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鏡子?!沒聽過!”
乍見喜歡的人出現眼前,驚喜萬分的安亞菲十分熱切的迎上前,以為他終于明白誰才是適合他的人,她贏得他的心了。
可是熱烈的神情在看到他身邊的女孩馬上降溫,笑意凝結在臉上,一股無明火在胸膛內悶燒,悶得她不自覺握緊掌心,感到憤怒。
但她沒有表現出不悅,僅僅是讓人沒好臉色看罷了,少了之前的歡迎之色,多了冷淡,還有不甘示弱的好勝心。
“亞菲,我不想為難你,希望你看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請你也別為難我。”盡量不傷和氣,維持朋友情誼。
“就跟你說我沒看過什么鏡子,你追著我要,我上哪弄面鏡子給你,我隨身攜帶的小方鏡要不要?”她裝傻地取出化妝用小鏡,在他面前揮了兩下。
明知她故意玩他,他仍不生氣地面露溫笑!澳敲骁R子非常重要,攸關一條人命,絕不是開開玩笑而已!
“離人,你若請我喝杯咖啡我倒是很樂意,但是別再提鏡子了,我真的毫不知情!卑瞾喎品裾J到底。
她才不管鏡子重不重要,一條人命又算什么,醫院里什么最多,不就是生、老、病、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誰會去在意那種事。
要不是找不到好一點的工作,加上母親的要求,她連薪多事少離家近的社工都不想做,這種沒什么社會地位的職業她還不屑要呢!
眼高手低的安亞菲確實有她自豪的才能,但是心高氣傲的她一向容不得別人批評,又無法和同事好好相處,連上司合理的要求也視同刁難,因此才連連換了數個工作,最后在父母的安排下進入圣心醫院。
“亞菲,你的心地并不壞,也有別人所不能及的優點,我相信你不會做出令人遺憾的事!彼就诫x人苦口婆心的勸道,不希望她往錯誤的路上走去。
“既然我有別人所沒有的優點,為什么你不喜歡我,拒絕我的示愛?”讓她下不了臺,備受羞辱。
“不,我喜歡你,像朋友一樣!彼膱讨且驗檩敳黄穑皇欠撬豢。
她冷笑地環起胸!罢l希罕當你的朋友,當不成情人連朋友也沒得當,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心眼很小,最恨人家不把我當一回事。”
“緣起緣滅,有緣才會千里相遇,莫辜負了千年難求的緣分!庇钪嬷棋,非人所能盡觀。
天空里有數不盡的星星,每一顆星星都可能有著我們尚未知曉的生命,而能在同一星系,同一星球,同一國家,同一區域相逢的機會何其稀少,當珍惜之,視若珍寶。
“你說我跟你之間有緣,那她又算什么,破壞我們緣分的第三者嗎?”要是沒有那女孩,她不信他會冷落她,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被人以手怒指的于神恩瑟縮了一下,一臉無辜地靠近身邊的男人。
“亞菲,冷靜點,別讓我們多年的情誼蒙上陰影,緣分有很多種,有的適合當良師,有的適合當益友!倍亩ㄎ皇桥笥选
“可我只想要一種緣分,你愿意給嗎?”她已經夠冷靜了,不然早過去給礙眼的人一巴掌。
看著兩人親密相偎的身影,她覺得相當刺眼,很想將他們分開。
司徒離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亞菲,不要執迷不悟了,藏著鏡子不還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人心在想什么。
“我高興!卑瞾喎扑︻^一揚,間接地承認銅鏡的確在她手中。
“我不想跟你扯破臉!比舴潜匾,他不愿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那就愛我呀!我家世好,學歷高,外在的條件又比人強,哪一點讓你瞧不上眼?”她就是不服氣他的選擇不是她,他盲了眼,連判斷力也瞎了嗎?
安亞菲太驕傲了,她認為自己才是最好的,看不到別人,絕不退居第二。
“抱歉,相愛的人只要一顆真心,無關外在的條件,原諒我不能愛你!彼就诫x人溫和的說道,露出正愛著某人才有的柔和微笑。
不能愛她,不能愛她,不能……“那你一輩子也別想拿回鏡子,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你……”他很少動怒,可是她任性的言語卻讓他由心底發起火來。
“雖然我不知道滿是銅銹的鏡子隱藏什么秘密,可是同一個人變成兩個人肯定有古怪,我絕不會讓你們太稱心如意!彼褪且屗麄冸y過,好彌補她受創的自尊。
她是得不到什么好處,但也沒損失,起碼她報復了他的有眼無珠,不識明珠。
“安亞菲——”他怒火中燒,面冷如霜。
一個人的蠻橫總要有限度,她實在太過分了。
“你……你把鏡子還給我,它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我……我只是希望能健健康康地活下來。”與心愛的人相守一生,于愿已了。
“小恩……”她居然有勇氣為自己發聲爭取機會。司徒離人的內心十分欣慰,以溫柔的笑容鼓勵她勇于做自己。
“哼!你求我啊!卑瞾喎瓢炎藨B抬得很高,故意要讓她難堪,知難而退。
“好,我求你!睕]想到于神恩當真兩腿一跪,又叩頭又懇求的。
“你……你居然……”她著實嚇了一大跳,表情微怔地感到惱怒,“你跪我也沒用,除非離人同意跟我交往,和你完全斷絕往來,否則我什么也不給!
