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重逢的時刻竟然來得這么快——羅新才剛走,寧馨就被通知,袁不凡要見她。
這是袁不凡的第一個條件。
為了表示對袁不凡的尊重,秦觀海沒讓寧馨戴上手銬、腳鐐,還讓他倆獨處,不過即使這樣,兩人的重逢還是令人感傷——一為座中客,一為階下囚。
“寧馨……”袁不凡走向她。
聽到熟悉的呼喚,寧馨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努力武裝自己!安灰^來!否則我馬上出去!
“寧馨,為什么?”袁不凡只覺得心痛,寧馨已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女孩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問我,我今天來正是要幫你解答所有的疑問!
袁不凡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寧馨連聲道:“屈嬌是我殺的,因為她害我,所以我把她的武功廢了丟到井里,我一向就是這么心狠手辣;你大哥的腿筋是我挑斷的,而且是用你送我的發簪挑的,因為他根本就不配有腳!”
寧馨吸了一氣,“那晚我跟你上床了,因為我想利用你來報仇,和你有了這種關系,你就會對我死心塌地!
“寧馨……”寧馨的話讓他的心好痛,“別再說了!
“我本來就是個下賤的女人,只要能報仇,我什么都可以出賣;我可以跟你上床、跟羅新上床,如果能在床弟間下手,我甚至可以和秦觀海上床……”
袁不凡過去捂住她的嘴巴。“別說了!”
寧馨撥開袁不凡的手,直視他的眼睛,“現在你認清我了,認清我是個多么惡毒又下賤的女人了,我一直在欺騙你,把你玩弄于掌心,現在你清楚了吧?”
“是,我明白了!痹环擦飨聹I,“我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詆毀自己,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寧馨怔住了,袁不凡緊緊把她抱在懷里。
“只要能讓你活下去,我也可以出賣自己!彼驼Z。
“不!”寧馨的動作很快,她從頭上拔下發簪就往自己的咽喉刺下去。
袁不凡立刻出手,擋住了寧馨刺往喉嚨的動作,卻未能奪下奪下她的發簪,一來他忘了寧馨身懷武功,二來他的真氣尚未凝聚,三來他不愿傷害她,所以出手軟弱無力,發簪就從他的臂上插了進去!
“袁大哥!”寧馨又急又心痛,眼淚奪眶而出。
“是我不好,是我傷了你!睂庈坝檬謳退醋,真希望受傷的是自己。
袁不凡把發簪拔出,血立刻流了出來。
“傻丫頭,這只是小傷!笨磳庈翱迒手樀脺I連連,他伸手幫她抹眼淚,“不過是一點小傷,你就難過成這樣,你可知道剛才你在面前一直說那些傷害自己的話,那才你是用刀子在剜我的心!
寧馨抱住他大哭,“可是我該怎么辦?我不能讓你留在如春堡啊……我不能讓你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為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來決定!痹环才跗饘庈暗哪槪钌畹奈撬。
。
如春堡熱熱鬧鬧的布置起來,因為堡主要嫁女兒了!
這是袁不凡的第二個條件,他要和寧馨成親。
秦觀海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因為袁不凡與寧馨的牽連愈深,他愈容易掌控住袁不凡。
袁不凡表面上是入贅如春堡為女婿,事實上則是賣給了如春堡。
袁不凡現在每天睜開眼就是練功,因為他知道他與秦觀海勢必一戰,因為幾件事讓他做了決定——
寧馨說他無論如何不能幫秦觀海做事,否則她寧可死。
下人則說昨天已抓到了內奸,內奸是侍衛隊小隊長羅新,因為羅新曾去看過寧馨,而且這一個月他曾私自離開如春堡。
秦觀海目前正在對羅新嚴刑逼供,想逼問出他的同黨。
秦觀海對寧馨防范得如此嚴密,這讓袁不凡明白,除非殺了秦觀海,否則寧馨始終都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憑現在的他,根本不是秦觀海的對手——因為自從受傷后,他的真氣始終凝聚不起來,而且情況還日漸加劇。
他真的傷得這么重嗎?忽然,敲門聲響起。
“請進。”看看時辰,該是來送午膳的吧!
果不其然,下人端來了午膳!霸喙埑脽岢,小的等下來收盤子!
