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責備似地掃她一眼,彷佛認為她不該笨得領悟不到他話中涵義!叭绻抑皇窍胍獋孩子,那隨便誰都能替我生,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有好幾個了,但我要的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這代表孩子母親的DNA很重要!
“DNA?”她聲嗓變調。
“你很聰明,也長得挺漂亮,有自己的主見,不像一般女人唯唯諾諾,勇于面對挑戰,不因身處逆境便軟弱投降,這樣的基因與個性不錯,應該可以教養出一個英勇果敢的男孩,擔得起嚴家的家業。”
這就是他選擇她的原因?
“還有,除了我的孩子需要一個聰慧的母親,這個家也需要一個上得了臺面的女主人,至少不能在社交界丟我的臉,那些瑣碎的家務與財務也需要有個人幫忙看管!
他要的,究竟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管家?
她備覺氣惱地瞪他。
“這樣你聽懂了嗎?同意的話我們就簽約,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必須簽署婚前協議,我可不希望娶進一個貪圖我家產的女人!
干么?他怕她會為了得到他的遺產下毒謀害他嗎?
她氣得全身顫抖,沸騰的情緒慫恿她驕傲地賞他一耳光,斷然拒絕他這侮辱人的提議,但冰冷的理智警告她千萬別因一時意氣而葬送大好機會。
為了夏氏游艇公司,為了保住父親畢生的心血結晶,她并沒有太多選擇。
兩天后,她答應了他,與他簽婚前協議,而他也遵守諾言,將第一筆資金準時匯入公司帳戶。
一個月后,他們成婚,富貴華麗的排場被媒體譽為世紀婚禮,是王子與公主的結合。
誰也不敢挑明的真相是,這其實是一樁各取所需的利益聯姻,童話里的王子與公主并不相愛。
為了錢,她不得不嫁給一個相中她DNA的男人,這就是丑陋的現實。
更丑陋的是,新婚當夜,她的丈夫便擺明了不想浪費任何時間惺惺作態,他省略了醞釀激情的前戲,只想如野獸般茍合。
她無法忍受,氣憤又恐慌地推開了他。
在那一刻,她瞥見他冰銳的眼神似乎變得迷惘,但那也只是短短一瞬間,很快地,他便翻身下床,用手梳理了下亂發,一顆顆扣回襯衫鈕扣。
“你不能永遠拒絕我,所以盡快做好心理準備吧!”撂下這句話后,他轉身離開,昂首闊步。
就連被自己的妻子拒絕,他也顯得那么疏離而高傲,她不禁懷疑,這人真的擁有一絲絲情感嗎?他該不會是個冷血動物?
這問題,在新婚三個月后,她總算有了明確的答案。
那夜,夏雪坐在書房里處理公事。
低頭閱讀一份報告時,一束發絲撩撥著她鬢頰,她有些不耐地將不聽話的發綹撥開,連撥幾次,最后索性抓起發圈,將秀發束成馬尾。
這長發是嚴永玄要求她留的,他要她像個“女人”。
“你的胸部已經夠小了,又老是穿長褲,不注意的話恐怕別人會把你當成男的,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一樣。”
明明是不帶情感的評論,她卻覺得自己被刺傷了。
她開始養護秀發,甚至逼自己多穿裙子,但她并不認為自己這般的努力有得到他贊許,他毫不掩飾地在外頭金屋藏嬌,最新任的情婦據說擁有一半的法國血統,長得猶如洋娃娃一般,美若天仙。
Lily,這是那女人的芳名,從他的特別助理口中聽聞時,她奇怪自己一點都不吃驚。
有錢有勢的男人哪個不以拈花惹草為風流志業?他當然也是,若是她膽敢質詢,說不定他還會反過來責怪她沒盡到妻子的義務。
既然她不能在床上滿足他,又怎能阻止他去找別人?
夏雪自嘲地尋思,情緒一時涌上幾分浮躁,她啜口咖啡,正逼自己重新專注時,門外傳來一陣跫音。
不輕不重卻百分之百傲慢的步伐,只可能屬于那個男人。
她倏地繃緊神經。
數秒后,嚴永玄推開書房門扉,從容走進來。她警戒地盯他,像獵物防備著獵人,而他落定她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她暗暗咬唇,不發一語。
他同樣不說話,揚起右手,拉下她束發的發圈,秀發如絲,輕盈流瀉,而他的指尖曖昧地按撫她頭皮。
她頭皮發麻,全身顫栗。
靜靜地玩弄一會兒她的發,他忽地傾彎身,大掌扣住她后頸,逼她靠向自己。
目光交會,空氣中似是竄過電流,麻痹了她,她幾乎不能動彈。
“給我!彼硢〉氐驼Z。
她震顫。“什么?”
