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口,只見劉彪騎在一匹高頭俊馬上,后面跟著二十幾個同樣坐在馬上的人。
當初他們搶武器,當然也順便把能帶的馬都帶走了,看劉彪那一臉痞笑,他也清楚他們沒刀沒馬,根本不具威脅。
沈落霞慢慢走到離馬前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她不想跟他說話時把頭拾得太高。
“劉彪,這就是你干得勾當?”她意有所指地瞥向他身后,原本是她的那幾個人。
劉彪聽聞大笑起來,“還以為你第一句要說什么,原來是這個!落霞妹子,俗話說的好,人在人情在,你老爹如今已經不在了,兄弟們憑什么跟著你接著窩在這小地方受苦?什么正經營生,根本不適合咱們這些人!”
“那就能找自己叔伯女兒的麻煩了?”
“叔伯?對!可他老人家不是已經不在了嘛,而且落霞妹子,我怎么忍心找你的麻煩,我想照顧你,想讓你過的更好啊,可是,這不是被你拒絕了嘛,既然你不領哥哥這份情,也不要妨礙哥哥的這些閑事,俗話又說的好,男人當以事業為重啊。”說到這,劉彪又看著她,笑了笑,“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多年的情分擺在這里,如果妹子你改變了心意,哥哥我還是會照顧你的,咱們以后仍是住在這太合鎮,你的這些弟兄當然也一起,以和為貴嘛!”
“幾天不見,學問倒是精進不少,可你想我會答應嗎?”
“不答應?不會吧!我以為你就是來跟我談這個的呢,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看這個情面,畢竟我尚未娶妻,而你又是眾所周知被男人玩過的,讓我娶你還真的是需要猶豫再三啊。”他說得不過癮一樣,看沈落霞身后的人個個都變了臉,更加火上澆油,“不過我又想妹子你也是可憐啊,也是叫人家給騙了,我托人去打聽過,鳩家根本沒有要成親的跡象嘛!
沈落霞聽在耳里,面不改色,反而冷笑出來,“你就是得知鳩家不會做我的靠山,才有膽進鎮搶東西吧,說到底,是我幫了你呢。”
明顯被人小瞧,劉彪臉色一變,瞬間掛不住臉了,“落霞,你這么說,可想過后果?”
“哪有什么后果,說什么都只能是這種結果。”沈落霞把彎刀抽出來,說:“本來我是想以自己保全所有人的,但是這種可悲的想法已經不存在了,劉彪,你自認為這些人的頭兒,就來做個了斷吧!
被女人叫陣怎能不應,劉彪毫無懼色地翻身下馬,也把刀抽了出來,“你也該知道,無論怎樣的了斷,最后也只有一個結果!
“廢話!鄙蚵湎紦]手時手腕被人牽住,手中的刀就那樣被身后突如其來的力量抽了過去。
她訝異怎么身后有人貼著自己她都沒察覺,后頭一看,自己的手已經到了鳩明夜手里。
“我還說今天怎么街上這么清靜,原來大家都躲在這啊。”他晃著手里的刀,“落霞,早跟你說了,姑娘家的拿這個不好!
沈落霞被劉彪那樣說都能無動于衷,這會可真是又氣又急,怒視身后那些大漢,怎么不看住他,竟讓他跑來這里。
那些人各自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
這會工夫,鳩明夜已經拿著刀跨過她,與劉彪站了個面對面。
劉彪牙縫擠出絲冷笑,“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那個假冒的鳩家公子嗎?怎么你還有膽待在這里,落霞沒把你劈了?還是說,事情做都做了,不舍得劈了?難怪她不跟我了,女人。
“女人啊,永遠比你想得要有眼光!兵F明夜唇邊帶笑,腳步突然加速,在最后一個字落下時已經離劉彪只余半壁距離。
只見他刀起刀落,劉彪那把刀“咣”一聲掉在了地上,而他的手則是血流不止。
他不是笨得不懂還手,而是還沒意識到對方動手,等他明白過來時,手的疼痛才傳到大腦。
只聽他一聲鬼叫,也不管自己是來跟人一對一的了,往后跑啊跑,直到跑到自認安全的地方才回身,招呼弟兄:“誰不服就把誰滅了,以后這地方就是咱們的!”
