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下人外頭等著伺候主子,蘇葉和鄭啟山、呂氏對坐。
已經愁上大半個月的鄭啟山,這會兒終于松開眉心。
之前他心里苦吶,明知道蘇木是個好孩子,明知道自家女兒一顆心早已經雙手奉上,也知道自己再遲遲不做決定,女兒很可能被送進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和一群女人天天上演奪夫大戲,可知道歸知道,要他低頭去跟蘇葉提親……難啟齒啊。
沒想到好樣兒的,就說他生的孩子各個上乘,便是女兒也沒在慫的,一盤棋就逼得蘇葉到自己跟前低眉求親。
手指輕點桌面,鄭啟山一副要應不應、驕傲到要死的表情,看得呂氏破眉,做這模樣干啥呢,都要當親家了,這不是讓孩子為難?
她在桌面下輕輕踢了丈夫,像貓兒撓癢癢似的,鄭啟山更舒爽了。
“蘇大夫,咱們是不是可以談談,成親后是蘇木住到鄭國公府,還是以芳住到你們那個小醫館?先說羅,我們家以芳從小吃香喝辣、嬌生慣養,如果住的地方太小,怕是會不習慣的!
蘇葉大翻白眼,這是拿翹?他想嫁女兒還是尋個倒插門的?
“孩子們想住哪兒就住哪兒,他們會自己商量,與咱們這幫老人家沒關系!
“行,待會我問問兩個孩子的意見,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可別拿公公的款兒欺負我們家女兒啊,以芳這輩子還沒伺候過人,如果你缺人何候,我倒是可以讓以芳陪嫁幾個丫頭過去!
他會挑一票青春美貌、身段窈窕、千中選一的女人陪嫁,到時紅男綠女、紅花綠葉,讓他天天風流、夜夜快活,心底就別再惦記著他家老婆了吧。
“老夫手腳還伶俐得很,不需要人伺候!
呂氏聽不下去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擺,道:“我知道相公舍不得女兒,算啦,蘇木這孩子好歸好,終究沒有個功名,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配不上以芳,要不推了吧,上次進宮皇后娘娘有意為大皇子求——”
沒等妻子把話說完,鄭啟山急道:“就這么定了,合過八字后立馬挑選婚期,到時勞煩娘子進宮給娘娘們報個喜!
蘇葉見兩夫妻這番模樣,將拳頭掩在嘴邊、輕咳兩下,道:“在這之前有件事,我得同你們先說清楚。”他起身把兩扇門關起來。
見蘇葉態度嚴肅,鄭啟山和呂氏神情也凝重起來。
蘇葉再度入座后,道:“我說謊了。”
“什么謊?”呂氏問。
“我說阿木是我遠房表親的兒子,其實并不是!
“所以他是……”
“那年我雖然云游四方,但母親健在,我還是經;鼐┏亲!
“是。”呂氏很清楚他為什么要云游四方,說好聽是修習醫術,事實上是想離開京城、遠遠離開自己。
“十九年前,我再次從京城出發,聽人說京郊白云寺后山有月滿草,月滿草難尋,因為它和雜草很像,往往被誤認,但每到夜深,在月光照耀下,月滿草會散發銀色光芒,為此我趁夜上了白云寺。
“沒想到那個晚上,我碰到一個小和尚抱著奶娃兒在山路上走著,小和尚抱娃兒已經夠奇怪,還在深夜里往深山走去,這行徑更奇怪,于是我跟蹤他,看著他把孩子抱到河邊,幾次伸手想把娃兒掐死,但或許是不忍心、或許是不敢,最后他眼一閉把孩子拋進河里,他離開后,我馬上把孩子給撈起來,幸好河水不深,孩子沒傷著,只是襁褓全濕了,此后我把他帶在身旁,許是知道自己處境,那孩子竟乖覺得很,不哭不鬧,有得吃便吃,沒得吃便睡,非常聽話。
“兩年后我回京,母親病逝,家里忙著辦喪事,沒時間照看他,我讓府里管事抱他上街,卻沒想到惹來刺客追殺,幸好管事機敏,對京城各處巷弄很熟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終于把人甩開,但蘇木也受到重傷,差點兒沒救回來!
“那個管事是阿保叔叔?”呂氏問。阿保是個深藏不露的家伙,如今的蘇府若是沒有他撐著,早不知道破敗成什么樣了。
“對,之后管事在京城到處晃蕩,他告訴我有人到處在尋找一個額頭有葉形胎記的兩歲幼童,那是阿木身上很明顯的特征,可見得那些人就是在找他。他說,來人武功高強、并非普通人。
“阿木已經被丟棄兩年,還有人派出高手持續尋找,可見得阿木身分非同小可,為保護他的安全,我調制藥水將阿木額頭的胎記蓋住,但我也清楚,阿木的身世之謎必須從刺客身上尋得答案,因此這條線萬萬不可以切斷,之后每隔一段時間,在決定搬離原住處后,我就讓阿木露出胎記,讓他出去招搖幾天,引來殺手!
