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沒幾日,受傷的銀豹終于出現在漕幫總舵。
由他代理幫主雖有些反對的聲音,但因為幫主已死,而幫主其他的兒子也都不敢與銀豹抗衡,副幫主又因反叛被押入水牢,最終那些聲音很快消失于無形。
見銀豹坐在總舵大堂之上始終不發一言,也不讓人懷疑,畢竟銀豹向來話便不多。
大事已定,土狼放下心中的大石,將手中收集來的證據派人送回京城,只等最終時機成熟,就能將那些與漕幫狼狽為奸魚肉百姓的狗官一網打盡。
只是突然間,顧晨希開了口,一句話便把土狼的好心情全都炸飛。
“將副幫主給放了!
“什么?!”
戴著面具的顧晨希,沒什么情緒的聲音又重復了一次,“將副幫主給放了!
這個聲調是于詠賢一而再、再而三交代的,她說他性子本就清冷,所以說話短而有力,沒有太多情緒。他很聰明,娘子的話他都乖乖的聽,不想惹娘子不高興。
現在他做到了土狼要他做的事,所以他就要把娘子的祖父給放了。
土狼啞口無言的看著顧晨希一副理所當然要他放人的模樣。
有些還在堂上的幾個手下聽到顧晨希的話,忍不住竊竊私語。
土狼神色一正,“小的想與幫主私下談談!
“退下!鳖櫝肯A⒖桃鈺^來,吩咐下去。
大堂之上很快就只剩他們兩人。
“于民豐不能放!蓖晾且坏鹊街皇O滤麄儍扇耍僖膊荒艿ǖ膹囊巫由咸饋,看著坐在高堂上的顧晨希。
“為什么?”顧晨希皺起了眉頭,“他是詠賢的祖父,我要放了他。”
土狼沒料到于詠賢竟會來這一招,讓顧晨希開口要他放人,他這才慢半拍的意識到,現在漕幫上下認了銀豹當主子,漕幫已在銀豹的掌控下,然而人是失憶的,只把于詠賢的話當圣旨聽,這不等于于詠賢間接把漕幫握在手上?
“副幫主不能放,”土狼沉下了臉,“他是恭王要的人!
“恭王?”
土狼煩躁的一拍額頭,“我的天老爺,你連恭王都忘了!恭王是咱們的師父,太子親衛和水軍都由他統掌訓練,他親點你為侍衛統領,他如師如父,我們都曾立下血盟,誓死效顧晨希聞言,腦中似乎閃過些模糊的影子,心頭一陣搖擺,但一想到于詠賢,他立刻定下心神,“我不管,將人放了!
土狼無奈,“過些日子恭王便來了,現在要我將人給放了,恭王來了怎么交代?”
“不過是放個人罷了,若你怕那個恭王,你就直說是我要你放的人,一切后果由我承“我看你不是失憶,”土狼咒了一聲,“你是把腦子給撞壞了!
顧晨希不耐煩的看著他,“放不放人,一句話?”
“我又打不過你,能不放人嗎?”土狼快要氣死了。
顧晨希立刻站起身,“把人交給我,我要回去看我娘子了!
“不帶這樣過河拆橋的!蓖晾沁艘豢,“之前明明就說好,你才剛坐上幫主之位,底下人心浮動難免,你要留在總舵幾日。”
“我已經來了三天,我三天沒見我娘子了,我想她了。”
“不過三天——”土狼幾乎忍不住要用吼的,“之前她護鏢入川和北域的時候,一去幾個月,也沒聽你說想她!
“我肯定想她,想得思念成災,所以不好說出口!
思念成災?!土狼覺得自己徹底被打敗了!
“我要回去!”
“今天不成,你若回去,我就不把人放了!
顧晨希惱了,眼中浮現戾氣。
土狼不由心頭一冷,實力明擺著,若要動手,他穩輸不贏。
“你可知朔月堂堂訓是以忠義傳世,信守承諾。身為堂主,于詠賢可不喜歡個不守約定之人!
提到于詠賢,顧晨希露出了遲疑的神情,臉色的戾氣稍減。
“若是你現在走,就是背棄諾言,不值敬重,更不值得于堂主喜愛!
顧晨希徹底冷靜下來,“我明白了,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守諾。”
土狼心頭松了口氣之余又更覺事態嚴重,以現在的局面,別說將于民豐放走,于詠賢若不開心,要顧晨希領著漕幫與恭王為敵,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他不禁苦惱的搔著頭。
于民豐被放出來時,被虐得只剩半條命。
腳筋被挑斷不說,一身的功夫也被廢,狼狽、凄慘的樣子于詠賢看在眼里,心情復雜。找了小七來看過之后,結果卻是一句——副幫主身子受損嚴重,大羅神仙難救,一口氣只能拖過一日是一日……
于詠賢早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最終決定沒將人留在朔月堂也沒送到普陀寺,而是拿了筆銀兩,買了戶城外的農戶安置。
安頓好之后,才要林沅去普陀寺給又晴送消息。
才不過個把時辰的功夫,又晴將林諾留在寺里照顧眼睛已完全不行的林嬤嬤,自己則在林沅的領路下來到農戶。
“現下副幫主的情況如何?”一進屋,又晴摘下蓋著自己頭的披風,輕聲問道。
“命是暫時保住了,”于詠賢壓低著聲音,沒有吵醒屋內的于民豐,“但小七說拖不了多久!
