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著情人的臂膀,看著他熟睡的臉龐,楊墨璋釋放自己的愛戀,以眼睛仔細地將他俊朗的面容深刻在心底。
悄悄地,她掀開被,離開他的身畔,下床著衣,打開房門前瞄了眼墻上的電子鐘,時針正介于十與十一之間。
輕聲下樓,看到杜氏夫婦坐在真皮沙發上。朱彩華臉上滿是焦急,杜清德則緊鎖著眉頭吞云吐霧,聽到樓梯聲響,朱彩華立刻站起快步走向楊墨璋。
她吃了一驚,楊墨璋身上的學生制服滿是縐褶,脖子上有好幾個吻痕。
“裔炎沒對你怎樣吧?”她明知故問。心急地等了幾個小時,其實心里早已想到裔炎有可能會對人家女孩子做什么事了,所以問時掩不住心虛。
楊墨璋善體人意地搖搖頭。
“楊小姐,請坐!倍徘宓聦λ攘藗手勢,待楊墨璋坐下后,他便開口了,“楊小姐,我清楚你的家世背景,對你所遭遇過的事也深表同情,請恕我說句不禮貌的話,我們杜家是不可能接受像你這樣的媳婦的,所以……”
“清德!”朱彩華無法置信地瞪著丈夫。
“沒關系,杜先生說的我全知道,我從來沒有高攀的意思!彼肫疒w錦文也說過同樣的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由杜裔炎的親人口中說出,依然令她難受。
而且,還是在她跟杜裔炎發生關系之后,這更令她難堪,杜清德似乎覺得她是在利用杜裔炎爬到上流社會。
杜清德面露滿意之色,看來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你跟我兒子之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看得出來裔炎對你很著迷,所以……可不可以請你留在他身邊,也許過一段時間,他成熟世故一點后,對你的感覺便會消失了……”
“清德!不要說了!”
“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無理,可是我們已經無計可施了,請你念在天下父母心的份上,答應我這個無理的要求好嗎?”杜清德低下了頭,朱彩華則在一旁哭泣。
天下父母心嗎?楊墨璋的心像被挖了個大洞般,難道她就不是父母生的?他們憑什么做如此自私的要求?
來自樓上的細微聲響讓她收回了已到嘴邊的拒絕。既然沒有結果,就不必再牽牽扯扯了,徹底讓他死心吧。
她換上冰冷無情的面具!拔掖饝!彼脑捵尪徘宓掠牣惖靥痤^來,朱彩華則停止了哭泣,“但是我有兩個條件,如果你能答應,我就留在杜裔炎身邊!
“什么條件?”杜清德謹慎地問。
“第一、不能干涉我的交友自由;第二、以半年為限,我要五十萬。”她就像個拜金女郎,以極驕傲的語氣要求著。
她的話讓偌大的客廳陷入一片沉默。
“你的外表不像個現實拜金的女孩子!倍徘宓戮鞯难劬o盯著她,而他身邊的朱彩華早就被駭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以為像我這種出身的女孩子,接近杜裔炎的目的是為什么?”她面無表情的反問回去。
“是嗎?那你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要求我兒子娶你呢?”
“因為我現在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今晚我是看在杜太太一直求我的份上才來的,不過既然你提出了要求,我會空出時間來的,當然,那得在你答應我開的條件之后。”她說得很有誠意,就是因為看起來有誠意,所以杜氏夫婦當真了。
杜清德繃著臉站起身來。
“不用了,就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請回去吧!彼铝酥鹂土,語氣、目光都帶著鄙視。
楊墨璋長長的睫毛抬了抬,而后又垂下。她站起身來,欠了欠身。
“那,我先走了。”她轉身往門口步去。
“等一下。”是杜裔炎冷入骨里的聲音。
“裔炎!”看到兒子的臉色,朱彩華尖叫一聲。
杜裔炎步下樓梯,森冷陰沉的黑眸鎖著已轉過身來的楊墨璋。
“這半年只要五十萬,你就愿意留在我身邊?”
楊墨璋沉默了幾秒后才道:“只要不干涉我的交往自由!
他驀地轉身走向書房,幾秒后再度現身,大踏步朝她走來,楊墨璋從沒見過他那么陰驚的表情,差點忍不住畏懼的往后退。
他停在她面前,從口袋里掏出張支票!拔迨f的支票,拿去!
