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不小心跌落樓梯后,整整有半個多月,藍晴依未出家門。
最主要是因為身體的關系——倒不是胃病一再復發,而是跌落樓梯時,全身上下有不少地方因擦撞而留下大大小小的瘀痕。當時除了手腳青青紫紫外,背部的傷也令她挺不直背,而且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什么姿勢都會引來一陣刺痛,著實讓她難過了好一陣子。
雖然與閻琮修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這半個多月來,她很少和他碰面。只有一兩次她以為他不在家,他卻突然出現和她一起進餐,而用餐時兩人一語未發,用餐后亦匆匆離席,形同陌生人。
面對這種情況,藍晴依倒不想主動打破僵局。因為不論她想和閻琮修達成何種協議,閻琮修一定會刻意刁難;所以她倒不如學他,皆采被動攻勢,視對方的行動而定。
而這些日子她也未和鄭韻雯、溫榮作聯絡。一來不想他們為她受傷的事又煩惱,甚或又起沖突,另外也希望這兩個人能冷靜下來,再好好談談。
但是情況似乎不像她所想的樂觀。昨天她約兩人在今天中午見個面,溫榮作推托有事不能來,鄭韻雯則直接指明若溫榮作去,她就不去,弄得藍晴依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早上醒來,藍晴依打算先去市區逛逛,再去找鄭韻雯聊聊。當她正要出門時,有一名氣質優雅的美麗女子來訪。
女子看起來長她幾歲,衣著裝扮走在流行道上卻不顯得太過前衛;看起來讓人覺得她是個很懂得美感的女子,藍晴依猜測她必是從事美容方面的工作。
果然,當女子將名片遞給她,名片上寫道:倪欣欣,XX婚紗名店專屬造型師。
藍晴依更仔細地打且里倪欣欣臉上的妝及她的衣著打扮,發現整體搭配得極為別出心裁,而且很懂得展露她本身的優點。
倪欣欣的第一句話是問她:“閻琮修在不在?”
其實她并不清楚,但這種時候閻琮修應該去了公司才對,她便回答:“不在!
“正好,我要找的人是你!蹦咝佬烙终f。
對于一個條件這么不錯的女子上門來找藍晴依,且一開始又指明與閻琮修有關,藍晴依自是對她與閻琮修之間的關系,及她來此的目的極有興趣,于是請她進了客廳。
由于藍晴依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所以啞嬸近午時才來閻宅幫忙,藍晴依只好自己切了盤水果,并煮了杯咖啡,略盡主人之責,才坐下來與倪欣欣展開談話。
“其實,我只是想來看你,”倪欣欣一直靜靜地打量著藍晴依,“沒想到你這么年輕!
從倪欣欣看她的眼神及略帶欣羨的語氣,藍晴依直覺地猜出閻琮修與她的關系。只是,像閻琮修這么冷血的人,會如何對待倪欣欣呢?
“三個月前我到歐洲參加今年初夏的流行資訊會議,前幾個禮拜回國時,聽到琮修已經結婚的消息,我真的嚇了一跳。認識琮修三年多來,我從沒聽他提起過你,沒想到……”倪欣欣的話中帶著感慨,但質疑閻琮修為何會娶她的味道更濃。
藍晴依當然聽出她不露痕跡的問話法,卻沒有打算回答。她同樣地想要知道倪欣欣的 背景及立場!澳阏J識問……琮修已經三年多了?”
“嗯……”倪欣欣換了個較不拘束的坐姿,“你介意我抽煙嗎?”
“抱歉,我對煙味敏感!
倪欣欣放下吸煙的動作,深吸了一口氣后說:“想聽聽我和琮修認識的經過嗎?”
藍晴依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大學畢業后,我走過一年伸展臺,后來覺得不適合我,朋友便介紹我進入廣告界。那時琮修是閻氏集團的宣傳部經理,所以我認識了他。第一眼見到他,我就覺得他是女人最容易愛上,卻又最不該愛上的男人!我告訴自己要躲開他,結果還是陷進去了……”
藍晴依看著倪欣欣令人動容的表情,想像得出閻琮修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多少漣漪……
“后來我們公司的企劃案失敗,我和他并沒有一起合作。所以我只好自己找機會接近他!
