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結婚進行曲,飄送在布置華麗隆重的禮堂中。
原本充滿神秘陰冷氣息的巨鷹幫,此時全被濃濃的喜氣取代了,為了這場難得的婚禮,以往慣穿輕便服裝的眾人,今天全部改穿正式的衣服,緊張地站在一旁觀禮,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婚禮即將開始,司儀、主婚人都已就位,新郎也西裝筆挺地等候在圣壇前,以父親身份送新娘出閣的宮城純三,挽著溫立雅的手,緩緩走向紅地毯的盡頭。
優雅漂亮的白紗,覆蓋了溫立雅被精心妝點過的臉龐,她垂眸注視裙擺前方的紅地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在武居拓也懷中,度過了此生最幸福的兩個星期,但是夢醒了,終究還是得回到現實。
她離開山中的木屋,離開武居拓也,放棄了她的愛情。
走完這條漫長的紅地毯,她將在眾人面前發誓,終生對宮城元朗忠誠,愛他、敬他,永遠不變。
透明的淚珠,緩緩滑落臉頰,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對武居拓也的愛,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他是個永遠不懂愛為何物的人,她真的徹底絕望了。
況且,她虧欠宮城元朗實在太多,怕是此生都償還不了,所以她不能再自私的只考慮自己的感情,而辜負了宮城元朗對她的付出與關懷。
從今天起,她決心埋葬自己的愛情,死心塌地的做宮城元朗的好妻子……思及此,她的淚落得更兇了。
長長的紅毯終于走到盡頭,宮城元朗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圣壇前。
“那么——結婚典禮正式開始!”
司儀清清喉嚨,開始念起一長串恭賀新婚的祝詞。
溫立雅心不在焉的聽著,根本不知道司儀說了什么,不過她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宮城元朗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時變換站立的姿勢,嘴里還不時喃喃嘀咕:“好慢哪……真慢!”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弊詈螅緝x宣布道。
聽了司儀的話,新郎和新娘并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尷尬的互看一眼,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現場的氣氛僵滯了好幾秒,宮城元朗才慢吞吞地板過溫立雅的身軀,掀起她的頭紗,準備印下純潔的親吻。
“慢著!你給我住嘴!”忽然一聲大喝,從禮堂外傳來。
在場內所有的人,全部掉頭往外看,只見一個頭發豎立、滿臉塵土的男人沖進來,怒氣沖沖地,揪起宮城元朗系著黑色蝴蝶結的領口,恨恨地威脅。
“你敢娶她,我就宰了你!”
“幫主?!”
大家認出那個男人是武居拓也,全都驚訝地大叫。
“幫主,您終于肯下山了!”河津激動得快哭了。
嗚……他終于回來了!
武居拓也沒理會其他人驚喜的大叫,徑自瞪著宮城元朗。
當他看見雅人絕美出眾的臉龐時,忍不住癡迷地愣了會,不過隨即恢復理智。
事情還沒解決,她休想懷著對他的愛,嫁給別的男人,他愛她,他要她完完全全屬于他!
“你可終于出現了!”宮城元朗大聲嘆息,朝他眨眨眼。
他要是再不出現,他就要替他把老婆娶回家了!
武居拓也瞇眼瞪著他半晌,終于慢慢明白——宮城元朗根本無意娶雅人!從頭到尾,大家都被愚弄了!
這家伙!
武居拓也斜勾起嘴角,大步上前道:“很抱歉,她不能嫁給你!”
他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拉起新娘的手,轉身走向禮堂的出口。
以為自己在做夢的溫立維,傻愣愣地被他拉著走。
“等等——拓也,你要帶小雅去哪里?你把我的新娘帶走了,那我的婚禮怎么辦?”
宮城元朗在后頭假意叫嚷道,總不能讓人家說,他的新娘被搶走,他卻沒有半點反應吧!
“你要我賠嗎?”武居拓也轉身望著他,眼中有扶算計的笑意!昂,既然我帶走你的新娘,那就還你一個!”
他突然轉身走進人群中,拉出一個幾乎被人潮淹沒的怯弱女孩,推到宮城元朗面前。
“允蕾是我妹妹,把她嫁給你,也算對得起你了!”
說完,又拉起溫立雅的手,繼續往外走。
“拓也,你這是做什么?”宮城元朗跳著腳哇哇大叫,怎么才剛甩了一個燙手山芋,又被扔來一個?!
