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點鴛鴦 第一章 作者:蔡小雀 |
香港港皇酒店 葉芳繽趴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抬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 中午時分,飯店里的客人多半還沒起床,僅有幾名老外坐在繡著玫瑰花的沙發座里,喝著咖啡、吃著餅干夾魚子醬,輕柔悠然的音樂則透過音響播放著。 這是一個懶洋洋的春日。 “芳繽,擦擦桌子!”高瘦領班走了過來,昂著下巴、端著架子道:“就算沒什么人也不能這樣閑著,老板花錢請你,不是要你坐在那兒休息的!” “是!狈祭_抬起頭,煞有其事的將手邊的抹布一個勁兒地往臺面上擦著。 玻璃臺面已經夠干凈了,里頭的各式英國點心、蛋糕美美地擺放著,甚是引人垂涎。 待領班走過之后,她聽見了他心里頭的嘀咕—— 這個月的房貸又不夠繳了,偏偏死八婆又在麻將桌上輸了大把錢……這個月的加班費不知夠不夠抵開銷…… 領班心里頭的聲音隨著他身影的離開而消失,芳繽忍不住想笑又深感同情,她低低地輕笑道:“去買張馬票吧,這三天你有偏財運,可以小贏一筆,時機錯過就沒嘍!” “芳繽,領班又來罵人了對不對?真是受不了,照道理說老男人應當沒有更年期的,可他怎么看都是月事不順的癥狀!币幻c芳繽穿著相同的藍底紅邊制服的圓臉少女邊走過來邊納悶地道。 芳繽被逗樂了,卻也忍不住道:“他生活乏味、人生無趣,兒子移民到加拿大,老婆成日窩在麻將桌上……怎么看都是個可憐的中年男人,再不拿我們發泄、發泄,他可能會憋死! “可是為什么要我們這些青春少女無故受他的氣呢?”圓臉少女打開冰柜,把一罐罐進口魚子醬挪了挪位子,再無聊地關上門,“唉!一份無聊的工作,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老板偏又是個同性戀,害我連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希望都破滅,我凄慘的青春啊……” “阿細,別再哀哀叫了,你的桃花不少,放眼望去凈是追求者,只要眼光別這么高,很快就有如意郎君加金玉良緣上門的。” 圓臉少女名喚阿細,是個典型的香港傳統女子,白嫩的臉蛋上長了幾點俏皮的雀斑,中等的身材,外加一頭長長的黑發,心地不壞,做事也利落,只不過成天夢想有豪門大少看上她,將她帶回金屋藏嬌。 若換作還是英國佬統治的年代,她是很容易就會被挑作中國姨太太的人,只可惜現在…… 豪門大少的確不少,但有大把、大把比她有身段、有姿色的美女在市面上游走,爭妍斗麗的,恐怕再怎樣也輪不到她。 阿細沒好氣地嘆息,“追求者?是賣魚的阿忠還是賣燒賣的阿喜?我的天哪!要我嫁給他們那種人做老婆,我情愿一輩子打工養活自己! “賣燒臘的一哥如何?脾氣好、模樣好,至少家有恒產,還有一大片店面,以后不愁吃穿,再怎么樣好歹也日日有燒鴨可以吃!碧崞鹆俗约鹤钕矚g的食物,芳繽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阿細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啊,為了幾只燒鴨出賣好友,你好樣兒的。” “才不是,最主要的是一哥人真的不錯,是個優秀青年,現在像他這么勤快謙遜的男人很少了,想想看,大學畢業后還愿意接下父母的棒子,這樣孝順的兒子哪里找去?”芳繽笑瞇瞇地再道:“難得的是對你一片癡心……哇!簡直就是滿分! “你覺得他好?我才覺得他是呆子呢,好好的香港××大學畢業不去謀份好工作,成天斬鴨切鵝的有什么前途?他得砍上幾萬只鴨子才買得到一輛賓士?”阿細嗤之以鼻。 “你呀,勢利的女人,好丈夫的條件才不在于他開賓士還是小破車呢!”芳繽有一點小異能,能看穿人心在想什么,偶爾也看得出誰與誰的未來如何。 只不過她從來沒讓人知道這一點,免得徒增困擾。 一哥是個好男人,值得托付終身,可偏偏阿細就是不明白。 阿細小嘴兒一噘,“男人若沒金卡、沒洋房、沒賓士,簡直就不配跟女人談感情! “不跟你說了,姻緣天注定。”芳繽看了看腕上的卡通表,道:“午飯時間到了,你想吃什么?” “我想問問那幾個洋客人肯不肯請我吃片魚子醬餅干!卑⒓毾<降赝^去一眼。 但見洋人老的老、禿頭的禿頭,年紀大得都可以做阿細的爹了。 “別傻了,魚子醬我吃過,腥得要命!狈祭_小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打醒她的白日夢,“要不要吃海南雞飯?