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歷年間
厚重的黑云堆積在天上,沉沉地壓住屋宇,天色昏暗,一場大風雪即將來臨。
京城的將軍府里,楊嬋媛站在廊下,低垂著姣好柔美的鵝蛋臉,心思重重地玩弄自己的頭發,那長長的羽睫眨動著,一雙慧黠大眼抬了起來,望向烏云密布的天際。
姐姐即將出嫁,明明就是一件大喜事,可為什么全家都高興不起來呢?
沒有人希望姐姐嫁入皇家,但皇上圣旨賜婚,誰敢違抗。
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方傳來,她轉頭一看,頓時忘掉心事,喜道:“晉哥哥,你回來了?”
楊晉跨著大步,一下子就停在她的面前,他身形高大挺拔,凌亂的黑發微濕,手里抱了一頂頭盔,身上圍著一件黑色披風,遮掩了里頭金光燦爛的鎧甲,而腳底的馬靴則是沾滿雪泥。
那黝黑英俊的面容露出微笑。“媛妹,天氣這么冷,你站在這里吹風!”
“這院子的墻又高又厚,風吹不進來,就像爹和晉哥哥帶的軍隊一樣,管他是土蠻,還是亂賊,一樣也殺不進你們的陣仗里!”
嬋媛一邊說著,一邊還帶著崇拜的目光仰視眼前這位小飛將。沒辦法,誰叫她的晉哥哥是如此英武過人!
“小丫頭!”楊晉輕輕敲了她一記,笑道:“別跟我歌功頌德了,你去講給爹聽,他會很高興!
“不要叫人家小丫頭啦!我都十六歲了!眿孺卤е^,哀號了好幾聲,作勢捶向楊晉的胸膛,不料捶到硬梆梆的鏜甲,又痛得她縮手!昂猛矗
楊晉揉揉她的頭發,大聲笑道:“在我還沒有脫下這身戎裝之前,你可別想動我一根寒毛喔!
“討厭!你就只會欺負妹妹!眿孺锣狡鹆诵∽臁
“我才從練兵場回來,沒有敵人好欺負,就來欺負你嘍!”
“我不會讓你欺負的!快!晉哥哥,你去換掉這身衣服,待會兒來陪我射箭騎馬!彼Z氣充滿興奮與期待,伸出一雙柔軟小手,想要推動他。
“城外都下雪了,你還是好好待在屋里頭,改天再帶你出去騎馬!睏顣x笑著允諾他日之約,兩腳依然定在地上,不為所動。
“唉!好想一起去騎馬喔!”嬋媛還在猛推著他,突然明白他才從練兵場回來,立刻迫不急待跑到這個院子的原因了。
“我先去看娟姐。”果不其然,他是來找嬋娟姐姐了。
短暫的歡笑氣氛立刻結束,他們同時想到那個讓全家發愁的問題。
“姐姐她很不開心呢!”嬋媛眉頭鎖上憂郁,又開始絞著她的頭發!皠倓偽宜退幗o她,她一口也不肯喝!
“她不喝藥怎行?”楊晉也皺眉了。
“她說……她說……”以姐姐那個剛烈個性,她是說到做到!
“娟姐說什么?”
“她說她老是生病,活得已經不痛快了,難道到死還不痛快嗎?”
楊晉聽了,立刻走向不遠處的房間而去,嬋媛忙道:“姐姐在發脾氣,說什么也不要嫁給五王爺,還把房里的東西摔了一地,我都勸不了她!
“我去勸她!睏顣x又是大跨步地往前,神色憂急。
“晉哥哥,姐姐性子烈,很難勸的……”
“放心,娟姐聽我的話!
看到楊晉回頭給她一個自信的微笑,嬋媛忽然覺得安心了。
自小,晉哥哥就會保護她們姐妹倆,他不過大她兩歲,卻像個大人一樣。姐姐生病了,他會細心熬藥照顧,而活蹦亂跳的她,在外頭闖禍了,他也會幫她打架,或是承擔起闖禍的責任,好幾次還代她挨打呢!
那時的她嚇呆了,就看著父親拿鞭子往晉哥哥身上抽,一面罵道:“又摔壞花瓶了!”不然就吼著:“誰叫你喂馬匹吃瀉藥?”