“招你為武居家的女婿!”他得意地仰頭大笑,索性抱起失而復得的可人兒,大步跨出禮堂。
“你說什么?!等等——拓也,我不聽從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拓也,你聽到沒有?拓也——”
無論宮城元朗怎么喊叫,武居拓也都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抱著剛剛搶來的新娘,揚長而去了。
被武居拓也抱著走了好一段路,溫立雅才終于從震驚中恢復。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迅速掙脫地的懷抱,滑下地面,指責地瞪著他。
“既然元朗有膽搶走我的女人,那么我搶走他的新娘,又有何妨?”武居拓也輕松地道。
溫立雅心碎地閉上眼。她早該知道,他從婚禮中劫走她,是為了爭一口氣,又何必難過呢?
“放我走!婚禮還沒結束,元朗哥還等著我!
“他不會等你的!”如果他珍惜性命的話!澳闶菍儆谖业呐,今生你惟一能倚靠的懷抱,就是在我懷里。你怎么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枉費她以前那么機伶敏銳,如今倒是退步多了。
“是嗎?那么你會娶我、給我一個婚禮嗎?”溫立雅哀傷而諷刺地問。
“我會!
“你根本不愿意,卻——你剛才說什么?”溫立雅震驚地望著他,仿佛他剛剛長出一個頭。
“我說我要娶你!我會給你一個,比元朗所能給你更隆重盛大的婚禮,讓全青森——不,全日本的人都知道,我將娶你為妻。”
溫立雅因過度錯愕而張大嘴,那副可愛的模樣,讓武居拓也好想吻她。
她聽到了什么?不!她一定聽錯了,他絕不可能說出要娶她這種話!
她的表情,清楚地說明她不相信,他只好再次強調!澳銢]聽錯,我確實說要娶你!”
不!她還是不相信,或許這只是他想留住她的一種手段,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那么我會是第幾個陪伴在你身旁的女人?第一個?第二個?之后是不是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她早已認清事實,他絕不會甘于只有她一個女人,她不想再受傷害了。
“我都說愿意娶你了,這樣還不夠?你還要我保證什么?”
可惡!她以為他是隨便什么女人都娶的嗎?
若不是愛上她、不愿失去她,他怎么可能隨便許下終生的承諾?她非要他明說不可嗎?
武居拓也這輩子從沒向人低聲下氣過,更不可能拉下臉祈求什么,即便是她,他也不打算破例。
“那么,我不會嫁給你!彼龑幵腹陋氁簧,也不愿守著幫主夫人的虛名,看他穿梭在無數的妖嬈女子之中,卻無力阻止。
“可惡!你到底要怎么樣?”武居拓也火了,他要娶她!他已經做了決定,誰也不能改變。
“走!”他拉起她的手,硬拉著她,轉身往才剛離開的禮堂走去。
“你現在又想做什么?”她古怪地瞪著他。
“結婚!我決定別再浪費時間,今天無論你說什么,都必須嫁我為妻,你逃避不了的!”
“那么,你將會得到一個不情不愿的新娘!我不會認同你是我的丈夫,就算你強迫我也一樣!彼芍娴。
“無所謂,我不在乎!”
沒錯!只要能夠得到她,無論她想怎么樣,他都不會在乎。
一年后
“我該死的不在乎!”
初秋的上午,武居拓也躺在起居的和室里,瞪著上方的天花板,忍不住心頭的懊惱,低咒出聲。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在乎得很!因為他結婚剛滿一年的老婆,當真——
不——甩——他!
回想這一年的婚姻生活,簡直丟盡他以往推崇的男性尊嚴,只差沒趴在地上,學狗叫取悅她。
他生平首次壓低姿態,向她表達善意,竭盡所能的挖空心思討好她,而她的回應呢?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根本不吃他這套,就連床第間的歡愛,她也沒一次主動過,每次都像他強迫她一樣,雖然他知道她也享受到快樂。
可恨的宮城元朗老愛取笑他,總算得到報應了。
“或許真是報應……”他喃喃自語。
肯定是上天看不慣,他傷了太多女人的心,才會派她來毀滅他。
“唉!女人……”
“你又在嘀咕什么?”
紙門刷地被打開,溫立雅身穿淺紫色的和服走進來,徑自在矮桌旁的軟墊上落座,倒了一杯茶,優雅而緩慢地品嘗著。
一年前,她在半強迫的狀態下,被逼著嫁給武居拓也。為了表達心底的抗議與憤怒,她故意將他視為毫無關系的外人,對他冷淡以對,另一方面則積極安排自己的生活,學插花、學茶道、學傳統舞蹈,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緊密而充實。
反觀他呢?他雖然如愿娶到她,但是卻沒有獲得她的熱切回應,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初他的雄心壯志,也被消磨得幾乎快消失了,現在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勁來,除了必須處理的幫務之外,其余的時間,他太多懶洋洋的躺在這里,瞪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入夜時分。
“那你有空了吧?”他迅速跳起來,冀盼地問。
下午的時間,她應該可以陪陪他了?
