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韓瑾瑞早有出外賞燈的心思,所以出行的一應事物管家早就準備好了,他們說走就能走。
不但出行的馬車一應備好,就連出去到哪家酒樓歇腳也早已經提前預約好了,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他們將車停在燈市之外統一管理馬匹車子的地方,然后王府侍衛便護衛著兩個主子往燈市而去。
燈市外的街道還顯得略為昏暗寧靜,越接近燈市燈火越是通明,人聲越是鼎沸。真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景象。
這一天,終年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也會在家人的陪伴下出來賞燈,有情的少男少女會在花前月下相約。燈市里的攤販更是叫賣連連,吃食玩物一應俱全。
徐琇瑩原本并不想出來的,但是一到燈市,她就被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花燈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見她沉浸到賞玩的樂趣中,韓瑾瑞的臉上也不自覺地泛現一抹淺笑。
自從年前遇到那個混帳江昭明開始,阿歡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直到現在才變得好起來,今天說什么也不能讓哪個不長眼的又敗了她的興致。
韓瑾瑞給隨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們立時都繃緊神經。
王妃最近心情不好,王爺的心情也是江河日下,害他們當差當得膽戰心驚的。所以,今晚必定不能讓人擾了王妃的興致,務必要保證王妃高高興興地來、歡歡喜喜地歸府。
再不能出現類似江昭明那樣的混帳事情!
“這盞琉璃燈不錯!睙艋鹩车眯飕L瑩的眉眼越發明麗。那眉彎眼笑的模樣,深深地印入韓瑾瑞的心頭。
她輕輕撫摸著光滑燈籠罩,順著那玉石串成的燈墜向下,透過玉石璀璨的光暈她看到了一個人。
一直關注著她的韓瑾瑞,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她的異樣,然后當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整個人也不由得怔了怔。
他們夫妻看到了那個人,正巧,那個人也看到了他們,還十分好心情地沖著他們招了招手。徐琇瑩看著丈夫提議,“我們要不要當作沒看到他?”
韓瑾瑞看著往他們這邊走過來某個小廝打扮的人,抿了抿唇,略顯艱澀地道:“恐怕不能!
徐琇瑩自暴自棄地道:“我就說不要出來嘛!”
一次比一次麻煩大,她難道是天生的麻煩體質嗎?她的人生還有希望嗎?
見到自家堂弟的珂親王并不高興,做為臣子,任何人在帶著妻子出外游玩時碰到自家微服出游的帝王時都不會太高興的,因為那代表著猝不及防的壓力。
就算有著血緣上的關系,帝王依舊是帝王。帝王從來就不是個能讓人輕松的身分。
不只皇帝來了,皇后娘娘也來了。
韓瑾瑞含蓄地請過禮后,很不含蓄地諫言道:“皇上這樣冒然出宮并不好!
皇帝瞄了珂王妃一眼,十分贊同地點了下頭,“堂兄說的是,原本我認為今晚出來并不會有什么意外。不過看到堂嫂在,我突然不敢肯定了!
徐琇瑩:“……”
如果不碰上皇帝夫妻的話,今晚她說不定就時來運轉了呢。可惜天公不作美!
韓瑾瑞的太陽穴狠狠抽了一下,莫名覺得手很癢,想揍人。
只可惜,如今眼前這家伙已貴為皇帝,再不是當年跟他混在一處的九皇子了,真是令人扼腕;屎鬁赝竦匦χ,不置一詞。
“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各自游玩的好,也免得您受我夫妻拖累!表n瑾瑞決定不慣著某人,各走各的。
皇帝特別不體恤下臣地道:“別!現在這樣分開我反而擔心,還是一起走一起逛的好!
徐琇瑩暗忖,她好想打人了,怎么辦?
“說起來,自從堂嫂回京,我們還一直沒見過面呢,難得今天在燈市碰到,也真是不易啊。”
徐琇瑩嘴角微抽,嘴上卻恭敬地回道:“皇上言重了,我這樣無足輕重的人不敢占用皇上的時間!
皇帝搖頭,看了眼自己的皇后,帶了些懷念地道:“怎么能說是無足輕重,當年還是你給我們牽線搭橋的呢。”
皇后微微垂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琇瑩覺得皇帝還是跟當年一樣不讓人放心。 拔耶敃r年幼,記不大清楚了!
不,她不應該狐疑的,從他下的那道讓某人監守自盜的圣旨就可以看出來,他一直是靠不住的。從來都沒變過!
當年諸皇子奪嫡,最后竟然讓他上了位,也是先皇平時沒積德。韓瑾瑞幫妻子的腔,“事情過去太久了,阿歡不記得也是有的!
皇帝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帶了點質問地問道:“堂兄,你是在說我年紀大了嗎?”接著話鋒一轉,“可我明明記得你比我要大兩歲!
韓瑾瑞心口中了一枝暗箭。
皇后和徐琇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心里嘆了口氣,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韓瑾瑞黑著臉,硬邦邦地道:“年紀大了,很多事情記不清楚是正常的!
皇帝感慨地道:“那咱們堂兄弟共勉之吧!
