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漆黑不見五指,只有風聲、雨聲,有如山崩海嘯、狼嗥虎吼……
花繡苑躲在山洞內的一角,瞧著外頭不時發出雷響,跟著又是一道貫徹天際的霹靂,嚇得她膽子都快破了。
她瑟縮著身子,用力閉上眼、捂著耳朵,卻遮不去那一道道刺目的雷電,以及外頭的狂風怒吼,她想或許今天就是她的死期了。
但她不能死,在找到文房四寶的“青臺硯”之前,她絕對不能死。
“大姊……三妹、四妹,你們還好嗎?我猜你們一定還在努力找東西,所以我也不能放棄!彼男∽觳煌K槟钪,彷佛如此才能平緩自己緊張的情緒。
漸漸地,雨停了、風止了,而她的情緒也平穩下來,終于在驚嚇過度的疲累中睡著。
夢中,有爹、有娘、有姊姊妹妹們陪伴,還有大家愉快的歡笑聲,但突然,黑幕籠罩而下,他們竟然都不見了!“不要走……你們不要走……!”
花繡苑猛然驚醒,才發現雷雨已經止歇了!她走出洞外,望著外頭殘敗的情景,不敢相信原本綠意盎然的蓊郁樹林,如今倒的倒、萎的萎,完全沒了生氣。
她沒有多做停留,將肩上的包袱調整了下,繼續前進,只是她完全沒有青臺硯的下落,連該去哪兒找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或許這時只能仰賴一個地方──袖珍坊。
袖珍坊是個提供各路消息的地方,只要付出銀子,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花繡苑決定前去詢問,以確定該去哪里尋找青臺硯。
越過泥濘的山頭,她終于到了牛牙村,問過路人后,很快的找到袖珍坊。
站在門外好一會兒,她看見里頭坐了個矮個子男人,難道他就是袖珍坊的主人?
輕咳兩聲,她步進里面。
矮個子男人一瞧見她便問道:“姑娘,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呢?不管大大小小,只要五十兩銀子。”說話時,唇上的兩撇胡子也跟著翹呀翹的。
花繡苑被他的話嚇到了!五十兩銀子?!那可是他們花宅半年的開銷呀!
只是,迫于無奈,她也只能掏錢出來了。
“五十兩在這里!被ɡC苑將銀子擱在桌上,“我要知道文房四寶中『青臺硯』的下落!
“青臺硯?!”翹胡子男人眉一撩,步向后邊放置整排書冊的柜子,從里頭翻出一本冊子,打開看了看,竟然大笑出聲,“哈……”
“你笑什么?”她心一提。
“如今青臺硯在慕亨手里!彼棺⌒,“注意啰!他可是江湖上著名的四大狂人之一。我可以再額外透露個訊息給你,『筆墨紙硯』目前分別落入江湖四大狂人手中……對了,你找青臺硯做什么?”
“反正我有我的目的。”她看看他又問:“慕亨現在在哪兒?”
“晉武鎮的青焰山莊!
“謝謝你了。”終于她明白該何去何從了,往外頭走了幾步她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問道:“對了,晉武鎮好像在不遠的地方是嗎?”
“沒錯,只需再半天腳程。”翹胡子男人笑說:“我好心再附送你一個訊息,那個鎮可是出了名的迷信,你最好小心點兒。”
迷信?!她不解地顰了下額,再次朝他點點頭后就踏上旅程。
走出袖珍坊,日陽已西沉。
仰首望著天空,天之一隅殘留一抹似火的晚霞,雖是夏日,空氣里卻帶著陣陣寒意。
她瑟縮了下,拉緊外衫,看著前方的路,她告訴自己要更堅定的往前走。
走在鎮與鎮之間的荒涼地帶,周遭都是蘆草,而晚霞也漸漸消失在草叢的那一端。就在這時,她聽聞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才轉首張望,就見一匹黑馬奔馳而來,她連閃都來不及閃,在馬兒掠過時,整個人被拎到馬背上。
“你是誰?快放我下去!被ɡC苑倉皇大叫。
對方那雙露出布帕外的炯亮眼睛望著她,跟著不發一語的在她嘴里塞進一團布,以防她繼續叫囂。
“唔……”喊不出聲音,繡苑眼中寫滿驚慌,只能不停的掙扎,但對方將她的身子縛得太緊,她根本抵抗不了。
“救命……救命……”呼救聲含在嘴里,她淚眼蒙眬地望著眼前不斷逝去的蒼涼景色……他們到底要帶她去哪兒?
無助的她只好哭泣,淚水一滴滴的落在挾持她的男子手臂上,但他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更快馬加鞭的往前奔馳。
半個時辰后,花繡苑掙扎得累了,無力的癱在他胸膛上,心中既難過又害怕。
“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的淚水像流不盡似的,這時男子終于開口了,“你好像很愛哭。”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又開始掙動起來。
“你乖一點兒,在死之前才能過幾天好日子!
耳聞他的威脅,花繡苑止住動作。他說得沒錯,她的生死操縱在他手上,他要她死,她就沒法子活下去,只是爹娘……該怎么辦?
就此她噤聲不語,只求能得到一點點活下去的機會。就這么過了不知多久,直到她身下的馬兒停下腳步。
她慢慢抬起臉,望著挾持她的蒙面人,又開始咿唔地發出聲音。
可他只是將她往肩上一扛,直接躍下馬背往一間大房子走去,然后把她往地上一扔。
她喊疼卻喊不出聲音。
就在她嘴上的布團被拿掉之后,她望著在場眾人,開始大叫,“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把我抓來這里?”
