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朝走得很快,潘龍美一路緊追,追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不得不出聲呼喚,“皇上,請等一等,我有話說!
他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只是步子慢了一些。
潘龍美幾步快速追上,從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他全身一震,這才站住了。
“在宮里對朕這樣大膽,不怕旁人說三道四嗎?”他的聲音平平,聽不出這句話背后的味道。
她嘆口氣,“皇上做事何嘗在乎過別人的眼神?這宮里宮外還不是皇上說了算?”
皇甫朝拉開她的手,轉過身,托起她的下巴,“你對朕冷一陣熱一陣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皇上生我的氣了?”她仰起頭,凝視著他的眼,在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這種笑意讓他很不高興,“激怒朕為你生氣,是不是你最開心的事?”
“皇上誤會臣妾了,臣妾說無意后位是真心話,但并不是想傷皇上的心!
“朕的心是你能輕易傷得了的嗎?”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她的手腕攥住!耙院笊僭谌饲榜g朕的面子。”
“知道了。”她低聲允諾,“不過,皇上這個動不動就生氣的脾氣是不是也該改改了?”
他眉梢挑起,“你以為朕是喜怒無常的嗎?”
“反正臣妾覺得……”話說到一半見他正瞪著自己,潘龍美不由得低下頭,但是后半句話還是說了出來,“大概是的!
他哼了一聲,“我說你是不識好歹的女人,看來沒有說錯!
兩人隨后并肩而行,潘龍美問:“思憶的后事辦得如何了?”
“朕告訴她的親友,說她生了重病,因為會傳染,所以不宜探視!
“皇上是想最后昭告天下,說楚昭儀死于疾?”
“你以為不妥?”
“思憶也算是為我、為陛下而死,若是死后沒有留下什么給家族后世,不免走得太委屈了。”
皇甫朝道:“總要等到幕后兇手被抓住之后才好給她正名。”
“臣妾明白!
又靜靜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問:“你不覺得奇怪嗎?朕從不和嬪妃談論朝政,卻對你并不避諱,這是為什么?”
“因為皇上對臣妾信任。”
“朕為什么只信任你?”
“因為……臣妾沒有野心!
皇甫朝一笑,“你把自己看得很透,把朕看得也很透。入宮之前你對朕到底了解多少?”
“道聽途說而已!
“沒有親眼見過朕?”
潘龍美忽然沉默。
“怎么?有什么不好開口的?”他步步緊逼,“你上次問朕小時候的事情,事后又不肯談及,是在故意吊朕的胃口?”
“臣妾只是偶然想起自己童年的事情,有許多坎坷,所以好奇陛下的童年,生在皇城,長在深宮,是否也有許多難忘的事情。”
“只是這樣?”他疑惑地問:“沒有別的?”
“沒有。”這一回她答得干脆。
但是這樣的回答又不免讓皇甫朝懷疑和失望。
“皇兄和潘昭儀閑聊得如何了?”皇甫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后,笑道:“人家慶毓坊的人可還等著呢!
“倒把正事給忘了!被矢Τ恍,拉著潘龍美返身往回走。
皇南嘯看了兩人緊握的雙手一眼,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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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潘龍美看著宮女在香爐中添了一塊檀香,問道:“萬歲自小就愛用檀香?”
見昭儀問話,宮女忙回應,“奴婢伺候萬歲沒兩年,不知道萬歲小時候的事情,不過他一直吩咐奴婢晚上用檀香,昭儀娘娘不喜歡這味道嗎?”
“不是!彼叩酱斑叄箍罩酗h來梔子花的香氣,讓她有點驚喜,“這附近有梔子花嗎?”
“這里沒有,在騎鶴殿門口種著兩、三株。”
“騎鶴殿?”
“對,從這里出門往東,走下了多遠,是先皇妃的住處……萬歲。”宮女突然改口,向正走進殿門的皇甫朝跪倒。
“下去吧。”皇甫朝揮揮手,問道:“在窗邊看什么?”