父親楊浦是個嚴厲的武將,力氣又大又猛,她只能在旁邊拼命掉眼淚,看晉哥哥咬牙挨打,卻不敢挺身承認是自己做錯事。
往往在事后,冷靜的嬋娟姐姐會帶著傷藥,到楊晉房里幫他敷傷。晉哥哥不怪她,嬋娟也不怪她,他們就是把她當作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楊晉真是一個好哥哥呢!雖然他不是她的親哥哥。
忘了楊晉是什么時候來到楊家,從她有記憶以來,楊晉就已經是她的晉哥哥了。聽說他父母雙亡,是父親感念故人救命之恩,所以把他帶回家收為義子,她們姐妹也順理成章變成他的義姐妹了。
嬋娟也是一個好姐姐,娘親在她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而父親常年在外征戰、戍守邊關,根本無心再娶。大她三歲的嬋娟儼然成為一個小娘親,處處打理她的生活,把她這個小妹調理得比姐姐還高還結實。
可惜嬋娟生來體弱多病,每當她和楊晉在院子練武比劍時,嬋娟就只能坐在一邊觀看。惟一真正讓他們三個人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就是在書房念書、戲弄夫子的時候了。
嬋媛想著往事,腳步輕移,已經來到嬋娟的房門外,她聽到里頭的啜泣聲,遲疑了一下,還是敲了房門。
“請進!睏顣x的聲音傳來。
嬋媛推開門,見到楊晉坐在床沿,身上已經卸了鏜甲軍裝,正伸出臂膀安慰靠在他肩頭的嬋娟。
嬋娟看了一眼嬋媛,眼淚又汨汨而下,那清麗脫俗的臉頰更顯蒼白了。
“姐姐!”嬋媛走上前,將先前丟在地上的枕頭撿了起來,語氣盡量放柔!霸龠^一個月就要成親了,你要好生保養身子才是!
“我不嫁!”自從七天前,得知要嫁給皇帝的親弟五王爺之后,嬋娟的反應就是這句話。
“娟姐,”楊晉好聲勸道:“皇上感念爹有功于朝廷,正好那天五王爺也在場,皇上一高興,就許了兩家的婚事,這可是皇上極大的恩典啊!”
嬋媛也跟著勸道:“聽說五王爺人品好,學識武功俱佳,長得英俊好看,晉哥哥也見過五王爺,說是跟姐姐天上一對,地下一雙呢!”
嬋媛俏皮的口氣絲毫不能引起嬋娟的興趣,她反而推開楊晉,冷冷地道:“楊晉,那是你和爹在外頭立下汗馬功勞,跟我有什么關系?跟五王爺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皇上要指了這門親事?”
“娟姐……”楊晉扶住了她顫動的身子,心知無法再勸下去,更何況他自己也是不想勸。
在那一瞬間,兩人的眸子緊緊交纏,將對方的影像鎖進了彼此眼眸深處。
“我只嫁給我喜愛的人!
嬋娟神情堅定,眼睛望向前方,仿佛那里有著她所追求的目標。
嬋媛隨她的目光看去,只望見窗縫外的黑云和細雪,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嬋娟的瞳眸綻放出光采,難道她看到了什么嗎?
嬋媛有點害怕,向楊晉猛使眼色,姐姐的個性向來強烈果斷,她怕她會做出什么傻事呵!
楊晉同樣明白嬋娟的性子,他了解嬋媛的擔憂,于是扶著嬋娟躺下,柔聲道:“娟姐,你好好休息,我陪你聊天!
嬋媛見到姐姐神色變得柔和,猜她大概也疲倦了,順手拿起放涼的藥碗,笑道:“姐姐,你聽晉哥哥談天吧!他出去打土蠻一年,大概又有很多故事可以說了,我去把藥湯熱一熱,再給你端過來。”
“媛妹,麻煩你了!睏顣x朝她一笑。
哇!晉哥哥真是好看耶!不知道他和五王爺比起來,哪一個比較英俊呢?
爹和楊晉才回來不到十天,就有好多朝中大官來談親事,不是問她們姐妹的婚事,而是沖著十八歲的天朝小飛將楊晉而來。
楊晉嚇得叫義父楊浦推掉所有的求親,說是他年輕力壯,正準備為朝廷出力,根本不欲談兒女私情云云。
這番說辭贏得楊浦的贊賞,楊晉是他的義子,卻繼承了他正義凜然的個性,也學得了一身好武藝,自十二歲就隨軍出征,不論是剿賊,還是對抗外蠻,楊晉總能身先士卒,奮勇殺敵,為自己博得“小飛將”的響亮外號。
嬋媛捧著藥碗走在回廊間,癡癡地想著,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匹配器宇軒昂、英挺杰出的晉哥哥?
她望著棉絮般落下的細雪,又想到嬋娟的那句話:“我只嫁給我喜愛的人!
喜愛的人?難道嬋娟姐姐已經有喜歡的男人嗎?會是誰呢?
嬋媛苦苦思索著,想到爹爹軍中的幾名將官,他們不是有了妻兒,就是一臉粗魯,姐姐不可能會喜歡他們,但姐姐沒見過其他男人,她到底喜歡誰呢?