“這丫頭還真吵,看她體力真充沛。”另一名男子拿下面罩,并踢了踢她的身子。
“不要碰我!”花繡苑用力抱緊自己,“難不成你們是土匪嗎?”
“莊主,她說我們是土匪?哈……”那人蹲在她面前,勾起她的下顎,“長得還滿標致的,既然說我們是土匪,那我就不客氣了,跟我去房里!
“王強,你是在干嘛?”扛她進屋的男子阻止了他,同時扯下面罩,露出絕魅英挺的面容,接著他坐上主位,爍亮的眼瞪著王強,“抓她是為了祭山神,你玷辱了她,豈不是得罪山神?”
“知道了莊主!蓖鯊姶瓜延谒拿郎,不死心的又道:“可是我們也不確定她是否還是處子之身,就讓我先試試。”
“呵!你要先試?”主位上的男子嗤笑了聲,問其它人,“你們愿意嗎?”
“當然不愿意,這丫頭可是咱們好不容易挑中符合條件的人選,如果被玷污了,要上哪兒再找!”
事實上,他們已經跟蹤花繡苑好一段時日,見她不但樣貌清秀,最重要的是她所有的條件都與山神所給的提示相符。
王強咬著牙,直瞪著這些人,尤其是莊主慕亨,“算了。”
花繡苑脆弱的大眼望著主位上的男子,“你既然是莊主,為何要做這種事,放了我吧!”
慕亨瞇起漆黑的眼,狀似沒聽見的端起下人奉上的熱茶喝了口,“把她帶到地牢去。”
“是。”花繡苑就這么被帶走了。
接著,慕亨又用磁性低沉的嗓音說:“這陣子各位辛苦了,五天后的祭神大典過后,我會好好慰勞大家!
“謝莊主!贝蠡镩_心地喊道。
“你們也回房休息吧!”他不但模樣英挺,笑顏中還帶著和煦,怎么看都不像是殘暴之人,可偏偏他就是。當所有人都退下后,只有王強遲遲不離開,慕亨問道:“怎么了?有話想說?”
“對!蓖鯊娢站o拳,“莊主,雖然您是一莊之主,但是在重建青焰山莊時,我也出了不少力!
“這我沒忘記!蹦胶喑冻蹲旖,“怎么了?”
“我只是要個女人都不行嗎?”王強愈說愈氣憤,眼白都冒出了血絲。
“你該知道抓她來的目的,如果是別人,我會隨你去!蹦胶鄧@口氣,“這么吧!我讓人去找個女人來!
“哼,咱們鎮上有哪個女人比她美的?”王強反問,見慕亨沒有反應,他繼續道:“沒有吧!所以說把她獻給山神多可惜呀!”
“除非你在五天之內找到可以替代她的女子來祭山神,否則……你別想動她一根寒毛!蹦胶嗝偷卣酒,直接離開大廳。
王強握緊拳頭,直睇著他的背影,“找就找,你以為我找不到嗎?”
屋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正在書房內看著書卷的慕亨眉一挑,“誰?”
“是我!笨词氐乩蔚陌⒄褡吡诉M來,無措地說:“那個……那個要祭神的女人從進了牢房后就吵鬧不休,屋頂都快被她掀了,她還說寧可嚼舌自盡,都不愿祭山神,這下該怎么辦?”
“果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慕亨揮袂站起,“我去瞧瞧!
他走出書房,來到位于隱密處的地牢內,就著微弱的油燈見到她蜷曲的身影。
花繡苑一聽見腳步聲便抬起臉,一見是他,便沖到柵欄邊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私自劫持囚禁我,還限制我的行動,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犯法!”慕亨恣意大笑,“咱們青焰山莊沒有律法這玩意兒!
“青焰山莊?!”花繡苑瞠大眸,緊緊抓著柵欄,“你說這里就是青焰山莊?那你就是慕亨了?”
“怎么?”他瞇起眸,打開牢門走了進去,“你知道我?”
“我……”花繡苑噤了聲,大姊常說她莽撞,那她可以在這時候說明自己的意圖嗎?瞧他一副兇惡樣,她還是別說的好,免得他將青臺硯藏起來!拔沂锹犝f……聽說過青焰山莊和你的名號!
“哦!我還不知道我們青焰山莊已經聲名遠播了?不過在外人眼中,咱們可是情義山莊呢!”他盯著她的眼肆笑。
“好個表里不一的地方!彼淅湟缓,“為什么要把我關在這里?”
花繡苑走到他面前,對住他那雙像會噬人心魂的大眼,又問:“又要祭什么山神?做這種野蠻事!”
慕亨用力抓住她的衣襟,近距離瞪著她,“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
她瞠大眸子,看見他眼瞳中反射出自己驚嚇的表情,有一瞬間她的喉頭像是被鎖住似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目光好炯亮、好銳利,雖然談不上兇狠,卻也讓人不敢迎視,像是一不小心就會被看得透澈。
他……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這一瞬間,她彷似真的掉進他那對深眸中。
“那你放我出去……”她趕緊閉上眼,不愿被他擾亂思緒。
“不可能,乖乖給我待在這里,五天后你就自由了!蹦胶嗖[起雙眸,瞬也不瞬地望著她那張美麗又固執的小臉,隨即他抽回眼神,冷冷說完后就轉身欲走。
“不要走!”她抓住他的衣角,“你的意思是等五天后祭完山神,我就自由了嗎?”
“沒錯。”他輕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