我請你;還是吃燒鴨飯?你請我。” 阿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別妄想了,我是不可能讓你制造機會給阿一的! 芳繽嘻皮笑臉地說:“我的表情有這么明顯嗎?” “滿臉都寫著呢!” “噢!狈祭_拿過電話,“好好好,我今天就依你一次,不吃燒鴨飯……那吃什么?” “叫卡都的咖哩牛肉飯,他們那個新來的外送生帥得不得了,聽說也是香港××大學的,這一陣子都會在那兒兼差!卑⒓殱M眼癡迷。 芳繽差點把眼珠子都瞪掉了。“?一哥是燒臘店的小開你不欣賞,那個小白臉只不過是個送外賣的服務生,你就流口水流成這副德行?你腦子壞掉啦?” 隨便用腳趾頭選也會選一哥,怎么會選到那個自認英俊瀟灑,說起話、看起人都故意撇著唇、斜飛著眼睛的小毛頭? “你不明白,他將來會有很大的發展。”阿細微瞇起眼睛,滿心期待。 “什么發展?成為九龍的一流舞男?” 阿細大發嬌嗔,“不跟你說了,除了阿一以外,其他男人你總是看不順眼! 芳繽嘆息,“誰教來找你的男生,除了一哥以外,都是一些狂蜂浪蝶呢?” 阿細忍不住又笑又呸道:“什么狂蜂浪蝶,難聽死了!” 芳繽微笑道:“好吧,咱們言歸正傳,中午吃什么?” “咖哩牛肉飯。”阿細很肯定地道。 她聳了聳肩,“牛肉飯就牛肉飯吧!” 只希望阿細別牛肉飯吃到最后,連整個人都給賠上了。 ☆ ☆ ☆ 春天的晚間,風還是有些冰冰涼涼的,芳繽套了件淡綠色薄外套,緩緩地踱步回家。 她的眉如黛、眼如星,骨碌碌的大眼睛透著一抹慧黠,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卻只有四十公斤的分量,有時候穿上了略大一些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都快被衣衫給蓋住了。 可是她渾身上下總有一股掩不住的明亮氣息,像春天如茵的碧綠青草,當百花在那兒爭相競艷時,她兀自笑吟吟地展露一身綠羅裙。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這兩句牛希濟的詩,是她最喜歡的,也因為如此,她總喜歡穿著綠色系衣衫,淺綠、嫩綠、翠綠、墨綠……惹得一身青翠。 “他為什么總不愛我?難道是我不夠好嗎?” 一道哀怨至極的聲音突然撞進了芳繽的腦袋,她直覺望向聲音來處。 一名身穿大紅色衫子的年輕女子,臉上的神情好似幽魂般凄苦,渾身上下不斷散發出的痛苦,令芳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他為什么不愛我?我想死……” “不!”芳繽失聲驚叫了起來。 那女子仿佛與外界完全隔絕了一般,猶自幽幽然地往前走著。 前面的車流如狼似虎,女子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吞噬掉。 芳繽長駐在唇邊一貫的怡然微笑已然不見,她緊張地奔向紅衣女子身旁。 “小姐,別做傻事!”她急促地叫道。 紅衣女子愣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來,“嗯?” 她急急地道:“那個男人不值得你為他付出寶貴的生命!醒醒吧!” 紅衣女子看來吃驚不已,沒想到竟然有人知道她現在在想什么。她的眸光呆呆地盯著芳繽,好像她是從哪兒蹦出來的神仙一樣。 “那我該怎么做?”女子茫然無助的顫抖著唇,希冀地望著她,“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再愛我?只要他回到我身邊,我什么都愿意……就算減壽,讓我少活個十年……我統統愿意!” 芳繽直視入女子的雙瞳里,正色道:“他腳踏兩條船,早已經有了老婆,現在又來招惹你……這樣的男人如狼似虎,是沒什么心肝的,你何苦為他白白犧牲?” 女子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眸光又復凄楚,“你不明白,他說他要離婚,他會跟我結婚的……” 芳繽硬著心腸,冷冷地道:“你問問你自己,他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他當真會和他妻子離婚?離了婚當真會娶你?這樣你就得到快樂了嗎?” 這四個問題如重錘一般敲得紅衣女子滿腦轟然,她臉色大大一白,后退了兩步。 