韓瑾瑞已經很想拽了妻子甩袖而去,自從今上登基之后,如非必要,他現在其實非常不愿意看到皇帝這家伙。
可惜的是,他未能如愿。
就在他還來不及找借口離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其實,這意外發生的時候無論是皇上還是韓瑾瑞,甚至于徐琇瑩都并不是特別吃驚。
畢竟總結之前徐琇瑩每次出門必要遇到點事情的經驗來看,這委實也沒有什么太值得驚訝的。正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又是一場刺殺!
徐琇瑩的第一反應是扶額,她覺得自己跟京城變得八字不合,這么糟心的事讓她一再碰到。還好,他們這個時候所在的位置比較偏僻,不是人潮最擁擠之處,不會牽累到太多的百姓。皇宮禁衛和王府的侍衛全力護衛,跟刺客戰成一團。
皇帝看著那一團刀光劍影,表情甚是平淡,甚至還有閑心跟某親王品評一下戰況。真的是很不緊張。
“皇上最近可是又做了什么了?”
皇帝一臉訝異,十分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堂兄,“此話從何說起?”
韓瑾瑞蹙眉看著那些刺客,語氣冰冷,“這些刺客從何而來?”
皇帝嚴肅地回道:“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韓瑾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实垡琅f一臉正經。
韓瑾瑞突然覺得有些傷眼睛,把目光又投向了那群奮不顧身向他們這邊沖殺過來的刺客,漫不經心地道:“會是因為你拔了某人爵位的緣故嗎?”
皇帝哼了一聲,低聲道:“不會,劉承業不是這等無智之人!
韓瑾瑞眉頭蹙起,“這就怪了!
皇帝又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古當皇帝的又有哪個不曾被人刺殺過!
韓瑾瑞忍不住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皇帝冷眼看著那些刺客,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總會有些臣子生出些狼子野心來,不足為慮。”
韓瑾瑞回道:“還是多加小心的好。”
“皇宮里的釘子總是拔不干凈!被实壅Z氣中帶出了一絲憤憤之意。
韓瑾瑞“呵呵”兩聲,對此不表示意見;蕦m才是天下最不可能牢不可破的地方,那里幾乎到處是各方的眼線。
利箭破空聲倏忽而至。
韓瑾瑞彈出指上的一只白玉扳指,將箭擊飛?呻S即又有數箭破空而來。
“保護皇上。”
“保護娘娘。”
禁衛們脫口驚呼,同時急忙上前護衛。
幾束金光自眼前劃過,那些箭俱被擊落,而擊落那些飛箭的卻是幾顆金豆子。韓瑾瑞扭頭去看。
徐琇瑩摸著自己腰間的荷包,表情略帶著肉痛,自語似的道:“一會兒撿回來好了!
她身邊的皇后聽了無言以對。
皇帝彎腰拾起一粒金豆子,捏在指間看了看,說:“足金的,扔了確實浪費!
皇后:“……”
徐琇瑩伸手過去,“皇上,那是我的!
皇帝猶豫了下,把手里的金豆子扔給了自家堂兄。徐琇瑩的手轉了個方向。
韓瑾瑞老實地把豆子還給了妻子,并向她保證,“一會兒把金豆子全給你撿回來!
“好!
皇帝:“……”
韓瑾瑞又看向皇帝,“皇上也可以再賞些!
皇帝斬釘截鐵地拒絕,“朕的私庫最近有些緊!眹鴰旄仗,朕絕對不是敗家胡亂賞賜的帝王。
韓瑾瑞慢條斯理地提醒一句,“救命之恩!
皇帝理直氣壯地道:“身為臣子,這是應該的!
徐琇瑩突然理解了某人的皮厚心黑,這是有家族遺傳的。
皇帝的安全有了保障,侍衛們就可以放心拚殺,很快地便全面壓制住刺客的攻擊,對對方形成收割的態勢。在京兆尹趕來前,刺客就全部被消滅了,京兆尹帶的人剛好負責處理善后。
皇帝在回宮前對珂王妃感慨了一句,“堂嫂,朕親身感受了一下,你深居簡出的決定是對的!
皇后忍不住提袖遮了下口,把笑憋了回去。
徐琇瑩:“……”
韓瑾瑞忍不住瞪了皇帝一眼,他家阿歡原本心情就不好,被他這么一說,只會更不好。
皇帝卻高高興興地領著皇后帶著禁衛回宮去了。
徐琇瑩暗暗磨了磨牙,“我們明天就出京吧!彼僖膊灰诰┏沁@個倒霉透頂的地方了。
“好!
當然,臨走之前徐琇瑩灑出去的那把金豆子也被送回到她的手上,一粒都沒少。畢竟沒有人敢昧下珂王妃的東西,那實在太危險了。
而徐琇瑩這一趟出來賞花燈,依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心頭十分郁悶。鑒于自家王妃如此的心情,珂親王一回府就交代管家火速準備出行事宜。明明是想讓阿歡出門散心,偏偏又弄了一肚子氣回來,實在是事與愿違。這事又跟皇帝有關,他還不能幫她找回場子,就只好趕緊陪她離京了。
不過,會不會阿歡跟京城真的八字不合?
韓瑾瑞忍不住懷疑了,然后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果然是太閑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