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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愛高手 第二章
作者:梵容
  文玨云被雞啼的聲音吵醒。  

  家里怎么會有雞?  

  昨夜的記憶速回腦里,文玨云想起這里是徐家,也記起她的新身份——云玨。  

  文玨云一躍而起,走出門外。  

  一樓大廳里,徐天進正在喝茶。  

  “老伯,對不起!我睡晚了。”  

  “你起來羅!受了傷怎么不多睡會兒?”  

  徐天進的慈祥讓文玨云忍不住吸吸鼻子,“老伯,你人真好!”養父就不曾對她這么和顏悅色。  

  “傻孩子!”徐天進笑笑說:“你趕快去梳洗、梳洗,我讓阿雪帶你去飯廳吃早餐!  

  吃完飯,然后呢?  

  “阿伯,不瞞你說,我在這里沒有認識的人,我想……”文玨云心里為必須利用他的善良感到不安。  

  “你就放心的在這住下,不用擔心!毙焯爝M不在乎的說。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挺喜歡這個女孩。  

  再說因為當年的事件,讓他們流亡外國多年,嘗盡寄人籬下的苦處,如今有機會幫助別人,自然不能吝于付出。況且,看云玨的氣質,想必出身不錯。  

  “謝謝老伯!蔽墨k云半是慚愧,半是如意的道謝。  

  “出外靠朋友,再說你一個小姑娘,能夠去哪里呢?”  

  文玨云笑著說:“老伯,我已經二十五歲啦!”  

  “二十五歲……”徐天進陷入沉思,“是大正未年出生的吧!我也是在那一年離開臺灣的。”  

  文玨云尷尬的不知如何接話。一想到養父曾經對老伯所做過的一切,她就慚愧得無地自容。  

  徐天進甩開沉痛的回憶,清清喉嚨道:  

  “云玨,肚子該餓了吧!趕快去洗把臉,準備吃早餐了!  

  望著她的背影,徐天進笑了笑。這個孩子跟他真是有緣!  

  ☆ ☆ ☆  

  阿雪端來熱水,讓文玨云盥洗,然后帶她走到飯廳。  

  “阿雪,你是在這里工作嗎?”  

  “是!我外公、外婆以前就是徐家的長工,聽我媽說,我爸爸也是。因為中風的奶奶不愿意離開老家,媽媽跟我才沒有住在徐家大宅,也因此才沒有……”她略過那段慘痛的回憶,“直到老爺、少爺回到臺灣,我們這些受過老爺照顧的人才又回來!  

  文玨云靜靜聽完阿雪的說明,心里無限欷歔。  

  若養父不曾利欲薰心,如今又會是怎樣的景況?  

  “徐家算是大戶人家了喔!”離開臺灣十幾年,文玨云對他們近年的崛起一無所知,但能妥善照料所有長工的后代,想必財勢不容小覷。  

  “對!聽說老爺在大陸白手起家,賺了不少錢,一回來又當上村長。少爺則是在外交部當司長,徐家現在是大里埕最有錢有勢的人了!  

  文玨云暗暗思量,所以他們是等到政局輪換,不再受制于昔日罪名時,才回來的吧!那么他們可曾想過報仇?對養父母因病過世的結局會覺得遺憾嗎?  

  隔了二十多年,他都還惦著要補償受到連累的長工后代,顯見老伯心胸之厚道;那養母要她消去徐御征心中的怨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徐御征并沒有因為昔日仇人只剩黃土一杯,而原諒他們嗎?  

  言談間,已經到了飯廳。  

  “小姐,飯廳到了,我先下去忙了,有事您再叫我一聲。”  

  “好的,麻煩你了。”  

  讓這家人奉若上賓,文玨云實在覺得受之有愧。  

  “云玨,吃飯的時候怎么還發呆呢?”徐天進走進飯廳,就看到她端著碗沉思。  

  “喔!”文玨云把碗放下,“老伯,無功不受祿,我不能這樣平白無故的打擾你們。我想,就讓我在這里工作,只要供我吃住就行了!這樣好不好?”  

