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安把她扔進自家司機開來的轎車后座,自己也坐了進去,神色恒怒地對司機命令道:「開車,回家!」
「是,少爺!顾緳C見怪不怪,依言踩下油門。
趙子安一瞥眼,這才發現她像是呼吸困難地喘著,手還緊緊捂著鼻子,鮮血自指縫間滲流而出,心里一緊。
「喂!你怎么了?」他急急地捧起她的臉,「我撞到你鼻子了嗎?嘿,說話啊,隨便說點什么都好。」
花小姜努力吸氣,顫抖冰冷的小手試圖推開他,「走、走開……不要……碰我……」
他顧不得自尊心受損,神情焦急地盯著她,「要不要去醫院?我有個伯父是開醫院的,我帶你去掛急診——」
饒是陣陣暈眩虛弱發冷,她還是厭棄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離我遠一點……就行了!顾]上眼睛,拚命調整呼吸、穩定情緒,試圖擺脫那該死的虛脫癱軟感。
「你說的有事,不能再連載,就是因為生病了嗎?」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她瞪著他。
趙子安清了清喉嚨,眼神心虛地亂飄。「你別自作多情,只是那個?骶幾约捍笞彀透嬖V我的!
她有些迷惑地望著他,他在打聽她的事?為什么?
「前面星巴克停一下。」他突然對司機道。
「是!
她沉默不語,一臉防備地緊縮在角落。
待車子緩緩?吭诼愤,他的手放在車門把手上,花小姜才終于開口。
「我要下車。」
「我沒說你可以!顾谖且琅f霸道,動作迅速地推開門,不忘交代司機,「上鎖!」
「趙子安,你——」她又是一陣怒氣上涌。
可是他早甩上車門,大步往星巴克大門跑去。
他又在玩什么花樣了?
她心底又氣又惴惴不安,看著自己掌心指間的血絲,腦子里一片茫然。
過了一會兒,車門開啟,趙子安遞給她一只咖啡外帶杯。「喝掉。」
花小姜沒有接過,只是警戒而抗拒地瞪著他,「我要下車。」
「喝完就讓你下車!
「你——」
「我保證,只要喝完它,會讓你下車的!顾p聲道。
她遲疑了半駒,這才戒慎地接過杯子,廢了一小口,隨即一怔。
熱可可?
他怎么知道她血壓低,而熱可哥能夠補充血液里的鐵質和含氧量,喝了會比較舒服點?
從來沒有人這樣注意、關懷過她……
花小姜、心情復雜地捧著那杯熱可哥,就這樣默默地一口一口喝完它。
胃很暖,心,也不受管東地漸漸溫暖了起來……
*****
曾經以為,愛情的降臨,還有這樣蠻不講理就闖入她世界的他,是上天給予她最美好的禮物。
短短五個月,趙子安照亮了她寂寥的世界,他帶著她去逛夜市、到八里坐渡船,教會她不要唯讀死書,也要懂得怎么讓自己快樂。
「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a dull boy,(只用功不玩耍,聰明孩子也變傻) ……」他笑嘻嘻地對她道,伸手揉揉她的頭,「要懂得享受人生,知道嗎?」
而她也為了他續寫「深井」,甚至在大結局后,應他的要求,寫了「深井」的前傳,將那口校園傳說中的古井,創造出一個殘酷卻凄美的由來。
不管她寫了什么樣的題材,他都是她的第一個讀者,看著他專注地讀著自己寫的東西時,她心底不禁感動得無以復加。
謝謝老天,讓她遇見他。
在這世上,她再也不貪什么、不求什么了,因為有他在身旁,她發現自己原來并不孤單。
因為他真的對她很好很好,所以她不后悔那么早就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一切全部許給了他。
「趙子安,如果你愿意……」她羞怯而真摯地在他耳畔呢喃,「我當你的新娘好嗎?」
他的回應是笑容滿足而燦爛,并且將她擁得更緊。
直到學期快結束前的那一個星期三,他倆并肩坐在校舍后頭的大樹底下,清風習習,六月的陽光舒服得令人醺然欲醉。
他突然頑皮地一把抽掉了她正專心默讀備考的課本。
「喂!」她訝然抬頭。
「今天下課后在SOGO百貨門口等我!顾忾W動著笑意,語氣一貫霸道。
她一怔。「為什么?」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她心下一陣怦然,「什么樣的驚喜?」
「秘密。」
驚喜?秘密?難道是……他終于要帶她回家,正式,向父母介紹她嗎?
花小姜雙頰紅暈染了開來,止不住滿心喜悅。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記住,SOGO大門口,不見不散。」
她用力點頭,「嗯,不見不散!
「這會是你畢生最難忘的一個約會!顾麑櫮绲厝嗔巳嗨念^。
她永遠記得他臉上的那抹笑容,青春、單純、燦爛而帥氣。
也永遠刻骨銘心地記著,當天下午她在SOGO百貨門口癡癡地等了一個黃昏、一個漫長的夜晚。
第二天,雖然迷惘受傷卻也滿心擔憂的她,急急地趕到學校,想確定他是不是平安無事,可才走到他們班的教室外頭,就聽見里頭爆出的哄堂大笑,其中最熟悉、最清晰的,就是趙子安得意的聲音——
「花小姜那個笨女人可能還以為我昨天要帶她回家見我爸媽吧!」
她因震驚而僵立在原地,有一剎那不明白自己聽見的是什么。
趙子安帥氣地單手轉著籃球,斜坐在桌上,周圍都是他的死黨,正七嘴八舌地詢問著八卦。
「怎么樣?怎么樣?花小姜連談戀愛的時候也是個怪胎嗎?」
「喂,老大,你真厲害,那種怪咖你也弄得到手!」
「世上有我趙子安弄不到手的女生嗎?」他嗤地笑了,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地道:「一開始還那么拽,拜托,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我是可憐她,才陪她玩玩,沒想到她還當真了,說要跟我結婚,哈!你們說好不好笑?我堂堂華海集團的大少爺,校董的兒子,會娶像她那種貨色嗎?」
「就是說嘛,簡直笑掉人家的大牙,她既不漂亮又沒身材,家里又窮,我聽說她老爸早死了,媽媽又是繼母,這種家庭也敢高攀你們華海集團?」一旁的死黨高聲湊趣諷笑道。
「不過是玩玩罷了,真搞不懂她為什么那么認真?」趙子安輕蔑地撇了撇嘴,「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好女孩的笨蛋,她還說對我是真心的——有夠好笑,有哪個女生對我不是真心的?真不知她是哪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對我而言夠特別?她以為她是誰?」
她的意識漸漸麻痹,腳下的地面似裂了開來,像是咧張嘴的怪獸要將她吞噬。
「老大,你想她會不會死纏著你不放,要你負責?」
「負什么責?不懂得好緊好散的道理,還敢出來跟人家玩?」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話說回來,我才不相信她真那么清純,什么都不懂——」
「那你想什么時候跟她攤牌?」死黨好奇地問。
「等這兩天考完期末考吧!冠w子安將籃球往上一拋,再俐落的接住。「反正她要是還不懂知難而退的話,你們接下來等著看好戲就對了!
里頭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她行尸走肉般轉身離開,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教室,冰冷的手拿起書包,無意識地把抽屜里所有的東西全部塞進里頭。
后來,花小姜再也沒有回到德宜高中,她就像泡沫般消失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