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秀外沒急著離開床榻,留在她房里,陪她吃過早膳之后,帶著她去分隔魁星樓與桃花源的園林。
遠遠的,便瞧見已有人在釘柵欄。
「金秀外,你好卑鄙,竟然先斬后奏!勾縻y兒推打了下身邊的人。
昨晚才跟她說,今天就有人動工,擺明他昨晚只是在知會她一聲。
他哈哈大笑,緊緊牽著她的小手!肝乙遣幌葦睾笞,哪能得償所愿?況且,你自己瞧,這兒真的很適合小秀。」
兩人朝小徑走去,兩旁的牡丹已開始吐蕊,粉藕色的、紅艷艷的,逐漸展露風情。
而小豹早就一馬當先地沖向前去,嚇得釘柵欄的工人將榔頭和木樁隨手丟了就跑。
金秀外放聲大笑著,而小秀儼然像是脫韁野馬,在寬敞的園林里來回奔跑,然后撲進柔軟的草堆打滾著。
戴銀兒見狀,不禁勾起笑。也對,動物就該待在寬敞的地方奔跑,尤其看小秀打滾玩鬧著,她更覺得不該再將它養在房里。
「看吧,它喜歡這里!菇鹦阃獗砬榈靡。
「是是是,金大爺說的是。」掐著他的頰,想要擰掉他臉上的驕傲和霸道。
「瞧,要是這一圈都釘下柵欄,到時候在這邊搭個亭子,銜接一個穿廊,你要是在這里喝茶吃點心,還能順便看看小秀,這做法不錯吧?」金秀外拉下她使壞的手,開始朝柵欄比手畫腳。
「是不錯,但我還是先把小秀抱回來,省得它在這里跑來跑去,把工人全都嚇跑了!
「我來我來!顾蚯白呷ィ暗溃骸感⌒!」
小秀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在草地上打滾,眼見他逼近,瞬間迅如脫兔地朝前奔去。
金秀外拔腿直追。然而,小歸小,但畢竟是頭野獸,重回久違的綠林,它見高就跳,見低就躍,還能來個甩尾大回轉,挑釁地朝金秀外身邊跑去。
「喂!」他氣急敗壞地急止步,一回頭,便見小豹已撲到戴銀兒懷里,不斷地蹭著撒嬌。
戴銀兒舍不得把它丟在這里,可又覺得老是把它帶在身邊也不妥當,只是已經習慣它的陪伴,它要是不在身邊,她肯定會很寂寞,然后天天把茶和點心都搬到這里來。
這樣也好,也許她就可以順便散步減肥。
「這家伙!」金秀外疾步走回,惡狠狠地瞪著小秀。
它將前腳搭上戴銀兒的肩頭,再回頭看著他,那眼神看起來有點挑釁,讓他咬牙切齒地想將它滅口。
「好了,你不是還有事要忙?」見一大一小互杠,她不由得啼笑皆非!脯F在已經不早了,你還不出門,要不要緊?」
他只要和小秀在一塊,就像對父子一樣,她忍不住想,要是哪天他有了自個兒的孩子,肯定也是相同的模式,會吃味她待孩子比較好……思及此,她暗罵自己想像力太豐富。
八字都還沒一撇,她竟然想到那么遠。
「今天是要去接洽玉家馬隊,確定他們運送到南方的糧貨!菇鹦阃庹f了下,突然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壓根不管小豹被壓得嘶嘶叫。「唉,我真不想去……」
他也想要學小秀耍無賴,待在親愛妻子的懷里磨蹭撒嬌。
「你給我夠了!顾龥]好氣地往他額頭一拍。「出門了啦,再不走,你是想要當昏君是不是?」
他想,她還不想當禍水紅顏。
「那我送你回桃花源吧!
「不用了,你快去吧,并奇已經在前頭等你了。」她指著長廊邊,并奇一臉躊躇,像是時間已經很趕,可是他又不敢催促。
「你自己回去要小心點!棺焐线@么說,他還是抱著她不放。
直到小秀被壓到忍無可忍,張嘴往他肩頭上一咬。
「小秀!」他猛地退開一步,小豹立刻裝無辜地趴回戴銀兒肩頭。
「好了好了,快去吧。」她笑不可遏地推著他。
這個人有時幼稚得教她哭笑不得,不過倒是很能娛樂她。
目送著金秀外依依不舍地離開后,她抱著小秀,散步回桃花源。
雖說不過是兩個院落之間的距離,但范圍大得很,走上這一趟路,應該多少可以消耗她早膳吃下的熱量才是。
本來打算把小秀放下去散步,可是路上總會遇到丫鬟,就怕把她們嚇得花容失色,那就不好了。
但當她回到桃花源,才剛轉進拱門,便聽到——
「少夫人怎么可能不在?她不是通常都在這里賞景的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一早我家小姐就跟姑爺到魁星樓去,說是要替那只豹弄個獸圈!