因為家境的關系,倪欣欣在個性上比人敏感,亦比人堅強。初識閻琮修,她深深為他迷人的外貌動心,而在分析了閻琮修的個性后,她沒有把握能成為閻琮修所愛的女人,卻自認能成為最適合他的女人——因為她懂得看他的臉色。
她查出了他時常出入的地點,故作不經意的相遇,然后制造同行的機會,卻又懂得在該離開的時候便得離開。她無法控制他的脾氣,但她完全了解他的脾氣——他討厭女人,甚或將女人視為比低等的動物還不如,但倪欣欣自認總有一天,當閻琮修發覺自己還是需要女人時,她將是第一人選!
沒想到,閻琮修竟娶了這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
倪欣欣查過藍晴依的底細,只是個大學剛畢業、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她查不出閻琮修為什么娶她。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他們之間根本沒什么進展;也就是說,這個小女孩在閻琮修的眼中并不是特別的——這樣就夠了!
“也許現在我說這些會令你覺得奇怪,甚至覺得困擾,但是……”她沒有將話說完,沒有再詢問藍晴依的意見,便點燃了一根煙。
一年多前,隨著閻琮修職位的不斷晉升,倪欣欣漸漸地猜到閻琮修的身分不同于其他人。果然,不久之后,閻氏總裁便宣布閻琮修為其接班人。
這使得倪欣欣對他的感情開始變質;或者該說,她倒追他的行動開始有了更明確的目的。她自認比其他女子更有飛上枝頭的條件,但她出身不佳,所以必須靠自己。雖然不乏其他名流追求,但與閻琮修相較之下——征服閻琮修是一件令人極樂于接受的挑戰!
而且,兩三年來,留在閻琮修身邊的,也只有倪欣欣一人。
多少人試著激起閻琮修的欲望,多少人自以為能得到閻琮修的柔情,結果,只是在他面前自取其辱而已!只有倪欣欣了解,面對閻琮修,必須剔除女人的自覺,如此一來,才能安然無恙地賴在他身邊。
如令閻琮修竟已娶妻!對倪欣欣而言,若能了解內幕,或許不失為一個機會!
這就是她今天來的目的。在來之前,她假想過藍晴依的種種想法——若藍晴依對閻琮修抱著期待的感情,那么她便以閻琮修過去的女人的身分,來擊碎藍晴依的信心,若藍晴依了解閻琮修的個性,自認無法得到他的心,那度倪欣欣也有法子得到她的同情,甚或她的幫忙——見到藍晴依本人后,倪欣欣卻拋開了所有應戰的腹案。因為,見著這個不解世事的小丫頭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可以輕易地擊敗她。
況且,她還掌握住了他們結婚以后的所有情形。
“那么,你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
藍晴依看著倪欣欣抽煙的動作,她覺得很美、但也很假。另外,她也有點了解倪欣欣的暗示,但她實在懶得去思忖個中因果,所以希望倪欣欣能直接說清楚。
“沒什么目的,只是想來看看能讓琮修動心的女孩。”倪欣欣找不著煙灰缸,藍晴依起身拿了個紙杯子給她。
“我不是讓他動心的女孩!”藍晴依喝了口咖啡,隨即想起還沒吃過早餐,便又將杯子放下!拔蚁肽阋牭氖沁@個吧!”
倪欣欣微笑,她果如預測中的坦率。
藍晴依接著問:“閻琮修對你怎么樣?”
“還好。不過你知道,能不挨他罵的人很少!睂嶋H情形是,在閻琮修對她動怒之前,她便懂得閃開。
“也就是說,你算是特別的羅?”
