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后,晨光尚在考慮是要直接送孟芹回去,或是找個地方吃消夜,孟芹卻先開口說:「時間還早,去你那里坐坐好了!
「去我那里?」這個意外倒令晨光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干嘛?你那里見不得人啊!」
「喔,不是,我看你一直在看表,還以為你有事呢!」晨光開心的說:「你肯賞光到我那兒坐坐,我當然求之不得啦!」
徐靂正極力說服蓓蓓拍一支3級片錄影帶,原因是導演要求片子得要有個稍具知名度的演員,而蓓蓓在三臺的不少電視劇里露過臉,勉強符合這個要求。
「不要找我拍3級片嘛!」蓓蓓哀聲嘆氣的說:「我現在都要嫁不出去了,再拍3級片,那還得了」
徐靂捺著性子勸她:「拍『蜜桃成熟時』的李麗珍不是嫁得好好的嗎?還有葉玉卿也是嫁到美國去啦!而且這次又不叫你脫,讓你露個臉而已!
「我這么枯瘦乾癟有什么看頭,你還是饒了我吧,徐大哥!」蓓蓓對這種錄影帶一直抱持敬謝不敏的態度。
「哎呀,能演的角色你不要,你想演的角色,人家又看不上你;蓓蓓,你的那個死腦筋要轉一下了,再耗下去,你就等著演阿嬤了。別以為你還年輕,現在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好多。 剐祆Z當場拿出幾張女孩子露兩點的裸照給她看!改憧词遣皇?長得也都挺美的!」
蓓蓓幾番脫身不成,幸虧死黨歐陽如意過來領片酬,她才得以藉機遁逃。
如意剛從大陸拍戲回來,只知道沒趕上蓓蓓的婚宴,卻不知道她沒結成婚。蓓蓓于是對死黨侃侃說出事情的始末。
「怎么會這樣呢?」如意和任何一個不知情的人一樣迷惑。
「新郎落跑了我有什么辦法?」蓓蓓沮喪的說:「他也許只想騙財騙色吧!」
如意悲憐的摟住蓓蓓,「那你現在要怎么辦?」
「你不是帶了兩瓶紅酒要送我嗎?那就到我家喝酒吧!」
蓓蓓和如意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大堆鹵味和下酒小菜,如意也很有興致認識現在與蓓蓓同居一屋的畫家先生。印象中的畫家似乎都是頹廢又浪漫的,因此蓓蓓一開門,如意立刻顯得十分緊張和興奮。
「晨光,我帶了一個朋友回來,她說想看看你是不是電影里面演的那種畫家。」蓓蓓在屋里繞了一圈,發現根本沒人。
「不在?」如意略顯失望。
「不曉得去哪兒了!馆磔砗芸斓哪贸鰞蓚水杯,「算他沒口福!」
蓓蓓原本情緒還算平穩,但稍有醉意后,自哀自憐的心情就變得十分酸楚,孤獨隨著夜色一起籠罩下來,嘆息就成了兩個寂寞女子的下酒菜。
「如意,我其實……很想念莊克勤!
「那個狼心狗肺的痞子你想他干嘛?」如意滿嘴的鹵味,說起話來口齒不清。
「雖然他說的甜言蜜語沒有一句是真的,可是有人騙你、哄你,總比沒人理你來得強啊!」蓓蓓說的這話雖然丟盡女人的臉,但卻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的感情沒有依靠、事業又沒得寄托……我好空虛喔,人生真乏味!」
「沒那么嚴重吧!你還有朋友、還有家人,再不然你可以出國去念書。 谷缫馀Φ陌参克。
「出國念什么啊?我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拼不齊呢!」
正當蓓蓓和如意把晨光的工作臺吃得一片杯盤狼藉時,晨光和孟芹回來了。
蓓蓓端著酒杯向他們倆招手,并且已經變得口齒不清了。「晨光,你帶朋友回來,我也帶朋友回來耶,我們真有默契!」
晨光看她們把桌子弄得一片凌亂,心里真是又氣又無奈。
如意望著晨光,眼睛像是給定住了;怎么這個畫家長得高大、黝黑,且十分俊美,跟她印象中頹廢的藝術家一點也扯不上邊!
「欸!」蓓蓓推了如意一下,「這就是我現在的同居人喔!」
晨光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他急忙的要向孟芹撇清和蓓蓓的關系,但孟芹對于這點是絲毫沒有興趣的,她主動提議來晨光的住處只不過是希望能與致文「不期而遇」。
「蓓蓓,聽說你哥今天過來幫你裝窗簾?怎么沒看到他呢?」孟芹一整天都沒接到致文的電話。
平日他習慣在中午抽空撥電話給她,或者偷閑到她的工作室晃晃,像今天這樣從早到晚無聲無息,還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你到底是喜歡我哥還是喜歡林晨光?」蓓蓓突然問道。
孟芹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也分很多種。 馆磔頄|倒西歪的走到孟芹面前,不小心還打了一個酒嗝!改憧偛粫恳粋男的朋友都接吻吧!」
孟芹的臉色變得雪白,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改阏f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
「蓓蓓,你進去睡覺啦!」如意拉著蓓蓓要她進房間。
言 蓓蓓甩開如意,努力的想讓自己的口齒清晰,「我哥跟心瑂姐在一起已經很久了,我想你還是跟晨光談戀愛比較好!
情 晨光鐵青著臉要如意把蓓蓓帶回房間!改愫茸砹,拜托你別在這里瞎攪和!」
小 但蓓蓓卻不愿意回房,反而高唱起辛曉琪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說 孟芹的雙眼忽然聚滿淚水,彷佛受到很大的羞辱般的沖了出去。晨光跟著追下樓,不停的說「抱歉」與「對不起」。他真是萬萬料想不到這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于蓓蓓,今天居然會給他擺個大烏龍!
