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震蕩,濃厚的男子氣息繚繞在她鼻端,眸底掠過一抹久違的關懷與溫柔,剎那間,她心頭一熱、鼻頭一酸。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夢。
她的眼眶沒來由地濕了,嘴角卻彎彎地、甜甜地往上揚了起來。
寶嬌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下一瞬間,她忽然捧住了他的臉,將小嘴湊了上去,緊緊覆在他柔軟的唇瓣上。
先下手為強——吻啦!
燕戈腦子轟的一聲,全然忘記呼吸、不能思考、無法反應。
然而下一刻,那股被壓抑在骨子里灼熱奔騰的渴望,終于沖破了理智的禁錮,瓦解了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男性自制力,她玫瑰花瓣般柔軟豐美的小嘴,和嬌甜的香氣終于徹底把他給逼瘋了。
因為,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這么做——這是他腦袋里所閃過的最后一個清明的念頭。
燕戈隨即狂野地反攻、進占、糾纏,吻得她頭暈目眩、神魂顛倒,渾身發軟,咿咿唔唔地嬌吟連連。
看得一旁來不及告退閃人的小管目瞪口呆,臉紅心跳。
“哇,我會不會長針眼哪?”
完了,這一切都完了。
等到燕戈發現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之后,雖然立刻放開了她,火速致歉,并賞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接著用最快的速度告退、離開現場——臉紅得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可是他心知肚明,事情已經被他自己搞得一團亂了。
“該死的,這下子越變越復雜,我還有什么資格和顏面去跟她爭取自由?”他不斷捶著墻壁發泄心里的挫折感。
“燕戈,你這個大混球,你怎么能對公主做出這樣的行為?”
雖然一開始,他是被強行侵犯的那個受害者,可是后來……
“真要命。”他心煩意亂地爬梳著頭發,忿忿低咒。
他恨自己居然“后來居上”地反吻了她,更恨不得狠狠痛扁自己一頓,怎么會像他生平最瞧不起的懦夫、色胚、登徒子那種人,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唐突了姑娘、親完人家就跑得不見蹤影?
他……還是有必要去向她解釋清楚的。
“話說回來,我瘋了不成?我怎么會突然覺得她的唇很可口?我怎么會突然就吻了她?我明明就恨不得離得她越遠越好……”他越想頭越痛,滿臉沮喪和懊惱。
難道他是中邪了嗎?
寶嬌信手插腰,心花怒放地仰天長笑。
“本公主的魅力果然天下無敵、中者無救啊,哈哈哈!”
昨天那場纏綿悱惻熱烈火辣的吻,她現在想起來還會頭暈目眩,心跳加速、渾身發酥、雙膝無力……
他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既誘人又可口。
“本公主的初吻體驗還真不賴呀!”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笑得跟個花癡沒兩樣。
“呵呵呵。”
就在寶嬌樂不可支、沉溺陶醉其中的當兒,小管滿面喜色地奔了進來,興奮激動地嚷嚷著。
“公主,公主,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她回過神來。
“燕公子在棲風宮門外求見公主。”小管笑嘻嘻的稟報。
“真的嗎?”寶嬌豁地站了起來,狂喜萬分。
這還是他頭一次主動來找她。
“你還站在那邊傻笑什么?快去把人帶進來呀!彼蝗幌肫鹱约翰艅偹,牙都還沒刷呢,慌忙喊道:“不不不,叫他等一下,先不要進來……不對,還是先把他請到漱玉水榭去坐坐,那兒臨湖好景色,也舒服敞亮些……還有烹茶備點,都要最好的,聽見沒有?”
“奴婢知道了。”小管笑瞇瞇地去了。
“小花、小月,快來幫我梳妝。阿巧、阿妙,去給我挑幾套新裁的漂亮衣服來。珠兒、翠兒,上回花織國進貢的那一匣子首飾擺哪兒去了?我記得里頭有一對翠玉雙飛蝶的簪子,還有鴛鴦鐲子,快快找出來給我戴上!”
“是,公主。”宮女們個個跟著忙得人仰馬翻。
一個時辰后——
坐在幽雅靜謐的漱玉水榭里,燕戈狀若平靜地喝茶賞菊,不仔細看,絕對察覺不出他正心神不寧,心底強烈矛盾掙扎。
直到此刻,他還是不斷質疑著自己吻了公主,但是他唐突了公主這件事,畢竟是鐵打的事實,不管怎么樣,他都得負起責任。
可是……在一時沖動忘情下所做的承諾,是對的嗎?有意義嗎?
但如果不這么做,他又如何面對自己良心的譴責?
“但她還是那個尊貴高傲嬌氣的公主,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彼詥枺岸摇偃羧⒘斯,這輩子就得長留宮中,受皇室規范,從此失去海闊天空的自由,還必須拋下老爹和‘鳳武秦班’里的大伙……”
燕戈猛然站了起來,焦躁地來回踱步,腦中兩方思緒激烈交戰著,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不!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能騙她,讓她誤以為我是因為喜歡她才答應娶她,這對她并不公平。”
他可以負荊請罪,可以任憑公主責罰,就是不能做出如此重大錯誤的決定,毀了一切。
而且他明明不愛她,卻勉強因道義責任而娶她,負她終身也誤她一生。
與其將來問題變得更加復雜繁亂如麻,倒不如現在一刀下去,斬切得干干凈凈、兩不拖欠。
他抬起目光望向隨侍在水榭門口的宮女,“請問有文房四寶嗎?”
等寶嬌打扮得喜氣盈盈、嬌美非常,拎著長長裙擺,用極為不淑女的小跑步匆匆趕到漱玉水榭時,沒有見著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只有一名手足無措的宮女。心慌慌地捧著一張墨漬尚未干的紙箋。
“他、他人呢?”她跑得很喘,急急問道。
“奴婢該死!”宮女嚇得趕緊跪了下來,將手中的紙箋呈上,“燕公子堅持要離開,奴婢攔不住……不過他留了一封信給公主……請公主過目。”
走了?他為什么走了?
寶嬌一顆心直直往下沉,急切地劈手奪過那張紙箋,定睛一看——
昨日之事,大錯特錯,明日一早,負荊請罪。
“大錯特錯……他竟是這么看待昨天的那個吻?”她臉色蒼白,小手微微發抖。
明明就是那么美好的、甜蜜的、幸福的事,又怎么會是個錯?
難道他后悔吻她,還是覺得這個吻令他感到嫌惡厭棄?
“他真正厭惡的是我的吻……還是我的人?”她胸口泛起一抹銳利的痛楚,眼眶灼熱,喉頭緊縮著。
他,就這么討厭她嗎?
一次又一次,毫不保留、全無顧忌地讓她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將她推得遠遠的,他有多么痛恨她出現在他的眼前。
就算地位尊榮,就算身份高貴,她也是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是會傷心的……
“為什么?”一松手,紙箋翩然飄下,她的淚水也落了下來!盀槭裁慈丝偸菍iT挑對自己好的人欺負?”
難道就因為她喜歡他,也最在乎他,所以他就可以這么肆無忌憚的,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嗎?
“我可是公主……”她抽抽噎噎地抹著泉涌而出的眼淚,卻怎么抹也抹不干,“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