“裔炎,我不準你這么做!”杜清德咆哮,氣得漲紅了臉。
楊墨璋伸出微顫的手接過那張支票。
“明天我會去你學校接你!彼┫律恚谒缴嫌∠潞翢o感情地一吻后,旋即轉身上樓。
婉拒朱彩華派車送她回家的好意,楊墨璋拿著支票走出杜家,習慣的走到公車站牌下。車來了,她沒看公車幾號就上了車,車上沒什么人,她選擇了最后座。
她無意識地咬著唇。他的吻……好冰冷。
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竟不知不覺地掉下了一滴淚,接著是第一滴、第二滴、第三、第四、接連不斷的淚落下臉頰,她終于再也裝不出堅強,將臉埋在手掌心里,痛哭失聲。
杜裔炎說到做到,隔天傍晚,校門外就又出現了他的身影。
因為哭泣和一夜無眠,楊墨璋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浮腫。若是以往,杜裔炎一定會皺著眉頭關心地詢問,而今天,他只是冷掃一眼,什么也沒說的就將安全帽丟給她。
“要去哪里?”
“上車!彼淅涞兀瑥阶园l動機車。
上了機車,楊墨璋僵直的抓住車尾。
“今天才第一天,你想摔死嗎?”他半轉過頭來,苛刻地說。
楊墨璋閉了閉眼睛,半晌后,才縮回顫抖的手抓住他的腰。
機車有如子彈般沖了出去,楊墨璋尖叫一聲,反射動作便抱住了社裔炎的腰。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載著她直接回到家里,將她拖進他的房間,將門反鎖后,他開始動手解開上衣扣子。
楊墨璋原本驚訝的表情在看到他解扣子的動作后迅速轉為惶恐。
“你想干么?”
“索取我的權利!彼咧湫咏。
楊墨璋刷白了臉,不斷往后退,直到背抵住了墻,已經無路可退了。
杜裔炎捉住她的手腕,粗暴地將她甩上床,隨即撲上壓住她。
“放開我!”楊墨璋不停地尖叫、掙扎。
“如果你還覺得五十萬買你的身體不夠,你可以再開個價!彼牟弊,雖不至于讓她無法呼吸,但力道足以讓她不得動彈了。
楊墨璋停止了掙扎,原來他的目的是要羞辱她。
她緊咬下唇,不讓自己落淚,“如果你堅持要,請再加五十萬。”
一剎那,她看見了那雙鄙視的黑眸閃過一道沉怒。
杜裔炎咬牙瞪視她一會兒后,翻身坐在床沿。“你可以走了!
未多待一秒,楊墨璋捉著敞開的領口跑出房間。
房門在身后被甩上,杜裔炎痛苦地不斷拉扯頭發。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么?
第二天,他沒載她回家。他們來到立冬的海邊,靜靜地坐在沙灘上,吹著冷冷的風,默默地看著太陽落下天際。
第三天,他還是載她來到海邊,沉默的看夕陽西下。
第四天、第五天,他們都是到海邊,楊墨璋只是跟著他走,沒說什么。
直到星期假日。這是丁執中這禮拜來的第三趟,前兩趟都沒能遇到楊墨璋,今天他特地起了個大早,七點多就來到楊家。
楊王碧暖正在吃早餐,一看到丁執中,飛快的將桌上的酒瓶和酒杯放到地上。
“丁醫生,一起來吃早餐!彼泻糁,胖胖的臉上堆滿心虛的笑。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丁執中坐到她身邊,熟稔的抓起她的手把脈。
“伯母,那么早就喝酒不好吧?”他一心二用,邊把脈邊責備著。
楊王碧暖連忙噓了聲。“小聲點,不要讓墨璋聽到,她會生氣的!彼小心的朝女兒的房間投去一眼。
自從出院后,楊墨璋就將家里所有酒瓶全丟了,這瓶酒是楊王碧暖趁女兒不在,拄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走到大馬路的超級市場去買的,要是被楊墨璋知道的話,一定會二話不說地將她千辛萬苦才買來的酒給擲出去的,所以,不能說,不能說。
“她是因為關心你的身體,所以才會生氣呀,你就把酒戒了吧!倍讨袔兔裰瑥膽牙锶〕鰝小巧的血壓計,套到楊王碧暖的手臂上。
“要能戒早就戒了,還用你說,簡直就跟墨璋一樣唆。”她小聲的嘀咕著,卻字字清晰地飄進丁執中的耳朵里。
突地,屋外一陣煞車聲,之后響起兩聲短促的喇叭聲,接著,楊墨璋從房里跑。
“怎么了?臉色不好喲!倍讨袥]將喇叭聲跟楊墨璋聯想在一起,雖然皺著眉頭,其實心里正為終于見到了她而高興著。
原本瞪著門口的楊墨璋將視線移到丁執中身上,似乎現在才發現屋里多了一個人。驀地,她念頭一轉,走過去拉起丁執中走出門外。
一頭霧水的丁執中一看到坐在機車上曾有一面之緣、且正帶著濃重敵意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年輕帥哥后,這才明白原來方才的喇叭聲是他按的。怎么,他們要約會嗎?既然要約會,楊墨璋干么拉著自己出來?
