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樣沒有服侍過人,但龍天運的手顯然比柳寄悠靈活上百倍不止。在她怔愣之時,他已解開她上身的衣物,露出雪白的肌膚。
她緊張地低呼著,卻無力反抗,也不能反抗:上次疼痛不堪的記憶襲上心頭,微顫的她只能緊閉上雙眸,懷著忍受的心態去承受即將來臨的疼痛一這女人真是懂得如何讓一個熱血沸騰的男人失去興致!
龍天運好笑復好氣地暫時停下動作,無奈地看著她蒼白又恐懼的表情,原本接下來就想一把將她拉上床,好好地疼愛一番,以紓解這陣子莫名在心底累積到己經無法忽視的對她的渴望,可她這副像是在忍受酷刑的模樣,讓他一時無法不管不顧地任性而為。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的床上露出這樣恐懼的神色,她們莫不是含羞帶怯地任他為所欲為,承受他帶給她們的歡愉,恨不得就此在他的懷中,被他牢牢抱著永遠不要放開。
可這個女人怎么就成了例外?她這神態,教龍天運再怎么想自欺欺人都無法將之解讀成欲迎還拒,她是真的很抗拒、很害怕:他向來手到擒來的撩情手段,用在她身上,完全達不到應有的效果。
為什么會這樣呢?他是人世間最尊貴的男人,就算不拿身分說事,僅憑著他的年輕與俊美,哪個美人拿不下來?如果連他這樣站在男性頂端的人她都看不上,那她還能看上誰?天上的神仙嗎?
“你在怕什么?”他將她拉坐在腿上,雙手摟著她,語氣從動情的灼熱轉為清醒的沉穩。情場老手的他,知道該怎么應對各種情緒的女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做到最好。
當他停下唇與雙手對她身體的撩撥時,柳寄悠驚惶的心才稍稍被安撫下來,方敢緩緩張開眼,帶著點怯意地迎上他目光。帝王的問話是不能不答的,她自是很快尋了個答案給他:“……我怕痛。”
聽到她這么說,龍天運不免想起那夜他占有她時,她淚流不止的情景,心中有著些微的室悶感,弄不清是什么樣的感覺,此刻也沒心情去想清楚,只依著本能,以憐惜的口吻在她耳邊道:“別怕,第二次就不會痛了!
她訝異他語氣中的輕憐疼惜,這種溫柔體貼,比起強悍蠻占的霸氣更令人心顫不已。霸氣男人攻占的是女人的身體,溫柔男人掠奪的是女人的芳心,且后者顯然更易讓人萬劫不復。
眼下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好時機,龍天運也并不想在此時領教她的伶牙俐齒、去探索她特立獨行的思想領域、或兩人來個旗鼓相當的斗智什么的一一男人對女人談論星星月亮以及人生時,不過是一種求偶的花招:而,當他們千方百計求來的偶,正柔順地被推倒,一副任君采擷模樣時,誰還會殺風景地在此刻想著星星月亮和人生?傻子也不會這么干!能動手的時候,沒有男人會想動腦。再說了,對女人動腦,不就是為了可以動_龍天運是個男人,而柳寄悠是他這些時日亟欲動手的女人,既然如今可以動手為所欲為了,就不應該浪費時間在說話上。
現在是深夜,此處是他的房間他的床,而她是他的人,今晚專職侍候他的人。當然,更衣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在確定她果然不適任之后,龍天運也不強求了,自己動手撕扯也是能順利讓身體脫離衣物的困縛。免除了更衣的勞役,剩下必須做的,便是侍寢了:當然,在侍寢一事上,不管她有多笨手笨腳,他都不會嫌棄的。
既是該上床安置的時刻,就別虛耗光陰在不應該的地方,所以龍天運將人帶上床,在她躺平在床上時,忍不住朝著她雪白的頸項曝了一口,惹得她低喘不休,就聽她聲音碎得幾不成句:“皇上……那熱水要涼了,您得……洗臉還有……洗腳……”
他微笑。
“那些都可以等等,終究會用得著的,就擱在那兒沒跑呢,不急于此刻!