“梔子花的香氣好重!
“有嗎?”他也走到窗邊聞了聞,“是有一點吧,你喜歡梔子花?
“萬歲不喜歡?”
“我對花沒有太多興趣,天下名花與傾國之色相比,朕還是喜歡傾國之色!
潘龍美一笑,“可惜臣妾不是傾國之色,而萬歲眼前又沒有天下名花!
“你對‘色’這個字看得這么簡單?難道‘色’指的只是容貌?”
她的睫羽閃爍,“在萬歲眼中的色難道不是容貌嗎?”
“朕看重的是人,與其空有美貌,不如要一個與眾不同、實實在在的人。”
“所以萬歲當初看中了那個叫邱劍平的女子,因為她與眾不同、實實在在?”
皇甫朝一怔,“白天的事情你記得倒清楚。”
“那女子的確與眾不同,臣妾看到她也不免為之心折!
“如果當初朕真的收她入后宮,說不定不會有今日的你!彼@句話是說得狠了一些。
潘龍美笑笑。
他將她拽進懷里,盯著她的眼睛,“你笑什么?以為朕在和你開玩笑?”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當初’和‘如果’,萬歲覺得你與邱劍平真的有緣分嗎?”
皇甫朝深深地看著她,嘴角輕輕上揚,“有沒有人告訴你,女人如果太聰明,對男人來說是威脅?”
“臣妾沒想過要威脅誰!
“但是朕感到威脅了。”
她歪著頭,“那萬歲是要怎樣對付臣妾?”
“你心里不明白嗎?”他詭譎地一笑,手指畫過她的唇瓣,“朕已經等你許久了。”
聰慧如她,又怎會不明白。面前這個男人眼中熾熱的情欲之火,已經毫無遮攔地燃燒在她的眼中。
罷了,早晚都有這一日,她躲,是躲不過去了,更何況,從入宮之日起,她就已準備好了。
他的食指撫著她的臉頰,審視著她的衣著,“今天居然換了睡服,難得啊!
“萬歲終日為國事操勞,臣妾應該盡心服侍!
“這是真心話嗎?”他眼中的火焰更熾,“可是你知道該怎樣做才算得上是‘盡心服侍’嗎?”
“臣妾……在書中看過一些!别埵撬購娜萱偠,要面不改色的說這種話也是不大可能。
看到她臉頰的酡紅色,皇甫朝的手指不由得在那片紅暈上輕輕一抹,這一個挑逗的動作不僅撩動了她的心弦,也讓他自己的心頭一片激蕩。
驀然間,他將她扯進懷里,這一回,再不做溫文爾雅的君子,只是旖旎纏綿地一吻,今夜,他要做她的男人,給予她男人所能給予女人的全部。
睡服的帶子倏然從她的腰間散落,如云的秀發如黑色的風席卷遮蓋了他們彼此的臉。
這應該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世界,所以他反手關上窗戶,不讓夜風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偷窺到屋內的春光。
她的肌膚自上而下光滑整潔,只有在脖頸下面有一處暗紅色的印記,好像一滴朱砂般明顯。
“這是疤痕?”當他的唇滑過那里時不由得停住。
“嗯,小時候從墻上摔下,不小心摔進了花叢,花刺扎傷了那里!迸她埫篮鼗貞。
他忍不住笑了,“你也有調皮淘氣的時候!
“誰心中不是想著能反叛一回呢?”她呢噥著,像是在說自己,又像是在暗指別的什么。
“我不喜歡被人反叛,但是,我很期待看到你能在我的眼前調皮淘氣一回,撕下你這份假作清高的偽裝,也別再言不由衷地說不在乎后位和朕的寵愛。龍美,讓朕看一次你的真面目,因為朕知道,你心中是特別在意朕的,是不是?”
她的身體一陣輕顫,不知道是因為他的手指撫摸著她身體的敏感之處,還是因為他的話刺中了她的心。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龍美就會是原來的龍美了!彼獪y高深地回答。
他俯視著她的面容,沉寂了一瞬,又微微一笑,“現在朕就不是皇上了,是你肌膚相親的丈夫!