  “你怎么會這么想?相逢就是有緣,徐家又不怕多一個人吃飯。更何況,看你的談吐舉止,你應該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吧!”  

  “話是沒錯,可是我們非親非故,我不好意思在這里白吃白住!  

  “既然你這么堅持,那……你就跟著我,幫我的忙好了!彼闹獣_禮讓徐天進暗暗又加上幾分。  

  “謝謝老伯!”  

  “不用客氣!快吃吧!”  

  ☆ ☆ ☆  

  “老伯,你家的建筑很特別!”  

  徐天進含笑等文玨云吃完早餐之后,帶著她到前廳。  

  歌德式的兩層樓建筑,向后方延伸,筑成四合院式的架構。兼具歐式建筑的美感以及傳統建筑的實用性。  

  “房子住得習慣就好了。當初家里人口多,還不會覺得冷清,現在人丁稀少,到處空蕩蕩的,連個談天的對象都沒有!  

  文玨云再次為養父的私心感到難過,趕快轉移話題:“令公子呢?”  

  “他呀!公務繁忙,整天出差,很少有機會待在家里,像這陣子就又到南部去了。唉!其實就算他在家里,我們兩父子整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喔!”文玨云暗忖:老伯生性樂觀又容易親近,父子倆會無話可說,想必徐御征一定不好相處。  

  “沒關系!這段時間里我會多陪你聊天的。”  

  “那太好了!”  

  這時,張嫂拿了封信過來交給徐天進。  

  “老爺,少爺寫信回來了!”  

  “真的?”他拿著信,“阿旺呢?叫他來幫我讀信!  

  “老爺,你忘記了嗎?旺伯出去收租了!  

  “喔!”老人有些失望。瞇起眼睛,把信拿得遠遠的欲仔細端詳,可最后還是頹然放下。  

  “那等阿旺晚上回來,再念給我聽好了!  

  “老伯,要不要我幫你念?”  

  “你認識字?”見文玨云點頭,徐天進喜出望外的把信交給她。  

  父親大人膝下:  

  孩兒因公務在身,尚須延耽。  

  祈  勿念  

  兒  御征稟上  

  就這樣?這么簡潔!他難道不知道老父殷殷盼望他的來信嗎?  

  相較于文玨云的義憤填膺,徐天進倒是淡然處之。  

  文玨云把信還給徐天進,他微笑把信仔細地折好。  

  “人老了,眼睛都不行了,多虧有你幫忙!  

  “你別這么說,舉手之勞罷了。你兒子的信一向都這么簡單明了嗎?”  

  “呵呵呵!設關系!只要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了。有時候他一忙起來,好幾個月都沒消息呢。對了!你愿不愿意幫我回封信?我怕阿旺收租回來太晚了,又要等明天才能回信。”  

  “當然沒問題!”  

  徐天進開心的帶著她到書房。  

  “你就告訴他,家中一切平安,叫他不要擔心。出門在外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文玨云正要下筆,徐天進又再叮嚀:  

  “我看……還是簡單的寫幾句就好了!  

  “像你兒子寫的一樣扼要嗎?”  

  “對!越簡單越好,信寫得太長會很奇怪!  

  “喔!”大概是他們比較羞于表達關心吧!  

  文玨云久居英國,習慣有話直說,絕不會含蓄的表達感情。  

  文玨云寫好信之后,念給徐天進聽——  

  吾子御征:  

  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汝在外宜多小心,飲食起居不可不慎!  

  父  字  

  徐天進滿意的點頭,“你的文筆真不錯!以后你就幫我讀信、寫信好了!  

  “只要老伯不嫌棄,我住在這里的時候都可以幫你的忙!蔽墨k云也很開心能夠幫上忙。  

  幸好養母堅持她不可以數典忘祖,要求她跟著移民到英國的北大教授學中文,才讓她讀寫無礙。  

  徐天進隨口問道:“未來你有什么打算?”  