袁不凡點點頭。
“請袁相公務必細細品嘗,絕對會有不同的感受!
袁不凡覺得奇怪,抬眼看了來人一眼,還是平常那人,只是今天怎么話多了起來,難道是因為他的身分即將不同的關系嗎?
“廚房特別交代,請袁相公用心品嘗。”
袁不凡看了看他,這人一臉殷勤人神色,或許真的是來討好他的。“知道了,你下去吧!”
來人慢慢退出。
袁不凡坐下,拿起筷子開始細細檢查,很快就發現有個燒餅不太對勁——因為在幾個熱騰騰的燒餅中,竟有一個是冷的!
將冷燒餅掰開,在里面發現一張油張,紙上是一首詩——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云。歸來笑拈梅笑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乍看之下是如此,但仔細看看會發現這首詩竟然寫錯了幾個字——
第一句的“不見春”,寫成了“才見春”;第三句錯得尤其厲害,“拈”字寫成了“占”,梅花的“梅”寫成了“!,“嗅”字也少了口。
一首詩寫錯了四個字,這是怎么一回事?
“不拈梅嗅”,袁不凡在桌上寫下這四個字,反覆思索。
“不拈梅嗅”,就是“不嗅梅”,寫張條的人時間他不要去聞梅花,但為什么不要聞梅花?目光不經意落在窗邊那盆不知名的花上,他的腦中靈光一閃——
他的真氣一直凝聚不起來,不是因為受傷太重,而是他中了毒!
難怪寧馨在刺殺秦觀海時出手無力,她的房里必定也擺了這種花。
寧馨被告囚禁在地牢后因為不再接觸這種花,所以功力慢慢恢復,也所以當他想奪下她的發簪時才會被他刺傷。
袁不凡走過去將“梅花”和花苞全部摘下扔了出去,誰會想到堂堂的如春堡主竟會使出這種招數?
是誰通知他這件事的?看來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
原來他的功夫未必輸給秦觀海那么多,如此一來,也許寧馨有救了!袁不凡仿佛見到一線希望,重新開始運動。
如春堡大殿——
由于時間倉猝,秦觀海并未廣發喜貼,只是請了堡中重要干部來觀禮。
畢竟不是真的嫁女兒,所以今天的聚會與其說為了成親,倒不如說是為了介紹袁不凡給大家認識。
今天之后,袁不凡就要正式成為如春堡的一員了,而這也代表秦觀海進軍中原武林的大業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然而一直到了吉時,袁不凡和寧馨都未出現。
“來人!去催催新姑爺和小姐!鼻赜^海略顯不耐,“讓在座的叔叔、伯伯等這么久,真是不成體統!
眾人識趣的陪笑起來,正在喧嘩間,忽聽有人報告——
“新人到——”
眾人立刻引頸而望,這一看又是一驚——
只見他們兩人攜手同行,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卻沒穿禮服,穿的帶還是當時到如春堡時的一身舊衣。
秦觀海立刻拉長了臉,“袁不凡,你敢戲弄老夫!”
“堡主何出此言?”袁不凡淡淡笑道:“在下剛才與內人拜過天地了,就在這大殿之外!
“沒有老夫的允許,誰準你們成親的?”秦觀海從未被如此小看過,不禁老羞成怒。
“自古成親只拜天地、拜父母,沒聽過要拜堡主的!痹环草p描淡寫道。
“袁不凡,你別以為老夫賞識你,你就可以恣意妄為!
“在下本就是個不識抬舉之人,堡主若是后悔,可以立刻趕我出去。”
秦觀海冷笑,“你若是走得出去,老夫不會攔你!
在座眾人嗅出兩人間的火藥味,紛紛變了臉色,一個個偷偷往大殿兩側移動。
袁不凡直言,“秦堡主,你一心要留我在此為你賣命,也沒什么不可以,但在此之前,你必須讓我心服口服。”
“你的意思是?”秦觀海挑眉看著袁不凡,神態高傲。
“這就我的第三個條件:我要向你挑戰!”
在座眾人聞言均臉色大變,紛紛開始斥責袁不凡,整個大殿像炸鍋般沸騰起來。
“憑你?”秦觀海壓下了眾人的聲音,輕薄道。
“我知道我的功夫不如你,但我仍要為我和我的妻子爭取最后一個機會!痹环舱f得毫不猶豫。
“你說!鼻赜^海冷冷道。
“如果我輸了,我將終生為你賣命,但你必須放我妻子離開!
