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這也是理由?!我還真沒見過有人為了這個想要離婚的!蓖醌I緯把訴狀交給身旁的好友,夸張笑聲仍回蕩在會議室間!班,拜托,男人的次數跟持久度根本不是問題吧,只要男女雙方在做——”好友突然的幾聲輕咳,打斷了他未竟的話。
葉剛睞了口無遮攔的合伙人一眼,看完訴狀后,啟唇問道:“所以秦律師最后決定接下周先生的委托?”他抬眼看著秦子深。
秦子深平聲道:“我看周先生并不想離婚,也許我可以幫他挽回婚姻!
葉剛點點頭!澳侵芟壬椭芴綍r的婚姻狀況怎么樣?”這是例行會議,針對事務所接下的委托案件做細節研究探討,以每個人有過的經驗,共同商量出對當事人最有利的辯護內容。
“聽起來夫妻感情很好。周先生和周太太結婚五年,目前還沒有孩子,周太太顧家,和周先生相處融洽,幾乎沒什么爭執。”秦子深徐徐又說:“周先生家世良好,有穩定的事業,也沒有不良嗜好,就我初步了解下來,這對夫妻真的沒有離婚的理由!
“我也這樣覺得,而且我看得出來,那位周先生真的很不想離婚,我看到訴狀時,感覺就是好笑,一度還想著是不是惡作劇之類的,但周先生的表情又那么難為情,還戴太陽眼鏡和口罩跟我談話,他一定是很不好意思。而且他說起他太太的口氣好溫柔,不像感情有問題,所以我才覺得他們實在沒有理由離婚。”坐在葉剛身側,敲著鍵盤做會議紀錄的利之勤,淡淡地補充她的想法。
她聲嗓偏甜,平時那不正經的姿態,總因她的嗓音而更顯出她的妖冶,但這一刻端坐在筆電前的她,卻顯得精明干練,那雙老是滴溜溜轉、不安分的大眼睛,此刻專注的盯著屏幕,偏甜的嗓音透著嚴謹,那姿態讓坐在她四十五度角的秦子深有一瞬間的走神。
這是她會議時的模樣?還真有架勢,完全不像平時的她。
“目前這樣聽起來……是真的沒什么理由提離婚。”葉剛蹙著眉,長眸又落回狀紙上,想到了什么,他輕咳了聲,淡問:“至于周太太提出離婚的那個唯一理由呢?周先生有沒有提到這部分?”
秦子深似早知道會有這樣的討論,他面不改色道:“房事部分正常,周先生和周太太結婚五年以來,沒聽周太太抱怨過周先生的表現,而根據周先生說法,周太太是個害羞保守的女人,所以她提出這樣的理由,這也讓周先生一直不能理解!
“所以周先生的性能力沒問題?他有沒有說他一次都做多久?”王獻緯突然冒了句。
秦子深未料到有這么一問,他略遲疑后,才說:“這我不清楚!
利之勤突然笑了聲!巴趼蓭煟阋馑际且芈蓭熌么a表幫周先生計時?那應該是醫師的工作啦,秦律師說那是泌尿科醫師的工作喔,所以你問秦律師,他不懂的啦!”
秦子深淡瞟了她一眼,眸光冷冷。
他方才怎么會認為她有秘書精明的樣子?他收回那樣的想法。
葉剛輕咳了聲,把話題拉回!斑@樣聽起來,在答辯狀部分,秦律師恐怕無法針對周太太的理由做反駁!
“是,所以目前我是針對周先生所提供的資料,在答辯狀上說明夫妻的感情良好,房事正常等等!鼻刈由钚煨煊终f:“我打算開庭時,先看看對方的態度再決定后面的方向,畢竟周太太并沒有提出周先生違背婚姻義務或精神等重大事實,若對方沒有重大過失行為,像是周先生這個案子,法院就會駁回,再者,臺灣的法院對于離婚的態度仍是比較保守的,不大可能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做出離婚判決,所以我比較想了解的是,周太太為什么要用這樣較無說服力的理由提出離婚。”
在臺灣,請求離婚的法定原因里,除了一方通奸、重婚、虐待、遺棄、意圖殺害、生死不明等之外;在病理因素方面,若是一方有不治之癥,或是重大精神病才能判決離婚外,并沒有性生活協不協調這一項,那么法官要怎么判?