  文玨云暗暗一驚,沒想到又兜回這個問題。她腳上的擦傷并不嚴重,況且依她先前迷路的說辭,繼續留下來似乎有些強賴。  

  她回避老人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睿智眼神,避重就輕的說:“我給你添麻煩了。”  

  徐天進擺擺手,“你別想太多,我只是隨口問問,沒趕你的意思。再說整個大宅子成天冷冷清清的,我還巴不得你能留下來跟我作伴呢!”  

  心緒既定,文玨云輕松多了,也有了開玩笑的興致。  

  她眨眨眼,“要是老伯覺得我根麻煩,那我就不敢多留羅!  

  相處雖然短暫,她卻真心喜歡上這位慈祥的老人家。  

  “傻孩子!說什么麻不麻煩,我還怕你說走就走了呢!”她直率的性子有別于時下女性,倒跟妻子年輕時很像。  

  “老伯,你人真好!”懸宥文玨云心頭的去留問題,就在談笑間輕而易舉地解決。  

  “是我們有緣啦!對了!我看你什么東西都沒有帶,臨時也不好準備,我看叫張嫂把我太太的衣服拿給你穿好了。衣服是有些舊了,可是都還保存的不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怎么會呢!只是,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啦!你們的身材相仿,應該穿得下。先暫時委屈一下,等過兩天,再帶你到布行裁新衣!  

  “不用了!那怎么好意思呢?”他對她的好,讓她心虛哪!  

  “女孩子家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你就不要再跟我客氣了!  

  “不然,先等我看過伯母的衣服,萬一還有缺再說好了!彼壑哉f。  

  “也好。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里住下,要是有缺什么東西,千萬別跟我客氣喔!”  

  “我會的!謝謝老伯。”  

  ☆ ☆ ☆  

  在張嫂的協助之下,文玨云小心翼翼的把一件件的旗袍從樟木箱子里拿出來。  

  這些收藏良好的旗袍,樣式都十分的鮮艷時髦,看得出來都是極品。  

  文玨云撫摸著絨布面上的精致繡花,全是純手工縫制的呢!  

  “這些都是伯母生前的衣物嗎?”  

  “是。±习迥锖茉缇筒辉诹,這幾箱衣服還一次都沒穿過呢!”  

  “伯母是怎么過世的呢?”  

  “難產啊!少爺五歲那年,老板、老板娘原本開開心心的準備要迎接第二個小少爺,誰知道胎位不正,老板娘跟小少爺都沒能活下!  

  文玨云在心里默算,是在逃到外國后的第三年吧?如果沒被滅門,以徐家的財力,應該不會落得母子都救不起來!文玨云的心越來越沉重。  

  “老伯一定很傷心。都已經過了那么久,他還把伯母的衣物這么用心的保存下來,可見他們夫妻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那可不!不只是衣服而已,所有夫人曾經用過的東西,老板都仔仔細細的保留下來。幸虧還有個少爺在,不然我想,接連遭到變故,老板當年一定會跟著老板娘一起去!”  

  當時的慘案太駭人,使得沒有人敢接近徐家,這才讓離鄉二十年的他們,還能擁有沒被破壞的徐家大宅。  

  只是……留在這里會不會反而走不出陰霾?  

  事情發生時,文玨云才剛出生,但一想到養父母受的折磨,她說什么也要想辦法化解兩家的仇恨。  

  “這樣!”文玨云小心的拿了兩件衣服,“張嫂,我就拿這兩件鳳仙裝替換著穿就好了,其他的還是不要動,讓老伯留作紀念!  

  “不行啦!”張嫂連連搖頭,“老板剛剛交代說,這些衣服他留著也沒用,要你盡量挑!  

  “可是我跟徐家非親非故的,總覺得這樣會褻瀆到伯母!  