「你們在做什么?」戴銀兒抱著小秀,走到一票女眷身后。
她們聞聲回過頭來,一個個梨花帶淚,一瞧見小秀,立刻嚇得倒退三步。
「小姐,她們說有事要找你。」清瑤說著,一瞧見小秀,也嚇得連退數步。
戴銀兒好笑地看著眾人!敢淮笤绲模降装l生了什么事?」瞧她們嚇得很,可又有話要說的表情,她搖頭失笑。
「少夫人,你要替我們作主。」容婧哭喊著,雙膝立刻跪下。
骨牌效應似的,嘩啦啦一陣,一票女眷也跟著跪下。
她濃眉攢起,喝道:「全都給我起來!
「少夫人,你要是不答應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戴銀兒斂笑的神情凜然冷肅!改銈円遣黄饋,不管你們說什么,我都不會答應。想要我答應,全都給我起來!
真是的,一大早就擺這種陣更仗,是要給她觸霉頭嗎?
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暗嘆了聲,戴銀兒走過她們身旁,逕自踏上長廊,走進花廳。
女眷見狀,一個個爬起身,魚貫地走進廳內。
「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們。」
她眉頭都快要打結,很難想像連「救」字都出籠,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發生什么事了,你們倒是先說清楚啊!顾魑灰蛔,卻不敢放開小秀,就怕它見不多,就想作怪。
「少夫人,爺兒要趕咱們走!谷萱浩。
「嗄?誰?」她很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爺兒,他一早就吩咐傅總管,要咱們姊妹收拾收拾,趕明兒個要把咱們一起送出府!
「送出府……送去哪?」
「傅總管說,爺兒都打算好了,要把我們分批送給他的朋友,要是不愿意去的人,他會一個人給一百兩,兩條路任由咱們選!拐f到最后,容婧已經泣不成聲。
戴銀兒傻眼。難不成這就是他昨晚說的處置?
她不過是隨口說說,純粹抱怨而已,沒想到他倒是雷厲風行,早就把事情都決定好了……雖然她也不愿和她們分享他,但做法實在過于草率。
要知道這個世界,女人想要去外頭生存,并不件容易的事,有時一旦離開庇護之地,就等于是逼她們去死,也難怪她們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
環顧一票泣不成聲的小妾丫鬟,戴銀兒有些心煩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都不許哭了,給我待下就是!
說來說去,她們今天會哭成這樣,也是她惹出來的,確實該給她們一個交代。
「真的嗎?」
「我一句話,誰都不能把你們趕出去。」
「多謝少夫人……」一票女眷又嘩啦啦地跪下。
「起來,起來,全都給我起來!顾^痛極了。
有時候,她總會想,為什么老天要讓她死后來到這里?她到底要怎么做,才不會影響別人原本的人生……
可是,不想影響別人的人生,那么她自己的人生呢?
唉,真是兩難!
被那票女眷一折騰,戴銀兒整個上午的心情益發沉重,窩在廳里哪也不想去,就連午膳時,也是意思意思地嘗個兩口,直到下午,傅總管告知獸圈已經完成,問她要不要放小秀下去跑跑。
戴銀兒一聽,就知道這是金秀外外出時吩咐傅總管的。
一想到那人,她才勾出些許笑意,特地走了趟獸圈,發現那些木工的動作奇快,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已把柵欄全都釘好。
天曉得這圈地的范圍,可是比一個足球場大,有林地和假山造景,比動物園還要壯觀數倍。
想了下,她抱著對秀靠近,而清瑤則是落后幾步跟著。
來到獸圈,她把小秀放了下去,它立刻頭也不回地跑去玩耍。
她靠在柵欄邊,看著它又跑又跳,一下子追著蝴蝶,一下子又咬著地上的草,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她的唇角不禁漾著甜柔的笑,不住地追逐著它的身影,專注到沒發現已有人來到身邊。
「銀兒!
霎時,她心頭一跳,沒回頭,雙手緊抓著柵欄。
糟,她把他都給忘了……說來也怪,秀外今早要出門時,壓根沒跟她提起要好生招待西門恭,才會讓她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銀兒。」
那充滿深情的沉喃在她耳邊蕩漾著,在她心底剮開一陣陣的痛楚。
她攢眉忍著。
說她自私也好,無情也罷,現在的她,才是這副軀體的主人,殘留在這軀體上的情感,她要徹底拔除。
因為她已經認定金秀外。
至于正牌戴銀兒,早已香消玉殞,是故,她根本沒必要回應這個人的感情。
「表哥,你怎跑到這兒來?」收拾好心情,她笑臉迎人,看向后頭,沒瞧見清瑤,只瞧見他深情不悔的眉眼。
那表情揪疼她的心,她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的心為他的出現而有絲毫動搖。
「我想到你的院落找你,可是傅總管說不妥……所以我便在這里閑逛,適巧遇見你。」西門恭說著,伸手想要輕觸她。
戴銀兒不著痕跡地向旁退開一步,勾笑道:「是啊,平常我總是待在自己的院落,今兒個到這,是把相公送給我的豹子放到獸圈里!