“也許有什么苦衷喔!崩陔p眸仍是盯著屏幕,纖白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但仍不忘提出想法。
“苦衷?”葉剛側目,看著自己的秘書。
“我是這樣想啦,如果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先生,可是我因為一個不得已的因素必須離開他的話,那我可能會找個理由向法院訴請離婚。既然先生很愛我,他一定不可能答應離婚,所以只能尋求法律途徑!彼幻嬲f,一面敲鍵盤。
“不得已的因素?”秦子深難得主動和她交談。
“嗯,像是說生了病,不想拖累先生,或是欠了債務,怕連累家人等等的,這都有可能!彼龑W⒅聊,又道:“當然我說的是我自己的想法,電視劇不是常有那種為了成全、為了不拖累而找理由離開男朋友或老公的情節嗎?市面上的愛情小說里也有很多這種情節喔。至于周太太到底有沒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苦衷,這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現在只能等開庭,我見到周太太時,再向她了解!鼻刈由钊粲兴嫉目戳怂谎郏抗庖葡蛉~剛。
“好!比~剛低首,翻開另一份卷宗!澳敲搓P于陳小姐這個案子……”他沉吟片刻后,才微沉著聲嗓開口!澳壳暗淖C據看起來相當薄弱!
“嗯,據她自己的說法,病歷已經被竄改,而且已過了六個月刑事告訴期,陳小姐現在只能提出民事賠償!鼻刈由罾涿C著面孔。
“醫生和護士她都要提出告訴?”王獻緯挑挑眉。
“是,陳小姐的說法是——當初她在產臺上等著醫師為她接生,但醫師當時正在隔壁手術房,為另一名產婦開刀,產臺旁只有一名護士,這位護士要她自己用力后,就任由她在產臺上承受陣痛,她感覺孩子的頭已經到產道了,但護士不知道跑去哪,后來醫生進產房后,發現孩子確實卡在產道,陳小姐有肩難產現象,雖然孩子最后是生了下來,但孩子的反應一直都不大正常。轉診到醫學中心后,醫師初步診斷孩子是因為肩難產,臍帶在胎兒身體與母親骨盆之間被擠壓,血流被阻絕造成胎兒腦部缺氧,導致的神經性傷害!鼻刈由羁戳丝词种匈Y料,又說:“陳小姐認為醫護都有疏失,醫生應該在生產前就建議她剖腹生產,而護士不該離開產臺,所以打算對醫師和護士都提出告訴!
“除了病歷可能被改寫之外,也沒其它較有力的證據,這官司根本贏不了!崩谙胍矝]想,一句話就這么脫口而出。
秦子深聞言,俊臉浮掠過慍色,他抿直薄唇,冷聲問:“你的意思是要我拒接陳小姐的委托,還是要她就這樣算了,放過那個醫師和護士?”
他隱著怒意的聲嗓讓她偏首看他,見他臉龐彷佛覆上冰雪般,她笑答:“都不是。秦律師,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這官司不好打,要有心理準備!
“好不好打,我都會全力幫陳小姐,目前沒有證據,不代表我找不出證據!鼻刈由钅抗怃J利。
“這是當然,不過葉律師的做法向來是沒有把握勝訴的案子,他會先向委托人說明,讓委托人選擇是否要另聘對案子有把握的律師,像陳小姐這案子,應該適合有醫學背景的律師,我知道有一位——”
“你認為我沒辦法幫陳小姐打贏官司?”他的聲嗓冷硬。
她搖搖頭!澳阌袥]有辦法幫陳小姐打贏官司是其次,現在的問題是證據這么少——”未竟的話再度被打斷。
“都還沒開始,就沒有信心,要陳小姐怎么繼續爭取她的權益?”他性子一向清冷,情緒總藏得很深,但這一刻,卻難掩那份莫名的怒意。
葉剛見自己的秘書似是要繼續反駁,他連忙出聲緩和。“這樣吧,誠仁和康生婦幼醫院有顧問約,我盡快和康生的院長聯絡,向他請教陳小姐這個案子究竟有什么疏失。畢竟我們都不是學醫的,這種問題,還是得請教受過專業訓練的醫師!
