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原來這里還藏了幾個標致的好貨,瞧那嬌滴滴、水嫩嫩的模樣,叫人好想一口吃了……”
草長葉綠,樹叢間一陣晃動,一群糾髯大漢從撥開的樹叢走出,人數約三十多人,帶頭的男人長相猥瑣,左耳掛了一只大銀環,一開口便是臭氣熏天的黃板牙,還缺了一顆門牙。
很丑,丑到不忍卒睹。
但他還自以為瀟灑的甩了一下頭,把沾上血的亂發往上一撩,眼尾勾呀勾的像抽筋。
“放肆!”
蕭定禮等二十名護衛倏地集中,護在女眷身前。
看到他們迅速而敏捷的動作,以及臉上凜冽的殺氣,人數多過護衛的盜匪居然被威懾住了,不敢上前一步。
“擋著不走干什么,想等后面的殺神趕上來殺了所有人嗎?”又一撥神色狼狽的男人出現在林子邊,大步地走了過來,比第一群人少了一大半,只有十來人,身上都帶著傷。
“欸!把子,你也逃出來了,我以為你斷后是九死一生,沒想到你只受了點小傷。”居然讓他逃掉了。
“是不是覺得很可惜呀!么兔,要是我死了,老大的位置就是你的了!笨衫咸觳皇账,叫他好死不如賴活著。
么兔干笑地搓著手,往后一退讓出一條路!昂呛恰炎,你說的是哪兒話,我們若沒跟著你干,早讓其它同行給干掉了,哪能吃香喝辣玩女人,睡有屋頂的大寨!
面容俊朗的男人下巴留著青髭,帶著一行人過來,落在最后頭是三個被綁得結結實實、嘴上塞布的女人,亂踢亂撞地想掙脫扛著她們的男人。
“沒有我,你照樣能吃香喝辣玩女人,還能分到更多金銀財寶。”干這一行的誰不貪,但要貪得適可而止。
“把子,你這話可戳人心窩,金銀財寶誰不愛,當然是越多越好,不然誰拚了命不要要干這行,看到銀子不讓我取就是我仇人。”仇深似海,殺之而后快。
“我們說好了只搶劫不殺人,搶人八分留兩分,你這顆熊腦袋全給忘得一干二凈了嗎?”不僅殺人還連殺三人。
么兔狡辯道:“我怎么曉得商隊中有武功高強的鏢師,他那把斬馬刀都要割斷我的咽喉了,我只好把刀插入他心窩,然后又有兩人圍攻我,我沒有選擇只能一起殺了!
他說“殺了”時的眼神流露出嗜血的陰狠,深紫色的舌頭舔過唇片,似在回味血的甘甜。
“殺雞取卵是自斷后路的行徑,我說過幾次不能趕盡殺絕,不給商隊東山再起的機會,以后能宰的肥羊就越來越少,要是有一天西北
再無商旅經過,你我就吃沙喝風吧!”屢教不改,下手狠厲,從沒想過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哎呀!做都做了還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你看我給你留了什么,細皮嫩肉、白玉一般的俏人兒!币皇撬麃砹,都想留著自己享用,白瓷似的肌膚呀……
“女人?”自己逮了三個的狡狼燕北秀不感興趣的一瞟。
驀地,他雙眸一瞇。
“怎么,夠銷魂吧!一個個白得像雪做的人兒,皮膚細嫩的透著嫣紅,中間那個更好看,白兔般的大眼睛多無辜,好像會說話,勾得男人心癢癢……”真是美呀!若能讓他玩上一回,今生沒白活了。
“不許再上前一步,否則休怪刀劍無眼!笔挾ǘY長劍向前,做出防御動作。
“呵呵呵!我們有五十多人,你們還不到我們的一半,是你們該束手就擒,跪地磕頭求我們饒你們一命才是,以卵擊石是活不了的!眲偛艢⒉贿^癮,現在正好多殺幾個來湊數。
“就憑你們?”狂妄!西北軍個個能以一抵十,再來五十個也無懼無畏。
“敢瞧不起老子,我先殺了你——”還沒人敢像這樣以看將死小蟲的眼神蔑視他。
“么兔!笨闯鲂蝿莶粚Φ难啾毙愕秃。
正要行動的男人驟地僵住,眼有戾色!鞍炎,不能裝孬,要是傳出去我們還怎么干這一行?”