楊墨璋接下來的動作更是令他驚訝,她竟然抱住他的手臂,并往他身上靠!
“我已經將今天的時間給他了,你回去吧!彼龑Χ乓嵫渍f,抬頭對丁執中溫柔一笑。
“你的時間是我的,你忘了嗎?”杜裔炎的目光陰為的掃上丁執中,讓微涼的天氣顯得更冰冷了。
“我也說過,不準干涉我的交往自由,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將支票收回去,我不在乎!彼敛晃窇值嘏c他對峙著。
杜裔炎如集般的目光在她和丁執中臉上逡巡一遍后,微揚起嘴角。
“原來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倍乓嵫纵p浮地望一向丁執中,“喂,你跟她發生關系了嗎?她雖然生嫩,不過很熱情,有機會你可以試試看,還是……你已經試過了?”
楊墨璋原本就瓷白的臉色在聽了他的話后,變得更加蒼白了。
杜裔炎唇邊惡意的笑容被沖上來的丁執中一拳給打掉,兩個男人激烈地打起架來。以身形來說,兩個男人是差不多的,不過杜裔炎是太保首領,干架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一轉眼,丁執中已經被他給壓在身下。
他的拳頭不停地落在丁執中的臉上、身上,毫不留情,幾拳下來,丁執中的鼻子和嘴巴都流出了鮮血。
楊墨璋未經思索,硬是擠到兩人之間,一雙胳臂緊緊地抱住被壓在地面的丁執中的頭。
“你要打他,不如先打死我!”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淚眼朦朧,身子不停顫抖。
她真的就那么喜歡他?杜裔炎的拳頭舉在半空中,又妒又怒,卻始終未落下。兩人僵持片刻后,他從地上一躍而起,騎上機車狂飆而去。
楊墨璋連忙扶起丁執中。他傷得不輕,一臉的血,看得楊墨璋不斷打著冷顫。
“丁醫生,我送你到醫院去!”她無措地抬起淚眼望望四周,有幾個鄰居因好奇而伸出頭來探望,“拜托,誰幫我到馬路上叫計程車?”她乞求著。
“打電話叫救護車比較快啦!”有人喊。
“不……用了,我沒事!倍讨写X子清楚些后,一手捂著流著血的鼻子掙扎要站起。
“你的傷要看醫生呀!”楊墨璋扶撐著他,內疚又自責。都是她!她要是不將他牽扯進來的話,他也不會被杜裔炎打成這個樣子。
“你忘了我就是醫生嗎?這點小傷還要去給別的醫生看的話,我會先自殺的!倍讨卸褐,看她流淚又無措的模樣,他實在是于心不忍。
楊墨璋沒心情笑,將他扶進屋子里。而楊王碧暖早在楊墨璋將丁執中拉出門外時,抱著酒瓶偷拐回房間去了。
她拿出醫藥箱來幫丁執中上藥。
“你跟杜裔炎說的‘支票’是怎么回事?你跟他有約定什么嗎?”藥上到一半,丁執中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楊墨璋拿著紗布的手一頓。“沒什么,只是我跟他之間的一點小事!彼幌胝f。
“難道你就不能看在我傷得那么重的面子上告訴我嗎?”丁執中使出苦肉計。
“你剛剛自己說這只是一點小傷。”
丁執中忽地伸手握住她的!拔也幌嘈畔衲氵@么聰慧的女孩子會不曉得我的用心,我也知道不論你是用什么態度對杜裔炎,你喜歡的始終是他,可是他呢?我不了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可是他要是喜歡你的話,就不會用那么惡劣的話說你了!倍讨姓J真嚴肅地說。
他的話又讓楊墨璋想到方才杜裔炎輕慢的言辭。
一滴水珠落在丁執中的手背上,他詫異地抬起頭,看到不斷滾出她眼眶的眼淚,胸腔頓時塞滿懊惱與心痛,她的眼淚也讓他明白,不管她跟杜裔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在她心里,自己還是比不上杜裔炎的,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了。
“我一直覺得你將自己訓練得太過堅強,早熟得不像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有事可以來找我,雖然我不大會打架,不過還是很可靠的!彼麌@口氣,抬起頭望著她,“不要哭了!