獨 晨光抓住孟芹的手,阻止她像個火車頭般的橫沖直撞!该锨,你別跟蓓蓓生氣,她喝得醉醺醺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家 孟芹拭去臉上的淚痕,固執的說:「不要管我!」
「我真的很抱歉……」晨光手足無措,完全不知該如何安撫孟芹的情緒。
孟芹繼續往前疾走。
「我送你回去!钩抗庹f。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孟芹招了計程車,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晨光的視線。
晨光有說不出的懊惱,盼了許久的一個約會,竟然會毀在一個發酒瘋的女子手里!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惡果,當初真不該一時心軟而讓蓓蓓搬進來同住。
回到屋里,桌面已經收拾干凈了。
蓓蓓和如意靜靜的坐在客廳喝茶,氣氛沉悶而尷尬。
晨光木著臉直接進臥室。
如意悄聲對蓓蓓說:「他生氣了!」
蓓蓓撇了一下嘴角,過去敲他的房門,「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孟芹這么開不起玩笑。」
晨光怒氣沖沖的拉開門來,「你這叫開玩笑嗎?你開這種玩笑不覺得格調太低了嗎?」
蓓蓓心里雖然對他過意不去,但見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不禁又逞起口舌之快:「我有話直說,哪里不對了?」
「你說話的語氣充滿了曖昧,一副好像抓到孟芹亂搞男女關系的樣子!」
「我幾時說她亂搞男女關系?」
晨光將今晚的怒氣一古腦的發泄了出來,「我現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會在結婚當天被人拋棄了!」他打算關上房門。
蓓蓓抵在他的門邊,「為什么?」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含著帶有恨意的淚水。
「請你多用用大腦。」晨光冷酷的說:「無知也是一種罪過!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這樣!
「我怎樣?不純潔?不敏銳?活該倒霉結婚當天被男人拋棄?」蓓蓓哽咽著,腦筋一片混亂。
如意過來勸架,她把蓓蓓拉到一邊說:「算了,算了,天天要見面的,撕破臉了多難看啊!」
蓓蓓賭氣的回房間收拾衣物。
「你干嘛?」如意詫異的問。
「我晚上先住你那里!
「好!反正這幾天阿德不在!
「你跟阿德同居了?」
如意噓了一聲,「不要這樣大聲小叫的好不好?我們是公眾人物耶!」
「算了吧!幾個人叫得出我們的名字來!」
蓓蓓晚上暫宿如意家,酒精的作用一過,心底的空虛與沮喪便排山倒海而來。躺在加大尺碼的雙人床上,如意已發出驚人的鼾聲,她卻失眠了一整夜,腦海里不停轉著晨光的話,難道她真是個無知的、活該被拋棄的女人嗎?然而到現在為止,她仍然不清楚莊克勤為什么會逃婚?難道就是欺騙這么簡單嗎?
第二天早上晨光Call蓓蓓的B. B. Call,告訴她傳播公司發給她一個下午一點的通告。
兩個人都還為昨晚的事賭氣,語氣極僵硬,蓓蓓不帶感情的跟晨光道了謝,晨光也禮貌性的回她一句不客氣。雙方快速的收了線,但心底卻有隱隱約約的悵然。
蓓蓓坐在梳妝臺前,無精打采的看著眼前瓶瓶罐罐的保養品和彩妝。
「你有沒有平衡油質的保養品。俊馆磔韱。
如意吐掉滿口的牙膏泡沫,得意非凡的說:「沒有,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中性肌膚,再熱的天也不會油光滿面喔!」
蓓蓓這個標準的油面族,抬起頭來睨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那我不回家一趟還真的不行耶!」
原本打算過幾天,等她和晨光之間的尷尬淡忘一點再回去,但一想到她賴以為生的化妝品一樣都沒帶,想瀟灑的在外流浪個幾天根本是天方夜譚。
蓓蓓回家時,晨光正巧在樓下拿信件,一張紅帖卡在信箱里,他用力一扯便把帖子扯撕破一個口。紅帖上寫著蓓蓓的名字。
「喏,你的!钩抗獍烟舆f給她,但卻在放手時瞥見「莊緘」兩個字,他腦海忽然閃過要搶下那張帖子的念頭。
但來不及了,蓓蓓已邊上樓,邊拆開喜帖,嘴里還嘟噥:「一回來就接到紅色炸彈,都這么窮了誰還炸我啊!」
晨光跟在她后面上樓,忽然發現她成了悶嘴的葫蘆,接著帖子掉在樓梯上她也不理睬,一口氣就往樓上跑去。他拾起喜帖,只見里面還附了一張小小的便條紙。
那天打電話給你,本來想當面跟你解釋清楚,最后還是鼓不起勇氣見你,希望你很快能把我忘記,祝福你!
莊克勤
晨光進屋后,發現蓓蓓在陽臺上發愣,他擅自作主的把帖子丟進垃圾筒里。
過了半晌她進屋里說:「莊克勤要結婚了,明天晚上六點在環亞請客!
「節哀順變!」晨光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我要帶一大票人去狠狠吃他一頓,而且我一毛錢的禮金都不包!馆磔砻鏌o表情的說。
「別開玩笑了!」晨光想,她一定是悲傷過度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蓓蓓低頭四處找喜帖,晨光彎下身子,從垃圾桶替她把帖子撿起來。
「我說真的,我一定會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