“但皇上依然以‘朕’自稱!边@個字,像一條河,隔遠了他們的關系。
“你不也是還在以‘皇上’稱呼朕嗎?難道朕沒有名字?”
“皇上的名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便叫的!
“你是我的妻啊,無人之時,允許你直呼朕的名字!
“該怎么叫皇上呢?朝郎?還是……朝——”她身下一陣撕裂的疼,剛剛喚出他的名字,就顫抖得更加厲害。
他以吻和愛撫減輕她的痛楚,笑著在她耳畔念道:“不用加那個‘郎’字了,我喜歡聽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有銷魂噬骨的感覺。難道你沒發現?你叫一次我的名字,疼痛就會少一分嗎?”
“是嗎?”她迷迷糊糊地任他欺哄擺布,他的名字就這樣自然的從口中流泄而出,“朝——”
他的唇角勾笑,在低聲回應的同時,趁勢將她完完全全地占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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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春睡足,窗外曰遲遲。君心深似海,妾心可相知?
自昨夜激情與痛楚并存的夢境中醒來,潘龍美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是半席冷榻了,看天色,此時皇甫朝應該在上朝,而她竟然睡得這樣沉,連他什么時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伶俐的宮女早已備好了熱水等她洗臉凈身,也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熱水熱了多少回,待見她醒來起身,急忙進來跪倒,“娘娘,先喝碗百草湯可以止疼止血!
這句話讓她頓覺尷尬羞臊,好像自己的衣服被人撕開,將她從里至外都看了一遍似的,于是后面的早飯都沒能好好地吃,只依稀記得宮女說按慣例,第一次得到雨露承歡的妃嬪都要喝一碗“早生貴子”粥,寓意吉祥,她就只好吃了。
不知道在她之前,還有多少妃嬪有過這份榮耀,可以喝下這碗粥?
“昭儀娘娘,皇上走時留話,娘娘第一次承歡,應該多休息,若是喜歡梔子花,用完飯后奴婢可以陪娘娘到騎鶴殿那邊去看看!
她點點頭,將粥碗放下,由著宮女為她梳頭換裝,看著那一身簇新的宮裝長裙,她問道:“為什么是這個顏色?”
“皇上說娘娘似乎喜歡藍色,所以吩咐繡坊多做了幾套藍色的,深深淺淺的藍都有,娘娘不喜歡嗎?”
“難為他有這份心。”她低低回應。
換完裝,宮女陪著她一路走去,騎鶴殿離這里不太遠,走不了幾步就到,快到騎鶴殿前,忽然有個紅色的人影從旁邊跳出,清脆地問:“你就是潘昭儀?”
“公主殿下!睂m女急忙行禮。
潘龍美立刻明白這個少女是誰,“七公主?”
“怎么猜到是我?”皇甫可欣扮了個鬼臉,“宮里宮外的公主好像有不少吧?”
“但是能隨便進出皇宮,又是如此活潑可愛的公主似乎只有一個吧?”潘龍美對著她笑。
皇甫可欣又吐了一下舌頭,“你說話真客氣,其實我就是無法無天,而且不尊宮規禮教,你不用變著法的用好詞夸我!
潘龍美笑了笑,轉言問道:“公主人宮是來看皇上的?”
“是來看你的。”皇甫可欣上下打量著她,“人家都說我皇兄眼高于頂,一般的佳麗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可是為什么最近他好像只對你特別有興趣?所以我來看看!
“見過之后是不是有些失望?”潘龍美一語道破她的心里話。
“你怎么知道?”皇甫可欣脫口而出,立刻知道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和我皇兄以前的嬪妃相比,的確在姿色上差了一些!
“不是一些,而是天差地別!迸她埫罁P起臉,看著已經出現在面前的那幾株梔子花,問道:“這梔子花種在這里有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吧?”回答她的不是宮女,而是皇甫可欣!靶r候我便住在這里,這幾株梔子樹還是我親手種下的。”
潘龍美似無意般隨口問;“皇上不住在這里?”
