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餮!對不起、對不起!”嚴沁亮紅著臉兒道歉,好不容易將他的上衣剪開脫掉,她這才發現,撇開他臉上手上的曬傷、泡水腫脹還有蚊蟲啃咬的傷外,其他地方倒是堅硬而光滑,胸膛還是一片古銅色,肌肉糾結,他的體格真好!接下來,要剪褲子了—
小心,拜托!袁檡在心里請求著,他要是有力氣,絕對會選擇自己脫掉褲子,但中了軟筋散的他全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
嚴沁亮滿臉通紅的拿著剪刀剪開他的褲子,她很小心、真的很小心,額上的汗珠頻頻落下臉頰,但她已經夠緊張了,男人的呼吸聲不知怎么的越來越大聲,胸部起伏也變大,害她也跟著心跳加快、喘聲加劇,拿剪刀的手都在顫抖了。
袁檡在看到她抖個不停的剪刀已來到他的重點部位時就不敢看了,索性閉上眼睛祈禱,死了跟當太監,他寧可一死。
“呼呼……呼呼……”
嚴沁亮呼吸紊亂的邊剪邊撕布料,終于讓礙事的布料離開他的下半身,但是——她的心跳莫名加速,瞪大了眼,下巴也快掉了,“怎、怎、怎么不一樣?”她幾乎要結巴了。
越過那個地方,快幫我洗干凈就好,唉……袁檡動了動唇,但并未發出聲音。
不過,他似有若無的嘆息聲讓她捕捉到了。
“你剛才嘆氣了?我、我可沒有要占你便宜喔,我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但你太臟太臭了,是一定要洗干凈的,雖然看不出你幾歲,但我就當你是個弟弟,姊姊幫弟弟洗澡就不奇怪了嘛,是不?”她一說完話,就起身拭汗,再將剪刀放妥,回頭又走到他身邊蹲下來。
袁檡能說什么?從來沒有女人嫌棄過他,還會搶著占便宜,當然,此一時彼一時,雖然沒看到自己的慘狀,但他相信與過去迷人的自己相比,絕對是南轅北轍。
嚴沁亮咬著下唇,她很清楚靠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將他扛進浴盆里,所以只能拿杓子跟毛巾替他邊沖邊洗,房里弄得一地濕也沒法子了。
只是,洗他的重點部位仍讓她尷尬不已,她只能不看,靠手洗凈就好。
終于大功告成,她也滿身濕了,就不知是汗水還是被水濺濕的。
至于這個男人,在洗凈滿身臟污后,讓她更覺得不忍。他到底泡在水里多久了?手腳皮膚有部分發爛,一張臉有洗跟沒洗—不,比沒洗更可怕。
“對不起,只能讓你繼續坐在拖車上,我一個人無法扶你上床,”她邊說邊拿了被子替他蓋住光溜溜的身子,“你——好可憐。”她真的感到于心不忍。
他的確是,莫名其妙被下藥、被追殺,什么都來不及拿就逃了出來。
但他活下來了,身子也干凈了,身邊有人照顧了,盡管渾身疼痛,但緊繃多日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下一秒,他允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袁檡幾乎都在昏睡,他因高燒痙攣而不斷出汗,囈語呻吟,似睡非睡、似醒未醒,但盡管昏昏沉沉的,他仍聽到了不少聲音,有大夫嚴肅低沉的嗓音—
“他身上的傷大都是皮肉傷,只不過臉上的傷比較麻煩,山上的黑蚊子有多毒,大小姐也知道,他不知被叮咬了幾百次,蚊毒入膚,再加上日曬到皮開肉綻,這張臉要恢復原貌不到兩、三個月是不夠的,當然,他身體極虛,同樣得調養一段時日!
這蒙古大夫不夠高明吧,怎么沒診斷出除了皮肉傷外,他身上還被下了一種傷身的藥物,害他無法運功使力?袁檡心里直犯嘀咕。
“調養一段時日?天啊,那我家大小姐不是要累死了!”
袁檡馬上聽出來,這是那名叫小曼的丫鬟發出的不平之鳴。
“呵!撿個男人回來啊,你還真行哪!嚴沁亮!