可那些人遲遲不動,顯然是在顧及這張生面孔,劉彪又道:“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他一人嗎?”
大家只是被他剛才那個極快的動作懾住,但一想劉彪說的有理,全都振奮起來,掄著刀駕著馬。
沈落霞那邊也都把各自的菜刀鐵棍之類的拿了出來。
“你真是神經,跑來這做什么!”在眾人都在找目標開打時,只有沈落霞一把拉過鳩明夜,恨不得先揍他一頓再說,“我都叫你走了,你怎么就能厚著臉皮待到現在,是命重要還是那二百兩重要?”
“命沒了,二百兩也就沒了,所以一樣重要,所以我選擇后者!兵F明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望進她眼里的擔憂,這些天來第一次笑了,“落霞,原來你還會關心我!
“我關心你死了,我沒事都要惹一身事,你再厲害能對付得了這么多馬賊嗎?”她說著,閃過一個騎馬人揮來的一刀。
“對付不了,但我喜歡看你關心我的樣子。”鳩明夜拉著她向旁邊一閃,那個剛才沒砍到的人回手一刀依然落空。
沈落霞急得無法和他理論,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的,哪有人會真的拿命來開玩笑!她發誓,只要這次能活著,她再也不會跟他賭氣了。
管他當她是什么,大不了對他表明心意,然后狠狠被甩掉老死不相往來,也比這樣不干不脆地牽連在一起,連命都牽在一起要好得多。
場面正打得熱烈,傷的傷叫的叫,眼看這樣懸殊的差距下,他們怎么可能是劉彪的對手。
驟然間馬蹄聲愈演愈烈,剛才打得太激烈大家都忽視了,只以為是劉彪那些人的馬蹄聲,但那聲音靠近了聲音越來越響,大家才都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劉彪十幾個人,可造不出那樣浩大的聲勢,聽著簡直像軍隊一樣。
都是馬賊出身,對這種聲音都有著本能的戒備,一時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靜下來后大家面面相覷,因為既然劉彪的人都停了下來,且那浩大的蹄聲還是持續著,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什么人來了?大家一同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太合鎮外煙塵滾滾,從煙塵出把一列疾奔而來的隊伍,瞬間已來到眼前。
虎六等人則不明所以,劉彪等人膽顫心驚,而沈落霞則松了口氣。
隊伍中全是些穿著軍服的人,這顯然是官府的兵,這是劉彪膽顫的原因,而與之不符的是,帶這些兵的人是個與之全然不相干,身著絲綢華服的白面男子。
沈落霞松了口氣,是因為她看到了商水瑤。
商水瑤剛進鎮就遇見這么多人堵路,也不看對方都是些什么人,停下來就朝著前面大喊起來:“有沒有人見到鳩明夜?抓到有賞!”
一時間,所有人都傻了,這時,商水瑤終于瞧見了牽著沈落霞的鳩明夜,兩眼頓時放出兩道兇光,指著他就是一通咆哮:“鳩明夜你又騙我!你說要跟我回邊關的,怎么我才一不注意你人又搞失蹤,幸虧我夠聰明,料到你只能來這,快跟我回去!”
鳩明夜十分佩服,佩服到只能用搖頭來表示:“水瑤,你連禁衛軍都帶出來了,不會是專程為了用來抓我的吧?”
“廢話,不然還能做什么用?啊,說起來你們這是干什么呢,這些人是誰?”
劉彪已經嚇得不知道要害怕了,聽到“禁衛軍”什么的,更是恐懼到有些失真,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否又是什么騙局。
禁衛軍,那是保護皇帝的軍隊啊,什么人這么大本事,能差得動那些人?
