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怎么了,在琴棋書畫之上更加用心了,不過她學起這些倒不是她有興趣,也不見得她多歡喜,她不過是為了得到楚君珩的贊賞。
對她而言,除去學習的時間,跟在楚君珩身邊才是最閑適了。每回上完課,她便急急地跑回他身邊,一副要緊緊巴結他的模樣。
楚君珩眼里閃過笑意,初夏已至,她一路小跑過來,額上染上了不少的汗珠,看起來實在很狼狽,一雙眼睛卻是出奇的亮。
這么趕著地過來諂媚他,她倒是用心。一向平靜的黑眸閃過一抹笑意,他淺笑地問:「何故跑的這么急?」
她并不是愚昧,學東西進度比一般人慢,可那一日他說了不留廢物在身邊之后,她倒是變得勤快,不是說她花了多少時間在學習上,反倒是上課時格外的用心,學起來事半功倍,一下課便往他這里跑。
這股黏勁兒真的讓他嘆為觀止。
楚君珩可是沒有忘記,當初他是多兇橫地將她摁在水中,可她哭也哭過,罪也受過,轉眼就又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緩緩開口,「我想你嘛!」
這如蜜糖似的撒嬌令他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又這般無狀了,嗯?」
她撇了一下唇,真的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不喜她說的好聽的話,看他的樣子,她收斂了一些,「知道了!
他這才緩了緩臉色,她笑著上前,手里還提著食盒,「聽楚大說,王爺中午沒怎么用膳,我特意去廚房那兒取了糕點,王爺吃一點吧?」
他揚眸望去,對上她那雙笑瞇瞇的眼,臉上的冷色并未散去,「本王不愛吃甜的。」
「甜的桂花糕是給我吃的,里面還有鮮肉餅子,是特意給王爺吃的!顾χf,她早知道他不愛吃甜的。
他并未因此給她幾分好臉色,或者說,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一慣的冷臉,但她也不在乎,取出瓷盤,又取了干凈的絲絹,包起鮮肉餅子,湊到他的眼前,「王爺吃吃看嘛!
他沒有說話地接過,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她忙不迭地給他斟荼倒水。
「你若是真的無事,便去房中抄一抄金剛經,來日去趟寺廟,堪一些香油錢!顾娝偸菄约捍蜣D,出其不意地給她出主意。
她嘴一歪,「我才不信這些!」
「為什么?」
「求神拜佛,還不如靠自己……」她神色自然地說,可說到一半,她一愣。
他將鮮肉餅子吃完,拿著絲絹檫干了手,對于她的怔楞,他并沒有言語。這不是第一回,她總是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若是一般姑娘家,對神佛怕是虔誠的很。
她卻不一樣,別人姑娘家做的事情,她一件也不做,也一件都不信,他倒是有些好奇了,教出這樣姑娘家的門戶到底是什么樣的。
敏兒吐了吐舌頭,「我又說奇怪的話了!顾哪X海有時總會跳出奇怪的話,她自己也覺得奇怪,興許是沒有失憶前,她便是這么被人養大的吧。
她偷偷地覷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不悅,心中一松,「王爺不要聽我胡言亂語!
「倒是說的沒錯。」他瞥了她一眼。
「真、真的嗎?」她問道。
「本王說過,你不需要裝模作樣,也不需要在本王面前掩飾自己的本性!顾p描淡寫地說。
他那雙如漆的黑眸從她的身上淺淺一掃,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總覺得他能看透人心,真是一個妖魔鬼怪一般的人。
她輕哼一聲,怪自拿起了桂花糕,快速地吃了幾口,粗魯地拍拍手,「反正我就是要黏著你,跟在你身邊,多的是好處。」
他低低地笑了,顯然她的話取悅了他,她這么誠實,他倒是不知道要如何責怪她了。
「笑什么!」她氣惱地瞪他。
「沒什么!顾麚u搖頭。
她略微不滿地輕哼幾聲,開始板著手指,「只要你不是打著要賣掉我的打算,我是決計不會不老實的。」
「賣你?」他眼中摻雜著不屑。
「不是嗎?」
「賣你,你也要有幾分姿色,也要讓人有賣你的價值!
「我!」她被他的話打擊地說不出話。
他涼薄地掃了她一眼,仿佛在她確實沒有什么地方出彩值得被他賣一樣,她又氣又惱。
「我不過是打趣說說,你怎么說話這么傷人!」她頗為委屈地看著他。
「我也不過是逗逗你,你怎么就這么容易地信了呢?」他笑著說。
總之,她是說不過他的。
敏兒很快便發現,她被某人當作寵物飼養著。
她一直覺得楚君珩是一個很無趣的人,每日不是看公文,便是練功,不喜出門,據說每年他都只出一次遠門,便是去京城為皇上賀壽。
平曰里的楚君珩更是不愿意跨出珩王府,好似隱居高人一般,足不出戶,卻知天下事。
敏兒覺得楚君珩對她時好時壞,好起來的時候會摸摸她的發髻,壞起來的時候冷臉一擺,不理她。
可她還是很喜歡他對她好的,天氣涼起來,他會允許她在他看書時窩在他身邊,地龍燒得滾燙,她畏冷地靠在他的身邊,他也不會說她什么。
暖烘烘的,她昏昏欲睡,兩眼瞇了起來,看起來格外的可愛動人,他看了她一眼,大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想睡便睡吧!
