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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如意 第四章
作者:蔡小雀

  春喜必須承認,這是個餿主意。

  對,這是個的的確確、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餿主意!

  尤其當她被迫穿著一件老氣橫秋的咖啡色套裝,搽著連自己看了都會打冷顫的大紅妝,頂著一頭那個發型設計師說絕對是今年最新流行的雞窩頭,坐在這間大飯店一樓的咖啡座時,她越想就越覺得被惡整了。

  事情是昨天的下午茶開始的——

  “相親?!”她對芳芳張大嘴巴。

  “NO、NO、NO,我們不用這個名詞,我們寧可說它是‘兩性聯誼’!狈挤忌斐隼w纖食指對她搖了搖。

  春喜好半天才閉上嘴巴,她咽了口口水,“芳芳,我是很想找個男朋友沒錯,可是也沒有饑渴到這種地步吧!”

  何況要她對著一個全然陌生,也不知鼻子嘴巴眼睛長得怎樣的男人介紹自己的身家,興趣和嗜好,她就覺得全身發癢,有說不出來的怪。

  她才二十二歲,沒必要現在就把自己標上“特價出清”吧?

  “要不然你說,你什么時候才找得到男朋友?”芳芳瞅著她,“以你這種龜縮的個性和山頂洞人的生活方式?”

  她啞口無言。

  “我們是好姊妹,我不希望在我找到金龜婿嫁人豪門后,直到我帶著女兒來買衣服,你還繼續窩在這里!

  唉,她看起來就是一副老處女的樣子嗎?

  “芳芳,你為什么想嫁入豪門?”她轉移話題,不無好奇地問。

  芳芳瞪著她,好像她剛剛問了一加一等于幾的白癡問題。

  她稍嫌激動地比劃著滿屋的華服和豪華配件,“你愛說笑,誰不希望嫁人豪門?你看,這些美麗的衣裳、昂貴的首飾……統統都是有錢人家的千金或是少奶奶來購買的,唯有嫁入豪門,才能夠擁有一切想要的,明白嗎?”

  “那你是嫁人還是嫁衣服?”春喜皺眉。

  芳芳一時語結,“春喜,‘麻雀變鳳凰’你看過嗎?”

  “有,很感人喔,我看了不下十遍呢。”春喜興奮地道:“李察吉爾當年還是我的偶像……”

  芳芳揮了揮手,沒好氣地道:“重點不是那個,難道你不希望學茱莉亞羅勃茲那樣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不希望!贝合不卮鸬脭蒯斀罔F。

  芳芳的下巴掉了下來,瞪著她,“為什么?”

  她語重心長地說:“你沒聽過侯門一入深似海嗎?何況有錢人家的飯碗不是這么好捧的……這可是我阿嬤說的!

  “你阿嬤……”芳芳嗆咳了一聲。

  “唉,這是經驗之談喔,想當年我阿嬤是高雄左營的一枝花,漂亮得不得了,那時候同時有三個男人在追她,一個是南洋的富商,一個是小鎮上的醫生,一個是開雜貨店的我阿公,”春喜舉證歷歷,“我阿嬤本來想嫁富商當少奶奶,后來我阿嬤的媽媽就跟她說有錢人家的飯碗不好捧,這也是我阿嬤的媽媽的經驗談,據說在清末民初的時候,我阿嬤的媽媽是……”

  “夠了、夠了,你阿嬤那一攤還沒講完呢!”芳芳聽到頭暈眼花。

  春喜訕訕一笑,“對喔,我離題了。重點就是我阿嬤后來選了老實古意又誠懇的我阿公,她當時還覺得有點不甘心,后來聽說南洋富商娶了村子里另一個姑娘,結果又三妻四妾一大堆,外頭好多私生子爭著分財產……”

  芳芳聽得一愣一愣,“然……然后呢?”

  “再來是小鎮上的醫生,娶了鄰村的一個小姐,雖然醫生沒有外遇也沒有對老婆不好,但是醫生非常的忙,當了先生娘更是要幫忙照顧病人,有的時候看他們三更半夜還要出診,累得半死連休息的時候都沒有。”春喜露出了笑容,開心地道:“反倒是我阿公,守著一間雜貨店安安穩穩微小生意,村于里人人豎起大拇指贊他是老好人,我阿嬤再怎么說勉勉強強也可以算是個‘老板娘’,日子過得平靜又自在,雖說不能大富大貴,卻是幸福得不得了!

