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妅意愈發嬌俏美麗,細致肌膚吹彈可破,如云青絲柔膩輕軟,光澤閃耀似銀,粉色雙頰宛如正迎風綻放的三月桃花,配上水燦清靈的漂亮雙眸,娉婷迷人。
那是戀愛中的姑娘,不靠脂粉妝點,無須首飾贅飾,身著與鋪內眾女孩一模一樣的紗裳,盤著一模一樣的整齊發髻,她仍然像夜幕里最明亮的一顆星,搶走所有人的風采和目光。
她與古初歲雖未言明“從今天起,我們來相愛吧”,兩人卻又很清楚,曖昧的氛圍包裹著彼此,她知道他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他知道她待他的態度不同于任何一人。
心,都填著對方,只是不靠嘴上說說,與其用嘴啰哩叭唆,不如實際行動來做,于是,她大刺刺關心他,把他當成家人一樣,不乖就叉腰數落,乖就摸頭鼓勵;于是,他面對她時,放松警戒,完全無須繃緊精神,就算嗓音多沙啞,他也能在她逗他時哈哈大笑,他不擔心她會嫌棄他笑的聲音有多難聽,他變得很愛笑,很愛說話,但仍局限于她面前。
時常能見到這兩只,挽著手,在園里悠哉散步,他步伐慢,她也放緩自己的急躁性子,陪他一塊兒慢慢來。
這樣自然而然的相處,她喜歡,他更喜歡。
沒說愛,卻愛著,默默融入生活之中,改變著她與他。
他笑容變多,她則是不自覺的散發出花兒萌綻的芬芳。
坐鎮當鋪柜臺的俏伙計,美得毫無天理,招蜂引蝶,惹來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爺少爺藉機上門,假尋貨,真賞可人兒。
雖然被人用眼神打量觀賞是件討人厭的事,不過他們沒膽更進一步伸出咸豬手,歐陽妅意可以對他們視而不見;偏偏就有財大氣粗,上有高官爺爺、下有貴妃親妹的尊貴公子哥,自詡全南城里所有女人他都可以碰可以沾,好似被他點到名就該叩謝大爺青睞抬愛,小女子馬上甘愿成為俎上肉,脫光躺平,任君享用。
他是名滿南城的官宦子弟,自小讓家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不曾受人違逆,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區區一位當鋪俏伙計,豈有不得手的道理。
“多少銀兩能買你?美人兒!钡鮾豪僧數牧鳉赓F少,以戴滿珠寶金戒的右手輕敲柜臺前方桌面,中指上那顆閃亮金鋼鉆出自于嚴家珠寶鋪,以它的大小來看,價錢驚人,不過那不算什么,他束冠所用的銀釵前端,鑲的金剛鉆更大,一閃一閃好刺眼。
他調戲過歐陽妅意幾回,皆被軟釘子給碰回來,今日的他,似乎時間閑賦,存心與她耗上,雙臂疊在桌上,霸占鋼條前那處唯一的大缺口,賴著不走。
“這里是當鋪,不是妓院,若您想尋花問柳,請從大門出去,右轉,往七巷方向,第一個交叉巷口再左轉直走,就能抵達南城青樓‘迎仙閣’!睔W陽妅意還能掛有笑容,盈盈回道,為他指路。
“全城里都知道,你是流當品,流當品不就是等著讓人出價買回嗎?”流氣貴少合上紙扇,想用扇柄輕挑美人兒圓潤下顎,可惜有礙眼鋼條擋著,他連歐陽妅意半根寒毛也碰不到。
“您想看流當品的話,我差人帶你去側廳,里頭應有盡有。”歐陽妅意說完就要擊掌喚人來伺候這只小豬哥。
“我就只想買你。怎么,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他高揚下巴,對自己的身分地位無比自豪。沒有哪個女人在聽見他的欽點之后,無不欣喜自己得到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天大良機,尤其是她這類得拋頭露臉在賣笑迎客的平民女人,有機會攀上富家公子哥,誰不想把握?
再啰唆,我揍得連你爹娘都認不出你是誰啦!
歐陽妅意的拳,在臺面下緊握,狠話隱忍在唇瓣里,用盡最大自制力不吼出來。
“聽說嚴家當鋪的當家嚴盡歡,只要有錢,一切都好談,我想……我拿個五千兩出來買你,這筆生意應該能成交吧?”流氣公子完全沒察覺她的怒氣,逕自再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什么沒有,就是錢最多。
歐陽妅意一怔。
對厚,如果放任這個臭男人去找嚴盡歡談,她的處境就危險了,嚴盡歡見錢眼開的劣性,與她自小一塊兒長大的她豈會不知?!