“皇上……”柳寄悠做著徒勞的掙扎,就算心中知道他不會放過她,但她就是不想輕易屈服!澳粦撨@樣的……我只是個平庸至極的女子罷了……”
“是的,你確實相貌平庸!彼獾馗胶屯,雙唇如惡狼般在她臉上各處烙下痕跡,像在宣示自己的領地所有權!八裕阏媸莻了不起的女人,不是嗎?”
“?什、什么?”柳寄悠被他親吻得迷迷糊糊,甚至不確定他說的話,是不是就是自己聽到的那樣,不然怎么會那么難以理解呢?
“聽不清,嗯?”帶著濃濃鼻音詢問著她在發問什么,看著這個向來冷靜自持的女人在他的撩撥下驚慌失措、神魂不守,真是一種無上的快意。他不錯眼地一直看著她的臉,關注著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當然,雙手也沒閑著,兩人身上的衣物,很快變成床下混疊一氣的破布。
“皇上您方才……說了什么?”她雙手很自然地撐在他胸膛上,想將他推拒開些,但最后不僅沒法推拒開,不知為何竟變成環著他頸項的姿勢,像是敞開了自己,任他采擷似。
“不必在乎朕說了什么,你只要用心感受朕在對你做什么即可……”他低笑,魅惑的聲音在她左耳邊喃喃,惹得她滿身火熱潮紅,像是一只煮熟的蝦,正待他吞吃入腹……
“皇上……”
“噓,這張小嘴朕很喜歡,但此時它不該說出無用的言語……”她的小嘴,此時更好的用途在于……跟他相濡以沬,跟他唇舌交纏。
抬手揮下床帳,橫陳在床鋪上的玉體此刻已盡數裸/露,龍天運又完成了一波對她小嘴的肆虐之后,強力克制了就此黏著她唇不放的念頭,以肘撐住上身,不讓自己壓著她,同時也可以好好地、仔細地看她。
這個不美的女人,卻是如此耐看:說不上哪個地方有特別之處,但平凡無奇的五官組合在這張臉上,怎么就那么順他的眼呢?怎么就那么令他想要一看再看呢?
原來,能合他眼緣的相貌,也是可以與美丑無關的。
他還是不喜歡美人以外的女人,但柳寄悠偏就是有本事讓自己成為那例外,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他不僅很能接受她的容貌,甚至對她的身體也迫不及待起來。
然后,他灼燙而強健的軀體輕輕壓住了她,猶如蓄意的征服、存心的掠取,他掀起狂風暴雨,將她擺弄成汪洋里的一葉孤舟,除了隨他晃蕩、任由肆虐之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曾有過的不好記憶在今夜一一被洗刷而去,被認定為不愉悅的肌膚相親,竟變成舒暢而激烈的感受,像浪潮般一波波將她拋高、掉落、拋高、掉落……
從深沉的睡眠里掙扎著醒來,疲憊、些許浮腫的雙眼讓她無法順利睜開,僅能撐出一道縫兒,看到的景物模模糊糊,且都是些不同顏色的色塊暈染:努力眨了好一會之后,才終于慢慢恢復,能看清事物了。
然后,她發現自己側躺著,頸下枕著一只男性手臂,背后貼著一具溫熱雄健的軀體一一還來不及驚跳起身,便想起身后的男人是誰、自己身在何處。懸得半高的心就此重重落下,撫著亂跳不已的心口,極力控制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響去驚醒身后那個可能仍在沉睡的男人。
她希望他仍在沉睡。這樣的話,她就能有些許時間去想想昨夜,以及現在,接著思考這個皇帝為何會……
這樣對她的理由。
可,他就在她身后,她無法思索。
他的鼻息吹拂在她頸后,那塊小小的肌膚被他暖暖的氣息吹得發炸,炸到頭皮發麻,麻得她想什么都想不成。
他的氣息濃濃地包圍著她,讓她就算想好好去想些別的什么,發炸的腦袋卻不斷浮現昨夜那激烈到癲狂的糾纏……
太可怕了!那種感覺,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會在他身下像一朵盛放的花,散發出最濃烈的香氣,展現最妖艷的姿態!