“你,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怕商水瑤會不好意思似的,鳩明夜幫忙解釋道:“他是商將軍的獨子……啊,聽說你最近被封了個什么來著,管禁衛軍的那個……”
“你不就是想說我亂用公權嗎?我就是用了,怎么著!”
劉彪大怒,指著鳩明夜:“原來你是朝廷欽犯!”
商水瑤擺擺手,“少廢話,問你呢,你誰。俊
“我……”
“城郊馬賊!鄙蚵湎嫉。
“你也是!”劉彪不忘反咬一口。
“少廢話!馬賊?”商水瑤招呼手下,指指劉彪,“順便收拾了!
結果,在劉彪不平的喊冤聲中,沒用多長時間他就被順便收拾了。
商水瑤讓一部分人將那群馬賊帶回去,再組織人把他們的老巢端了,這些事他不用親自參與,對禁衛軍來說也是小題大作,沒一點挑戰性。
待該走的人都走了,沈落霞這邊的一眾漢子還在大眼瞪小眼,有幾個則戒備著,怕商水瑤下一個收拾的就是他們。
商水瑤側身下馬,整理了下自己繁瑣的服裝,覺得那些呆愣著的人很煩似的,發了一個很不耐煩的音:“你們別聚在這看了行不行?一群死老百姓大白天的拿著菜刀上街,像什么樣子,這個太合鎮也真是缺人管理了!”
他話中隱喻的意思很明確,此時馬賊已經收拾了,在場的都只是些“死老百姓”,作用只是礙他的眼,所以要他們哪來的回哪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商水瑤不去追究他們的過去,等于是放了他們一馬。
“那鳩少爺呢?你要對他怎樣?”但還是有膽大的不知足。
“啊,我對他怎樣?你們怎么不先問問他對我怎樣的,鳩明夜!”商水瑤怒轉過頭,竟然眼淚汪汪的,瞧的人好不心疼,“你到底什么意思,答應了我又三番兩次失信,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去。”
沒一個人敢再替鳩明夜說話,他們都被一個大男人的眼淚震撼到,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這樣的男人竟然會當眾濕了眼,他平時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鳩明夜瞧著一步步向他逼近的商水瑤,也很自責似地嘆了口氣,說:“好吧好吧,看在你出現的這么及時的份上,我跟你走就是了,不過,還要再等上兩天。”
“又要等!為什么?你總是讓我等,搪塞我,本少爺再也不等了,你現在就跟我走,不然我就綁了,你也要走!”
周圍人議論紛紛,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這個面色如桃的美公子,難道是來跟他們頭兒搶男人的?傳說京城的風氣很不好啊,對方又是有權有勢的官家公子……
在氣氛慢慢輕松下來,大家的心態由緊張改為看戲時,鳩明夜沒預警地腿一軟,倒在了沈落霞身上。
沈落霞及時扶住他,正想問他又搞什么,突然覺得不對勁,同時其他人也都倒抽口氣。
在剛剛的混亂中,鳩明夜的肩后不知何時教人砍了一刀,皮開肉綻的,只是他一直面朝眾人,沒人察覺到。
他就趴在沈落霞的肩上,她當然一眼就瞧見了那皮向兩邊翻開,流血不止的傷口,她的臉霎時就白了,卻聽到鳩明夜在她耳邊輕輕地笑。
他還能笑!而且,她八成也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她看向同樣臉色發白的商水瑤,說:“有本事你就綁他走吧,反正他也習慣了被人綁來綁去!
商水瑤咬著牙,氣得說不出話。
讓一眾禁衛軍聚在一座破敗的小鎮總不是個事,可眼見鳩明夜這樣,移動他又是明擺著給他減壽,商水瑤讓其他人都回去,他一個人留了下來,又跟著鳩明夜一起住進了沈家,還是他上次來時的那間客房。
所幸鳩明夜的傷只是看著可怕,并未傷到骨頭,經過消毒、包扎處理就沒事了,剩下的只是自己的恢復。
他很巧妙地避開了危及性命的一刀,后來仔細想想,都要懷疑他當時站不住只是障眼法,讓自己看上去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