“你也很特別呀!我以為他永遠不會結婚的,沒想到他娶了你——”倪欣欣沒有刻意掩飾話中的酸味。
“我與他結婚的詳細原因我不便多說,只是,我和他完全沒有實質的婚姻關系——不論哪一方面。我想這也是你想知道的!彼{晴依直接說出。雖然和倪欣欣談過話后,感覺并不是那么好,但經由她的出現,倒使藍晴依心生一計……
“你的意思是說,你對琮修……”他們的婚后情形,她可謂是了若指掌。所以她真正想知道的是藍晴依對閻琮修的觀感。
“我討厭他!”藍晴依對閻琮修的厭惡感在臉上表露無疑。
倪欣欣喜歡這個答案,但她當然沒有表現出來。“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才有點不相信竟會有人對他用情如此之深呢!”藍晴依指的是倪欣欣竟會將三年的青春時光耗在一個這么沒有人性的人身上。
“我也有點不相信我會這樣!蹦咝佬雷猿暗匾恍Γ暗,你覺得他狠心也好、冷酷無情也好,或許我愛上的,也就是這樣的他吧!”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藍晴依想知道她是否會有所行動。
倪欣欣聳聳肩,她想怎么辦怎么會告訴這個小丫頭呢?她站起了身,“抱歉,打擾你這么久,我該走了。”
藍晴依看了眼時鐘,客套地說:“快中午了,不如留下來吃午餐吧!”心中則奇怪啞嬸怎么到現在還沒來。
“不用了,你剛才不是正要出門嗎?我還怕耽誤了你的時間呢!”
“不會!我沒跟人……”
“倪欣欣!”
突然一聲斥喝打斷藍晴依的話。兩人同時望向聲音來源,驚訝地發現閻琮修站在二樓樓梯口。
“琮修!蹦咝佬赖穆曇粲悬c發抖。她接近閻琮修時,所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幾乎都經過設計;今日他這樣突然的出現,著實使她失措。她橫睇了告訴她閻琮修不在的藍晴依一眼,才發現藍晴依此時也怔住,原來她真的不知道閻琮修在家。
閻琮修走下樓來,站在藍晴依的身旁,他怒不可抑,一雙眼迸發出冷光直射向倪欣欣。
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竟敢將主意動到藍晴依身上!他瞥了門口一眼,說道:“滾!”
倪欣欣在他的盛焰下,還不知如何是好時,便聽到藍晴依回道:“不用你趕,她正要走!
“你閉嘴!”閻琮修抓住藍晴依的手臂,將她拉到身邊,又對倪欣欣吼了句:“滾!”
倪欣欣深知這時候能走多快便該走多快,但她亦了解藍晴依絕對會幫她說話,所以她緩了兩秒,才以受傷的表情,往門口移了兩步。
果然,馬上就聽見藍晴依喊道:“不用走!”她同時掙扎著甩開閻琮修的手!澳阋詾槟闶钦l?現在她是我的朋友,我有權留她……”
“住口!”閻琮修緊掐住她的雙頰,用力之大幾乎可以捏碎她的下顎骨。他狠狠地瞪著倪欣欣,“你還不滾?”
倪欣欣這會兒真被他看得慌了手腳,急急掉頭離去。不過,見閻琮修那么粗暴地對藍晴依,藍晴依又不知收斂她坦卒的個性——倪欣欣的心里更有把握能得到閻氏總裁夫人的位置。
在倪欣欣離去的同時,藍晴依細拳捶打著閻琮修。閻琮修將她扳過身,以單手扣住她的肩膀;掙扎的同時,藍晴依見著倪欣欣纖秀的背影,似曾見過,但是她沒有時間多想,她已經被閻琮修勒得喘不過氣!連句“放開我”也喊不出,只能努力地倒拍幾口氣,卻仍幾近窒息。
閻琮修在她就要斷氣前放開了她。藍晴依虛軟地扶著沙發椅背,猛吸了好幾口氣。
閻琮修看著她似要昏厥的模樣,有點后悔自己用力過大。但他仍強忍住想輕拍她背部、幫她順順氣的意念,問道:“啞嬸還沒來嗎?”這么問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就差點被他勒死了,他還能問這么無關緊要的問題?!晴依站直身子,怒瞪著他,“你為什么趕她走?”