察覺利秘書意外的眸光凝在他臉上,葉剛偏首,看了她一眼,并勾唇送出一抹微笑后,他轉過臉龐看著秦子深!扒芈蓭煼判奶幚磉@個案子吧,有什么需要協助的,就盡管開口。因為王律師趕著出庭,如果沒其它問題的話,就散會吧!彼酒鹕韥恚帐白烂嫱瑫r,又交代了聲:“利秘書你留下。”
秦子深跟在王獻緯之后走出會議室,拉上門把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還在會議室里,正交頭接耳,互動非常親昵的男女。
待會議室的門完全掩上后,利之勤才稍微放大音量。“老板,我的意思是包含老板你自己,王律師和他,三位律師都沒有醫學背景,舉證真的困難,而目前看來醫生也沒有比較具體的疏失行為。我相信老板你也很清楚,過了六過月的期限,沒辦法遞刑事附帶民事賠償的訴狀,現在只走民事訴訟,陳小姐要花很多錢的,加上沒刑事判定的依據,一判再判,也許花上好幾年時間,也未必有結果!
葉剛微皺著眉,沉吟片刻后才低低道:“放心吧,就讓他去試試看,也許真的能幫陳小姐爭取到她想要的。”
“可是老板——”
他出聲制止她,笑了笑。“沒關系的,雖然我們都沒接受過醫學訓練,但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況且這是身為律師的職責與義務,不是嗎?再說,我們也不能因為證據不足,就抱著消極的態度,這樣讓委托人如何有信心?如果子深在這個案子上有什么需要,你能力做得到的話,就多幫他一下吧!
他抱起桌面上的數據后,邁開步伐的同時,察覺她已抱著筆電跟了上來,他瞅了她一眼,眼梢帶笑。“利秘書,我剛才的意思是請你多幫他,在搜證還有醫療知識這方面,但你別又去騷擾他了!
騷擾?“我哪有?!”見他挑眉,她輕嘆了聲!昂美玻怯幸稽c啦,誰教他老是擺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臉給我看?!”
“那是內斂,被你形容成這樣!
“老板你也很內斂啊,你就不會冷冰冰!毕氲侥菑埨淙坏拿婵,她突然笑了聲!八菑埬槪饋聿恢朗遣皇且彩抢浔?如果用手去戳一戳,不知道會不會裂開?”
葉剛笑了聲,手微一使力,拉開會議室門的瞬間,對上了清冷的褐眸。
方從洗手間走出、經過會議室門口的秦子深,因為會議室的門被拉開,而停了下腳步,一側首,映入眼簾的是老板和老板秘書的笑顏。
他半瞇著眼,想起稍早會議時,她曾用很專注的眸光盯著葉律師的側面。
他不得不想,她一個秘書能讓葉律師如此器重,連委托案件她都有權發言表達她的想法意見,葉律師究竟是用什么樣的心態在重視這個言行不正經的花瓶秘書?她又憑著什么讓葉律師器重她?
可是利用美色?
他驀地冷哼了聲,不以為然的瞥開目光,打算離開,但下一秒,幽柔女嗓喚住了他,他轉過頭,眸光陰陰爍動。
“秦,你來得正好,老板正在訓我呢,說我老是騷擾你!崩诙⒅晾涞拿婵,忽地把手中的筆記型計算機交給身旁的葉剛,整個人就朝秦子深撲了過去,她兩手勾攬著他的右臂,左身側隨即貼上。
她笑咪咪的,一點也不畏懼他那張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又軟聲道:“你跟老板說,說我沒有騷擾你,是我們感情本來就很好!
秦子深瞪著面前那張妖冶美麗的面容,胸口起伏略促,片刻,他抽回右臂,再不看她,隨即提步離開。
花癡。他在心里又為她添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