  芳芳聽完了以后,緩緩露出了一朵微笑,摸了摸春喜的頭,“妹子,時代不一樣了。”

  “啊?”

  “以前的人只要平凡安穩就是幸福,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們追求的是更新更好更多,”芳芳笑咪咪地道:“哎呀,你不會懂的,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嫁人?”

  “咦?話題又轉回來了嗎?”她還以為圈子兜得那么遠,芳芳都忘記有這回事了。

  “放心,我幫你找的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有錢公子哥兒,有認識那種的我早留起來自己用了,還舍不得介紹給你。”芳芳咧嘴笑,“如何?我朋友是個律師喔,雖然目前還只是個助理,但是他已經快要考到律師執照了,保證是有為青年,你想不想試一試,先見個面?”

  “有為青年?真的嗎?待人誠不誠懇?”春喜有點心動。

  雖說她懷疑還會有哪個男人比她那天在宴會中見到的韓先生更出色、更令她動心,但是她跟他還會有再見面的—天嗎?

  那個晚上,就是一場美麗的夢而已……

  想著想著,春喜有點郁郁;她勉強提振了一下精神。唉,沒魚蝦也好,就當作去認識新朋友吧!

  “你聽我說,他人真的不錯,如果你愿意的話,那我就幫你約明天下午好了,你們先見個面喝個咖啡,然后再吃個晚餐!狈挤寂恋卣V,“接下來還有什么節目,那就看你們自己了!

  “什么什么節目?”她一臉茫然。

  “呵呵呵,沒事。’

  芳芳迫不及待地拿起話筒,按了幾個按鍵!啊?小張嗎?是我……”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就莫名其妙地坐在這里,胸襟上還很俗地別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花,以方便相認。

  只是坐著坐著,她已經從下午茶時間坐到了晚餐時間,服務生過來添第N次的水,還顧道‘好意’地瞥了她幾個好奇與忍耐的眼光。

  “豈有此理,這樣晃點我?”她捏緊了水杯,從發呆直接跳到憤怒。

  就算她長得不是很稱頭又怎么樣?就算她今天打扮得很怪異,連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又怎么樣?正所謂君子重然諾,那個姓張的明明跟她約好了還失約,虧芳芳還極力稱贊他是個誠懇的有為青年。

  如果這就叫做“有為青年”的話,那她是真的對國家的前途非常憂心。

  “我受夠了!彼咳徽玖似饋恚庠俸靡彩怯邢薅鹊,她已經讓自己跟傻瓜一樣等了四、五個鐘頭,如果還要再繼續等下去,那才有鬼哩!

  她匆匆起身結帳,雖然只喝了幾杯白開水,但是為了避免被誤會是來白喝白坐的,她還是堅持留下了兩百塊在柜臺上。

  春喜氣沖沖地往大門走,驀然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咦?耶?

  她揉了揉眼睛,渾然不知自己把紫色的眼影抹得滿眼圈都是。

  是……他嗎?

  高大英挺,神態嚴肅,穩健地踏步而來,身后還有幾個西裝男士必恭必敬地隨侍在旁,在前面哈腰、滿面堆歡的胖男人有點眼熟……

  好像是剛剛才在咖啡座這里傲然監督巡視服務生的飯店副理嘛!

  春喜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齜牙咧嘴,“噢,我不是在作夢!

  真的是他!

  眼看著一行人氣氣派派地就要往豪華電梯走去,她的雙腳自有意識地往前跑去,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嗨!”她心頭小鹿亂撞,屏住了氣息。

  韓拓腳步微頓,微蹙雙眉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對不起,我認識你嗎?”