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腦袋一擺一擺,很快便睡著了,一只大掌倏然輕輕捏著了她的鼻子,她呼吸困難地睜開了眼睛,一臉的不解,「王爺?」
他移開了大掌,神色溫和地說:「你打呼嚕了!
她窘迫地紅了臉,「王爺!」
「吵到本王看書了。」他揮了揮手中的孤本。
她惡狠狠地咬了咬牙,「哼!」讓她睡的人是他,讓她沒法睡的人還是他,真不知道他是好心還是故意的。
見她唇有些干涸,他長臂一伸,接起茶壺和瓷杯,倒了一杯茶,喂著她喝了一口,見她小口小口地喝著,他突然笑道:「你倒是和小紅很像!
她迷茫地抬頭,「小紅是誰?」
他笑而不語,「沒什么,真的累了就回去睡覺吧!
「不要,同你一起用完晚膳,我再回去!闺y得他這般寵著她,她自然是不愿離他太遠的。
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許她的行怪,她得寸進尺地一笑,可小紅這名字卻怎么也忘不了。
等用了晚膳,她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楚二護送她回隔壁的院子,楚二心思較為單純,比較好套話。
她故意跟楚二攀談起來,說珩州如何如何,話鋒一轉,說到了小紅,楚二也是一個直腸子的人,
「小紅嗎?好久未聽到這個名字了。」
「小紅是誰?」
「哦,王爺以前在京城養了一頭小白虎,叫小紅,可惜年事已高,前幾年老死了!
楚二說完,等不到一旁的回應,他轉頭一看,便看到氣紅了臉的敏兒,「敏兒姑娘,你怎么了?」
她沒怎么了,她只不過是快被氣死了!她生氣地一跺腳,扭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楚二疑惑地摸了摸腦袋,實在是困惑,他說錯了什么?
該死的!
敏兒跑回屋子,將珠玉和翡翠趕了出去,鎖上門,氣呼呼地坐在位置上,想著楚君珩將她當做小紅,而小紅不過是一只山林野獸,她心中的怒意高漲。
原來,她在楚君珩的眼中,和山林野獸一樣!她委屈地紅了眼,雖說她有利用楚君珩的嫌疑,可她對他沒有害人之心。
他把她當成飼養的小老虎就不對了,怪不得,她總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不就是對寵物的態度嘛!
心情好的時候順幾下毛,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抓幾把毛下來,她欲哭無淚,原來在他的心中,她不過是如小白虎一樣的存在……
她心中氣餒萬分,總覺得他對她的寵愛實在扎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做一只小白虎的,她分明是一個人,怎么能做一只小白虎呢!
不管他多寵愛她,她都不要他把她當做小白虎!
她傷心地躺在床榻上,細細地回味了一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更加地肯定,他確實將她當做了小白虎,真真是太可惡了。
她忍不住地咬著指頭,倏然爬了起來,腳上的繡花鞋還沒脫呢,她只猶豫了一下,便快速地站起來往外走。
卻不巧,她正好遇上了她的頭號故人,魏公公。
「喲,敏兒姑娘怎么在這兒呃!刮汗袅颂裘,身后跟著一個溫婉的女子。
魏公公在楚君珩幼時便伺候左右,楚君珩成了藩王之后,魏公公也跟隨左右,打理著珩王府,敏兒不喜歡魏公公的原因便是魏公公總是找借口把她從楚君珩身邊驅趕開。
敏兒神色淡定,學著楚君珩的模樣說:「我有話跟王爺說!
魏公公神色不好看,如今王爺年歲也有二十了,當初還是皇子時沒有碰過教人事的宮女,如今是藩王了還沒有碰過女人,他一個太監看著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這,好端端的為什么不碰女人?
于是魏公公總是打著各種旗號給王爺塞女人,王爺看在他盡心伺候多年的分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如何都不沾惹他送的女人。
魏公公心中直打鼓,也不放棄,如何都要努力把女人送到王爺的床榻上不可,而如今這半路撿來的小姑娘卻成了攔路虎,總是與他作對。
不行,這一回他可不認輸。
魏公公打起精神,正要跟她斗一斗,敏兒突然拔腿就跑,往日學習的大家閨秀的禮儀早就拋諸腦后了。
魏公公傻乎乎地看著,見敏兒一下沒了蹤影,氣得跺腳,連忙帶著身后的女子跟上去。
風情萬種,小家碧玉……哼,他魏公公,每一種女子都挑上一回,王爺肯定會看上,至于敏兒那臭丫頭,哎呀,真是想想牙都酸了。
可敏兒畢竟是一個小丫頭,應當對王爺沒那心思,但若是沒那心思,為何總是壞他好事!魏公公氣得加快了步伐,不停地催促身后的女子快跟上,還不斷地囑咐王爺的忌諱,千萬不能惹得王爺不快。
那女子走的急了,臉上也浮現紅暈,她出身清白,可到底不是懵懂少女,這一回去王爺的寢房做什么,她心中一清二楚,想著說不定能麻雀變鳳凰,神色更加的雀躍了。
這一路人,各懷鬼胎,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