“這里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彼谏嘲l上,指使她道:“去做點東西。”
“什么意思?”藍晴依走到他的跟前質問道。
“要你去準備午餐!彼室庖灾甘箓蛉说目跉庹f話,代替因她過盛的氣焰而升起的怒氣。
藍晴依不理會他的答非所問,她用力拉了他的衣服一下,要他看著她!澳咝佬朗悄愕呐笥?”
她的動作引起他的不悅。閻琮修站了起來,與她近距離對視!安皇!”
“你少來!她說你和她明明是……”
“住口!”閻琮修又以單手掐住了她的雙頰,藍晴依試著甩頭躲開,但動也動不了。
之后,閻琮修另一手制住了她的腰,放開掐住了她下顎的手,輕輕地托著她的下巴。
這動作自然而然惹得藍晴依心如擂鼓地猛跳,但她仍無懼地瞪視著他。
閻琮修在就要貼上她的芳唇時即時克制住。為掩飾想一親芳澤的欲望,他故意嘲諷道:“你不躲?”
藍晴依頓了一下,回道:“你說過你不屑碰我!”
“沒錯!”閻琮修放開她,并順勢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藍晴依立即乘這個機會挪后了兩個位置,與他保持距離。
就在閻琮修未有下一步動作之時,啞嬸進門來。
見兩位主人皆在家,啞嬸有些著急地想解釋遲來的原因。閻琮修則手一揮,“去做你的事吧!”
啞嬸頭點了又點,走向廚房兩三步,又回過頭,指指屋內空調的按鈕。
“你是指空調壞了?”閻琮修馬上看懂啞嬸的意思!拔抑,我會找人來修!
閻琮修等著啞嬸走進廚房,但啞嬸仍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要說。
“秋嫂已經告訴過我這兩三天你想請假,進去整理一下,你就可以走了!遍愮薏荒蜔┑卣f。秋嫂是閻家的幫傭,也是介紹啞嬸來這兒幫忙的人。
藍晴依看著啞嬸走入廚房的背影,腦海中突然出現她與那個纖長窈窕的背影并肩的畫面……仔細一瞧,啞嬸與倪欣欣的眉眼唇都有些相似之處;說不定那天在街上她看到的兩人,就是啞嬸和倪欣欣!
“啞嬸,你認得倪欣欣嗎?”
只見啞嬸愣了一下后,頭搖了又搖,迅速走入廚房。
藍晴依又想,或許是她看錯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倪欣欣是啞嬸的女兒,而且啞嬸還會說話?
不過,當藍晴依話一問出,啞嬸臉上閃過的驚慌神色,可沒逃過閻琮修銳利的眼。
藍晴依看著閻琮修略作沉思的模樣,拿起了皮包轉身要出門。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如果倪欣欣是我的女人——你打算怎么辦?”閻琮修走到她的身旁問道。
藍晴依瞄了他一眼,很討厭他講到女人兩個字時,那種鄙視的語氣。
“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她,你倒該問問你自己怎么辦!”她沒好氣地回他。
“愛上她?”閻琮修的音調高了不少,好似她說了個多么荒謬的笑話!澳悴皇强闯鑫覜]有人性嗎?我會愛上人?”
這也是令藍晴依擔憂的一點。原本以為依倪欣欣長期鍥而不舍地追求他,他應該也會有所動心才對,但剛才他竟能那么無情地要倪欣欣滾,似乎想等他愛上人后,自然會放開她的計策也不太行得通。
藍晴依橫視著他自信滿滿的高傲狀,仍嘴硬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不要求我離開你!”
“可以!”閻琮修爽快地回答,而后反過來嚴肅地看著藍晴依,“不過在這之前,你可別愛上任何人,否則你會更痛苦!”
閻琮修伸出手撫著她的下巴,她用力揮開他的手,“你這什么意思?”