  “小姐,你想太多了!這幾大箱的衣服,都是老板心里的負擔。‰y得他愿意拿出來,你就別再推辭,拂逆了他的好意。”  

  徐天進毫無芥蒂的信任,讓文玨云的客氣反而顯得有些小心眼,她決定坦然接受。  

  “謝謝!你們這里的人都這么有人情味嗎?”當初養父怎么狠得下心做出這種事!  

  “人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助的,不是嗎?”  

  “難道你們都不擔心我有別的企圖?”文玨云忍不住提醒。  

  張嫂噗哧一笑,“小姐,好人、壞人的眼神跟氣質是不一樣的。我們都幾十歲的人了,難道還分辨不出來嗎?你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小姐,那些成天黏在少爺身邊的交際花跟你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原來你們這里還是會有壞人的喔!”文玨云故意轉個圈,裝出一副煙視媚行的妖嬈模樣,“怎樣?我現在看起來像不像勾引人的壞女人?”  

  她夸張的動作,逗得張嫂哈哈大笑。  

  “拜托!小姐,你如果存心要勾引入,也要等少爺回來才行!而且你長得那么慧黠漂亮,實在不像那些渾身帶著騷味的煙花女子!  

  對老伯那個不孝順又貪好女色的兒子,文玨云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著要化去他心里仇恨而已。  

  “不玩了。張嫂,幫我整理這些衣服吧!”  

  ☆ ☆ ☆  

  張嫂把茶放下,正要退出書房的時候,徐天進喊住她:  

  “張嫂,那些衣服云玨還喜歡嗎?”  

  “看樣子云小姐是蠻喜歡的,只是有些地方要稍作修改!  

  “依你看,要不要再多做些新的衣服給云玨?”  

  徐天進想開了,原本妻子的衣物是想留給未來的媳婦作紀念的?墒,唯一的兒子雖然在工作上頗有成就,周圍的女人卻凈是些風塵女子。云玨這個孩子深得他的緣,把衣服送給她,相信妻子也會欣然同意的。  

  “不用啦!云小姐原本還說只要留兩件替換就行了。她再三強調,要您千萬不要再破費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對呀!云小姐的修養確實不錯。”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就不曉得御征有沒有這個福氣!  

  “老板,我看恐怕很難,我們今天有聊到少爺,她看起來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關系!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御征都二十八歲了,也該定下來了。云玨長得漂亮、有人緣,又讀過不少書,這樣好的女孩,我說什么也要把她留下來當媳婦!”  

  想到之前那無緣的媳婦,徐天進又紅了老眼,哽咽的說:  

  “要是我沒有硬留云醫師住在家里,他們一家三口就不會遭到牽連了……”  

  那次的事件張嫂也失去了父母跟丈夫,雖然難過,還是故作輕松的說:“事情過去就算了!老爺又想這么多干嘛!”  

  徐天進清清喉嚨,“你說的對!過去就過去了,罪魁禍首也已經都不在了,何必想這些令人傷心的事呢?人要往前看才能幸福!”  

  ☆ ☆ ☆  

  夜里——  

  文玨云躺慣了柔軟的席夢思床,硬硬的木板床睡起來實在不舒服,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那恐怖畫面便歷歷在目,從知道真相開始,她常被嚇到哭醒。  

  還是去找阿雪好了!有人陪著,就不會害怕了。  

  阿雪的房間在哪里呢?  

  文玨云經過隔壁房間敞開的門口時,發現墻上嵌著一尊半人高的觀世音菩薩。她不由自主的走進去,端詳著菩薩,心里變得寧靜多了。  

  這是間空房間,暫住一夜沒有關系吧!  

  她關上房門,輕聲向菩薩祈求,有慈眉善目的菩薩像陪伴,今晚肯定有個好夢。  

  躺在床上,她猜測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男人,淡淡的麝香味,鎮定了文玨云疲累的身心,她沉沉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文玨云精神煥發的走進飯廳,開心的跟坐在位子上的徐天進道早:“老伯早!你每天都這么早起喔?”  

