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米小悠這樣說服自己的時候,聽到了兒子高興的喊聲,轉頭看去,她自以為很堅強的心,瞬間又漏跳了半拍。
兒子身上背了兩條水袋,花色還不一樣,愉快的跑回來現寶了。
玉娘見狀,只覺得頭一暈,好似要昏倒,那兩條花色不同的水袋,怎么這么疑似剛剛才被拿到河邊清洗的那些蛇串串?
楊旭升跑到火堆邊,孩子氣的炫耀道:“娘,你瞧,這是我挑出來兩條最好看的顏色,赫連叔叔說,這最好先烤烤火之后再拿來裝水,但是我等不及了,就想先裝點過來讓娘看,娘!這真的能夠裝水呢!赫連叔叔好厲害,一下子那皮就整個剝了下來,只要前后打個結,就成了一大條的水袋,只是我覺得有點重,赫連叔叔說以后有機會再幫我找找有沒有小條一點的!
他說了半天,發覺都沒人回應,有些不滿的抓著娘親的手搖了搖。“娘,怎么不理人。俊
米小悠干笑著,盡量不把視線放在兒子的脖子上。
這要她怎么說呢,她一抬頭就看見赫連奇拿著一堆水袋走了回來,只不過那些看起來扁扁的,不像是裝了水,但是不管有沒有裝水,她都覺得有些惡心,雖然對自己做了心理暗示,寧可丟掉矯情也要生存,但是有時候這種說服可能還需要再加
強一點效力,否則她光看兒子拿著那水袋甩著玩,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用這些水袋裝水,走到目的地了。
翻過了山,沒走上半天就見到金朝最靠近魏朝的一座大城,他們這也才看見比他們更加狼狽的人也跟他們往同一個方向走,但米小悠卻不免心生疑惑,照理說他們走的山路并不難走,怎么卻沒什么人同行?
而且山里頭也有許多野菜,甚至還有一些可以吃的根莖,加上水里的游魚和偶爾竄過的野雞野兔等,讓幾個人本來都有些偏瘦的臉龐養胖了不少,一路上也不缺水,最后下山的時候,大家還能夠用水擦擦手腳和臉,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最重要的是,因為水源足夠,她終于不用忍受那些花色大小不一的水袋了,在扔掉那些水袋之際,她確定自己看見了赫連奇臉上不遮掩的了然笑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兒戶對這水袋愛不釋手,硬是留了一個背在身上。
或許是越來越靠近最后的終點,她反而放松了心情,開始胡思亂想,一時恍神,沒聽見玉娘幾次喊她的聲音。
“。∥易呱窳。”米小悠有點抱歉,然后問道:“玉娘,怎么了?”
玉娘拉著她的手,偷偷的往走在附近的一群人看去!澳闱魄疲菐讉人是不是楊家人還有王家那個毒婦?”
米小悠一時還沒認出來,主要是那些人看起來太過狼狽了,身上的衣裳全是灰,若是拿起來抖一抖,說不定能夠抖出一大盤,然后除了那狼狽樣,那些人的身邊居然一個下人都沒有,甚至連傳說中的王縣令一家子也沒見到。
“唉!看他們這狼狽的模樣,我心里就高興!”玉娘不是個喜歡幸災樂禍的人,不過楊家人和王莘葵真的太過分了。
那時候聽見鎮子里亂起來之前,他們就跟著王縣令跑了,她心里還想過這老天是不是沒長眼睛,要不怎么就讓這缺德鬼給跑了,現在果然證明了因果報應還是存在的,那時候她可真是錯怪老天爺了!一想到這里,她連忙雙手合十的拜了拜。
米小悠對于那一家子也沒好感,但比起看他們笑話,反而更想離他們遠遠的,畢竟那男人再怎么不好,還是升哥兒的爹,如果能夠不碰上那是最好了,以免他們又來糾纏。
米小悠沒想錯,就在他們看著楊家那些人的時候,楊耀祖還有王莘葵也注意到了他們。
不說別的,就光是他們那一群人,還帶著一個孩子,結果居然還能把孩子給養得白胖結實,笑容滿面,一看就是沒吃過多少苦,便足以讓路上所有人都抱以最大的注目了。
王莘葵手里還有一點銀子,但是有了銀子卻沒地方花,真金白銀甚至不如一個饅頭或是一水袋的水來得值錢,以至于她都已經大著肚子了,還得自己下地走路,一步一挪的跟著一大堆人前進。
而看著米小悠一行人一個個雖然穿著舊衣裳,身上也感覺染上些塵土,卻不像他們,因為缺水缺糧,巳經餓得面黃肌瘦不說,就是頭發里都帶著酸味,臉上油膩膩的,看著就一臉的樵悴。
王莘葵越看越覺得妒忌,接著她又是嫌棄又是怨恨的看著身邊的楊耀祖。
這個男人她這一路上才算是看透了他,一點用都沒有便罷,逃難過程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男人需要多吃一點,半點也未顧及她肚子里還懷著他們楊家的孩子,若不是她娘家在前頭一路上多多照應著他們,他們早就餓死了,更不用說還能走到這里來。
只是想起娘家人對她的嫌棄,她心中不由得更恨。
若非他不要臉面,和妹妹的下人勾搭在一起,她娘家又怎么會丟下他們不管,自顧自的走了。
王莘葵那復雜的心情,楊耀祖這時候可沒時間理會,應該說自從楊耀祖看著米小悠一行人走過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黏在了米小悠身上沒離開過。
她一個女人家居然也能夠逃到這里,甚至看起來過得還不錯的樣子,想來他若是靠過去討幾分好處,應該也是可以的吧?不管怎么說,兩人總是夫妻一場,怎么說也不會這么絕情。
這一路的逃難,早就把楊耀祖那一點書生氣給磨沒了,僅剩的就是他骨子里那點貪小便宜還有厚臉皮的心。
他打定了主意,稍微拍了拍衣裳,結果只拍出一層土,讓王莘葵忍不住咳了起來。
她咳了幾下,也沒了以往那樣溫柔細語的表現,嫌惡的看著他!澳氵@是沒事找事啊,拍什么衣裳?”