關于這件事,蘇木問過自己數遍,他每次都回答,“你沒有足夠的能力知道答案!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答案,就是不知道才得把線索給吊著。
“十二年前我抓到一名刺客,我使出渾身解數試圖逼供,手法之殘忍連我自己都不忍心,卻無法從刺客身上逼出更多信息,但越是這樣越證明阿木來歷不凡,所以我才決定回京城開醫館!
他沒有證據,但隱約有幾分猜測,為此他到處討人情,求得當代大儒來教導阿木,然后將他送進宮里,他當然想為阿木做得更多,只是力有未逮。
在聽到額頭的葉形胎記時,呂氏心口狠狠收縮了一下,急問:“表哥可還記得,你去找月滿草那天是幾年幾月?”
蘇葉濃眉挑起,表妹問這個……她和自己想到同一處了?吐氣,他沉聲回答,“建和元年六月十三!
建和元年六月十三……呂氏抿緊下唇,握起拳頭。
鄭啟山注意到妻子態度不對,忙問:“怎么了?”
呂氏搖頭,卻與蘇葉對視一眼,兩人沒對話,卻心思相通。
“如果阿木再露出胎記,還能再引得刺客出現嗎?”呂氏問。
“能,這些年他們沒放棄過追殺阿木!
呂氏眉心凝上郁色道:“表哥,這樁親事,咱們暫且不談。”
望一眼表妹后斂起眉目,蘇葉能夠理解。
連續數日,此事在心底翻騰,他心疼徒兒,想過先斬后奏,反正真相尚不明朗,只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欺騙表妹,可這樣一來,他對徒兒深感抱歉。
另一邊,以芳跑得飛快,在花園里遠遠看見蘇木那刻,她一口氣奔到他跟前,直接投入他懷里,洋洋得意地抬頭望他。
“蘇神醫說話算話,把我的戰利品送上門了。”她的口氣無比驕傲。
蘇木微哂,喜歡她的驕傲,不過他往她額頭彈個栗爆。
她撈住他的手,把他的大手裹在自己掌心,他的手熱熱的、干燥舒爽,小臉貼上他的胸口,他身上有藥香,明明沒酒香卻讓她醉了。
“開心?”蘇木問。
“嗯,開心極了、開心爆了,我還會一直一直開心下去!
“為什么?”
她沒有回答,卻問:“成親后,你會不會讓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寵愛地睇著她,心道:小傻瓜,怎沒發現,服用過他的荷術湯和黃耆決明茶之后,她的食量已經小上許多。
但是他回答,“會!
“如果我不小心徒手把樹給劈斷,你會不會罵我?”
“不會!
“如果我表現得不夠溫柔婉順,你會不會氣我?”
“不會。”
“瞧,有這么好的事,我怎能不開心?”
“這么簡單就開心?”
“這不簡單,娘說過,天下沒有男人喜歡粗魯野蠻的大飯桶,可你喜歡了,是真愛對吧?”
真愛?是以笙教她的吧?被母親與弟弟截然不同觀念養大的她,心中有多少矛盾與壓抑?
突如其來的心疼、突如其來的沖動,他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紅紅的嘴唇。
這是個無比甜蜜的動作,她卻重重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里充滿恐懼。
“怎么辦?”她急得跳腳,眼眶瞬間泛紅。
“什么怎么辦?”他不解。
“你親我了!”她的嗓子出現顫音。
不行嗎?他想過半天后恍然大悟,她該不會以為親兩下就會懷孕?不過就算會懷孕有什么關系呢?笑彎眉毛,蘇木道:“別怕,今日與師父上門就是為了向國公爺提親!
往后想怎么親便怎么親,不必擔心不必怕。
“不是啦……”她用力擠臉,快擠出一杯苦瓜汁了,拉起他的手,她忙道:“你快給自己把把脈!
蘇木滿頭霧水,親她和把脈之間有什么關聯?
這時隨后而至的以笙走近,以芳連忙上前拉他,急問:“不會的對不對?男子親了我,我不會害他死亡對不對?”
蘇木瞠目結舌,這小子居然這樣誆自己的姊姊?暈……
聞言,以笙更暈,蘇木竟然敢親以芳!怎么可以,誰允許他們發展得這么快?這年代分明不時興一夜情!
恨恨瞪住蘇木,他咬牙切齒說:“相信我,誰敢親你,他會死得很難看!
蘇木輕笑,勾起兩分挑釁,將以芳拉回身邊,惡意地當他的面環住她的腰道:“放心,以笙在同你說笑,我是大夫,確定親兩下不會有事的!