“看不出他們是西北軍嗎?”不可輕舉妄動。
“什么,西北軍?!他們為什么會在這里……”么兔的眼中多了懼意,不敢多有動作。
兩方就這樣僵持著,不進不退。
“護衛他們身后的女人!毖啾毙愕哪抗獯┻^層層圍住的護衛,看向神色不見慌張的小女人。
么兔兩眼發亮地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手心一磨,色膽包天,剛才的那一點懼意全不知散到哪去了,“呵!那一定很值錢嘍?不知他們肯花多少銀子贖她?”
“我要她。”第一次是錯過,第二次是緣分,早該是他的。
么兔一怔,隨即拉下臉!澳闶穷^兒但也不能獨厚自個兒,這么多的兄弟要吃要喝,你豈能無視?”
“此后的三次打劫我分文不取,全讓你們分了!彼J為值得。
“此話當真?”他向來是取頭一份,等他分完了其實也沒剩下什么好東西了。
“絕無虛言!毖啾毙隳抗馍弧
“好,一言為定。”女人歸他,反正不吃虧。
此時,一陣烤肉香飄來,令聞者饑腸轆轆。
“荷葉,我餓了!
“王……姑娘,你沒瞧見來了很多匪徒嗎?”王妃怎么還吃得下,她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準備隨時以身護主。
“可我餓了有什么辦法,你有法子叫我肚子不餓嗎?”說句老實話,雖說是庶女命,但打她穿越過來后還沒挨過餓。
所以她算是好命嘍!沒穿越到三餐不濟、一堆極品親戚的貧窮小農女或棄婦身上,還嫁了個王爺為妻。
“……奴婢給你切盤肉來!憋栆彩堑,餓也是等,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她家嬌氣的主子。
唉!居然連她也說“嬌氣”這兩個字,以前的主子可沒這么嬌,忍一忍就過去了,而如今……全是王爺給寵的。
荷葉滿臉無奈的弄了一盤烤肉,在眾目睽睽之下送到主子面前,隱約可聽見盜匪那邊有人在吞口水,直說好香。
可再香有什么用,總不能分給他們吃吧!
烤肉很香,盜賊很饞,護衛臉色凝肅,形成好笑又詭譎的對峙,唯一不受影響的當數吃得正歡的成清寧。
“小姑娘,跟哥哥走如何?”
越看越歡喜的燕北秀笑著開口,墨色帶紫的眸子中閃著興味。
夠大膽,配得上他。
“不許對夫人無禮!笔挾ǘY一喝。他未喊出王妃這稱謂,以免招來不必要的覬覦。
“夫人?”燕北秀一愕,不敢相信未梳婦人髻的女子已為人婦!澳愠捎H了?”
“是呀!長得還不賴,有人要就隨隨便便地嫁了!彼疽詾榧迋老頭子,等著守寡收遺產。
嫁王爺還隨便?
聽到這話的人都會認為她太不知足了,嫁給王爺還嫌棄,可是只有荷葉、荷心知道個中心酸,成清寧是代姊出閣,鳳冠、霞帔、嫁衣根本來不及做,一身新娘穿戴全是成清儀的,而她的個頭比嫡姊高上一、兩寸,幸好她瘦,勉強能穿上,裙擺短得差點連腳踝都遮不住。
她所有的陪嫁都是別人的,除了她的私房和兩個丫頭。
只是能不隨便嗎?趕鴨子上架的婚禮十分匆促,似人偶一般被人以線牽著走,猶不知如何面對新娘子被掉包的新郎。
“要不要改嫁?”燕北秀毛遂自薦。
“你有家財萬貫、良田萬頃嗎?”