撫著胸口的手忍不住往上挪,掩住了熱紅的臉蛋,希望涼涼的手心能讓她的熱臉冷卻些許,再不冷卻下來,她的臉就要著火了。
可,一點用也沒有!隨著記憶一點一滴翻涌,涼涼的手掌心逐漸被臉熱給漫染,竟微微冒汗了。
昨夜,她在他身下敞開自己,以為自己會因他的進犯而支離破碎:然而,事實卻是,她覺得自己變得完整。這是他們的第二夜:他們的第一夜對她來說,痛苦大于一切,就算過程中曾有過些微的奇特歡愉,也被無盡的疼痛與屈辱感給湮沒,讓她不堪回首,不愿去回想。
直到經歷了昨夜,她才明確感受到從一個女孩變為一個女人,失去了貞潔,卻獲得了完整的心理轉變……
這很奇怪,但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此刻,對于男人與女人,她心里突然應生一種很不可思議的感悟。男與女,就好像天與地、陰與陽’日與夜那樣,明明是極端的差異,卻遙相呼應,互為依托,終究相融。
單一無法獨存,融合終為正理。
這樣的感悟,簡直嚇壞了她!她前二十年的人生,一直深信著男人與女人永遠分屬不同世界,若不是為了繁衍的需要而締結成姻,這兩個性別,就該形成不同的國度,互不交通才對。
但經過了昨夜,一切似乎都變了!
她的外表看起來淡定平和,但性情卻是離經叛道的,因此并不認為貞潔應當奉獻給婚姻——既然她從來沒想要嫁人,那么,她就沒有為誰守商的念頭:在遇到龍天運之前,她更是沒想過這輩子會有與哪個男人同床共枕的一日。她在自個兒的世界里過得愉快自在,覺得這輩子不會與任何男人有所牽扯,獨身一人過著快活的日子。有親人縱著,不缺錢,也沒人拘束,天大地大,哪兒去不得?加上容貌平凡,出門在外不怕招人覬覦,安全得很……
可誰教她就是遇見他了呢!
誰教他偏偏是皇帝的身分呢!
于是,不管她愿不愿意,但凡他要,她就得給。
其實她也無需覺得委屈,因為全天下的人,不分男女,在他面前都得屈膝。她不僅不該有絲毫委屈的情緒,甚至應備感榮幸才對。這個睡在她身邊的男人,可是個皇帝呢!且還是個容貌俊美不凡的皇帝。
任誰都會覺得他臨幸了她,是他吃了大虧,是吧?
是人都會有愛美之心。對于美人,柳寄悠也是愛看的,不過她從來沒想過要去擁有,更遑論親近了。
有生之年,能與一名絕色美男親近到這般,怎么想都是值得了吧?
所以說,就算她原先不愿與他同床共枕,但既然同床共枕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她就該想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是吧?
唉……都已經這樣了,意難平又如何?滿心不忿又如何?她連撓他一下都不敢,滿肚子的怨氣,只好和血吞了。誰教,他是個皇帝呢!
不過……他是真的很俊俏。
柳寄悠悄無聲息地緩緩起身,確定他仍睡得深沉,一時不會醒來后,才敢坐在床沿上,側著臉仔細看他。
全天下的女人大抵都希望能嫁給這么英俊的男人吧?只是,太好的條件,又多么容易使女人心碎!俊男美人總是有無數人為之傾心,但條件好自然就挑剔,最后收用的真心定是不多,絕大多數都被棄置,任其碎了一地。
而她,倘若因為承寵了幾日,便輕易將一顆芳心交付,可以想見,那碎一地的芳心里,定然有她的一份。
還好,她不是那種給了身子就給了心的女人。
還好,她不會,絕對不會,愛上他。
就算……昨夜那滋味其實還不錯……嗯,事實上是,非常不錯。
這男人果真是個花叢老手,想必是歷盡千帆之后練就出的吧?