朱子夜出價一千兩,公孫謙便差點被嚴盡歡賣掉。五千兩耶!嚴盡歡會直接把她歐陽妅意雙手奉上,送給流氣貴少去當暖床小妾!
不行,她必須要趕快解決這個男人!在小事化大之前、在午憩的嚴盡歡睡醒之前,掃他出門!
“抱歉,這位公子,我成親了,我夫君也是當鋪里的人!钡K于流氣公子哥是當鋪與珠寶鋪的大戶,她不能當場得罪他,只好繼續假笑。
“小騙子,我沒聽說過這回事,也沒看過近期當鋪辦過喜事,你想打發我?”女人撒點小謊很可愛,他不以為意。
不,她不想打發他,她只想打爆他!
“我們鋪里隨意擺幾桌,就當是婚宴了,沒對外大肆鋪張,您自然是不知道!焙。
“那請你夫君出來讓我瞧瞧,若是真的,算我失禮,我向你賠罪!绷鳉夤尤允且荒槻恍,會順著她的語意接話,是帶著些許逗弄,以及等著要看她謊言被拆穿的羞窘,她臉紅起來一定更美。
“行呀!睔W陽妅意老早就想好對象,只有那一位,不做第二人想。
滿臉困惑的古初歲被推出來了。
“我夫君,請多指教。”歐陽妅意輕挽古初歲,在流氣公子面前福身嬌笑,眼眸里全是挑釁。
“誰知道你是不是隨手抓個人來湊數?”流氣公子瞇眸,話才說完,便見歐陽妅意纖腳一踮,噘高的粉唇,吻上古初歲來不及反應而微張的嘴。
好軟。
歐陽妅意帶有花香的唇脂味兒,竄進古初歲鼻腔與口中,吸吮著的蠕動,在唇心搔癢,更緩緩爬進血脈,刺激了背脊深處的麻意,他一開始的被動正在改變,她勾攀在他頸后的柔荑酥軟無力,改由他接手,按緊她線條優美的頸背,讓兩人之間的距離密合得更近,他無法再滿足于被輕輕咂吮著,她溫暖的檀口,誘人鑿探深掘,埋首于甜蜜之間,他蜷住她的舌,稀罕地發現二話不說便主動強吻他的歐陽妅意竟害羞起來,在他頸后的白玉十指無助絞揪,與他糾纏的小舌,怯生生顫著。
眼前熱辣辣的景象,造假不來,流氣公子即使仍想指控歐陽妅意誆騙他,也找不到著力點,因為纏綿的那兩人,哪像騙人?明明就是一對情人!
“走!”流氣公子憤懣地甩袖走人,喝令周遭護衛跟上他,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又浩浩蕩蕩走。這股窩囊氣,今日暫且咽下!
只是……吻著美人兒的那個男人,怎么有些眼熟?
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
濕濡濡的吮吻、喘吁吁的氣息,在流氣男人走后很久很久很久才平緩下來,古初歲以額抵向她的額心,彼此吐納近得撩過肌膚及發絲。
“……你還沒告訴我,你急著拉我出來要做什么?”他現在終于有機會問清楚。
她仍在喘氣,肺葉出氣多入氣少,正微微刺痛,可心卻像剛蒸熟的包子,暖呼呼、白膨膨、軟綿綿,在發脹、在柔軟著。
“有個家伙想調戲我,我同他說,我成親了,他不信,要我把我夫君帶出來給他瞧瞧!笨蓯,剛那家伙說要向她道歉,結果人跑了她都沒留意!
“于是找上我?”還吻了他,目的是演場戲給別人看?
“不然膩希望我找上別人?”她挑眉反問他,立刻得到他迅速的搖頭否決,那認真的模樣,有著好幾分稚氣,她哈哈笑:“我唯一人選只有你一個,臨時想不出來還有誰能找。”
情人間的話語,她說來臉不紅氣不喘,說得多么理所當然,他喜歡她的坦白,她不像他,會悶著話、會藏著秘密,她像澄澈剔透的漂亮水玉,毫無雜質,一眼就能看清她,雖然乍聽之下仿佛她不知羞地調戲著男人,實際上,她只不過在陳述她最真實的少女心事。
“不過,剛剛強吻你那件事,我不道歉,絕不道歉,因為,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那樣做!睔W陽妅意的本能畢竟沒忘記自己是個姑娘,撂話的同時,雙頰微微紅了,鑲在芙蓉一般的俏顏上,煞是好看。
“歡迎至極!彼拇,抵在她鬢邊,沙啞也低緩地道。
他被她養壞了,也會開始反擊,她調戲他,他的回嘴,同樣能令她招架不住,她臉上色澤又更鮮紅一些。
“古、初、歲,你要是敢被其他姑娘吻去,又說什么歡迎至極的渾話,我一定會扭斷你的脖子!”末了,她只能用惡狠狠的威脅來掩蓋自己臊紅的微弱氣勢。
“我唯一人選只有你!