“……應該有!便y子是不少,但田畝……
“應該是指現在,還是再多打家劫舍幾回之后?沒銀子是娶不到老婆的!彼荒軗,但不見得搶得到。
他失笑,但有更多的不服氣!澳慵薜哪莻男人很有錢?”
“富可敵國!睂怼
“不可能,西北的富戶并不多!备挥,但富不過州,遑論國了。
“誰說我是西北人?”她是嫁到西北的媳婦兒。
“你是京里人?”難怪了,一身貴人氣派。
成清寧不點頭也不搖頭!澳壳拔覜]有找后夫的打算,不過你長相尚可,若有需要我會考慮!
他……他被調戲了?雙目一睜的燕北秀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縱橫西北沙地數年,頭一回遇到敢戲弄他的女人。
“站。
燕北秀欲上前,一把長劍指向他胸口。
“這位大哥,刀劍無眼,你還是不要以身相試,我們蕭蕭能胸口碎大石,一拳打死虎,腳踢水里蛟,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試試。”唉!桓哥哥到哪里去了,為什么還不回來?
蕭蕭——蕭定禮臉皮漲紅,他不會胸口碎大石,更未曾一拳打死虎,腳踢水里蛟是子虛烏有,他只是從嚴格訓練中被拔擢的西北軍人,王妃這話說得讓人好心虛呀!
“你還吃得下?”燕北秀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么不,吃飽了好辦事!爆F宰現烤的肉好吃到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鮮嫩多汁。
“辦什么事?”
成清寧攤開手,讓荷心替自己擦掉手指上沾到的肉汁!安粯酚^的可能性有兩個,一是不幸被擒,所以我得逃,不吃飽怎么逃得掉,手腳虛軟地等人來捉嗎?一是嗚呼哀哉,再見先人,肚子飽了好過做餓死鬼!
“那樂觀的方面呢?”燕北秀被她的論調氣笑了,直接盤腿,席地而坐,他知道自己沒有搶人的動作護衛就不會動他,兩方都無一擊即中的自信。
她笑了笑,眼眸瞇成月牙狀!拔业哪腥藖砹,你們全都躺平。”
躺平有兩種,一是死,一是被壓制在地。
莫怪么兔等匪徒一聽到她“天真”的言語,先是臉色一變,而后齊聲哄笑,認為小娘子太瞧得起自己的男人,他們雖是一群烏合之眾也有三兩三的功夫,想擺平他們可不容易。
“你的男人是誰?”燕北秀是唯一沒笑的人,能動用到西北軍保護的人,其人非富即貴。
“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惫衷!明明吃很多了怎么還覺得餓,她的肚子是無底洞?
“哈哈!你以為你的男人是戰神秦王呀!還聞風喪膽……”么兔的笑聲忽地掐斷,聲音干澀。難道真是……不會的,肯定是湊巧。
這時候,被扔在地上無人看管的女人之一忽然吐掉口中的塞布,高聲大喊,“秦王妃,快救我家公主,要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和秦王都難辭其咎……”
唉!這是哪來的草包?成清寧扶額頭痛。
“你是秦王妃?”燕北秀驀地站起身。
“好像是!彼苷f她不是嗎?
薩瓦琳和她的侍女們簡直是附骨的水蛭,緊緊攀附著甩不開,自個兒蠢得被人逮住還拖累別人。
“你敢欺騙我——”她居然是秦王之妻。黑紫色眼瞳又深又陰晦,透出一股不死不休的狼性。
“我是騙了你的屋、你的田,還是你的萬貫家財?別亂冤枉我,我可是貞賢善良的好女人!蔽鬯灰砩蠞。
“你……”他能說她騙了他的情嗎?一見就動心。
“把子,狡狼老大,這是個好機會!碧煅剑≌孀哌\,剛干了一票大的,又有頭肥羊送到面前,不宰對不起自己。
“什么機會?”燕北秀的心緒有點亂。
“拿她去威脅秦王呀!讓他讓出一條道來,讓我們方便行事,還有他打算用多少銀子換回他的王妃!边@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只要肯拿命搏一搏,他們便能獨大西北。
聞言,他像一桶冷水往么兔頭頂倒下,冷得入骨!澳阆胝宜啦灰仙闲值,秦王是我們惹得起的嗎?”