  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名身段嬌小、穿著松垮套裝又搽著過多脂粉的女人。

  “呃?你……不認得我了?”她一顆心從老高的地方瞬間摔了下來,滿臉的期待化成了一絲掩不住的尷尬和莫名的心酸。

  尤其他身邊西裝筆挺的男人們都朝她拋出驚愕與嘲笑的眼光,顯然是質疑她怎么有那個臉莽莽撞撞過來搭訕。

  韓拓急著要進場,慈善拍賣會已經快開始了,而他生性最不喜歡遲到。

  “很抱歉,我真的不認識你。”他淡淡地道,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

  春喜的雙頰瞬間火辣辣一片,她僵住了,作夢也沒想到會把自己搞到這么難堪……

  “小姐,我想韓先生不會有你這種……”那個副理特意瞅了她的裝扮一眼,還不忘拋下一句帶著鄙夷的訕笑,“……朋友,你還是請回吧!”

  春喜眼眶一熱。噢,真糗,她真想掐死自己……不,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過來打招呼,更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答應芳芳來趕這個爛約會!

  她狼狽踉蹌地奪門而出,外頭冰冷的晚風撲上了臉,瞬間凍醒了她。

  “有什么了不起,有錢就可以這樣瞧不起人嗎?”她站穩了腳步,隔著透明的玻璃大門對著尚在等電梯的那行人——尤其是韓拓——咬牙切齒地咒罵卜,“誰希罕認識你,誰希罕傲你的朋友,誰希罕……再見到你!”

  她的眼眶濕了,小嘴也在顫抖,只是倔強得不愿讓淚水滑落臉頰。

  可惡,如果他真是那種勢利的有錢人,為什么那晚偏偏要對她這么溫柔?為什么要讓她以為他有一絲絲喜歡自己的陪伴,以為……他們甚至有可能變成朋友?

  “我討厭有錢人!”她握緊拳頭,嗚咽著大叫了一聲。

  也不管旁人的側目,她激動地對著大門方向比出這輩子從沒做過的動作——比中指。

  “我發誓,下次如果再跟你講話的話,本姑娘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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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春喜一臉疲憊的癱在沙發里,小臉十足垮掉的樣子。

  香香捧了杯咖啡走出采,驚異地看著她,“你不是去約會了嗎?”

  “甭提了!彼魫灥財[了擺手。

  老實說,她在回來的一路上也很納悶,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反應那么激烈?

  就算他已經忘記她了也是常情,畢竟事情都過了兩個星期,而且那個晚上人這么多,他們聊了片刻,跳了一支舞,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她還是覺得心里好悶好悶。

  “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香香索性偎入了她身旁的沙發里,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是一看到她的正面,香香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是誰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的?”

  “?什么?”她無精打彩地望了香香一眼。

  “你的臉、你的妝,還有這一身的衣服和頭發……老天!毕阆阒钢,滿面驚駭,“是誰干的好事?”

  “芳芳請她朋友幫我打理的!贝合矅@了口氣,拿過遙控器百無聊賴地轉著臺,對自己這副‘慘狀”已經麻木不仁了。

  “你是說Jones的那個芳芳?”

  她點點頭。

  “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嗎?”香香很嚴肅地問。

  春喜眨了眨眼,有些訝然,“沒有呀,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沒有深仇大恨,她為什么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你是去迷人不是去嚇人的,何況七月半已經過很久了!毕阆阋荒槻蝗套涠玫谋砬。

  春喜怯怯地問:“很……糟糕嗎?”

  “豈止糟糕,自己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

  “在做好造型的時候匆匆忙忙瞥了一眼,我是覺得妝有點太濃,頭發也挺奇怪的,我不是很習慣!钡撬约簩瘖y和時尚流行完全不在行,既然對方說是專業,那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見。

  香香揉著眉心道:“我猜對方沒去赴約吧?”

  “你怎么知道?”她睜大了眼睛,滿臉崇拜。

  “如果我是那個男的,遠遠看到你就向后轉了,哪敢露面?”

  “你好毒!贝合部嘈,“不用這么直接吧?”

  她還是有一丁點女性虛榮心的。

  “春喜,你本人就很好看了,清清秀秀白白嫩嫩的,為什么不表現出自己的美感來,而要讓別人在你臉上抹一大堆顏料呢?”香香摸摸她的頭。

  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像摸小狗一樣的摸她的頭咧?