屋里沒有放置更漏,她無法判斷此時大概的時辰,但從向東微敞的窗縫望出去,依稀看到了一絲絲灰白,可以想見應是將要天明。想必再過一會兒,內侍就要來喚醒皇帝了,她最好識趣地離開。要知道,能與皇帝共枕一整夜的殊榮,只正宮皇后能有:而皇帝的元配剛熬到當上皇后便不幸仙逝,之后,后宮正位虛懸,每個女人都想得到那個位置,但至今誰也沒能獲得。所以可以說,從龍天運登基以來,就沒有哪個宮妃能整夜睡在龍床上,再怎么寵幸一個女人,天亮之前都得送走。柳寄悠可不敢當那個例外的人,當然,也不愿自己是個例。
她起身,為了不發出聲音,赤足走在地毯上,試圖在滿地的碎布里找到一塊勉強能夠蔽體的衣服,可惜沒找著,只一件被撕裂了兩管袖子的中衣尚可遮掩一下,因沒有其它的選擇,只好暫時披上?桑@樣也不是辦法,完全無法見人。∮谑怯行┆q豫地將目光移向放置皇帝換洗衣物的一只箱籠,卻不敢有所冒犯:可滿屋子就只有那兒有完整的衣服了,這可怎么辦才好?
正發然著呢,門外突然傳來極輕的低喚聲——
“姑娘可是醒了?”女聲音量恰恰控制在柳寄悠能聽到、而不會吵到床上還睡著的人。
“……嗯!绷挠葡肓艘幌拢[約記起這聲音是龍天運身邊除了江喜之外,最得用的大宮女:這個宮女向來低調,不輕易在人前出現,管理著皇帝貼身的物品。
“奴婢準備了些許衣物,姑娘不介意的話,可否容奴婢進去為姑娘梳洗著裝?”
“好的,快請進來!绷挠蒲郯刀u,連忙低聲應道。
才剛說完,便見著門板被輕緩力道推開,不發出丁點聲響,然后是一名年約二十五歲上下、作宮女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
雖然進宮的時日不久,見到的人也不多,但到底是在儲秀宮上過學的:初人儲秀宮,第一重要的當然就是學習宮廷禮儀,其中一課就是要學會從服色去看一個人的品級,區分出尊卑以及應行的禮節。
完全不意外的,這位皇帝身邊最得用的大宮女身上的服色是宮女里雖然不是最高等級,卻是最超然的等級一一從三品的御前尚義:也就是皇帝的心腹貼身宮女。雖然比從二品的掌事總管還低了兩級,但許多時候,御前尚義的權力要比掌事總管的大。
“這位姑姑——”
“不敢當姑娘的稱呼,奴婢成惠。”簡單介紹完自己,便自然地將柳寄悠引到房間后頭的凈房,那兒早已備好熱水與衣飾,有四名宮女垂手立于墻邊隨時等候召喚。也沒多說什么,為柳寄悠取下身上那件破衣,扶著她跨進滴了香露的浴湯里,像是完全沒看到她身上紅紅紫紫的曖昧痕跡,目光平靜而恭謹。
能成為天子近旁服侍的人,都不會是簡單人物:就算是服侍人,也是萬般妥貼,不會讓人覺得尷尬無措。
柳寄悠心中佩服不己。有對比才看得出差異,所以她就不明白了,昨夜龍天運為什么就是不讓這些人侍候,偏偏要她來,最后她甚至連顆扣子都解不了,結果就是兩人身上的衣物成了滿地的碎布。
如果這是一種情趣的話,柳寄悠真覺得這個皇帝真是口味奇特……
甩了甩頭,柳寄悠在心底自嘲地想著:如今自己這般茫然不知未來的境地,怎還有閑心去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嘆了口氣,默默專心沐浴起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把一切心思暫且擱置,靜待……那個男人怎么對待她吧!
但愿,他對她的興趣不會太久……
不會久到……將她的一顆心終于給撩動的那一天。
但愿。
距離皇帝暫寢居室最外頭的門廳里,安靜佇立著兩個人。
此二人自然是大太監江喜與禁軍統領燕奔,他們正各自無聲地忙著自己的事情:燕奔拿著一張輿圖計量著南巡的路程,以及專注沿路的安全維護是否尚需補強,務使皇帝的每一站行程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江喜則是在檢查皇帝的早膳。方才三個試毒太監已經將桌上所有菜肴都一一試過了,可以確定完全沒有問題。那么,眼下必須做的,就是讓這些膳食維持在一定的熱度,不管皇帝哪時起身,只要他老人家叫了傳膳,所有人房的菜都必須是熱呼呼的。
所以墊在每一道菜下方的滾燙熱水是一盆換過一盆,如今已是換上第四盆了:難得皇帝晏起,也沒人敢叫他起身,于是只好努力侍弄好這些膳食了。江喜一只手正探著菜底熱水的溫度,想著要不要讓人再換上第五盆水來,這時,內室傳來皇帝低沉的喚聲:“來人……”聲音很輕,像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呢喃,但江喜就是有辦法聽到,他立馬快步而無聲地走進內室,朝著龍床上的龍天運恭聲道:“皇上要起了嗎?”