“他?他自小就被內定為太子,所以一直住在東宮,不過偶爾會和三哥哥、石哥哥過來坐坐,我娘很喜歡他們!
“原來這里住的是公主的生母?”
“嗯,先皇很寵愛她,所以特意為她建了這座宮殿,說不定以后皇兄也會給你單建一座哦!
皇甫可欣的話并沒有讓潘龍美有什么雀躍期待的表示,她只是無聲地笑笑,手指扶住一枝花,輕輕地嗅了一下。
“我自小不喜歡這梔子花,它香得讓人頭昏,而且老有些討厭的小蟲子。”皇甫可欣站在旁邊,一副依舊厭煩的表情。
潘龍美笑著放開手,“許多年前我曾經聞過這花香,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它的味道依舊沒變!
“當年我三哥哥就很喜歡這些梔子花!被矢尚赖哪樕虾鋈划嬤^一陣憂傷。
“三哥哥?”潘龍美在記憶中搜尋著有關三王爺的資料。
“嗯,別看他和我二哥哥是雙生子,可是脾氣和我二哥哥差很多!
“雙生子?!”潘龍美吃了一驚,“你還有個三哥哥和皇上是孿生兄弟?”
“是啊,不過他十四歲的時候就病死了,外面很少提到他。我三哥哥的脾氣可好呢,總是笑咪咪的,不像我二哥哥,笑的時候讓所有人都喜歡,但是一板起臉,所有人都嚇得不敢靠近他,你覺得是不是?”
皇甫可欣自顧自地評價兄長,全然沒注意到潘龍美的臉色已經大變,她一把抓住皇甫可欣的手腕,顫聲道:“你那個三哥哥喜歡梔子花?也常來這宮里走動?”
“是啊,他身體不好,他的親娘因為對撫育二哥哥盡心較多,所以就疏忽了對他的照顧,我娘就經常讓他過來玩,有時候還把他留在宮內,小時候我常感嘆為什么三哥哥是我的親哥哥,否則我一定會嫁給他!
“你、你三哥哥叫什么?”
“皇甫昭。”皇甫可欣用手比劃著那個字,
“父皇起名好奇怪,二哥哥是‘朝’,三哥哥是‘昭’,總有人把二哥哥的‘朝’字當‘昭’字來讀,所以就總是分不清他們,因此三哥哥總笑著說,大概是父皇故意讓他和二哥哥彼此不分、形影不離!
潘龍美的面孔變得雪白,身子一抖,幾乎摔倒。
皇甫可欣和宮女急忙將她扶住,驚問:“你怎么了?!”
她苦笑著擺擺手,“沒什么,大概這花香的確太濃了,所以我有點頭暈!
“早就說這花不好,我送你回宮去吧!被矢尚罒嵝南嗨汀
“不必了,公主應該還有要忙的事情,我回去躺躺就好,改日再請公主過來聊天!彼裱灾x絕。
見她執意不肯,皇甫可欣也就只好由她。
潘龍美的腳步虛浮,一回到殿內就踉蹌著坐倒在門口的椅子上。
宮女怕她生病,嚇得急忙端來茶水,還要去叫太醫,被她擺手制止,“不必了,你先下去,我要是有不舒服自然會叫你!
宮女很不放心地三步一回頭地離開,潘龍美則以手支額,雙眸輕闔。
是她錯了嗎?大錯特錯,原來錯得這樣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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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年前的某一夜,她的娘親帶她到東都來,深夜,武功超絕的娘帶著她悄悄潛入皇宮,潛入那座騎鶴殿。
“龍美,這是你的姨娘!
娘將她介紹給殿內一個珠翠環繞的美婦,那美婦一見到娘就雙目流淚,再見到她,更是將她一把抱進懷里。
“龍美,都長這么大了,讓姨娘好好看看!