  春喜百思不解,不過這不是眼前的重點,“你是說我弄成這樣很難看嗎?”

  “不難看!毕阆銦o情地道:“是丑到極點!

  “噢!’春喜做出被一箭穿心,痛苦倒臥在沙發上的樣子。

  香香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啦,別裝死了,誰教你要約會不找我幫你化妝,再不然我也可以介紹我的造型師KK給你,他雖然預約滿檔,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會撥出空來的!

  “我就是不想麻煩你跟玫瑰,你們平常幫我很多了。”而且她們感情很好沒錯,春喜卻還是沒有辦法習慣她們一些豪華氣派的作風。

  至少,她就不希望小小一個約會還要動用到香香的御用造型師。

  “傻瓜,我們是好朋友,分這個干嘛?”香香用明媚的大眼睛瞪了她一眼。

  春喜吐吐舌,“咦?玫瑰呢?”

  “去幫她爸的忙了。”香香忍俊不住,“可憐的玫瑰!

  “怎么了?”她好奇地問。

  “她爸爸突發奇想辦了場慈善拍賣會,她去義務幫忙當拍賣品!毕阆沔倘灰恍Γ靶液梦野譀]有那么無聊,哈哈!

  “我聽不懂!彼舸舻氐。

  “今晚的拍賣品是十個美女,捐出自己一整天,陪出價最高者吃喝玩樂。”香香打了個寒顫!澳闱疲褪怯羞@么無聊的人,想出這么無聊的把戲,聽說還是從外國羅曼史小說里頭學來的,還自以為很有創意呢!

  “既然是慈善拍賣會,為什么不干脆叫與會的人把皮包或支票掏出來,直截了當說要捐多少就算了?”春喜遲疑地問。

  “那樣他們就覺得不好玩啦!毕阆阌中α,對她眨眨眼道:

  “做好事之余也總得找點樂子嘛。”

  春喜怔了半響,最后搖搖頭,“老實說,很難弄懂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點把這一身恐怖裝扮弄掉,陪我出去吃頓晚飯……你應該還沒吃吧?”

  “你也還沒吃?”

  “今晚沒人約我呀!毕阆阈Φ煤貌粙趁模叽俚溃骸白约阂粋人吃飯多無聊,快去、快去,我等你!

  春喜站了起來,邊進臥房時邊搖頭。

  不像她離鄉背景這么遠,香香的家就在臺北市,無聊可以回家吃晚飯享受家庭溫暖,這是多么令人羨慕到流口水的啊。

  她還是得再次承認。她真的搞不懂大家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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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拓果然快狠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嚴肅而沉著地用一百五十萬標到了玫瑰的一日陪伴。

  當主持人宣布花落他家時,他終于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不得不承認,錢有時候還挺好用的。

  臺上花枝招展的玫瑰接觸到他深邃的眸光時,忍不住心頭一悸,但是她也同時打了個冷顫。

  真糟,為什么偏偏是韓拓“標”到了她?

  她的心情很矛盾,既有點芳心竊喜,卻又有點苦惱……她心情復雜得很,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

  平心而論,他是所有人里頭最優秀也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同時也是太正經太認真太嚴肅的一個男人。

  她總覺得韓拓有股天生的威嚴。在他面前,她有種不自覺的壓力,連大氣也敢喘一下,就像……面對學校里有威權的訓導主任一樣。

  但她還是深吸一口氣,款款步下小舞臺,一身美麗紅禮服的玫瑰走向他。

  他禮貌地拉開了這一桌的另一只高腳椅,“請坐!

  “一百五十萬,你今天花了不少錢。”她勉強一笑,胸口又是怦然又是緊張,又覺得一絲別扭。

  盡管他是她好朋友的大哥。

  “值得!彼⑽⒁恍,不帶任何情欲地欣賞著她今晚嬌媚的盛妝。

  或許是杰出的藝術鑒賞能力所致,她穿的每一件衣服和搭配的飾品都很完美,很能烘托出屬于她自己的味道。

  他喜歡有品味的女子。

  玫瑰對他露出迷人的一笑,只是話題又中斷了。

  他閑適優雅地凝視著她,帶著無比的縱容,玫瑰卻是有點坐立難安。

  “既然你買下了我一天,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用,又打算做些什么?”她清了清喉嚨:“我先聲明,只是單純的一天,不親吻、不擁抱也不上床!