“嗯。”龍天運雙眼半睜,一只手朝床里探,卻探了個空!八兀俊苯擦⒓椿貞溃骸盎鼗噬,柳姑娘應是讓成尚義給領到凈房沐浴了!
龍天運聞言,側耳傾聽,隱約聽到些許水聲:從床上起身,江喜立將早就披在手臂上的一件浴衣為他套穿上。他當然清楚皇帝的習慣一每次臨幸了妃嬪之后,必定沐。哼有,每日清晨醒來,也定然要泡過熱湯浴才會精神飽足。因為皇帝接著就要沐浴,所以無需為他著正裝,披上一件浴衣即可。
“皇上請隨奴才來!苯矊執爝\引向專為皇帝準備好的凈房一就在柳寄悠的隔壁。
在路經柳寄悠所在的凈房時,龍天運停下腳步,一手撩開紗簾,引來柳寄悠驚嚇的低呼一一“皇上!”
“參見皇上。”幾名訓練有素的宮女倒是淡定地恭聲參拜,不管她們此刻手邊正在忙什么,皆是面朝皇帝,行了個標準而優雅的福身禮。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還縮在浴桶里、并且恨不得把自己完全淹沒的柳寄悠,就顯得狼狽及尷尬了一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里,就她一個衣衫不整……不,不對,她這不叫衣衫不整,真正衣衫不整的人是龍天運,而她,正確來說,是……一絲不掛!
她這輩子還不曾這樣尷尬過,覺得實在沒臉見人,恨不得此刻就讓水給淹死算了!
龍天運見她臉上青青白白地變化著,不由得低笑出聲,緩緩朝她走去,就站在浴桶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浴桶里的香湯非常清澈,但飄浮在水面上的月季花瓣遮去了龍天運的眼福,教他無法看清她浸在水里的曼妙香軀:他伸手撥了撥水花,拈了一片花瓣放到鼻尖嗅聞,漫不經心道:“都出去!
才說完,凈房里所有侍候的人全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江喜則守在凈房門口,對兩名太監比著手勢,讓他們將前廳的早膳都撤了重新做:他猜測,皇帝約莫會在凈房里消遣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才會出來……
他猜對了。
皇帝對柳寄悠的興致正濃,一夜歡情彷佛在入睡那一刻已然饜足,但此刻在凈房見著她,便又揚起了新的興致,覺得怎么都看不夠她,更想好好看看她的每一種面貌。尤其此刻一絲不掛沐浴著香湯的她,身上有著他昨夜烙下的痕跡,昭示著這是個徹底屬于他的女人。
這個念頭閃過心頭,讓龍天運心情大好:而她局促不安、手足無措的可憐樣則迥異于平常:什么淡定的面貌、驕傲的風骨、伶俐的口舌等等都不復見。此時泡在水里的她,就像是一只最驕傲的鳳凰突然從梧桐架掉落,跌成了落湯雞,所有華麗張揚的外在只剩蔫蔫的頹喪樣。
雖然極力忍住,但還是笑了出來。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不是皇帝,柳寄悠懷疑自己會不會暴跳起來朝他可惡的笑臉轟去一拳。笑什么笑?!她不過是在沐浴而已,哪兒好笑了?
“很榮幸小女子狼狽的模樣能博君一笑!比塘撕靡粫K究還是說出了這樣帶著些許火氣的話。
“確實是你的榮幸。聰慧如你,果真善解人意!
龍天運好心情地不追究她幾乎是無禮的行為,直接將她的話就從字眼上去理解,不理會那隱含的嘲諷。接著,他雙手撐在浴桶邊緣,俯身欺近她,兩人的臉靠得極近,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的芳香,近到她能從他松垮的衣襟口看見他雄健的胸膛……甚至、甚至看到了那片胸膛上的幾道紅色抓痕!