「你不是看了我夾在書中的字條而來的?」他訝問。
她比他還震愕。
夾在書中的字條?原來他給她書,是把訊息藏在書中?
「銀兒……你變了!
那嗓音藏著濃濃的痛和難舍的癡。
「人總是會變的!顾龥]看向他。
「所以……那晚,你才會失約?」
戴銀兒微皺著眉,不解他說的到底是哪一晚,只能含糊應道:「是啊,事已至此,表哥應該也明白了!
既然四下無人,那就讓她把話給說清楚。
雖然這么做對他是殘忍了點,但總好過他執迷不悔地等著早已不存在的人。
「你真的背叛了我?」他激動地抓著她的手。
戴銀兒想掙扎,卻發現他的力氣大得嚇人!副砀,放開我……」
「我們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你總說……非我不嫁,可是……」
「可我終究是嫁人了,不是嗎?」她看向四周,暗惱清瑤的自作主張,害她陷入如此窘境。
原以為他看起來斯文儒雅,應該不至于做出什么逾矩的動作,但他要是這樣揪著她不放,被人撞見,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因為我無能,姨丈才會決定把你許給金爺,可是……」他抓著她的雙手撫向他的胸口!改阒,我是心如刀割……我是如此愛你,卻又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你上花轎!
戴銀兒怔住,這才知道,原來當中還有這一段。他和正牌的戴銀兒根本是被棒打鴛鴦。
難怪這具身體對他有那么深的依戀,戴銀兒離世前想必很不甘吧。
可,她又能怎么辦?
她并不是一正牌的戴銀兒,就算她知道了他們之間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無奈,她又能如何?
正忖著,卻發現他越靠越近。
「放開我……」她死命掙扎,但是力氣懸殊,讓她心生恐懼。
雙手抓著,一旦有縫隙,她就可以將他給甩開,但如此一來,就怕她的身份會穿幫……畢竟,正牌的戴銀兒,絕對不可能懂得任何的防身術。
「她也承諾我,就算出嫁了,可你的心是不會交出去的!顾粩嗟亟咏袷且巧纤拇!改闶菒畚业摹
「我已經不愛你了!」她別開眼怒吼,「表哥,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可是要喊人了!」
他竟想吻她……難道在正牌戴銀兒出嫁之前,他們之間早已發生逾矩的行為?!
西門恭怔愣地看著她,像是不敢相信她竟會吐出如此殘忍而無情的話語。
「銀兒,如果你不愛我,為何出閣的前一晚,你會和我……」
西門恭眸底沉痛不滅的愛戀,教戴銀兒的心間一抖。
不會吧……出閣前一晚他們在一塊?
孤男寡女,又是兩情相悅,共處一室……要是沒發生關系,誰信?
震愕之余,她又立刻聯想到,戴銀兒出嫁,要是她并非處子,秀外必定會發現才是。
但,秀外說過,他根本就不喜歡原本的戴銀兒,說不定他根本就沒碰過她。
否則,他豈能容忍戴銀兒還安穩地待在金府?
推論著,一陣惡寒從腳底板生起,冷得她渾身打顫。
要是秀外根本沒碰過戴銀兒,那她現在更不敢讓他碰,就怕這一碰,她便要背上莫須有罪名,到時候她要怎么跟他解釋?
這種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的,他不會聽的,哪怕她說破嘴也沒用!
「銀兒,你的心里不可能沒有我,就算那晚你沒赴約,但我還在等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道走?」他說著,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香氣,戴銀兒胸口一窒,一股嘔吐感無預警地從胃部涌到喉口,她不禁干嘔了聲。
「銀兒,你身子不適?」西門恭趕緊松開她,深情又擔憂的眸端詳著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半點血色都沒有。
她揮著手,要他退后一些。
待他退離一些,香意消散,那股嘔吐感也跟著消失。
這狀況好像在哪聽過……她想到什么的皺起眉。印象中,在某些狀態下,只要聞到某些氣味,就會引起惡心反胃的反應,比如……懷孕?
戴銀兒瞪大眼,像被雷給擊中,腦袋一片空白。
懷孕?
怎么可能?
可是……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多月,一直沒有來過月經……難道說,她真的是懷孕了?
