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離開,安書才望向一旁的費揚古!熬司,你呢?今日有何進展?”費揚古今日去探察勤苑繡坊的事,所以沒與他同往君家。
“這些日子我派人接近顧當家身邊的胡管事,探到一些口風,他說顧當家老早覬覦君家織繡已久,那讓渡書的確是一場設計……”
“太好了,胡管事這條線看來是關鍵,務必命人時時跟緊他才好!
“我也是這么想的,已經派人跟緊了!辟M揚古頷首。“我還聽說那顧當家吃下君家不成,前幾日還煽動幾位賣繡的店掌柜向君家退貨。”
原來那事是他搞的鬼。“那顧當家與富祥的關系呢?”
“他與富祥沒有關系,不過他與劉全章倒是有幾檔勾結的事,像是送送貢繡討好劉全章,好幫他吃死君老當家!
“這劉全章早接了富祥的交代,要站在顧當家那邊做事,然后他背地里還收顧當家的東西?”安書臉色沉重。這些個狗官奸吏真是膽子太大了,不但欺壓百姓還敢誣告忠良,看來真正貪贓枉法的人是他們。
他這次若不把這一干人等都論罪拿下,大清朝還不給他們吃了?
“對了,三元回來時,說在湖南的驛館收到了齊琪格的信,聽說明璣格格染上了疹疫。”他們此行雖是暗行,但為了隨時知道北京的情況,他早教過妻子齊琪格利用驛館,有事可以留訊給他,當然留的是別人的人頭名,免得有事外泄。
“疹疫?”安書一驚,疹疫輕則臥病、重則要命,他知道此病近來又在京城流行,但萬萬沒有想到連明妹妹都會染上此病。
“是,我聽說江南前年也流行過一次,那同順堂大夫也治過不少病例,是不是問問他有何良藥可用?”
“當然。”安書想鄂士隆既要擔心父親的案子,這會又要擔心格格的病,肯定心力交瘁!熬司,不如你明日就帶上良藥,回北京探視格格,順便捎我口信,要他不要操心鄂海的案子,我一定會早日讓案情大白!
“可留你一人在江南,這……”
“別擔心,我身邊還有三元,何況我們都使計騙了富祥,如今連齊琪格都相信我們在湖南,那富祥更是不會生疑……不會有事的!
費揚古明白,于是照他的辦法做!昂冒桑俏颐魅站头稻┮惶!
。
為了快些趕出新繡品給各位掌柜,無瑕除了自己繡坊里的繡娘,還和之前與爹爹有過交情的杜家繡坊牽上線,外包了一部分的繡作給他們,由他們來幫忙繡坊應付龐大的訂單。
杜家繡坊的老當家除了與爹爹素有交情,杜夫人君福云還是爹爹唯一的親妹妹,也是她的姑姑,畢竟是親戚,因此無瑕才能完全信賴他們。
于是她這幾天都來往于杜家與自家繡坊,監督所有繡品的品質與制時,務必要趕在交期前完成所有繡作。
這日,當她要前往杜家繡坊,在家門前等候回頭去取東西的寶相時,一旁忽然傳來顧當家的喊喚。
“君新當家——”
無瑕回視,當她看見那小頭銳面的顧當家,她的眼里很快閃過一秒的厭惡!邦櫘敿摇!
他便是害爹爹枉死的罪魁禍首,她無法立即為爹爹報仇已經可恨,更可悲的是與他相見,她還是得顧著兩家在蘇州城的臉面,不能對他視若無睹。
“君新當家的臉色不好啊,怎么了?繡坊近日有什么事發生嗎?”
“繡坊一切安好!睙o瑕忍著內心忿恨,扯出微笑!邦櫘敿矣泻我拢粫皇菍3虂黻P心君家的安好吧?”
瞧這朵清麗的小花多美!連這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都引人動心啊……
顧當家早就垂涎無瑕的美色,要不是她最終答應了總督大人的條件,他早想著要用君祿風簽下的讓渡書換她這么一個美人來做妾呢!
他在內心暗想,故作關心地問:“君新當家,我聽說前幾日幾位掌柜來找你麻煩了,所以特意來關心一下,沒事吧?”
無瑕斂了下眼,沒料到他竟然知道此事。“謝謝顧當家關心,已經沒事了!
“聽說各位掌柜上門鬧事,是你拿出一方新繡樣,才制住了原本來退貨的掌柜們……不知是怎樣的繡樣?可否也讓我一見?”能夠與仿照貢品的“滿堂春”一較高下的繡作,他倒是很想親眼一瞧。
“顧當家理當知道行內規矩,各家繡坊的繡樣是不外露于人的!睙o瑕態度平穩,四兩撥千斤想打發他。“既然顧當家已有獨占的鰲頭的“滿堂春”,又何必在乎我們君家有什么新花樣?”
“你——”她一番話讓顧當家說不出話來,臉色猛然一變!昂媚銈小丫頭,我給你三分顏色,你竟真給我開起染坊?!”他說著便動手抓住她的手腕。
無瑕花容一變,立即掙扎抽手,也回頭想找救兵!邦櫘敿遥氵@是做什么?還不快放了我?!”