耳朵轟然一聲,她臉蛋完全控制不住地燒紅起來,雙眼再也不敢與他對視,慌忙地低垂下來,都不知道眼該朝哪看!
見她迅速臉紅的模樣,龍天運很自得地笑問:“看到了什么讓你如此慌張?”
她不肯開口回應,恨不得把臉也埋進水里。
龍天運還不至于對她逼迫太過,身為一個善于調情的男人,當然看得出來她此刻的尷尬是來自面對他時的驚慌,不知道該怎么放置手腳、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尤其是,當她未著寸縷,而他也不過套著一件浴衣時,如何能維持正經平淡的模樣交談?
她沒有這樣的經驗,更是作夢也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與一個男人以這樣的姿態相對!
任她自認性情冷靜淹然、性格不拘世俗、跳脫不受禮法制約,卻從來沒有想過是否在赤袒的狀態下,依然能冷靜地與一個男人斗智斗勇談天說地!原來她只是思想跳脫,不是行為豪放。所以注定了此刻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只能節節敗退,只想埋進水里把自己淹沒!
同樣是衣冠不整,男人偏就是不會感到羞恥,女人卻無法做到坦然。這一刻,柳寄悠認同了女性天生在某些方面注定是弱勢,誰教她們女人的臉皮沒有男人厚。
“你!你做什么?”本來低著頭,一邊在心中腹誹龍天運的柳寄悠,突然被他的動作給嚇得差點跳出浴桶!
他他他!他怎么脫下浴衣了?!他怎么跨進浴桶里來了?!
“這浴桶挺寬敞,夠你我二人用呢!痹咀M熱水的浴桶因為多了他的加入,致使香湯滿溢而出。浴桶確實非常寬敞,但多了一個人,定然局促許多,所以退無可退的柳寄悠,不管怎么躲,雖然雙手抵住他胸膛,整個身子卻早落入他的懷抱。
這!這實在太過分了!
“皇上!您這、這樣不行的!”柳寄悠氣急敗壞,冒火的腦袋里只想著要擺脫他這種不良行為,完全忘了對帝王至尊的恐懼。
“為何不行?不過是沐浴!饼執爝\本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荒唐,但看她這般驚惶的模樣,突然覺得這樣做感覺還不錯。閨房之樂嘛,既不對外宣揚,也沒言官盯著,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吧?
“這哪是沐。∵@是、這是白日宣淫!”她以極嚴厲的口吻道。
“白日宣淫?”龍天運濃眉微揚,略微高聲地問外頭:“外頭什么時辰了?朝日升起了嗎?”
外頭的江喜很快回報:“回陛下,此時乃卯初二刻,朝日尚未升起!
“瞧,不是白日宣淫。”龍天運笑得一臉無賴樣。
這人哪里有皇帝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無賴!柳寄悠被他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
當然,她不清楚,所謂的閨房之樂是個什么樣子,她只是覺得如果皇帝是人民仰望的天、至高至圣的存在,那么,此時,天塌了……
“您怎么可以這個樣子?”她喃喃低語,一臉的恍惚。
龍天運額頭抵著她的,并不回答她的疑惑,只道:“你這模樣,令朕今日有了很好的感悟。”
“嗯?”她仍然回不了神,只呆呆地看著他一一她整個人被他抱得緊緊的,想低頭也無法,除非躲進他胸膛里:但她不想,于是只好抬頭看他。雖然她并不清楚與他四目相對有沒有比縮在他懷里更有自尊一點,但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朕知道了,男人要對付如你這樣口舌伶俐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他邪笑,鼻尖磨蹭她耳畔。
“。俊彼豢吹剿淖煲粡堃缓,只感覺到他的懷抱比熱水還燙人,只發現自己更熱更昏了,耳朵轟轟轟地亂響,因而他說的話她完全聽不清。
“做出一切令你難以想像的事,讓你發,你便只能任我為所欲為了……”
低沉的笑語,在封住她檀口時,那聲音也同時震動了她心口,讓她一顆惶惶然的心為之緊縮、為之顫抖,然后在極熱之中,泛出一圈又一圈的冰涼。
像是,在預言著某種即將到來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