么兔獰笑著,“不試試怎知成不成,那個女人你不想要了?”
燕北秀十分掙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找死,可是……若是成了呢?
他也在自我說服中。
但是不等他下決定,么兔已帶著原先跟著他的匪眾沖向護衛群,想一鼓作氣地捉到秦王妃!鞍Γ≡趺凑娴拇蚱饋砹,明葉!背汕鍖幥那牡睾笸耍偻耍说剿J為不會受到波及的位置。
明葉一喊即至,“王妃!
“喂,這拿去!彼贸鲆话S皮紙包著的東西。
“這是什么?”
“毒藥。”
“毒藥?”明葉一驚。
“待會我一喊出聲,你就順風往對方那些人面上灑去,沾上無事,別吸入就好。”其實也不是什么毒,死不了人的,頂多涕淚齊下。
“是!
明葉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風處,微閉著氣。
“兒郎們,往后退十步。”
秦王妃命令一下,所有與匪徒纏斗中的護衛迅速抽身,訓練有素的退到王妃四周,呈戒備狀。
此時,明葉漫天灑下細小粉末。
隨即,有人慘叫他眼睛瞎了,有人咳嗽不停,有人直打噴嚏,有人的嘴巴麻,沖到最前面的么兔最為嚴重,他兩眼睜不開的在地上打滾,雙手越揉眼睛越痛。
“好厲害的毒藥……”荷心輕喃。
“快!趁亂把薩瓦琳公主幾人救回來!闭孀屗齻兟淙肷潮I手中,兩國的和談也就破局了。
沙盜們亂成一團,沒人注意到有幾名西北軍潛入,將綁成粽子的女人們帶走,他們只顧著哭喊著,以為自己中毒了。
遲疑了一下未跟著么兔亂來的燕北秀反而沒事,他只吸入一些粉末,打了幾個噴嚏就好了,只是覺得那氣味有點嗆鼻。
“把他們全殺了,竟敢對本公主無禮!”
無人動彈。
“你們沒聽見本公主的話呀?他們是盜匪,早該千刀萬剮,我命令你們,誅!一個不留!辈粴⒘怂麄儫o法泄憤,她堂堂東涼國的代戰公主居然不敵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賊,她的顏面何在。
為了女戰神的名聲,他們必須死。
可是她的話不僅沒人聽,還對她視若無睹,薩瓦琳是東涼國公主,而非大明朝的金枝玉葉,軍旅出身的王府府兵豈會聽她調令,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動,為什么不動,要本公主軍令處置嗎?”敢不聽她指令,事后一人一百軍棍。
“公主是不是搞錯了?他們是我西北戰士,而非你東涼的兵,你這公主威風是要給誰看?”她不是千軍萬馬吾獨往矣,怎么傳聞與事實不符,這灌水也灌得太過分了,全是水分。
“你……”羞憤至極的薩瓦琳雙頰發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眼中發出赤紅的血光。
“不是去狩獵嗎,為什么反過來被人獵了?原以為你有自保能力不用擔心,沒想是天大的麻煩,我們錯了!卞e把家貓當老虎,一遇狼群就只有被撕裂分食的分。
“你,一定是你,是你故意把沙盜引到林子里,讓我們和他們撞個正著!笨隙ㄊ撬牒λ
這個女人瘋了嗎?產生幻覺!罢f要一較高下的人可不是我,你非要比什么勝負……啊——薩瓦琳你……”
“快,快捉住她,你們這些盜賊,她是秦王妃,手上有你們的解藥……”薩瓦琳冷不防朝成清寧使力一推,大聲喊道。
“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