而且,她最近肚子變大了……
那么,這孩子是誰的?
她不知道……
「銀兒?」
「你別碰我!」她低吼著,不斷往后退。
不可以是他的,不可以……不,她根本就不該有身孕,她不該有……
「銀兒……」
「西門少爺,你怎會跑到這兒來?」
聽到熟悉的聲,戴銀兒忙抬眼,「傅總管,我表哥想到府外走走,卻找不到方向,你替我送他吧!
「是,小的知道了,西門少爺往這邊走吧!垢悼偣苴s忙領著他離開。
西門恭不斷地回頭,她卻瞧也不瞧他一眼。
戴銀兒直瞪著地板,小手撫著肚皮,告訴自己必須冷靜。
也許根本就沒有懷孕,她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她必須冷靜。
回到桃花源,戴銀兒一直窩在房里。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地,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晚膳端了上來,她卻是原封不動,最終要清瑤把菜給撤掉。要是以往,她早就食指大動,將菜肴給一掃而空。
可是今晚,她一直忍不住那逼上喉頭的嘔吐感,這明顯的生理現象,教她害怕極了,但她卻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只能窩在床上,想讓腦袋放空。
就這樣,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有人推開門。她想張開眼,可是她的眼皮好重,后來她想,沒張開眼也無妨,會進她房的,除了清瑤就是秀外。
正安心時,她聞到一股淡香,心頭一窒,她奮力地張開眼,果真瞧見西門恭已坐在床畔。
「銀兒,你的氣色好差,要不要找大夫來診治?」他擔憂地問。
她瞪著他!改銥槭裁磿谶@里?」這里是她的寢房,他竟然大膽闖入……清瑤是上哪去了?!
「我聽說你身子不適,又聽清瑤說,你根本沒用膳,所以過來探視你!
見他伸手要觸碰自己的頰,她掙扎坐起身,喝道:「給我出去!」
「銀兒,我只是想照顧你……」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的相公會照顧我,請你出去!谷讨鴩I吐的沖動,她低聲吼道。
「可是金爺尚未……」
「就算他還沒回府,也還有清瑤會照顧我,你出去!」
光是她對別的男人笑,就被視為勾引男人,要是被秀外撞見他坐在她的床畔,她會被扣上多大的罪名?
「銀兒……」
「出去!」她曾經交往過幾任男朋友,但唯有在秀外面前,她敢勇敢做自己,他愿意包容她的壞脾氣,而且很愛她,她真的不想放手。
西門恭黯然收回手,正欲起身時,聽到外頭響起清瑤的嗓音——
「姑爺,你回來了!
那嗓音極為虛假,而且刻意放大聲量,像在提醒著誰……戴銀兒攢緊眉,總算明白這一切都是清瑤搞的鬼。
不只是現在,就連在獸圈遇到他,恐怕都是她刻意操弄的。
清瑤到底是何居心?!
她根本就言行不一嘛!
「我聽傅總管說,銀兒撤了晚膳?」門外,金秀外問著。
「是啊,小姐她身子不適……」
清瑤解釋到一半時,寢房的門被推開,他怔了下!肝鏖T兄?」
「我聽清瑤說,銀兒沒吃晚膳,所以特地過來關心她。」
「是嗎?」金秀外斂笑的俊顏顯得冷厲。
「既然你回來了,我就先告辭了!
金秀外沒吭聲,瞥了他的背影一眼,這才轉身走進寢房內,瞧著長發披散,只著中衣躺在床上的妻子,他的濃眉緊緊攢起。
「你回來了!顾缫呀泴⑶榫w收拾妥當,勾笑道。
他緩步走向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沉聲說:「瓜田不納覆,李下不整冠,這事你沒聽過嗎?」
從未見過他如此冷漠的神情,戴銀兒一愣,心頭發顫著。
「我……對不起。」她垂下眼。
她當然知道要避嫌,可是狀況真的不是她能掌握的。
金秀外注視她良久,低嘆口氣,才落坐,卻發現床畔是微溫的,教他惱著。
「就算是表哥,也該謹守禮教,光是進入桃花源,就已是于禮不合,遑論讓他隨便進房探視你?況且你只著中衣,這……像話嗎?」他忍遏不住地低罵。「你這樣子會讓我……」
他突地頓住,像是在勘酌著用句,然而一瞧見她蒼白的小臉,便又把話往肚里吞,忙道:「身子不適,怎么沒找大夫過來診治?」
「不用了,不過是有點懶,沒有食欲罷了。」她勉為其難地笑道,可是淚水卻早已盈眶。
她不習慣他這么冷淡的口吻,更不習慣他用責難的眼神看著她,要是他發現她有身孕了,那該怎么辦?
為什么老天要給她這么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