又晴聞言,神情看不出太多的悲喜,只是放輕腳步的進屋去看著躺在床上還昏迷不醒的于這是她的父親,卻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只因為她的生母出身低賤,但縱是如此,她心中還是敬他為父,就算從小她連聲“爹”都不配叫喚。
“本想要姑姑帶祖父離開南陵,另外找處清靜隱密之處暫避風頭,只是祖父的情況現在看來也不宜舟車勞頓,所以只能暫時避居此地。”
“你有心了!庇智缋^于詠賢的手,輕拍了拍,“副幫主一生罪孽深重,走到今日,也算是因果報應,你救他一命,做得已經足夠!
于詠賢眼底浮現困惑,“姑姑,你這話的意思是要我從今而后不要再管祖父的事嗎?”
又晴清明的雙眼看著她,堅定的點頭,“我不想見你惹禍上身,若是這次于家真的難逃此劫,你又不想拖累朔月堂的話,你就走吧!離開這里!
“姑姑,我不可能放下你!
“傻丫頭!庇智缛嗔巳嗨哪,“忘了姑姑說過的話嗎?在外人眼中,我不過就是個于家的丫鬟,誰有心思對付我?”
“可是姑姑——”
“別說了,以后你也別太常往這里來,副幫主有我照料便好。至于沅沅,今日來得太過匆忙,你暫時先將她留下給我幫把手,等過幾日我再讓她回去!
于詠賢原想再說什么,但知道又晴性子雖溫柔,卻是認死理的人,若是打定主意,很難打消念頭。
她留下林沅,獨自一人心事重重地上馬離開,在夜色之中,回到朔月堂。
回到房里,她沒費心點燈,走進凈室,水已經冷了,她也沒叫人添熱水,直接就冷水洗漱。
她對朔月堂的感情旁人無法理解,如今要她避禍離開,她心中不舍也不甘。
走出凈室,黑暗中敏感的察覺到屋內有人,她眼神一凜,迅速移動身子,伸手探向掛在一旁的馬鞭,可她手還沒來得及摸到,一雙手已經纏住了她的腰,靠近的氣息她太過熟悉,正要開□,雙唇便被攫住,舌頭被吮得發麻,呼吸完全被掠奪。
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連忙伸出手使勁推他,“放……放開……”
顧晨希雖然舍不得,但還是聽話的結束這一吻,他的手輕觸著她被吻得鮮紅的嘴唇。
“你怎么會回來的?”
“我想你。”兩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對,他的熱切,卻對上她的冷漠,他微笑,湊過來,又貼向她的唇!叭缫飧嬖V我,你生氣,是因為我把你忘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很快的想起你!
于詠賢一聽,就知道又是如意向他胡說八道,她伸出手,果斷的擂住他靠過來的唇。原以為他會知難而退,誰知他竟不顧她的阻擾,手無賴的伸進她的衣襟,還想繼續往里摸,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伸手握住他的手,身子一彎,直接將他過肩摔倒在地,速度又狠又快。
沒有防備會被過肩摔,躺在地上的顧晨希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娘子。
“三更半夜,我懶得跟你瘋!彼蝗幌肫鹬霸诶夼_上,他摔了她一次,現在算是討回公道。她故意踩了踩他的胸膛,一臉得意的說:“手下敗將,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
走回內室直接躺在床上,報仇什么的果然爽快,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顧晨希從地上爬起來,沒往門口的方向,反而眼巴巴的跟到床邊。
她挑畔的看著他,“怎么,還想被我打嗎?”
沒料到他竟然點點頭,“娘子,你再摔我一次吧!”
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他對她笑,想到方才她臉上飛揚的神情,“因為你打我,你會開心!
面對他溫柔的目光,心猛然一顫,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只能用不耐隱藏自己的情緒。
“三更半夜,懶得理你!彼^身,不看他。
顧晨希爬上床,在于詠賢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前,直接把她按倒。
雖然失憶,但男性的本能還是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扒下她身上的衣服,她抬腳想要踢他,但他這次有了準備,順勢將膝蓋擠進她的腿間,制止她的動作。
在黑暗中,他目光中的灼熱藏不住,于詠賢被看得臉都不自在的紅了,她用盡力氣板著張臉,把頭扭頭,“顧晨希,放開我!
“叫我夫君!彼阉念^扭回來,低頭貼著她的唇,“我記得你以前總是這么叫我!
她的身子微僵,“你想起來了?”
“一些片段,總是一閃而過——還有一場雨,很大的雨,有閃電,有響雷,你很害怕,會窩在我懷里!彼灶欁栽谒羌馍陷p輕留下一個吻,一邊親她一邊說:“我愛你。”
輕柔的聲音如細語呢喃,于詠賢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這一生,她真是敗在這個男人手里。
算了!她放棄了抵抗,任他為所欲為。
顧晨希抱著于詠賢纏綿了大半夜,于詠賢累得筋疲力盡,想立刻閉眼睡去,但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的推了推他,“你得趁著天未亮回漕幫總舵,不能讓人發現!
“好。”他溫柔的輕輕吻她的額頭,“睡吧!”
她幾乎是立刻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