芳繽低沉有力地道:“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用我說,他會怎么做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女子臉色瞬間痛楚不已,眼神卻漸漸地清明起來,“是……我明知道他只是想要尋求刺激和快樂,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玩物,只要他的妻子一勾勾手,他馬上會回去撲在她腳下懺悔……只是……只是我不甘心,我是真愛他……” “值不值得呢?如果你今天愛的是梁山伯一類的男人,為他生、為他死都還有話說,可是你為了個薄情郎去死,他馬上轉頭就去找別的女人了,對他來說,死你就跟死只蟑螂沒兩樣,你干嘛要死得這么可憐啊?”她斥道。 女子大大一震,臉色慘白,“他……” “我看他也不止你一個情人吧?”芳繽望入她的內心,幫她翻撥出心頭最深處的恐懼。 “是……”紅衣女子的眼神已將她視若神,“仙姑……” 芳繽微瞇起眼睛,“我不是仙姑,反倒是你,如果當真一命嗚呼的話,就得到離恨天去找警幻仙姑報到了! 紅衣女子低下頭來,緊緊地咬著唇瓣,“可是……他怎能不愛我?我為他付出這么多……” 敢情她念念不忘的還是這個!芳繽忍不住大喝一聲,“就告訴你錯不是在你身上,而是他薄情寡義、沒心沒肺,就算你把整顆心剜出來放在他面前,他還嫌腥呢!” 紅衣女子愣了半晌,竟然有一絲慚愧,“沒錯,而且只怕他會當場被我嚇死! 呵!真是難得!在這種情況還能保持一絲絲幽默感,這名女子比她想象中堅強,只不過一時迷了心竅,傷痛難禁才會想不開。 芳繽忍不住笑了,“是啊、是啊!被你嚇死了之后就跟著你魂歸離恨天,怕只怕到時候你已看清楚了他面目可憎,還嫌他死跟著你、礙手礙腳呢!” 紅衣女子縱然滿臉愁苦,聞言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啊,沒錯,我做人時總是迷迷糊糊的,當了鬼以后當然會清醒明白些! “怕只怕死了還是個迷糊鬼,”芳繽斜睨著她,微微一笑,“那還不如不要死,反正誰沒有過去,一翻身還是一條好漢,你還有大把青春好過。” 紅衣女子仿佛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也想開一些了,她情不自禁地感激道:“謝謝你,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指點我的仙姑。” 芳繽抿著唇兒一笑,“是啊,老天爺算出你以后是個少奶奶的命,不忍心見你為了個小小挫折就想不開,所以特地派我下凡來提點你一番的! 紅衣女子張口結舌,“是真的?” “唬弄你的!狈祭_笑了,跟她揮了揮手,“不過玩笑歸玩笑,生命是父母賜予的寶貝,誰也無權擅自結束它。我先走了,拜拜!” 紅衣女子萬分感激,蒼白的臉色也稍稍有了一絲血色,“謝謝你! 芳繽看得出她心里清明了不少,因此也安心許多地舉步離開。 但她還是會再小小地傻一次,找那男人攤牌,不過這樣也好,總算能夠徹底地來個了斷。 其他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芳繽的預知和穿透人心能力并不常使用,也不十分厲害,頂多看得出人的心思,稍稍知曉一下來人的下一步、人生運程如何,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好提的了。 只不過世上擁有這些異能的人畢竟在少數,她若讓人知道了自己不一樣,生活里將會免不了一陣螫螫蝎蝎的。 說不定還會有人拿錢上門等著她算命呢! 仙姑……她搖頭,想想就好笑。 她哪是仙姑的料,她連自己的將來都不知道呢! ☆ ☆ ☆ “芳繽、芳繽,就是他!”阿細突然神秘兮兮地揪住了她的衣袖。 芳繽正在倒熱騰騰的曼特寧咖啡,差點被她弄灑了!扒衣陕?” “你看那邊那個男人!”阿細緊張得不得了,臉色緋紅。 芳繽抬眼看了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抹著油亮的“賭神頭”走了過來!霸鯓樱俊 阿細快要不能呼吸,小小聲地尖叫道:“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你快看!” 芳繽只看了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本質。虛榮跋扈、自以為是。 想必一身高貴衣著是祖上庇蔭而來。去! 她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閑閑地道:“沒什么好看的,像這樣的男人在中環有一大票,隨手扔把小石頭都能丟到千兒、八百個! 