人妳看我,我看妳,眼中都顯露出希望的光彩。
可不是嗎?吃素的豺狼都開葷了,一定也想嘗嘗其他女人的滋味吧!只要李若兒一死,那些寵愛就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屆時還怕出不了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如梅一句無心之語,頓時改變了這群女人認命的念頭,開始思忖這種事的可能性。
也從那一天起,恨天居里忽然意外不斷,先是有人在若兒的床鋪上藏了把鋒利的剪刀,再來是繡花鞋里面無端多了根生銹的針,還有,當她走在花園里時,不知怎地會突然有粗大的樹枝從上頭掉下來。
這些意外差點讓若兒受傷,幸好如梅機警,若兒幾次都有驚無險的避過,沒有造成傷害,不過即使如此,也夠若兒累的,必須時時保持警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有禍事發生。
這樣的情況也引起了喬木的注意,除非若兒回房,否則他都亦步亦趨的保護著她。
由此可看出若兒在耶律天昊心中的分量,更加深了眾女對她的排斥。
饒是如此,在耶律天昊面前,若兒沒有一句怨言,也沒有托喬木將自己的處境告訴耶律天昊,反而希望他三緘其口,不要制造爭端。
但忠心的喬木怎可能坐視不管,早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稟報耶律天昊,希望主人盡快化解若兒的困境。
「少主,再這樣下去,若兒姑娘只怕會被那群女人整死。」喬木的神情十分焦急,不悅的蹙著眉頭。
他已摩拳擦掌,只等少主一聲吩咐,就把那群欺侮若兒姑娘的女人關到地牢里去。
已經換上夜行衣,正蒙上面巾的耶律天昊聞言,只是淡淡地道:「現在正值重要時刻,不宜多生事端。」
他一切都安排妥當,只等遼國消息一到,便立刻改裝潛逃出末境,到時他會帶著若兒一塊走,不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大王有消息了嗎?」一聽到軍國大事,喬木的臉色立即變得肅穆,壓低聲音詢問。
「沒有,所有的聯系都中斷了,不知道遼宮是否生變!姑娼砩系匿J眸布滿憂慮,他擔心宋皇會趁他不在時對父王下手,到時遼國無人可繼承王位,可能會自亂陣腳,被宋軍一舉攻破。
「要不要派人潛回遼國探個究竟?」
「我已經命桑梓易裝回去,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傳回!挂商礻蛔呦蚍块T,拉開門看了下四周。
可能是趙玉發現他以信鴿與遼國傳訊息,派人將信鴿都射殺了。
若是如此,遼宮的機密消息極有可能已經落入趙玉之手,他的處境岌岌可危。
「喬木,你必須時時提高警覺,作好準備,只要我一聲令下,不管任何時刻,你都必須從恨天居里把若兒帶出來,直奔遼境,懂嗎?」他已經作好最壞的打算。
「少主要帶若兒姑娘走?可是她肯嗎?」喬木愕然,懷疑的開口。
「由不得她!挂商礻豁右怀粒v身躍上屋檐,消失在黑暗中。
隨著他離開出質侯府,繞了一圈后再竄入后門進入恨天居內,另一道人影也跟著消失在夜幕中。
「公子,你來了。」若兒沒有睡,一直坐在床沿等待著。
不同以往的是,今晚房里多了桌酒菜,這是她入夜之后趁四下無人悄悄進廚房烹煮的,專為款待他而準備。
「今天是什么日子?」耶律天昊壓低聲音問。
每次以黑衣人的身分出現,他都會刻意改變聲音,以掩飾真正的身分。
若兒摸黑走向桌子,就著微弱的月光在椅子上坐下。
「今天是若兒的十八歲生辰,以往都是娘親自下廚做幾樣我愛吃的小菜為我慶生,今年只有公子陪若兒一起過了。」
酒宴就設在窗邊,月光雖不如燭火光亮,不過可以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對方的身形輪廓。
她覺得黑衣公子的身材真的和耶律天昊很像,連舉止也無二致,還有那雙總帶著一抹憂郁的深邃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對不起!挂商礻辉趯γ娴奈蛔幼聛,歉然地開口。
「什么?」她正在斟酒的手停了一下,疑惑的望著他!腹訛楹胃业狼福俊故且驗樗阉P起來,害她不能與家人團聚,共度生辰的關系嗎?
「喔,我是說不知道今天是妳的生辰,沒有為妳準備禮物!顾p笑著掩飾道,小心的不泄漏身分。
「是這樣呀!」若兒微微一笑,繼續為他斟滿酒!腹由洗我驗榫任沂艿膫,都完全痊愈了嗎?可不可以讓若兒看一下傷處?」
雖然已經確定這個黑衣人就是耶律天昊,但細心的她還是想求證一下,確認他真的就是山洞里的那個男子。
這千萬別是耶律天昊一時興起所玩的把戲,她不希望自己再被愚弄、欺騙了。
「妳想看?」耶律天昊微訝的蹙了下層。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已是喻炬,若是再寬衣以對,實在有違常禮,況且屋內沒有點燈,黑暗之中,她又豈能看得見?「還是算了。」
「沒有關系,雖然看不清楚,但若兒可以用摸的,感覺傷口痊愈的程度!顾龍猿值。
耶律天昊無奈,只好站起身,在月光的映照下,褪下身上的夜行衣,然后再慢慢的轉過身去。
看到他身上的刀傷已經結痂,形成一條條丑陋的疤痕,若兒禁不住的驚呼出聲。
她知道他受了傷,可是不曉得他傷得如此重。在那交錯縱橫的刀傷下,他是如何從生死關頭撐過來的?
那些下手的人太狠了。
一串串的淚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她伸出纖手摸著那一道道的傷口,哭倒在他的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為了我……」她竟然還懷疑他不是真心的,只是他一時興起與她玩的游戲。
原來真的是他,那些是為了救她而受的傷。
「已經無礙了!挂商礻煌χ北臣梗顕@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她的柔軟與溫柔,感受到她滴落在他背上的淚像灼熱的水珠,一滴滴熨燙著他的心。
二十四年來,他從未對任何一名女子動情,唯有她,令他一見傾心,再也不能自拔。
「不,傷痕還在,你對我的恩情也還在!顾邼膶⒓毸榈奈怯≡谒膫躺,由背后吻向胸前,一個一個烙印著。
耶律天昊握緊雙拳,身體也僵直緊繃。
他多想伸手擁住她,用力的將她揉進懷里,熱情的回應她的溫柔,可是他不能,他的理智告訴自己,在沒有安全之前,不能給她任何保障和承諾的情況下,他不能奪走她的清白。
如果他死了,他要她還有機會追尋她的幸福。
這個想法讓他心中一悸,一閃而過的念頭說明了若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已經遠遠的超過自己的生命。
是的,為了若兒,他可以不顧生死。
「我的若兒。」耶律天昊情難自禁的捧起她的雙頰,掀起面巾的一角,將滾燙的吻貼上她的唇,將滿腔愛意傳達給她。
他愛她,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愛她。
他一定會好好保護這一生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