想讓他死得很難看?蘇木打量以笙的細腿細胳臂,如果這話讓她的哥哥們來講還勉強有幾分說服力,至于這只弱雞……他輕搖頭,真的不行。
他搖頭?他瞧不起他?太過分了!太輕視、鄙夷人了!
以笙不與蘇木對話,拉起以芳,口氣兇惡!皠e靠他那么近,身為女子應該矜持,娘教你的事全忘了嗎?”
以笙從沒這么兇過,以芳難以適應,她小小聲反擊,“你不是說,娘滿口婦德女戒不必太認真,當參考就好!
搬石頭砸腳了?蘇木抿唇輕笑,決定再添把火,治治他的戀姊情結。
“有話好好說,別嚇到以芳。”他的口氣像三月春風。
與以笙的兇狠相比,蘇木溫柔得可以掐得出水。而趨吉避兇是人類本能,于是她向“安全感”更靠近兩分,這一靠,以笙眼底噴出三昧真火。
蘇木嘴角上揚兩分,十二歲的小毛頭想與他斗?再修練幾年吧!
“你不能喜歡他!”以笙怒喊。
“為什么不?”
“因為他是檳榔男,外表好看、咬起來微甜,容易讓人上癮,但咬一咬之后會變成渣而且還有毒!币泽吓柑K木的鼻子。
“不對,他是蘋果男,外表好看、咬起來又香又甜,確實容易讓人上癮惱記,還有益健康!币苑紡娏Ψ瘩g。
“喜歡他有什么好的?你又不需要他幫你付帳、不需要他多金、不需要他接送、不需要他的禮物……你根本不需要他!”以笙委屈了,過去十幾年,她只需要他這個人肉提款機。
“可我需要他的帥、需要他的溫柔、需要他在身邊,我就會很快樂!彼F在胃口養大了,除了人肉提款機,還需要愛情。
為獎勵以芳勇于表達自己的感情,蘇木揉揉她的頭發,環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以笙想吐血,想怨恨上蒼不仁……沒救了,蝴蝶掉進蜘蛛網,只有被生吞活剎的分,他再拚命也無法拯救自投羅網的傻蝶。
正當他嗚呼哀哉同時,被派到前廳竊聽消息的小廝回來,他看一眼小主子和大姑娘,湊到以笙身邊道:“主子,夫人沒答應蘇神醫的提親。”
啥!轟……轟隆隆……晴天打下大霹靂,怎么可能?
蘇木和以芳驚詫又無法置信,然而一朵美到近乎妖艷的笑容在以笙嘴角悄悄綻放。
這次再吵再鬧都沒用,這次討好求饒、裝乖巧也沒用,當所有方法都過不了關后,以芳心情沉入谷底。
她問過幾十次為什么?鄭國公無法給她答案,因為他也納悶不已,前一刻妻子還拿以芳可能被嫁給皇子的事說嘴,恐嚇他非點頭不可,沒想到轉眼就變了態度。
于是以芳有了人生的初體驗——食不下咽。
她居然不想吃東西!太嚇人了,這是世界末日才會發生的狀況。
哥哥們急得搬來沙包吊在房里,任由她發泄,但她沒心情,只淡淡瞄一眼,又趴回床里,像只烏龜似的裹在棉被中間,不言不語,毫無情緒波動。
她這模樣太嚇人,以幗二話不說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放在自己膝上、抱進懷里,以復端著她最愛的胡麻餅,企圖用香氣誘發出她的精神奕奕,但精神沒被誘發出來,卻誘出她接二連三的嘆息。
以岷問:“起來,換身衣服,三哥帶你去看戲!
“悲劇,我自己演就行,他們演得沒我精彩!彼杨^埋進大哥胸口。
哪有這么嚴重?不過是親事沒說成,她才幾歲啊,何況光是“國公府”三個字,天底下的好男兒就會前仆后繼、排隊任她挑選。
以銨摸摸她的頭說:“起來,別像個娘兒們似的,不是想學輕功嗎?四哥教你!
以芳哀怨!澳锢弦矣浀米约菏莻娘兒們,哥哥卻讓我別像個娘兒們?”
在標準混亂的矛盾家庭中長大,她沒得瘋癥已是心理素質強大,現在又狠狠踹她一腳,她容易嗎?
她的話堵住以銨,站在門邊的以泗啥話也不說,就是滿眼的心疼,他和妹妹年齡相差最少,最懂妹妹心思,也最明白她裝憨裝傻裝心寬,不過是為了不讓大人煩惱。
男孩女孩天生不同,她對人事和感情比起哥哥弟弟更敏銳,這回會鬧成這樣,肯定是太傷心。
真真舍不得,以泗蹲到床邊,握住妹妹的手,無聲安慰。
“不就是一個男人!币泽蠜]轍了。
乍聞娘拒絕蘇木求婚時的喜悅逐漸被煩躁取代,他們才認識多久,怎就搞到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哪有這樣的啦!