“我只是回來休息一下,喝口茶,等會兒還有插花課!
溫立雅喝著茶,頭也不抬地回答。
“噢!”武居拓也難掩失望地嘟嚷一聲,然后繼續瞪著天花板發呆。
溫立雅見到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心軟了。
“上完插花課之后,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課,我想到去年我們去過的山上別墅走走,你要不要陪我去?”她佯裝不經意的問。
其實他這一年來的表現,已經讓她很滿意了,原以為會繼續風流不斷的他,竟然當真斷了與那些鶯鶯燕燕的來往,專心待她一人,他對她的包容與尊重,巨鷹幫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她不是瞎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其實她也始終愛著他,又怎么忍心再繼續折磨他?讓過去那段不愉快的陰影,隨著這次的假期,將它拋在山上吧!
“真的?你要我陪你去度假?太棒了!”
武居拓也以為自己在做夢,簡直要感激涕零。
他們已經好久不曾一同外出了!
見他這副欣喜若狂的模樣,溫立雅心口的最后一絲防衛消失,或許這一年來,她的確太過倔強,讓他足足吃了一年的苦頭。
她忍不住微笑著,說出心底的真心話。“拓也,我想告訴你,我——其實還愛你,我一直愛你!
武居拓也的雙眼因驚喜而瞪大,不過隨即被滿滿的柔情給占據!拔蚁M阋裁靼滓患拢蔷褪俏乙矏勰!”
見溫立雅驚訝地瞪大眼,他馬上接著說:“不要懷疑,我真的愛你!如果不是愛,我怎么可能忍受一年的孤寂,沒有另尋安慰?要是依我以往的個性,非找十個女人來氣你不可,但自從察覺到對你的愛之后,我就不忍心那么做,我如道你雖然嘴里說著不在乎,但心里還是介意的,我舍不得讓你難過。”
他從沒說過這種甜言蜜語,說得面紅耳赤、渾身不自在。
“總之,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是真心的,答應做我的妻子。”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彼⑿μ嵝。
“那不一樣!上次是被我強迫,這次我希望你能夠發自內心,愿意成為我真正的妻子,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望著她的眼,柔聲道:“雅,你愿意嗎?”
“我愿意!”溫立雅因喜悅而哭了!皬慕裉炱,我不會再冷漠待你,我會敞開我的心、毫無保留的接納你的愛!
“謝謝你!”他忽然說:“對了!改天找個機會,陪我到臺灣去一趟。”
“做什么?”溫立雅好奇地問。
“我想親口向允沖道歉。”他有些困窘的說:“當初因為一念之差,害他和藍憐分隔多年才再度重逢,明白了愛情之后,我才徹底了解自己過去,做了多么殘酷且不可原諒的事!所以我想去臺灣,親口向他和藍憐表達歉意!
“我想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
手足難得,親情難求,上天讓他們成為一對雙胞胎兄弟,她相信她自有她的安排,無論如何,手足之情都不該輕易舍棄。
“謝謝你!”他安心地笑了,驀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問:“對了!雅,我們可不可以——永遠別生孩子?”
他不知道她想不想要孩子,但他實在不怎么喜歡只會哭鬧的小東西,而且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相處。
“不生孩子?那將來誰來繼承巨鷹幫呢?”溫立雅略顯詫異地問。
“這倒不成問題。不管將來元朗和允蕾的孩子,或是允沖和藍憐的孩子,都可以繼任我的位置,再不然交給有能力的下屬,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繼承權的問題我可以不管,但是我想生孩子。”溫立雅是真心想要自己的孩子。
她已經失去所有的家人,所以非常渴望擁有血肉相連的至親,她不要后半生都生活在單調貧乏的生活中。
“兩個人的生活固然甜蜜,有了孩子,不是更能讓我們的愛緊密相連嗎?”她說道。
武居拓也為難地皺起眉頭問:“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
“嗯!彼隙ǖ攸c頭。
他考慮片刻才勉強說:“好吧!我答應讓你生,不過可別生女兒,那些小家伙八成一看到我就哭,那我可受不了!”他不想整天把女兒嚇哭。
“沒問題!”
她笑了笑,沒告訴他,她有預感自己可能會生女兒。
而且有些時候——她的預感是很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