阿細忍不住生氣,“你又來了,自己不愛上流社會人士就算了,每次都要壞我胃口!” “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從香港××大學學生到社會人士,挑的偏偏都是這種浮華不實的,哪天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我會被拐?”阿細哈了一聲,“從來只有我阮細拐人的份,他們哪拐得了我?” 芳繽翻了翻白眼,“我們倆有代溝,不跟你說了。” “去!不懂得欣賞男人! 芳繽不理會她的發春,徑自將下午茶點端去給客人。 但見那名發油抹上半斤重的男人四處望了望,緩緩地走入了咖啡座里。 阿細迫不及待地趕到桌邊,笑意盈盈地道:“您好,請問喝點什么?” “咖啡!蹦腥俗隽艘粋自認瀟灑的挑眉動作。 他以為他是周潤發。 不過這倒稱了阿細的心了。芳繽在心底咕噥。 等回到吧臺邊,芳繽洗起了杯杯盤盤,阿細則高興得像是中了馬票一樣,臉蛋兒凈是歡天喜地。 “他長得好帥喔,咖啡……”阿細壓低了聲音,重復地模仿,“咖啡……噢!他的聲音好低沉有力喔!” 芳繽渾身雞皮疙瘩豎起,“你饒了我吧!真夠惡心的! 阿細不以為意,笑得三三八八,“他身上穿的是凡賽斯的西裝耶……還有那雙皮鞋……” 芳繽接口,“我注意到了,有兩只鱷魚為他犧牲了! “芳繽!” “好吧、好吧!或許他的腳也沒有這么大,犧牲的可能只是鱷魚爸爸。” 阿細看起來快要喘不過氣了。 芳繽攤了攤手,“OK,不說了! 待阿細小心冀冀地將咖啡煮好,端到那男人桌邊去時,整個人好像也黏在那里的地板上,怎么也移不開腳步。 “那個客人是點什么?阿細怎么站在他桌邊這么久?”領班今日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來到芳繽身側,只是帶著懷疑的眼光問著。 “滿漢大餐吧!”芳繽忍著笑,“所以阿細忙著寫單子呢!” 領班睨了芳繽一眼,不知她說真說假,不過今天他的心情著實不錯,所以也只是聳了聳肩就轉身離開了。他還得到后頭去監督做甜點呢! 飯店出出入入的人上流分子居多,衣香鬢影、穿金戴銀的,一天工作下來總能見著幾個明星或大亨的,若能被其中一名上流男兒看中,鮮花、香檳、禮物自然源源不絕而來。 阿細每天都在哈這種機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好目標,她又怎能放過。 人各有志,芳繽勸久了也不想再多費唇舌,免得到最后硬是傷了和氣。 反正該怎么樣就會怎么樣,不會釀成大禍就好了。 就在阿細站在咖啡座邊“ㄌㄚㄌㄟ”得渾然忘我時,客人陸續地進來喝下午茶,芳繽忙得昏頭轉向,卻也不愿硬生生地打擾他們。 等到該送的飲料、該給的點心都弄妥、送完了之后,芳繽幾乎累癱在吧臺內。 那個女人,活生生為見色忘友下了個最好的注解……這年頭的友情是否都會在遇見愛情之后冰消瓦解掉? 唉! “小姐,一份熏牛肉三明洽! 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有一絲神秘兮兮的味道。 耶? 芳繽倏然抬頭,站在玻璃臺前的是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濃眉大眼卻一臉戒慎,來買東西活像做賊怕被發現一樣。 “什么?”她愣了愣,沒聽清楚。 他壓低了聲音,分外低沉,“熏牛肉三明治一份,外帶一杯熱咖啡,謝謝! “不客氣。”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芳繽情不自禁地望入他的雙眼,卻發現好像碰上了一堵墻,X光般的探索能力統統被撞了回來。 咦?咦? 她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怎么會? 他見她呆愣著沒有動作,也跟著呆了呆,才道:“小姐……” 她回過神來,“沒事,熏牛肉三明治和熱咖啡對不對?馬上好! 她一邊包食物一邊偷偷打量著他,心里忖度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嗯……微亂卻清爽的濃密黑發,烏黑清亮的眼眸,直挺的鼻梁,性格的嘴唇……他看起來亂有正氣的,只是一身微微起皺的綠色襯衫和黑色風衣、黑色長褲,以及略顯蒙泥塵的短靴,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的樣子。 