原本哭得傷心的楊墨璋,看到他從慘不忍睹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朵笑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丁執中收起笑臉!巴炅,明天那幾千名仰慕我的病人和護士看到我這副模樣,一定會當場減少五百人的!彼酚衅涫碌目嚷晣@氣起來,不過維持不了幾秒鐘。
狹小的屋子傳出的笑聲和哀叫聲,暫時的驅走了長久以來的陰郁。
自從那個禮拜天之后,又過了一個禮拜,杜裔炎始終沒有出現,楊墨璋已經近半個月汲見到杜裔炎了,那張五十萬面額的支票也在她的書包里躺了快一個月。
她打算將支票還給他,結束這個交易,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接受杜父的要求,會提出條件的主要原因也是不愿跟杜裔炎再有所牽扯,沒想到他竟接受了,還將無辜的丁醫生牽扯進來。
考慮過后,她決定還是將支票還給他,結束這段荒唐的交易,她已經厭倦了戴著面具過日子、無力承受他的陰晴不定了。
但,一個月過去了,校門口依然不見他的身影。而且,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個發現讓她一則以喜、一則以憂,而母親又開始醉酒,她也無法厚著臉皮去找杜裔炎談懷孕的事要他負責,最后,她找上丁執中。
她跟丁執中的在離他醫院不遠的餐廳見面。
丁執中在聽完她的話后,對她的冷靜又一次大開眼界。普通女孩遇到這種事不是應該不知所措的大哭大叫的嗎?
“墨璋,我雖然說過有事可以來找我,不過你也不必這么殘忍的一下就將我僅存的希望摧毀掉吧?”他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對她并未完全死心。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建議!睏钅罢f,美麗的眼睛里失了一些光彩。
丁執中嘆了口氣,“好吧,你要建議我就給你建議。第一就是去找杜裔炎,將懷孕的事告訴他,他是孩子的父親,有知道的權利,也該負起這個責任!
“第二呢?”楊墨璋在他說完后立刻開口,顯然沒將他的第一個建議考慮進去。她沒忘記那晚杜父說過的話,她懷孕了再去找杜裔炎,只會讓他們更看不起、更加認為她是別有居心。
“拿掉!
楊墨璋震了一下。“我不要,我沒辦法做這么殘忍的事!彪m然才一個多月,但好歹都是個生命,要她把孩子拿掉,她做不到,而且這還是她跟杜裔炎的。
“那你想怎么樣呢?你才十八歲,高中都還沒有畢業,又不肯去找杜裔炎要他負責,你拿什么養這個孩子?”
楊墨璋沉默了。她知道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一個高中肆業又懷孕的女孩子是不太可能找得到工作的。
丁執中看著她,“還有一個建議!
楊墨璋迅速地抬起頭來,“什么建議?”
“嫁給我,讓我來保障你跟孩子。”他斯文的臉龐微微紅了起來。
楊墨璋垂下眼簾,“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不能這么做,這樣對你并不公平!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丁執中問。
“去找杜裔炎吧!笨紤]再三后,她回答。
丁執中說得對,就算杜父會因此而更加看不起她,這是杜裔炎的孩子,他有權利知道。至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她都已想過,包括最壞最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