聽說那個五王爺個性是古怪些,可好歹他也是一個王爺嘛!姐姐嫁到王府里過好日子,說不定就會喜歡五王爺了呀!
對了,待會兒再把熱藥湯端回去時,就這樣子勸姐姐,畢竟和五王爺成親是天大喜事,她敬愛她的姐姐,希望看到姐姐有個幸福的歸宿,她一定要讓姐姐快快樂樂地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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嬋媛沒有機會勸嬋娟,當她端回熱藥湯時,嬋娟已經睡著,楊晉正輕輕地掩門離去。
翌日,楊晉和嬋娟就失蹤了。
桌上只留下一張字條,娟秀的字跡寫著四個字:追求幸福
楊浦暴跳如雷,立刻下令封鎖消息,只派府內老家人和數名親信全力追回這對私奔的姐弟。
二十多天過去了,兩人依然音信杳然。
嬋媛待在房間內,連日大雪壓得所有的人透不過氣,父親終日在屋里跺步生氣,她原先打算騎馬出去尋人,也被父親一口回絕。
恐怕晉哥哥和嬋娟姐姐早已遠去了。早在他們剛離去那幾天,嬋媛就換了男裝一起出城尋找,但是冬雪茫茫,四野不見方向,她又怎知他們往何處去呢?
原來,姐姐喜愛的人就是晉哥哥!
嬋媛露出笑容,放下心里的憂慮,她伸手撫了床上那襲簇新艷紅的嫁衣,這塊御賜絲綢是照著她的身材趕工縫制出來的。
房門被推開,隨著刺骨冷風卷入,楊浦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爹,”嬋媛抬起頭,看了父親的臉色,已然明白結果,但她還是問道:“找到姐姐了嗎?”
“他們最好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來了!”楊浦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盛怒不減。
“爹,不要生氣嘛!”嬋媛向來喜歡跟父親撒嬌,一想到再也沒什么機會和父親相聚,聲音不覺帶愁。
“唉!”楊浦看見那件刺目的嫁裳,又是嘆道:“媛兒,要你代娟兒出嫁,這是不得已的方法,否則就是欺君大罪……”
“爹,我明白!眿孺履伒礁赣H身邊,為他捶打緊繃的肩頭肌肉!斑@倒是兩全其美的方法,姐姐跟了晉哥哥,我也嫁給五王爺,爹的女兒都有了歸宿。”
“不要再跟我提那兩個畜生!”
“爹,姐姐和晉哥哥也是您的兒女。∥蚁嘈艜x哥哥一定可以好好照顧姐姐的。”嬋媛甜甜笑著。
“你都不怨他們嗎?”楊浦放松了肩頭,深鎖的雙眉稍微舒展開了,有點疑惑地望著這個小女兒。
“姐姐個性剛強,身體又弱,一定要像晉哥哥那樣的男子,才能溫柔待她。聽說五王爺個性孤僻,難以相處,所以我想了又想,姐姐嫁他一定不會幸福。”
“換了你嫁五王爺,你也不會幸福。 睏钇盅诿骈L嘆。這些日子來,好事者不斷傳說五王爺的事跡,什么斷袖之癖、紙醉金迷、淫亂王府、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等等傳聞,在上早朝時,一件又一件地傳到他的耳中,有時賓客上門談起,也是不厭其煩地述說。
嬋媛竭力壓下內心的不安,她不愿再讓父親為她擔憂,仍是笑道:“爹,我嫁過去也是個王妃,他能對我怎樣?況且我學過功夫,是天朝飛將楊浦大將軍的女兒,絕不會讓他們姓朱的給欺負了!
楊浦感慨地拍拍女兒的手背,嬋娟向來任性,她會出走抗婚,他不意外,而嬋媛聰慧明理,她會毅然代姐出嫁,他也不意外,只因為他兩個女兒都像他,勇敢而堅定。
可嬋媛這個小女兒,體貼得令他心疼啊!
“媛兒,別管那些五王爺的謠言了,那天爹在御花園見到他,其實并沒有傳聞中的可怕……”
“不就是個人嗎?有什么好怕的?”嬋媛繼續為父親捶肩捏背,嬌笑道:“爹,別愁眉苦臉了,后天你女兒就要當王妃,以后我和姐姐的身份就對調了,您可不要叫錯名字了喔!”
“我沒問題,幾個知情的親信也不會泄露出去,趙管家是老家人,他們口風都很緊,陪嫁過去的丫頭喜鵲怎樣?她可以信賴嗎?”