“辦不到!”秦觀海斬釘截鐵的拒絕。
“寧馨已經嫁與我為妻,從此就是我袁家人,寧家堡的恩恩怨怨再也跟她無關!鞭D頭對寧馨道:“出嫁從夫,你要聽我的話!
“我聽你的,”寧馨的眼淚掉了下來,“可是你不能拋下我,讓我與你并肩御敵;你擔心我,我又怎會不擔心你?如果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么時候意思?”
袁不凡抱了抱寧馨,“好,那就這樣。”轉身對秦觀海道:“若是我夫婦輸了,我們一起自刎于此地。”
秦觀海哼了一聲。
“可是如果我們僥幸贏了一招半式,堡主須讓我們夫婦離開,同時終生不得再為難我妻子!
秦觀海沉吟不語,須知他部署許久都是為了引袁不凡入甕,可是若照袁不凡的提議,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留下袁不凡了。
正想拒絕,忽然有人說話了——
“堡主,您千萬不能答應袁公子的提議!笔前舱子,“堡主神功蓋世,區區兩人怎會是您的對手?但不怕萬一,就怕萬一,犯不著給人可乘之機……”
這話表面上聽來是在為他著想,實際上卻是在暗示他未必能贏。
秦觀海不悅的盯著安兆宇,安兆宇雖仍恭謹的低著頭,但他的嘴角卻慢慢的揚了起來。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內奸……
是。∷缭撓氲,有機會接觸裴可晴的唯有安兆宇,是他安排了這一切!
“好個安總管!”秦觀海暴怒之下一掌劈出,安兆宇連忙后退,袁不凡立即躍上接下這一掌。
“秦堡主,在下就當你是答應了。”
“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夫就成全你!”秦觀海不愧是身經百戰,一旦接受了袁不凡的挑戰,立刻沉著下來,當然也是因為他發現袁不凡已恢復了功力。
“以快打快,勿拼內力!痹环苍趯庈岸吔淮。
寧馨點頭,隨即躍上。
寧馨的身法輕巧,如蝴蝶蹁蹁在秦觀海周圍,出招快速得令人目不暇接。
盡管她的身手看來密密層層,卻始終傷不了秦觀海分毫;而每當秦觀;負魰r,寧馨便立即躍開,秦觀海因自重身分也不追擊。
這哪里是在比拼功夫,根本就是頑童在與大人嬉鬧;更奇怪的是,當初指名要挑戰秦觀海的袁不凡,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側觀戰,只有在他女人應付不了時才出手化解危機。
原本堡主對他的女兒和女婿還是手下留情的,有人自作聰明的想。
袁不凡不是懼戰,他一直都在觀察秦觀海的氣息流動——
秦觀海的氣網或許沒有罩門,但必須借由呼吸才能帶動全身流動,在兩次換氣之間有一次極短的停頓,這就是秦觀海的氣網會出現漏洞的時候。
在這個時刻截住氣網的源頭,也許就能破除秦觀海的防護氣網,讓寧馨一擊成功。
一……二;一……二,袁不凡在心中默數。
袁不凡閃電出手,點上秦觀海的迎香穴,雖然只能暫時阻住秦觀海的呼吸,但以寧馨的速度來說已是足夠。
秦觀海在暴怒之下雙掌齊出,袁不凡他雙掌相交,拼上了內力。
“寧馨,快!”袁不凡催促寧馨,他的內力本就不如秦觀海,這一說話立刻胸中氣血翻勇,已經受了內傷!
“不……”寧馨卻停在原地不動……她明白秦觀海若在此時遭遇攻擊,死前反擊將會全部從掌上傳到袁不凡的身上,那么袁不凡必死無疑!
“快!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袁不凡勉強說了這句話,血已從他的鼻子流了出來。
因為他用力咽下涌上喉間的血,咽不下的就從鼻子里流了出來。
“不要!”寧馨哭了起來,霎時明白了袁不凡早就打定主意要犧牲自己來救她,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袁不凡心中又急又痛,難道命中注定他與寧馨只能喪身此地嗎?他不甘心,他賠上了自己的命,卻還是救不了寧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