  “老人家睡眠比較短,而且我已經習慣了?茨愕臉幼樱蛱焱砩纤眠不錯吧?”他也知道她會做惡夢,可文玨云只推說認床,徐天進也不追問。  

  “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本來想去阿雪房里擠一擠的,可是我不知道阿雪的房間在哪里,所以就睡到隔壁房里去了,那里有尊觀音刻得好莊嚴!”  

  “隔壁房里,那不是——”  

  “沒關系!”徐天進使個眼色制止阿雪的話。  

  “習慣就好了,反正那個房間現在也沒人睡!  

  “呃——這樣好嗎?還是我跟阿雪一起睡就好了。”  

  早上光線比較好,文玨云才發現房間里的擺設一應俱全,而且透著濃濃的陽剛味,不像是客房。  

  “行不通的,阿雪是跟張嫂同一間房,加上你睡不下啦!”  

  “可是,我占了別人的房間不好吧?”  

  “我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你睡得好最重要。家里只有那個房里有菩薩,你就安心換房間吧!”  

  歷經磨難,徐家父子早就沒了特別的宗教信仰,唯一的那尊佛像還是因為興建時就嵌在墻上,才會留了下來。  

  “謝謝老伯!”  

  “哎!你又來了!把這里當作你家,住得舒服最重要!不許再開口閉口就是謝謝的,太見外了!”  

  至于文玨云要住到何時,由于相處愉快,沒有人提起這個問題。況且徐天進私心也是希望她能久待。  

  “好啦!今天老伯有沒有需要我做的事?”  

  “我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看你就到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好了!  

  ☆ ☆ ☆  

  文玨云信步走走,踱到一間花廳,墻上掛著一幅畫像。  

  好美的人!只是,畫中人的眉間似乎鎖著濃濃的愁。  

  “她就是我的妻子!辈恢螘r,徐天進站在她的身后。  

  “伯母長得好美!”文玨云真誠的贊嘆。  

  “是!”徐天進的視線沒有離開畫。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大概是你跟秀玉一樣,有引人親近的特質吧!”  

  徐天進凝視妻子的畫像,眼里不禁泛起薄霧。  

  “秀玉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上覀兊木壏痔虝骸  

  “老伯……”文玨云輕擁著他的肩膀,默默的安慰著。  

  徐天進不著痕跡的擦去眼角的淚,“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怎么會呢?老伯的真情教我看了也很感動!  

  “來,坐下吧!陪我聊聊。平常如果沒事,我總喜歡來這里靜一靜,想想事情。”  

  “聽說伯母是難產……”文玨云小心探問。  

  “嗯,其實秀玉的體質本來就不適宜懷孕,所以才會這樣!  

  “可是你有個公子不是嗎?”  

  “我一開始并不知道秀玉的身體狀況,直到臨盆前才發現,幸好有位剛從日本回來的云醫師及時開刀,才救了他們母子。”  

  文玨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喔!那個云醫師就是老伯提過的故人羅?那怎么沒能救起第二胎?”  

  “說來話長!毙焯爝M看著她,“你聽說過徐家血案了嗎?”  

  文玨云不自在的點頭。  

  “會不會怕?”徐天進以為她的異樣源自于畏懼。  

  “不怕!”她趕緊說:“怕就不會住在這里了!”  

  徐天進贊賞的點頭,“夠膽量!”  

  文玨云回以尷尬的笑。說到底這些都是養父害的呀!只是她不能說出來。  

  他接著說:“秀玉順利生產后,我感謝云醫師的大恩大德,留他們夫妻住在家里,誰知道反而害了恩人,血案發生當時,他們沒能置身事外,夫妻倆連同初生的女嬰都被架走……”話未說完,他已掩面哽咽。  

  文玨云蹲在跟前拍拍他的手,“你千萬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睂︷B父的所作所為,她真的內疚萬分。  

  歷經時間的沉淀以及文玨云的安慰,徐天進很快地就撫平情緒,他不好意思的掀掀嘴角,“讓你見笑了!  

  文玨云小心的問:“老伯……你……還恨陷害你的人嗎?”  