這是一個驕縱而年輕的嗓音,袁檡曾試著睜開朦朧的雙眸,隱約看到一張如花似玉但表情極度嫌惡的臉孔。
“嚴沁亮,你膽子變大了!我娘一早去拜訪親戚,五天后就會回來了,到時候,看你怎么跟我娘交代!”
這是另一個同樣年輕卻傲慢無比的男聲,但當袁檡費力的睜開眼想看看是哪個人連聲音都能讓人這么討厭時,只看到一個挺拔的男性背影。
“嚴沁亮,呿!嚴沁亮是你嚴孟軒同父異母、賺錢供你上花樓賭坊的姊姊!”小曼氣呼呼的朝嚴孟軒的背后猛做鬼臉,“跟他姊姊嚴孟蓉一個樣,不知感恩,連名帶姓的叫大小姐,差勁死了!
所以,嚴沁亮是黑姑娘的名字,頗為中性,但挺適合她的。袁檡心想。
“只是,大小姐,我也真佩服你,你天天幫他擦澡,不尷尬嗎?”小曼罵完了,回頭就好奇的看著主子問。
這一點,袁檡也想知道,她畢竟是黃花大閨女。
“我把他當弟弟在照顧,你也知道的,孟軒到七、八歲還是我替他洗澡的呢,男人的身體就那么一回事,一樣啦!”嚴沁亮說得輕描淡寫,但心里直打鼓,因為根本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
一樣難道嚴孟軒天賦異稟,娃兒時就有男人的尺寸?袁檡不是滋味的想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嚴沁亮不僅喂他喝藥吃飯,他也知道,當他臉上及嘴唇干裂出血時,是她用棉布以溫水潤之;當他頭痛欲裂到想嘔吐,身體像有好幾把火焰在燒、上萬根針在刺時,都是她低聲安撫,為他清理那些嘔吐物,還細心擦拭他被冷汗浸濕的身體;也是她用冰毛巾輕輕按壓他燒痛又奇癢無比的臉龐,在他忍不住伸手抓時,更是她用微涼但粗硬生繭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再以冰鎮的藥膏涂抹他的臉。
“不可以抓,你的臉已經夠丑了……”
她輕聲喝斥的熟悉嗓音奇異的安撫了他,但他總是直覺的低喃抗議,他長得俊美無儔,多少女子芳心相許,丑字怎么寫他都不知道!
可他張張闔闔的唇其實沒有發出什么聲音,只是囈語。
五日后,他終于清醒過來,身子似乎好了不少,視線有些迷蒙,他眨眨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室內一隅打盹的嚴沁亮,屋外的陽光好巧不巧的灑落在她熟睡的臉上,讓他可以細細打量。
她巴掌大的臉上五官還算秀氣,鼻子微翹、嘴唇小巧,壞就壞在她的膚色真的太黑了,所謂一白遮三丑,而這膚色讓她怎么看都不算漂亮,眼下的黑眼圈也很可怕,她看來疲累無比,想必是照顧他的關系。
他試著撐起沉重僵硬的身體讓自己坐起身,沒想到竟如此耗力。
“哇,你可以坐起來了”
房門不知何時打開,小曼端了盆洗臉水進來,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她這一叫也驚擾到嚴沁亮,就見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從椅上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
小曼立即俐落的遞上一塊溫毛巾讓主子洗把臉,沒想到她一接過手卻是替那個丑八怪服務,用毛巾輕覆他的臉。
“大小姐,我是伺候你的耶!毙÷媸鞘懿涣,這會兒她不就又得重新去端溫水來了。
嚴沁亮只是笑著看她一眼,隨即將關切的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這會兒是真醒了吧?能開口了嗎?你昏睡有五天了,怎么跌到溝渠里的?姓啥叫啥?家居何處?需要給你盤纏回家嗎,還是替你聯系什么人?”
袁檡定定的看著她,卻在心里想著,追殺他的人不知是否還在找他,而他武功尚未恢復,若是不小心將殺手引來,恐怕連她都有危險,況且他也還不清楚追殺他的人是誰、目的為何,實在不宜貿然行事,思索再三后,他決定暫時隱瞞他的真實身份。
但他沉默太久,小曼不禁眉頭一皺,“大小姐,他不會是人摔傻了、忘了自己是誰吧?”