他看起來十足是電視影集里的偵探之流…… 腦袋莫名其妙“當”地一聲,一盞燈泡亮起般! “你在跟蹤人吧?”她沒頭沒腦地突然問道:“你是征信社的嗎?” 他好看的臉龐僵了一瞬,立刻警覺,“你怎么知道?” 芳繽差點笑出來,“太明顯了! 他自尊心大受打擊,臉色微苦,“不公平,我并沒有把‘偵探’兩個字寫在臉上! 他的反應太可愛了,芳繽幾乎要拍拍他的手背安撫一番,“不怪你,我有特異功能。” “你開玩笑!彼麎焊鶅翰恍拧 她一凜,連忙陪笑,“是啊、是!哈哈……” 他緊盯著她,難脫懊惱,“你還沒說,為什么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 呃…… “亂猜的。”她希冀地道:“你相信嗎?” 他似乎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但依舊很懊惱地低咒,“該死!我的表現真有這么明顯?” “不明顯啦,你只是沒帶照相機!彼参克。 他卻大驚失色,“照相機?我的天。∥业恼障鄼C!” “啊?” “我把照相機丟在辦公室里了!”他煩惱地爬了爬頭發。 這下子她知道他的亂發是怎么來的了。 “沒關系,有針孔攝影機也行,總之拍得到你的目標物就行了!彼讨υ俅伟参。 他的臉色變得不太自然,“呃……社里的經費不多,所以沒有針孔攝影機可以用! 啊?這算哪門子的征信社跟蹤啊? 芳繽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起來,“那哪有辦法跟同行競爭呢?你們社長也太小氣了吧,連小小的針孔攝影機都舍不得買,那教你們怎么辦?用眼睛跟蹤目標,等到回去的時候再從視網膜上拓印下來嗎?怎么有這么爛的社長,誰愿意替他賣命嘛?” 她越說,他神情越發慚愧,“這個……” 等到芳繽發覺不對勁時,他已經連耳朵都紅了。 “我就是社長!彼苁菓M愧。 芳繽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啊?” 他從身上摸出了一張印得挺雅致的名片,遞給了她,“我是韋莊征信社的社長韋晨莊,請多指教。” 她尷尬地接過,道:“不好意思,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他溫文地笑了,神色恢復正常,“哪里,我剛成立一人征信社,一切還簡陋得很! “剛成立就有CASE,這也不錯啊!”她微笑。 他笑,“幾個老朋友捧場,讓我接幾樁案子做,今天還是我的第二件任務! “前一件任務有砸鍋嗎?” “當然沒有!” 她不能自己地笑著,趕緊致歉,“對不起,小看你了。” 他溫和地看著她,自己也有些莫名,“奇怪,照道理說是不能讓外人知道我的身份,還有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統統對你說了。” 芳繽瞅著他笑道:“因為你的晚餐還在我手上,不得不假意服從! 他這才想到,“!晚餐!” 芳繽將包裹好的熱咖啡和三明治遞給了他,微笑道:“晚餐就只吃這些嗎?任務要進行到幾時?很累吧?” “晚上!逼溆嗟乃娴牟荒茉俣嗾f了,不過他投給了她一抹感激的眼神。 她笑著點頭,雖然完全無法對他展開透視的能力,她卻情不自禁地喜歡上這個人。 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只是單純覺得他這個人實在不錯。 “再見!彼偻怂谎,這才離開。 芳繽凝視著他的背影消失,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人家不是說,最好的偵探人才就是平凡得不起眼,就算你盯著他看十分鐘,等到他混入了人群里時,還是完全找不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她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韋晨莊,他有一個不俗的名字,模樣兒也是龍鳳之姿,任誰看了他一眼都不會忘懷他的。 也許下次遇到他時,得勸他換個工作,隨便去哪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應征,相信都會馬上成為頂尖兒的臺柱。 他適合當個明星,或者是什么運動家之類的角色。至于偵探…… 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適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