姨娘身上的香氣好重,她不懂為什么娘來看姨娘要偷偷摸摸,但是自小顛沛流離、到處逃亡的生活,讓她學會了無論到哪里都要少說少做的處事原則。
于是她靜靜地看著娘和姨娘彼此拉著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說著一些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話。
那時窗外忽然飄來一陣梔子花香,她覺得好奇,悄悄走到殿門外,月光下看到了那幾株郁郁蔥蔥的梔子樹,以及滿樹雪白的梔子花。
正看著,殿門口突然有人聲傳來,她嚇得不知道該往哪里逃,情急之下竟然爬上墻頭,但是到底年小體弱,一下子就從墻頭上掉了下去,地上一些矮樹花枝陡然刺中了她的心口,讓她疼痛難忍,輕呼出聲。
一個華服少年突然出現,將她扶住,柔聲問:“你是哪里來的小宮女?怎么爬墻?哎呀,受傷了,我帶你去包扎一下!
姨娘聽到聲音從殿內跑出來,一見到那少年立刻神色大變,“昭兒,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七妹,可欣今天讓我幫她寫一篇詩,明天要交給老師的!比A服少年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紙,“娘娘,這小宮女受傷了!比A服少年又打量著她,“不過,她穿得好奇怪!
姨娘急忙將她搶入懷中,遮掩地說:“剛入宮的孩子,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呢。詩給我吧,以后不要老是縱容可欣,該她做的功課怎么總是讓你替代?”
“我也沒別的什么可以幫到她!蹦巧倌陮λ⑽⒁恍,“別怕,傷口不深,上了藥之后就不疼了!彼麖呐赃叺臈d子樹上摘下一朵花來,放在她的手上,“如果疼,就吸口花香,疼痛就會減弱許多,因為這花香可以幫人解開許多煩惱事!
她怔怔地看著那少年,只覺得他的聲音那么好聽,仿佛可以安撫自己的心靈,富他的笑容節是那樣祥和溫暖,讓她不想移開目光。
那少年的臉和少年的名字從那夜之后就深深刻在她的心上,她依稀記得姨娘后來一邊上藥一邊悄悄對她娘說他是皇子。
皇子,叫皇甫昭?昭?還是朝?
十年后,她從邊塞被叔叔接到東都來,有一個人的名字時常在耳邊被人提起——皇甫朝,當今的皇帝。
因為那“朝”字多音,所以在百姓口中他一會兒被叫作皇甫“昭”,一會兒又被叫作皇甫“潮”。
原來他的名字寫作“皇甫朝”?那位只用幾句話、幾個微笑,便潛入她幼小心靈的男孩,如今已成為一國之君了?
幼年時萌動的戀慕之心漸漸地隨著年齡增長變成愛戀之情,久久縈回心底,越積越深,越來越難以排遣釋懷,直到那一天,圣旨來到潘府,看到滿院親人的淚眼,她心中深埋已久的欲望開始蠢蠢欲動。
想見他!想見他!
再見到他時,他的容貌自然會有變化,只是從少年到青年,他變的似乎不只是外貌,還有性格。
他雖然經常笑臉迎人,但是那笑容中更多的不是親切,而是淡淡的嘲諷和冷冷的鄙夷。
所以,她不免失望,以為是歲月讓他改變許多,但他偶爾流露的溫存又讓她不免疑惑沉迷,尤其是蜷縮在他懷中時,她胸口的那道舊傷痕還會隱隱作痛,記憶總能回到許多年前,他將她從花叢中扶起,軟語安慰,溫柔療傷的那一幕。
可是,萬萬想不到,他,竟然不是“他”!而她兒時的夢竟然已在許多年前就破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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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止不住地顫抖,不知道是因為覺得恥辱還是為自己可悲可憐。
等了十年的夢,竟然只是一場空?傾心交付的人,原來不是夢中的“他”?
殿門外,聽到宮女在說:“胡太醫,這邊請,娘娘在殿里!