  他微挑濃眉,眸光有抹深思,“相信我,那也不是我標下你一天的目的!

  她的臉不能自己地紅了起來,差點忘了坐在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出了名的被動人士兼老古董。

  老天,她居然還在他面前提到上床……

  她預期他接下來會開始訓話,可是沒想到韓拓只是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莫測高深。

  可惡,她完全摸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什么。

  玫瑰就是這樣才不喜歡跟他在一起,自己好像一點主導權都沒有,眼前的這個男人感覺起來既固執又霸氣。

  “喝點什么嗎?”他溫和地問。

  玫瑰咕噥了一聲,“真想來瓶威士忌,嚇跑你!

  韓拓的耳力向來很好,不過他極為紳士地假裝沒聽見,“果汁或是雞尾酒!”

  “雞尾酒,謝謝!

  她抬頭,擠出一朵笑。

  在他面前,她感覺自己.就像個隨時準備被訓的小學生,平常的嫵媚大方統統不見蹤影。

  將她的心思看在眼里,韓拓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并無意造成別人的緊張,可是顯然每人都覺得在他面前應該要戰戰兢兢才是……

  他有一絲失落感。

  可是有張清秀卻飄忽的小臉驀然閃進他的腦海里,韓拓的唇畔不自覺揚起了一抹笑意。

  不,也許有一次例外……那個蹲在角落大啖美食、不亦樂乎的小女人……

  “韓先生?韓先生?”

  玫瑰好奇的聲音穿透他的思緒,韓拓連眼也不眨,仿佛剛剛全然沒有分心過。

  “是!

  “我有個提議!泵倒宓馈

  “請說。”他微笑。

  “時間給你選,當天做什么由我選。”她希冀地望著他,“你覺得如何?”

  “很好!彼麤]有意見。

  他迫不及待要排出一天空間的時間,來和猶如一尊美麗藝術品般令人賞心悅目的她彼此深入了解。

  玫瑰嫣然一笑,“太好了,一言為定。”

  “時間我會再通知你。”他點點頭,端起水晶杯,“一言為定!

  她也執起高腳杯,和他的清脆相擊。

  玫瑰的眼底有著掩不住的得意和一絲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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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喜,我要求你一件事!”玫瑰雙手合十,晶瑩嬌媚的臉龐滿是懇求。

  穿著休閑服,正窩在沙發上吃可樂果的春喜嚇了一大跳,差點跳上椅背,“怎么了?怎么了?”

  “你一定要救救我。”玫瑰的表情嚴肅。

  她連忙把可樂果扔一邊,緊張兮兮地問:“發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說!

  玫瑰模樣可憐地望著她,“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香香那個悶死人的老古董大哥嗎?”

  “我記得,怎么樣?”

  “你記得上個禮拜我去當拍賣品嗎?”

  春喜點點頭,茫然地問:“這兩件事有什么關系?”

  “有很大的關系,”玫瑰咬著唇道:“標走我一天的那個男人……就是香香的大哥!

  “恭喜”她由衷地笑了,熱烈握住玫瑰的手。

  “你瘋啦?這種事有什么好恭喜的?”玫瑰瞪著她,像是看到了九頭妖怪。

  “啊?”她瑟縮了下,“你覺得不好嗎?”

  “當然不好,就是因為不好,所以我才傷腦筋,才要拜托你幫我呀!”

  “我能幫你什么?我又沒錢出價跟他競爭,何況拍賣會也已經結束了!贝合脖灸艿鼗貞。

  “你當然可以幫我,”玫瑰的眸光閃閃發亮,“明天請假!

  “呃,”她—時會意不過來,“為什么要請假?”

  “因為你要幫我一個忙,”玫瑰笑得更燦爛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忙!

  春喜突然覺得脖子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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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一身奶油色喀什米爾羊毛裙裝,頭戴雪白色絨帽。一鹽春風得意的玫瑰站在大門口,對著身穿條紋長睡衣、光著腳丫子的春喜揮手。

  “一切就拜托你了,我今天不會到畫廊去,我要去新竹找一個朋友,”她對春喜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以防韓拓到畫廊去堵我!