“不懂?”閻淙修冷哼一聲,“有一天你就會懂的。另外,你還得更小心一點,別輕易讓別人愛上你,否則,你們會更痛苦——這個你們,指的可不只你和他兩個人……”他留下詭譎的話尾,往門外走去。
藍晴依聽得一頭霧水,怔在原地,咀嚼著他的話。
說什么別愛上任何人,更別輕易讓別人愛上她,否則不只她和他兩個人痛苦……到底是什么意思?
* * *
正午,藍晴依來到鄭韻雯的住處。
鄭韻雯的老家在中部。高中時北上求學,除了高中三年都住校舍外,重考的兩年就是住在這里。從日本回來后,聯絡上房東,房東立刻騰出這個房間出租給她。
這是一楝五樓透天厝,屋齡已久,外表已顯得老舊。鄭韻雯住在三樓面向街道的房間,她的資產包括——一張沙發床,一張矮幾,四、五個椅墊,兩個組合式書架,一個旋轉式衣架及一個雜物箱。
藍晴依一進門,就看見兩個裝滿東西的行李袋放在門旁!澳阋鲞h門?”
“有幾個學員想去日本玩,找我陪他們去,反正沒事,去玩玩也好!编嶍嶖┙舆^藍晴依順道買來的簡餐,坐在沙發床上,馬上吃了起來。
“什么時候出發?工作怎么辦?”藍晴依也在一個椅墊上坐下,吃著午餐。
“明天清晨的飛機。工作不成問題,你知道姚炎杰那個人,只要你是個女的,一切好商量!”鄭韻雯脫掉身上的長襯衫,只著一件無袖T恤,順手打開了電風扇,咕噥道:“才四月初,怎么會這么熱?待會兒還有一堂課,真不想去!”
“真好——”藍晴依羨慕地說道。
“本來想找你一起去的,可是你的證件不是全部都在你爸媽那里?”鄭韻雯想了一下,又說:“也有可能在閻琮修那里,因為是他去辦結婚登記的,不是嗎?”
“大概吧!”她也知道閻琮修絕不會讓她和鄭韻雯一起去日本,口氣滿是沮喪。
“你和他最近怎么樣?”鄭韻雯順口問道。
“還能怎么樣?”藍晴依簡短地說出跌下樓梯的始末、閻琮修的真面目,還有早上遇見倪欣欣,及閻琮修最后所說的那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鄭韻雯多聽到閻琮修說的一句話,就愈食不下咽,到后來索性放下了餐盒,顯然已倒盡了胃口。當藍晴依大致陳述完近來發生的事后,鄭韻雯將餐盒收拾好,坐回到原位,思忖著閻琮修警告藍晴依別輕易受上人的那一段話。
“別愛上任何人,也別讓別人輕易的愛上你?”鄭韻雯能夠了解閻琮修指些什么,但是她認為有更重要的,“撇開這兩句話不想,我只能警告你,千萬千萬別喜歡上這個禽獸!”
藍晴依被她嚴正的聲調嚇了一跳,然后笑道:“我怎么可能……”
“別說不可能!”鄭韻雯插話進來,“我告訴你,那個倪欣欣說得對,他是女人最容易愛上,卻又最不該愛上的男人!而你的情況又太特別,你要小心一點!
“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的!”藍晴依不明白鄭韻雯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警告她。她再怎么胡涂,也不會去對一個那么冷血的人動心吧!
“說起來——”鄭韻雯自背包里拿出小型空氣清凈機,按下開關后,點燃了一根煙!拔乙灿绣e。當初竟然也在一旁起鬧,說你父母就這么把你嫁了也好!”
“別這么說,即使你堅決反對,我爸媽還是會把我給嫁出去的。”
“結婚之后,你有跟家里聯絡過嗎?”
藍晴依搖搖頭,“我還沒氣夠呢!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草率地就把我嫁給那種人!”