  “你是說文檜?”這件事地方上的人都知道,當時迫于文檜的淫威,不敢張揚,如今時局變遷,也就不再有顧忌了。  

  文玨云輕輕點頭。  

  徐天進瀟灑恬逸的擺擺手,“不恨了!人死都死了,恨他又有什么意義?”  

  “如果死后還有世界,你也不恨嗎?”  

  徐天進拍拍她的頭,“孩子,如果還有另一個世界,他也會受到應有的責罰。”  

  “如果你的恨能夠讓兇手連死后都不好過,你會選擇再恨下去嗎?”文玨云不放棄的追問。  

  徐天進輕輕搖頭,“不!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爭一口氣。如果我父親不要堅持競爭區長到底,也不致招來橫禍。既然文檜都已經不在了,就讓這些恩恩怨怨灰飛煙滅,何必糾纏不休呢?”  

  “你怎么能夠這么坦然?”他的寬宏大量讓她感動。  

  “寬恕別人就是放過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的言談讓徐天進腦子里一閃,臉上雖不動聲色,睿智的眼里卻已了然。  

  要說不曾有怨,未免矯情,但是人生就這么短短一遭,活著的人犯得著跟死人斗氣嗎?再者,不管她是誰,在血案發生當時,都只是襁褓幼兒,完全不影響他對她的疼愛。  

  文玨云低著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照理說,她該歡喜于徐天進的不記仇,可是,越跟他相處越自慚形穢,養父真的做得太絕了!  

  想起養父母的哀嚎,文玨云再度堅定地告訴自己,即使養父真的壞事做盡,他也得到報應了。  

  徐天進打斷她的冥思,“我知道御征不肯忘懷,他甚至不愿意請人超渡先靈。那孩子的個性太倔強,我勸不動他!币苍S冥冥之中就注定要由她來化解御征心頭濃悒的怨恨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養母要她找徐御征!文玨云理清思緒,一抬頭,不期然迎向徐天進洞悉世事的眼眸。  

  “嗯……老伯真是好人!”心里惴惴不安,文玨云胡亂搪塞著話。  

  徐天進和善的微笑,“只要心存善念,就是好人。你也是呀!”  

  文玨云釋然的笑了。不管老伯猜到多少,不拆穿她已經證明并沒有因此而看輕她。  

  心頭的壓力稍緩,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老伯,你人真好!我好希望有你這樣的父親呢!”  

  徐天進樂得哈哈大笑,視線在妻子的畫像跟文玨云間來回梭巡。  

  “太像了!你這個動作跟秀玉真的太像了!要是我們有女兒,應該也會像你這樣跟我撒嬌吧!”  

  “看到伯母的畫像,我也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呢!”養父怎么狠得下心傷害這么和善的一家人?“伯母多愁善感嗎?她的表情看起來好憂郁!  

  “不!秀玉從小就是整天笑嘻嘻,沒有任何煩惱似的。這張畫是她過世以后,我請畫工畫的。我想,她突然離開我們,什么話都來不及交代,心里一定有許許多多的遺憾。”  

  “老伯!你這又是何苦呢?伯母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你這么不快樂,她也不會安心的。”畫中人的愁緒,原來是活著的人加上去的。  

  “會嗎?”畫中的秀玉仿佛皺著眉。  

  “當然會呀!老伯,如果你真的愛伯母,更應該好好的過生活,她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才能夠安心自在。   

  善解人意的秀玉的確不會高興他這樣自憐自艾的。  

  “你說的對!我真慚愧,二十年了,竟然參不透這層道理。”  

  “你是當局者迷。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你真是個貼心的孩子。定了親家了嗎?”  

  “還沒有呢!”養父向來對她不聞不問。這樣也好,讓她能夠自由自在的在外國念書。  

  徐天進訝異的說:“在我們這里,女孩子到了十六、七歲,就差不多該結婚生子了。”  

  文玨云聳聳肩,“反正緣分到了,就會結婚!  

  徐天進也不多問,一老一少就這么談天說地的,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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