怎么?有太醫來?她還沒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只見一位年長的太醫走進殿門跪倒道:“參見昭儀娘娘!
“我記得我沒有傳喚太醫。”她看著那名宮女。
宮女垂首回答,“奴婢看娘娘剛才身體不適,實在不放心,就去稟報皇上,皇上讓奴婢通知太醫來為娘娘診視。”
這小宮女倒是盡心盡責,但是太醫只能醫身,能醫心嗎?
她揮揮手,“不必了,我好多了!
“好與不好,要太醫說了算!辈恢螘r皇甫朝居然已來到殿門前,語氣堅定地吩咐,“胡太醫,請為昭儀診脈!
她還想起身反對,但是被皇甫朝按回椅子中,“你的臉色的確很難看。”
他盯著她的眼睛,“剛才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
“只是去騎鶴殿走走,看了看梔子花,遇到了七公主!迸她埫廊鐚嵒卮稹5裨谛牡资甑墓适陆兴趺凑f出口?
他狐疑地將目光投向那名一直跟隨她的宮女,宮女點頭,算是從旁證實了她的話。
太醫片刻就診脈完畢,“昭儀娘娘身體康健,看來沒有大礙。梔子花香氣濃郁,有些人受不起,可能娘娘的體質與梔子花有所沖克,以后還是少聞吧!
太醫當然診不出她的心病,只能就事論事。
“多謝你了,我會記得的!彼蜌獾貙⑻t請走。
殿門一關,空空的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皇甫朝負手看著她,“好吧,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有什么要說的,就盡管開口,你突然身子不舒服,是因為花香嗎?”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帶著分析的企圖,仿佛只要她說一句謊話,都會被他一眼看穿。
“我……聽說你有個雙生的弟弟,叫皇甫昭?”
她忽然出口的話題讓他一怔!奥牽尚勒f的?”
“你們倆真的很像嗎?”潘龍美慢慢地,試探著提問。
“外人看來也許很像,但是也很容易區分我們,三弟不是很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遠遠地站著,好像在看著我們生活!被矢Τ挠洃涃亢鲩g回到許多年前,“所以即使我們并肩站在一起,與我們相熟的人,還是能一眼就把我們分辨出來!
與他們相熟的人可以,但若只是與他們見過一面,而且又時隔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分得清?
她苦笑一下,“有個兄弟,真好!
他不解地看著她,“你問起他做什么?”
“沒什么,今天聽七公主說他英年早逝,挺為他傷心感慨!
“他自小生來身體就不好,當年太醫就說他只能活到十幾歲,后來果然被言中!彼溃骸八赃@么多年來,我時常覺得,也許我是代替他一起活著,所以,我必須活得很好!”
這是身為王者的氣魄,也是一個孤單少年在幼時喪失手足后所發的重誓吧?
潘龍美悄悄將頭依靠在他的胸前,長吁口氣,“孤獨地活著真的很寂寞,臣妾不知道自己能否讓萬歲感覺到一絲安定和溫暖!
他更加困惑地低下頭,看著眼前那個嬌小的身影,只覺得她今天顯得很古怪,但是也知道,憑她的脾氣,若她不想說,就是怎么問都問不出來。
“不要光說我,你好像也很孤獨?”他捧起她的臉,溫存一笑,將唇溫印在她的唇上,“你讓朕不孤獨了,也就是讓自己不再孤獨,但是這么愁眉苦臉的妻子,朕可不要!
她不得已只好勉強回應一個微笑,但是自知笑得很不好看。
皇甫朝卻很容易滿足,一摟她的纖腰,“走,帶你去好好轉一轉這座皇宮!
這皇宮是他的家,又像是他的寶藏,如今他越來越覺得她就是這寶藏中的明珠,所以要將她好好地珍藏起來,并與之共同分享自己的寶藏。
至于白天在朝堂上衛英疇含沙射影再度指責他大肆充斥后宮,為了一己之欲而枉顧年輕女子青春的罪名,就見鬼去好了。
潘龍美已經是他的人了,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相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