“那就等你氣夠了,再回頭找他們吧,”鄭韻雯撫媚地呼出一層白茫茫的煙霧!岸P于閻琮修……大概只能等了,等他覺得無趣,自然愿意放開你——哎!這種人,一旦他瞧不起的人反抗他,他就會盡一切手段來整那個人;而他看不起女人,偏偏我們在茶藝館開玩笑講的話又被他聽見……”
藍晴依也覺得十分心煩。閻琮修的心思根本讓人捉摸不走,也許明天他便將離婚協議書簽妥,也許,永遠沒有那么一天……
“幸好的是,他說明了他不會碰你!”
藍晴依聽了也猛點頭。幾次閻琮修接近她時,都嚇得她心驚膽跳的,幸好他說過不會碰她 雖然語氣是那么的不屑 她才敢繼續留在那里。
“這世界也真奇怪!有姚炎杰那種視女人為珍寶、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也有閻琮修這種視女人如敝屐、碰都不屑碰的男人;除去這兩種極端,就是對愛情有各種不同見解的男人——實在令女人無所適從!”
藍晴依拿了個抱枕抱在手上。她很少看到鄭韻雯以如此深刻的表情談感情的事;此時的鄭韻雯,只是隨意穿件T恤、牛仔褲,抽煙的動作也和做作的倪欣欣不一樣——很自然、很灑脫,渾身卻散發著成熟的女人味。
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因為鄭韻雯隨即退去低沉動人的嗓音,回復凡事不在乎的調調。“所以女孩子呀!還是得學著獨立點才行!”接著她瞄了藍晴依一眼,掛起了調侃的笑容,“可惜女孩子里頭,偏又有不少像你這種凡事得讓人照顧的小女孩。”
藍晴依翻了個白眼,“我哪是呀!”
“你哪里不是?你雖然還有點主見,但是從小到大,你哪件事不是靠人安排?當然,也不是說你老是依賴人,而是你……總是會讓人忍不住照顧你、幫你安排一切,忍不住會疼借你……”鄭韻雯捻熄了煙。“所以,當我這么說你時,其實是帶點嫉妒的口吻的!
藍晴依聳聳肩,像個小妹妹似地賴到鄭韻雯的旁邊。她知道鄭韻雯雖常常在口頭上損她,實際上卻是最關心她的朋友。
“榮作呢?”她和鄭韻雯一起躺在沙發床上,突然問道。
“嗯?”鄭韻雯閉著眼休息,沒聽清楚她的意思。
“世界上的男人分為那么多類型,榮作在你的心里屬于哪一類?”
鄭韻雯冷冷迸出兩個宇,“異類!”
藍晴依嘿嘿笑了兩聲,側過身子,一手撐著頭,另一手滑過鄭韻雯白嫩的手臂,“說實話嘛!”
鄭韻雯斜睨了她一眼,“我早看透了你心里的想法,可是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們太熟了。”
“為什么太熟了就不可能?哪對情侶、哪對夫妻不是彼此熟得不得了?”
這下換鄭韻雯嘿嘿冷笑,“你和閻琮修就不是呀!”
“別扯到我這邊,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彼{晴依急忙撇清。
鄭韻雯坐起了身,看了眼時鐘!澳悄阋矂e把我和榮作扯在一起,我們已經近乎絕交了!
“哇!”藍晴依跟著也直起背脊,“這么嚴重?”
“上個禮拜我和他又見了一面,還是差點又翻臉!”
當時是溫榮作主動的她,而她也正想和他單獨談談,沒想到整個下午下來,沒有一句話是合彼此心意的。
“他找我談怎么幫你離開閻琮修。我開玩笑說請姚炎杰當第三者,因為姚炎杰夠圓融,說不定反而知道怎么應付閻琮修。結果他馬上板起臉,又生氣了!编嶍嶖┨咨弦患r衫,是以一貫不在乎的口吻說話,但顯得有點刻意!八f誰知道姚炎杰會乘機對你做出什么事!當時我也沒好氣的回他:‘沒錯,全天下的男人,只有你不會乘機想對她做出什么事!’自是將氣氛弄得更擰!