他用視線指了指她的手。
她這才察覺自己手里還緊握著鋼筆,那是她生日時父親送她的禮物,她一直帶在身邊。
他一根根扳開她手指,取下鋼筆,她覺得自己彷佛失去了防身的武器,血流慌張地滾燙。
“今天晚上,你躲不掉了!彼Z帶警告。
她慌得嗓音差點卡住!皣、永玄,你不能……不顧我的意愿!
“我不能嗎?”他漠然撇嘴,似笑非笑,扣住她后頸的大手驀地使勁,弄痛了她。“你不會忘了吧?夏雪,你在法律上是我的妻子,有義務陪我完成床笫之間的責任。如果你一再拒絕我,我有權訴請離婚,而你的公司就再也拿不到我半毛錢。”
她咬牙忍痛,不許自己飆淚!澳恪砰_我!
他依言松開了手,卻用譏誚的眼神繼續束縛她!懊撓乱路。”
冰冷無情的命令在她自尊的鎧甲上刺裂一道縫,然而她不許自己示弱求饒,顫著手,緩緩地寬衣解帶。
連身裙落了地,跟著是雪白的襯衣,縱然她設法延緩速度,仍避免不了半裸地站在他身前,像個脫衣舞娘,等待客人的賞識。
她身上只剩海藍色的胸衣和內褲,她告訴自己這沒什么,她是他的妻,讓他看遍全身上下又如何?但羞恥的浪潮仍是席卷她心海,掀起驚濤駭浪。
他謎樣地凝視她,眼潭深不見底。“怎么不脫了?害羞嗎?”
她恨恨地瞪他,雙手輕顫地往后,預備解開胸扣。
驀地,一串手機鈴響。
她凝住動作,他接起電話,聽對方說了幾句,墨幽的眼潭霎時綻出銳光。
“你找到我要的那幅畫了?很好,什么時候可以弄到手?”他一面問,一面往門外走去。
夏雪凍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好半晌,方拾起襯衣,掩在自己身前。
他就那么走了?他究竟……把她當成什么了?
這輩子她從沒一刻像如今這般感到難堪,如果那男人看著半裸的她是一種侮辱,那么他不看她更加羞辱。
在他眼里,她這個妻子的吸引力遠遠比不上一幅畫。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娶她?對,他是為了她的DNA,但連她半裸的外表都引不起他的“性致”,她的DNA又有哪里值得他追求的?
嚴永玄,她恨他,好恨他!
她再也忍不住了,饒是她自負冷靜,這般的恥辱也遠超過她能夠負荷的程度,淚水灼痛她的眸,而她的心更痛。
“我恨你……我恨你!”她低啞地嘶喊,右手一揮,書桌上琳瑯滿目的紙筆文件紛紛落地。
但滿腔的怒火毫無熄滅的跡象,她又抓起一只花瓶,用力朝墻面擲去。
“你做什么?”
他又出現在書房門前。
她轉頭瞪他,透過迷蒙的淚霧,她能看見他的眼神蘊著不解,還有一點點異樣——他嚇到了嗎?擔心自己娶回一個不懂得控制情緒的瘋婆子?
她冷冷揚笑!澳悴皇强吹煤芮宄藛幔课以诎l飆!
他皺眉。“因為我要求你跟我上床嗎?”
因為他對她的女性魅力視若無睹,因為他關心一幅畫比關心她還多!
她咬牙切齒,生平第一次有想殺人的沖動。“嚴永玄,你真的是一個很可惡的男人!
“我可惡?”
最可惡的就是,他并不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哪里不對。她深深呼吸,唇角漾出一抹苦澀。
他默默注視她,良久,彎身撿起她的連身裙,遞給她!按┥习!今天晚上我就放過你!
他放過她?放過她?!
這么說她還該跪下來叩謝圣恩了?憤慨的眸刃砍向他。“你這人沒有血——不對,應該說你這人的血是冷的,沒有溫度!
他沒答話,眉宇不動。
就連她如此挑釁他都不為所動,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我出去了!逼蹋湎逻@句話。
她一震,不覺揚高聲調。“你去哪兒?”
“這你不必管。”他淡漠地回話,揚長而去。
她憂郁地咬唇。
她不笨,猜得出他會去哪里,對她無法盡興燃燒的欲望自然需要另一個女人來替他紓解。
他去找Lily了,她做不到的,他的情婦會替她做。
數分鐘后,一陣重型機車的引擎聲呼嘯地劃過夏雪耳畔,刺痛她耳膜。
他果然離開了,飆著重機,前去尋找一個真正溫柔的女人。
多浪漫……多像電影情節。
“那我算什么?算什么……”
她細聲呢喃,背倚著墻虛軟地滑落坐地。
夜深了,夜色森濃,黯淡的光影下,隱約能見淚星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