“是嗎?”嚴沁亮擔憂的看著他那張實在很凄慘的臉,唉,就連要找人替他畫幅像尋人也難。
“我……記不得了,我腦子一片混沌,不知為何會落入溝渠!彼麊≈ひ舻。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小曼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她知道主子肩膀上的擔子又要多好幾斤了。
嚴沁亮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再同情的看著面目全非的男人,“沒關系,也許是撞到了頭一時間還沒回神,等你休養個幾天,就會想起來了……”
話語方歇,房門陡地被人打開來,一名穿金戴銀的中年婦人走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名丫鬟。
袁檡蹙眉打量,婦人雖屆中年,但不管是衣服的顏色、款式都相當亮麗,相較之下,還是黃花閨女的嚴沁亮反而穿得灰灰黑黑,衣服樣式不新不舊,當下老了好幾歲。
嚴沁亮一看到婦人,立即起身一福,“大娘!
“大夫人!毙÷策B忙行禮,但趁低頭時做了個鬼臉。唉,她過來這里絕對沒好事。
嚴欣挑起了柳眉,在瞥見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張凹凸不平腫裂的臉時,嫌惡的轉過臉,“我說沁亮,再怎么說你也是個姑娘,讓一個男人住你房里,像話嗎?”
“我只想救人,而且,家里沒其他空房了!眹狼吡林币曋。其實也不是沒有,可都在大娘住的院落里,但大娘又怎么可能讓他入。
嚴欣也知道,不過她可不像嚴沁亮那么笨,苦自己干啥?她揮揮手帕,“那你就趕他出去啊,他在咱們這里住,就得多增加一筆開銷……”
“他會工作,絕不會白吃白喝的!眹狼吡榴R上搶話,還看向床上的男人,像要得到他的附和。
袁檡只能點頭,看著她贊許的朝自己露齒一笑后又看向她大娘。
嚴欣冷嗤一聲,雙手環胸道:“咱們這里又不需要多個人上工……”
“他的薪餉從我的薪俸里撥。”嚴沁亮一臉認真的應答。
“呿!既然要當菩薩,隨便你!”嚴欣不以為然的聳肩,反正她走這一趟也只是要確定不會影響家里的支出而已。
說完她旋即轉身走人,身后的丫鬟也立即跟上。
一見房門被帶上,小曼馬上跺腳抗議,“大小姐,你的薪俸已經夠少了,還要撥給他喔?”
“沒關系,我有得吃、有得穿,啥也不缺。”她轉身拿來杯子,用棉布沾濕再潤潤他干裂的唇。
“雖然……我記不太起來我是誰,但我覺得我應該過得不錯,等我想起一切、找到家人,一定會重重酬謝你!痹瑱y深幽的黑眸感激的看著她。
“我們救你時,你身上沒銀兩就算了,也完全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還有你那套衣服破爛不堪又烏漆抹黑的,連根金線也沒繡,窮酸的咧,哪來的不錯!”小曼嗤之以鼻。
袁檡很悶,他那套衣服可是用異域商人那里買來的布料所裁制,冬暖夏涼,韌性又佳,價格可不菲。
嚴沁亮蹙眉,她這輩子沒穿過什么好布料的衣裳,所以除了覺得那布料難剪了些外,她也真的不清楚那算不算好布料,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等著你的報酬!
“大小姐!”小曼翻白眼,對主子又要扛起一個陌生男子的生計搖頭!
“但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我得先給你一個名字,不然日后怎么叫你!眹狼吡翛]理會丫頭,笑看著男人問。
“叫丑一好了,丑人一個,名符其實!毙÷那榍芳训慕o了建議。
“不行!那哪是名字,不過要取什么名字好。看筇、大力!彼吥钸呹种割^,“還是好念一點的?阿財、阿家、小黃、小黑——”
老天爺。≡瑱y額間滿布黑線,“無言……”
他隱約咕噥一聲,沒想到嚴沁亮眼睛陡地一亮!盁o言?這名字很斯文,我看你也不太愛說話,就這么辦!”
我無言?你才適合無鹽之貌的“無鹽”呢!袁檡即悶又無奈,真是敗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