“結果還是為了我而不合嗎?”藍晴依自責地說。
“別把你自己說得這么偉大。我什么時候和他合得來過?”
藍晴依隨鄭韻雯走出門,鄭韻雯鎖上門后,兩人下了樓。
“你是因為這樣,才決定去日本的嗎?”藍晴依隨便問問。
“也不完全是,不過多少有點影響?茨愫闷嫘倪@么重,我可以向你透露一點,”鄭韻雯發動摩托車,隨著摩托車略為嘈雜的聲響,她說出了久未提起的往事!袄蠈嵳f,高中時候,我喜歡過他一陣子……”
“真的?”藍晴依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本來打算考上大學就向他告白的,結果連著兩年落榜,我想大概上天覺得他不適合我,才以這種方式暗示我,所以我就放棄了。后來在日本又見到他,就沒什么感覺了!
“真的嗎?”藍晴依巡視著鄭韻雯的表情,卻無法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鄭韻雯搖了一下頭,甩掉過往的青春情事!拔乙パa習班了,需要送你一程嗎?”
“不用了,我還要四處逛逛!
鄭韻雯留下一句“真好命!”后,便啟動摩托車離去。
藍晴依俏皮地嘟了嘟嘴。有了鄭韻雯的這段話,她更覺得這兩人還是有希望能在一起。
順手想拉一下皮包,這才想起皮包遺留在鄭韻雯的住處!
“這下可慘了!”她伸手打算攔輛計程車,但想到沒留錢在家里,而且早上閻琮修提到啞嬸從今天下午開始請假……只好將手又放了下來。
走了兩條街,附近就是閻琮修的公司。她想一下,去找他他也未必會幫她。
回原來的家?不行!她還沒氣夠呢!
“有了”腦海里浮現一個絕對樂于幫她的身影——溫榮作!
。 * *
頂著中午炙熱的艷陽,藍晴依在街上走了近半個小時,才走到溫榮作的公司。
而昨天以公司有事為藉口,不能見鄭韻雯和她的溫榮作,一看到她來訪卻馬上放下手 邊的工作,陪她出游。
溫榮作載著藍晴依到海邊,兩人先是言不及義地胡扯一陣,便在沙灘上嬉戲起來。
藍晴依斷斷續續想問溫榮作對鄭韻雯的感覺到底如何,但溫榮作不愿正面回答,總是十分有技巧地將話帶開。
下午四點多,溫榮作見藍晴依有點累了,而公司亦有事待他處理,于是送藍晴依回家。
回家途中,藍晴依在車上便已熟睡。
閻家應門的是啞嬸,啞嬸要他別吵醒藍晴依。他抱著藍晴依來到她的房間時,藍晴依微微醒來了。
“到家了!睖貥s作將她放在床上,溫柔地說道:”好好休息!
“嗯……BYE!”藍晴依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卻仍是睡眼惺忪。
溫榮作看她一躺到床上就能睡著,不再多說,向啞嬸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去。
藍晴依躺在床上,即將再度入睡之際,聽到房內還有人走動的聲音,她微微睜開眼看。映人眼簾的是一中年女子,藍晴依以慵懶又細微的聲音順口問道:“啞嬸?你怎么還在這里?”
以為她已熟睡的啞嬸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冷氣已經修好了,要幫你打開嗎?”
“嗯?”藍晴依側過了身子,背對啞嬸,對于那沙啞又不甚清晰的語調不大以為意,懶懶地說:“好……”
然后藍晴依聽到空調啟動的聲音,以及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在睡著之前,她提醒自己,鄭韻雯明天就去日本,今晚一醒來就得去找她拿回皮包……嗯……好奇怪的味道……
藍晴依皺了皺眉,身子卻動不了,執意沉睡……
那味道帶著一股強烈的惡臭,又像是電線燒焦了的味道,令人想掩鼻,且也令人喘不過氣來……藍晴依掙扎地干咳了幾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