  春喜清秀的臉蛋上明顯的兩個大熊貓眼,無力地笑笑,揮了揮手,“我了解,好好玩!

  等玫瑰容光煥發地走出門,春喜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

  她一整晚一直在反覆問自己,為什么會答應幫忙玫瑰?她覺得自己最近干下了蠢事越來越多了。

  是因為年關將近,天氣又冷,她的腦袋被凍僵了不成?

  春喜哀聲嘆聲氣地關上了門,垂頭喪氣地走向廚房。

  “我需來一杯黑咖啡!彼舐曅。

  看會不會讓連日來渾渾沌沌的腦子清醒過來,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甚至愿意生吞咖啡豆!

  “順道給我一杯。’

  飄逸的香香匆匆忙忙從臥房中奔出,邊拎包包邊披繡花圍巾,“噢,我快來不及了,今天有個產品發表會,我還得提前趕去會場調度呢!”

  香香在自家集團底下的百貨公司擔任公關部經理,平時就忙碌得不得了,一遇上新產品或新柜上市就更別提了,只有用停不下來的陀螺可以形容。

  所謂“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只要和她們兩個又漂亮又有才華的女強人一比,春喜就覺得自己真是一點都不認真,而且明顯的太混了。

  今年二十二了,還混不出個什么名堂來,難怪玫瑰一想到找配角代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沒錯,今天她將代替玫瑰跟香香的大哥來個“一日約會”。

  很詭異吧?代她最要好的朋友跟另一個要好的朋友的大哥約會……這么繞舌拗口的事件光聽就好笑,可惜她一點都笑不出來。

  唉。這是個很爛的主意沒錯,但是令她捶胸吐血的是,她竟然像個白癡一樣說不出“不要”兩個字。

  就跟前幾天芳芳吞吞吐吐地跟她道歉一樣,明明知道那個男的是看到她以后就二話不話,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落跑了,她還是擠出笑容來跟芳芳說自己一點都不介意。

  早晚有一天她會讓自己這個爛好人的個性氣到噴血。

  煮好了咖啡,春喜先遞了一杯給順手在綰發的香香。

  “慢慢喝,很燙。”

  “謝謝你,我現在正需要咖啡因!”

  香香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啜了一口,她顧不得燙,“聽說今天你要代替玫瑰跟我哥約會?”

  春喜的臉瞬間紅了起來,“這種丟臉的事你也知道?”

  “跟我哥約會有什么好丟臉的?”香香忍不住笑。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說跟你哥約會丟臉……”她的臉漲得通紅,連忙解釋,“而是……這整件事……你知道的,我還是覺得很不妥,畢竟你哥花大錢要標的是玫瑰的一天,不是我!

  她怕韓先生一見到她立刻向后轉,齊步走,剎那間溜得不見人影,這樣她除了有負玫瑰的托付外,自尊心更是大受打擊。

  她更怕韓先生會當著她的面揮舞著汽車排檔鎖,要她把玫瑰交出來。

  “香香,我越想越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彼<降赝阆悖盎蛟S我可以打電話說服玫瑰回來……”

  “別想,玫瑰怕我哥怕得要命,有機會跑還肯回來嗎?”香香噗哧一聲,溫柔地看著春喜道:“你放心,我哥是個很好的男人,他不會遷怒別人的,事實上,我從小到大還沒看他對誰生氣或發過飆過,連聲音大一點都不曾呢。”

  因為韓拓不需要大聲或生氣,只要略揚起道濃眉,神情再嚴峻一點,就足以達到威嚇的效果了。

  “要不然你去跟你哥情,就說……”

  “說什么?”

  她呆了一呆,“說什么?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總之我覺得這樣很不妥就是了!

  “傻春喜!

  香香巧笑情兮,將喝完的馬克杯放進她手里,“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你跟我哥相談甚歡,非常合得來呢!”

  她苦笑,“是喔,等一下你出門還會看到飛碟呢!

  “放輕松!

  大笑聲中,香香也出門去了。

  “我還是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春喜苦著臉,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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