現在他唯有的安慰是哥哥們站在自己這邊,齊心反對蘇木那個外人。
“他不只是一個男人!彼職猓强跉獯蟮阶尨桨暾痤、瀏海翻飛。
“不然呢?”還是一條在天飛龍、一只獨角獸?以笙沒好氣問。
“是我很喜歡、很愛、很想跟他在一起的男人。”以芳有氣無力回答。
她、她、她……就這樣說出來了?啊矜持咧、啊淑女風范咧?鄭以芳可是京城才女之首啊,怎能拿女誠婦德當廁紙?
“喜歡、愛都是一時欲望,你別被欲望沖昏頭,人要當欲望的主人,別當欲望的奴隸!币泽霞觿裾f。
“別跟我談主人奴隸,我聽不進去,我死了、死透了,有事尋我請燒三炷清香!彼募尤菒酪苑迹テ鹈薇话杨^蒙上。
唉,女大不中留……哥哥們互視對方,在彼此臉上看到無奈。
他們不希望妹妹早嫁,他們但愿自己是妹妹最重要的男人,知道有蘇木這號人物時,不約而同拿他當敵人,然而他們才擬定計劃,準備好好整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時,就發生這種事,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以芳,你老實告訴大哥,是你喜歡蘇木多,還是蘇木喜歡你多?”以幗把棉被給扯下來,認真問。
“喜歡多少要用什么量?斗嗎?尺嗎?”她有氣無力問。
以岷問:“是你想見他多,還是他想見你多?”
好像每次都是自己跑去找他,所以……“我想見他多。”
“是你先看上他的?是你喜歡他更多?”暴躁的以復問。
“是吧,他是我跟蘇神醫用一盤棋贏來的!币苑家粐@二嘆三聲無奈。
“不是蘇木主動開口求娶?”
以銨愁了眉目,就曉得啦,妹妹從不在蘇木面前遮掩,知根知底的男人,知道妹妹一身蠻力,哪還敢看得上眼?連他們幾個孔武有力的兄弟也想那娶溫柔多情的女子啊,他們早做好養妹妹一輩子的打算,要是她腦袋不開竅正好,沒想到她不開竅則已,一開竅便鬧這么大。
“當然不是!币苑蓟卮稹
“果然……”以岷嘆,果然是妹妹霸王硬上弓,非要人家當壓寨老公。
這時,保持沉默的以泗霸氣開口了,“誰先誰后重要嗎?重點是我們家妹妹喜歡,她從來沒這么喜歡過一個人,憑咱們國公府六、七個將軍,難道無法逼得蘇木折腰?”
聽老五這么說,以復腦袋轉彎了。“說得好,蘇木喜歡的不夠多,咱們就逼到夠多,天底下有幾個女人能替自己贏回男人,只有我們國公府的千金才有這等本事!
以銨想想,有道理啊,干么自貶身價?以芳是誰啊,鄭家的寶貝呢!“蘇木不過是個大夫,連太醫都稱不上,醫術再神……有沒有聽過民不與官斗?就不信他敢不疼不愛、不把我們家以芳放在手掌心。”
這話說得有道理,幾個霸氣將軍同時點頭,同時換了立場。
“不對,蘇木不是重點,重點是娘反對。”見他們立場更改,以笙急了。
“沒錯,娘才是重點。”以幗同意道。
聽大哥這么說,以笙拍拍胸口、松口氣,沒想到他下一句又道——
“別擔心,我出面去找娘談談!
啥米?怎么會變成這樣?他們不是該說服以芳的嗎?
“蘇木那邊,我和三哥去說!币凿@道,他和三哥是談判高手。
“如果蘇木說不通,我去“談談”。”以復道。只不過他從來不用嘴談,他更喜歡用“拳頭談判法”。
以泗摸摸以芳的頭,口氣無比篤定。“有哥哥在呢,你的親事包在哥哥們身上,保證你能夠如愿做蘇夫人!
目光從哥哥們身上逐一掃過,他們一個個對她微笑、點頭,瞬間人生重新充滿希望,她抱緊大哥脖子,用力親一下她說:“哥,我餓了!
“快起來吃東西,等一下換上男裝,哥哥帶你去騎馬打獵!币詮偷馈
“晚上給你烤肉吃。”以岷說。
“帶點磨菇,給以芳熬雞湯喝!币糟粽f。
“好,我要吃、我要吃!”她又成了一尾活龍。
他們一人接一句,緊接著一個個走掉,最后房里只留下傻乎乎的以笙。
哪有道樣子的啦,情勢會不會翻轉太快?哥哥們不是立場和他相同?他們不是約好要養以芳一輩子?
抬頭望天,他祈求老天爺:您千萬要讓娘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