“無知婦人,你懂個什么!”楊耀祖同樣嫌惡的睨著她,沒好氣的回道。
看看這個女人現在成了什么樣子,又腫又丑,一張臉還油膩膩的,頭發上黏的都不知道是灰還是土,整個人還帶著一股子的酸臭味,天天還不陰不陽的說話,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懷的是他楊家的種,他早就拋棄了她,任由她自生自滅。
“我無知?”王莘葵拉高嗓音的喊,挺起大肚子朝他撞去!澳愕故怯斜臼,有本事就別靠我娘家走了前面那一段路,如果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還能在這里對我大小聲?楊耀祖,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真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楊耀祖一時學不來潑婦罵街,手指抖了半天,也只撂了這樣一句酸文。
“我是女子沒錯,肚子里的小人也是你的種,你有種就別養!”這些日子她讓生活給磨得什么氣質都沒了,甚至還曾為了一塊地瓜干和人大打出手,學起那潑婦罵街也是一套套的。
他敗下陣來,只覺丟了臉面,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忍不住大吼,“我真是后悔娶了你這個潑婦!”
“哈!我也一樣!我才后悔怎么嫁了你這樣一個窩囊廢!”王莘葵對于這件事情更是滿腹的怨言。
兩個人互相叫罵,最后差點動起手來,若不是楊家兩個老人勉強拉住他們,只怕兩人直接打到在地上打滾。
遠遠的,米小悠聽見那里的動靜,不禁勾起冷笑,心里對于這一場鬧劇只覺得荒謬。
不是愛得很嗎?不是愛得逼走她這個正妻嗎?呵呵!他們的愛情還真是讓人“羨慕”!
赫連奇也注意到了那邊的騷動,但是他更加注意的是米小悠的神情變化。
雖說不怎么可能,但是誰知道她會不會對那個窩囊廢還有什么留戀呢?
結果看著她只是冷笑幾聲,就繼續和邊上的人說話,沒有絲毫異常的模樣,他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然后他指著遠遠就能看見的城墻,愉快的喊著,“快瞧!那就是金朝的守城,干水城了!
最后的目的地在望,所有人都鼓足了勁,幾乎不停歇的趕路,就是希望能夠趕緊進入城鎮,洗刷掉這一身的風塵,找個地方落腳,然后開始正常的生活。
米小悠見著這上輩子也曾見過一次的城墻,心中不免感嘆,此情此景如此相似,只是那時候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獨自一人幾經波折,又聽到兒子的惡耗,更是覺得日月無光,那時候已經沒有一絲期望,唯一支撐著她的只有心中要報仇的念頭。
只不過……她看著身邊的玉娘夫妻還有仍在玩著水袋的兒子和正與他說話的赫連奇,心中一暖,忍不住微微一笑。
今生有這些所愛的人和關心自己的人相伴,心中少了怨氣,再重新看這座城墻,心中除了感慨,未來好似也充滿希望。
有時候人真的只是一個念頭就能改變所看事物的想法,米小悠不知道自己剛剛露出的淺淺一笑,讓赫連奇的心也跟著加快不少,眼神無法克制的只能盯著她瞧。
最后還是楊旭升發現赫連奇都沒在聽他說話,就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天真的問道:“赫連叔叔,你一直看著我娘做什么?”
米小悠一聽,直覺回頭一看,正好抓住了某個人熱情的視線,忍不住臉上一紅,嬌嗔了一聲又連忙回過頭去。
而被打了小報告的赫連奇則是一點不自在也沒有,而是笑呵呵的抱起了升哥兒,誘哄似的問:“升哥兒喜不喜歡赫連叔叔?”
楊旭升點點頭,一臉認真的回道:“喜歡!赫連叔叔可以跟我們一直在一起嗎?升哥兒喜歡赫連叔叔陪著!
“這樣啊,那赫連叔叔當你爹可好?!”
“可以不要當爹嗎?!”楊旭升扁扁嘴,有些嫌棄地道:“爹就不會陪我玩了,整天也見不到人,有時候還會兇我,我不喜歡爹!
赫連奇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先是一愣,然后又繼續哄道:“赫連叔叔不會的,就是當了爹也會天天見到面,更別說以后喊我爹,我那兒還有許多好玩的可以給你呢!”
楊旭升聽到有好玩的,忍不住心動了,小大人似的點點頭。“那我考慮考慮!
赫連奇好笑的揉了揉他的頭!靶」盱`精,還知道考慮考慮!
一大一小說得高興,米小悠看著開心,卻也覺得有些心酸。
瞧瞧以前那楊耀祖都做了什么好榜樣,居然讓兒子說出討厭爹這樣的話來,相比之下,赫連奇當爹可稱職多了,起碼一路上就算再難,他也一直很有耐心的照顧著升哥兒,升哥兒也喜歡黏著他。
唉,或許這就是爹和娘在孩子心里永遠不會一樣的吧,她雖然夠愛升哥兒,但是身為一個男子該有的許多東西卻是她不能教的,也不能給出一個榜樣,但赫連奇能夠教給他的東西就多了,即使只是陪著玩耍,玩樂的東西也跟她能陪孩子玩的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