“爹放心,喜鵲跟了我和姐姐七、八年,個性憨直,她不會誤事的。”
楊浦點點頭,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斑有,鄭貴妃說五王爺府中沒有半個丫頭可以使喚,明天就會送幾個丫環過來,當作是你的大婚賀禮!
嬋媛想到大廳中擺放的各色禮品,不覺一笑!暗,這場婚事籌辦到現在,我們一點也不用出力,都是皇宮那邊在忙著呢!”
“五王爺大婚,是何等盛事!”楊浦望向屋外飛雪,心情也像落雪般地搖擺不定,他想到皇室中的權謀斗爭,突然感到不安。
他拉著女兒坐下來,盯視她青春嬌俏的面龐,那漆黑的眼眸說明了她的純真,畢竟她只有十六歲啊,
“媛兒,你嫁入王府里,事事小心,除了要隱瞞真實身份外,對于皇宮中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理會,知道嗎?”
“爹呀!”嬋媛眨著濃黑的睫毛,眉眼里都是笑意。“您向來是個發號施令的大將軍,怎么今天說起話來像趙叔,既嘮叨又瑣碎。
嬋媛愈是表現得無所謂,楊浦愈是心疼,長長嘆了一口氣。“媛兒,爹只剩你一個女兒了。”
“姐姐也是爹的女兒!”嬋媛握住父親那雙粗糙的手掌,靈動的大眼懇求著:“爹,您不要怪姐姐和晉哥哥,等他們回來了,我們還是一家人!
“他們敢回來,兩個一起打死!”楊浦又暴發怒氣。
“爹,事情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您何不樂觀其成?”嬋媛臉上帶著甜笑,黑眸滴溜溜地轉著,也像她那靈敏的心思。“我明白姐姐的心情,她常年臥病在床,不像我和晉哥哥可以學劍、騎馬,我知道姐姐一直很不快樂,如今她可以快快樂樂地和晉哥哥在一起,我真的替姐姐高興耶!”
楊浦望著女兒,嘆了一聲。“唉!是我寵壞娟兒了!
嬋媛見父親言語松動了,她稍微放心,又問道:“那么,晉哥哥在軍中那邊……”
“我最多只能再瞞上幾個月,幫他稱病請假。”楊浦手掌在桌上一拍,額上暴出青筋!捌@次回來,朝廷才升他為副將,他的一舉一動,別人可是睜大眼睛瞧著,他也明知道辦完婚事后,即將起程東北守護邊關,卻在這節骨眼走了!”
“爹,您就多少幫著晉哥哥嘛!”
“你不要看晉兒風光,朝中有多少人嫉妒他少年得志啊?你也不要看爹和皇上結成了親家,但是背后又有多少人想桶我一刀?除非晉兒盡快回來,否則裝病裝不了多久,給別人參上一本,說是藐視圣意,皇上那人又是喜怒無常,到時恐怕你這個王妃也救不了他。”
“有人會這么壞嗎?”嬋媛時常聽父親談到朝廷駭人聽聞的事情,總是不敢相信人心會是如此險惡。
楊浦不想她擔心,安慰道:“爹知道怎么應付,你就不要擔心晉兒了!
“這樣好了,明天我帶喜鵲上佛寺求平安,祈求佛祖保佑爹、姐姐,還有晉哥哥!眿孺卵劾锪髀豆獠,她衷心希望家里每個人都能平安無事。
“別管我們,先求你的婚姻吧!”求神大發慈悲,愿五王爺那些傳言都是虛假妄言,讓媛兒好心有好報,有個美滿的歸宿吧!
一向不信神佛的楊浦竟在心底祈求了。
“爹呀!”嬋媛不知父親心思轉折,以為父親在取笑她,頓時雙頰微紅,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襲華麗的嫁衣,是害羞,也是為未知的未來擔憂。
門外有人叫喚老爺,說是前廳有兵部尚書送禮,楊浦拍了拍嬋媛的肩頭,神情復雜地道:“媛兒,一下子要你長大,苦了你了。”
楊浦走后,嬋媛拿起嫁衣,仔細玩味父親那句話。她怔怔地望看窗外的雪花,方才壓下的波濤再度涌起,視線漸漸地變成一片模糊。
雙手在發抖,紅色嫁衣滴上了幾點淚珠,她趕緊抹去了,將嫁衣平鋪在床上,輕輕撫平皺摺。
不!不能哭!她長大了,出嫁更是一件大喜事,她不能哭!
圣旨難違,為了父親、為了姐姐、為了晉哥哥,她一定得出嫁。
她咽下淚水,告訴自己,她是天朝飛將楊浦的女兒,虎父虎女,沒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是年紀小,但是膽子可不小,她絕對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位謎樣的夫君——五王爺朱翊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