他拿她方才逗弄他的話語,回敬予她。
“你……”伶牙俐齒的她,被擊敗了。
怪哉怪哉,明明就是破鑼啞嗓,為什么她越是聽,越是覺得酥骨?大家都取笑他說話像慘遭割喉而瀕死的鴨子,她卻一點也不認為,甚至還會大聲反駁那些人說的屁話。
他低笑時,雙眸微微瞇細,喉間滾出的笑意,黑瞳里溢滿的溫柔,雖被沙啞聲音遮蓋掉,但只要稍微認真去聽,不難發現,藏在破碎之后,是多完整悅耳的真心。
“可惡……”
她嘴里含糊著,卻笑開了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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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當鋪不是沒遇過賊人半夜摸進庫房偷高價物,不過半夜摸進鋪里來偷人,還是頭一遭。
白天調戲美人不成,流氣公子滿腹怨氣,回府之后,越想越不甘,越想越覺得沒沾到半點油水有損他的威望及風流英名,越想越覺得沒得手的歐陽妅意美若天仙,府邸里一干子侍妾美婢都入不了他的眼,誰來伺候全被他轟了出去。
色向膽邊生,加上幾杯悶酒下肚,流氣公子雙眼辣紅,下達喪失人性的命令——
“不管你們用什么手段,我今夜要看見嚴家當鋪里那個騷伙計躺在我的床榻上!”主子動口,下人動手,命令一出,等著接收成果。
流氣公子手下的一班護衛,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有“該怎么辦?”的困擾。
嚴家當鋪耶。
能在南城屹立不搖、日益茁壯,這間當鋪豈容小覷?
加上日前嚴家另一事業的珠寶鋪遇匪行搶,秦關受傷,不過幾日,七位匪徒便遭尉遲義親手逮獲,失竊的一包金剛鉆來不及變賣脫手,全數尋回。
據說,匪徒送交官府之前,嚴家關門閉窗,私下進行一次拷問,真實情況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從匪徒見官差前來押人時痛哭流涕的謝天謝地來猜,在嚴家的那一夜,比關入地牢十年更難熬。
據說,嚴家當鋪里,連掃地的雜役都擁有武林盟主的頭銜。
他們區區幾名小護衛,能不能闖進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著帶出嚴家當鋪的俏伙計又是另外一回事。
偏偏自家主子的命令是有期限的——今夜。
苦惱的護衛,到小酒館圍成一桌,商討著是該去嚴家當鋪送死,抑或等今夜過了,被怒火欲火皆未澆滅的主子處死?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干脆啥都甭做,在這里喝到醉死算了!毕麡O派的護衛,不想辛勞去闖當鋪。
“主子那里怎么交代?好歹月月領了一筆不錯的薪俸,雖然都是為虎作倀,不過賺的也全是血汗錢呀,我一家老小全靠這筆薪餉在過活,萬一沒達成主子的命令,撤職事小,沒命事大,沒錢養家……更糟。”距離主子“今夜”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時辰不到。
小酒館就在嚴家當鋪斜對街,可以清楚看見當鋪在半個時辰前熄掉燈火,閂上朱紅大門,今日營業時間已過。
“不然,牙一咬,溜進去就硬搶!反正姓尉遲的和姓秦的應該在珠寶鋪,當鋪只剩老弱婦孺——”
“嚴家當鋪里,有所謂的老弱婦孺嗎?”護衛之中,有人潑來冷水,在夜風呼呼里,凍得眾人猛打哆嗦。
沒有,嚴家當鋪只有披著羊皮的狼,一只比一只兇狠,少掉尉遲義和秦關兩只,里頭還是很可怕。
“還是用……這個?”一個鼓鼓的紙包,放上酒桌中央,眾人睜大眼,盯著它瞧。
他們對它一點也不陌生,它是他們的好良伴,幫他們解決過不少回的難題。
“……這不是之前用在三巷劉寡婦身上的那玩意兒?”
三巷劉寡婦,守寡半年,年輕貌美,主子憐惜她獨守空閨,便下達與今晚差不多的惡毒命令——
“用這個……太禽獸了!
足君子,皆恥之。
是君子,皆視為大辱。
是君子,皆不該動用它。
幸好,他們都不是君子。
“就用這個!”
一致鼓掌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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