是驚訝,也是錯愕,更有對自己拉不下臉的厭惡,安亞菲氣她的沒有骨氣,害她下不了臺,羞惱轉為憤怒,將找不到出口的怒氣轉嫁到她身上。
“我……”
“小恩,起來,用不著求她,她這般冥頑不化,我會讓她來求我們!彼就诫x人冷著臉,將矮了半截的人兒拉起,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司徒離人,你敢走?!你不要鏡子了嗎?”看著背向她的身影,安亞菲莫名地覺得心慌。
他沒回答,逕自往前走,恍若明眼人一般避開半人高的花盆,不見遲疑地走出透明自動門,手心穩穩地握住皙白小手。
頎長的身影沒入陽光中,粼粼灑下的金色光芒落在他四周,竟形成孔雀開屏似的光暈,有如佛光自他身體射出,光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驀地,他將右手舉高,伸向天空,似在召喚什么,口中低吟著梵音般的古老語言,幽幽揚揚,似魅,似魔,回蕩在空氣中。
說也奇怪,無風竟生熱浪,一團黑壓壓的烏云由遠處飄來,如一張大黑幕籠罩在醫院上空,不散不飄移的停住,好像黑夜提早到來。
仔細一瞧,那并不是烏云,而是成千上萬的黑羽禽鳥,它們繞著醫院盤桓鳴叫,嘎嘎嘎地飛高飛低,包圍住整棟建筑物。
一會兒,醫院內部傳來驚惶失措的尖叫聲,有人高喊有鬼,有人無端全身發癢、長疹子,有人竟流出血水,口鼻爬出惡心的白色蠕蟲。
更甚者,太平間停放的三具尸體竟然睜開眼,頭低背駝的站起來行走,讓監管的護理人員嚇得口吐白沫,直接昏厥。
一連串不尋常的現象驚動了上層,正在和三五好友打小白球的院長連忙驅車趕返坐鎮,他十分訝異其他地方全是晴朗無云的好天氣,唯獨醫院一團混亂,鬧烘烘地宛如驚悚電影中的場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逢人便問,但每個人都嚇壞了,不知所云。
急如鍋中螞蟻的安正誠四下奔走,一再高喊要醫生、護士冷靜下來,勿慌亂,事出必有因,他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要找出事情根源再徹底解決。
他的出現安撫了不少人,但是無法消除他們的惶惶不安,一條飛過頭頂的白影正在獰笑,縱有再大的智慧也無法以平常心視之。
此時,一名頭發凌亂、護士帽歪了一邊,眼鏡也破了一眼的女護士惶恐地站出來,聲音驚魂未定地抖顫說道——
“是……是安小姐拿了病人的東西不肯歸還,病人家屬很不高興,請了法師在醫院門口作法!敝恢湟,不知其二的小護士說出觀察來的八卦,以為盛怒中的司徒離人是家屬請來的道士。
“什么,是亞菲?!”這孩子又在搞什么鬼,居然捅出這么大的亂子來!叭ィ阉o我叫來!
被點名的護士匆匆往社工辦公室跑去,不久之后帶回一位瘋婆子——
安亞菲一直大叫,“走開!走開!”兩手不知在揮什么,她一身紅色血漿,襯衫扯落了好幾顆扣子,神色驚恐的慘白一張臉。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瞧她滿臉恐慌地直扯頭發,安正誠的語氣帶著不忍苛責的低吼。
“我……我不曉得,叔叔幫我,有兩個小孩子在我背上亂抓……”好痛,他們一直在笑……。e抓她的頭發,會痛……
“哪有小孩子,我一個也看不到。”她的背上空無一物,她究竟在抓什么?
“有啦!有啦!又來了一個……還有老太婆……你叫他們滾開,不要用又黑又臟的手碰我……好多好多人……”不要了,快走開,你們這些骯臟鬼。她拚命地揮動雙臂,但朝她越靠越近的“人”卻越多。
“聽說你拿了病人的東西,快還給人家。”平時在家驕縱也就算了,怎么連在醫院也一樣胡鬧。
“我哪有拿病人的……!鏡子,那面鏡子……”司徒離人居然這樣待她?!
“什么鏡子?”急死人,也不說清楚。
她不理會親叔叔的問話,邊吼邊往醫院前庭跑!八就诫x人,你住手,你快住手,你別以為使出這招就能使我屈服,我不還,絕對不還——”
跑得太急的安亞菲踢到凸起的石板,一個不平衡往前撲倒,她痛得眼眶盈滿淚水,覺得委屈地以掌拍地,不甘心自己被虧待。
一雙男人的大鞋出現眼底,她抬起頭,仍是忿忿不休的怒視,不認為自己有錯。
“鏡子,亞菲!
“不給、不給,死都不給!”他休想如愿。
“亞菲,鏡子!币蝗缜逅,聲音清澈。
“就是不給你,怎樣?!有本事你把醫院毀了,不關我事。”她氣極了,口不擇言。
跟著跑出來的安正誠一聽見她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氣得把她捉起來,當眾給她一巴掌。
“你在說什么瘋話,拿了人家的東西不歸還,居然還敢猖狂的放話,你知不知道這間醫院是叔叔的命!彼M了三十年建立的好名聲全讓她一手給毀了。
“你……你打我……”一向疼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竟然打她?!
“我們都太寵你了,寵得你無法無天,你不曉得你的行為是偷是搶,是強盜的行徑嗎?人家可以告你,我和你父親,以及我們一家人都會受連累,這些你都不在乎嗎?”
“叔叔……”她沒想過會那么嚴重,不過是一面鏡子罷了。
在眾人指責的目光下,以及安正誠痛心失望的眼神中,噙著淚的安亞菲這才取出藏在復健室的銅鏡,心不甘情不愿地交給司徒離人。
不知是無心或是故意,在她交出去的同時,鏡子竟從兩只手的中間滑落,微凸的鏡面朝下,直接撞上比石頭還硬的花崗石地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