“瞧你這小手玉肌雪脂的,果然是經年使用羊脂膏啊……”
凡是從事繡作之人,最要緊的便是手膚,容不得一點粗糙勾破繡線絹絲,因此像她這種自小即學繡的姑娘,必定愛護其手,日夜以羊奶、牛奶制成之脂膏涂抹,才能養出這般的玉肌雪膚。
“顧當家!”無瑕羞忿地想抽回手,無奈她只是個女子,奈何不了他一個大男人!靶莸脽o禮,再這樣我要叫人了!”
顧當家欺近她,露出淫笑!敖邪!像你這樣外表冰清玉潔的姑娘,我倒想聽聽你的叫聲是什么個模樣……”
就在他說話時,一只勁臂也擒住他的臟手,一個反勢將他扭轉在向前。
“唉呀……痛,是誰?!”
安書怒目看著彎身喊疼的顧當家,加重力勁!澳憔褪穷櫘敿?”
“你……你是誰?!”顧當家氣得大嚷。“快放開我!否則我扭你上劉巡撫那里問罪……”
“劉巡撫?”安書冷哼了一聲!罢l是劉巡撫?”
“江蘇巡撫劉全章你不認識?!”顧當家撂兒狠話!案嬖V你,我可是他的拜把兄弟,不想吃上官司坐牢,你就給我放手!”
“可惜我不怕吃官司坐牢!卑矔环潘,只是更加揪緊他!翱旄庐敿屹r禮,說你不該非禮她,也不該設計陷害她爹!
“唉唷——”顧當家覺得自己手臂要斷了,疼到閉緊眼喳呼。“你……胡說什么!我哪有設計她爹?”
“當初你騙君老當家簽下一樁繡品買賣,卻設局把買賣換成了讓渡書,這偷天換日騙來了一張君家織繡的讓渡書……你真以為此事天衣無縫嗎?”
“你……”見他如此了解內情,顧當家嚇得臉色大變,不禁認真看著安書!澳愕降资钦l,敢管我的閑事?”
“我是誰不重要,快跟君新當家道歉!”他剛剛看見這小人竟敢欺負無瑕,恨不得立馬殺了他,要不是想起他還得活著受審,用下半輩子償君老當家一命的罪,他早就送他歸西——
見情勢輸人,安書明顯有武功在身,顧當家只好認栽!拔摇瓕Σ黄鹁袭敿遥俏因_他簽下那張繡坊的讓渡書,故意要栽他一局……”
“你這個小人!”無瑕已經淚盈眼眶,掐緊了自己合握的雙手,否則她無法阻止自己沖上去打他!盀槭裁匆@么害我爹?虧我爹生前還敬重你勤苑的繡品天下第一,要我好好向你學習,結果你這么待他,你還是不是人?”
“就算我真對不起君老當家……可那張讓渡書我也撕了,什么甜頭都沒嘗到,就算告上官府也能大事化小,如今我都道了歉,你還不放了我?”
安書知道他說之在理,此案已結,他們確實無法拿他怎樣,真要想辦他個大的,就勢必把他與劉全章、富祥之事給抖出來。
甚至他剛也不該意氣用事,因為對無瑕的不舍,而把顧當家的罪證曝光……安書沉斂心火,也收勁推開顧當家!邦櫘敿,警告你以后不要再靠近君新當家,否則下次我可不是扭斷你一條手臂而已了。”
顧當家拖著傷臂,咬牙恨瞪著安書。
可惡!他到底是誰?竟能威脅自己,還不怕劉巡撫?
“還不走?”安書目光凌厲地掃他一眼,顧當家這才忍下一口氣,決定轉身先回去療傷。
待他遠離,安書吐息斂怒,回頭望向無瑕!盁o瑕……”
她臉上淌滿了淚,一雙小手仍死死掐緊,在白皙手背掐出一道道紅痕。
見她掐傷了自己,安書立即抓開她的手,心疼她為了那小人竟把自己給傷了!安灰@樣,你的手都紅了!
“我……我好想殺了他,可是我沒有力量,我連他一只手都抵不過!彼煤拮约,為什么她不是男兒,若是男兒,她肯定手刃仇人!
聽見她的心碎之語,安書再也壓不住內心對她的憐惜,緊緊將她摟進懷中!皼]關系,你有我,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他的懷抱好溫暖、好踏實……讓她真心覺得,自己的苦可以與他分享,他可以為自己減輕一些她背負的重擔。
她抬起淚眼,望著他寫滿心疼的眼底。“真的嗎?”
“真的。”他目光里漫著對她的憐愛與柔情,那只為她一人而生的傾心!拔野l誓會替你懲治那些惡徒,也一定會保護你!
他終于明白自遇見她后,那總是盤旋在他心上的憐惜是什么。
原來他早已為她動心,所以一開始他才會不忍對她用審,怕的是一日開審,她便難逃與富祥是共犯的罪名,于是他隱姓埋名接近她,用盡方法想保護她,想為她做些什么……
而他,直到剛剛胸懷冒出憤怒,才了解到那憐惜并不是尋常的同情而已,而是他為她萌生的情愫——
擁緊她,安書也更加看清自己的心。
他,喜歡上了君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