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足、睡眠不足!
都怪他啦,沒事突然出現,害她一整晚都不敢睡,那滋味就像是房間出現了小強,沒逮到殺掉之前,怎么睡都不可能安穩,隨時都會在半夢半醒中嚇醒。
所以,她現在好想睡……
“喂,你的東西自己去拿啦,還要人家幫你送來,你以為你很大牌。俊
啪的一聲,文件夾帶速度重擊她的桌面,嚇得她趕緊回神,發現主任就站在她面前,惡臭著一張臉。
“……對不起。”初瑟垂著眼看著文件夾,發現是前幾天往上呈報的客戶資料。
“以為自己是副總的紅人,就可以這么臭屁,是不是?”
“……對不起,我沒有這么想!彼怪^,用劉海遮掩閉上的眼,在心里默念和氣生財、大家發財,以消彌也內心淡淡的不悅。
“不用對不起,這件案子,等一下由你接待。”主任把手上的文件夾往她桌面一丟,好像丟文件丟上癮了。
初瑟抿了抿嘴,看了眼文件,全都是基金投資指標簡介。“有大客戶嗎?”怪了,通常這種大客戶,是不會交給她的。
“沒錯,你要感謝我!敝魅涡Φ煤芾,大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狡猾嘴臉。
一定有鬼!她勉強勾笑,“謝謝主任,那……有客戶資料嗎?”這種大客戶,基本資料一定有,先讓她看看,好知道怎么應付,如何為對方設計出最好的套餐組合。
“沒有。”
“咦?”
“只知道對方有意愿開戶,待會十一點,第一招待室,你必須想辦法讓對方成為大客戶,要是失敗了,我會往上呈報你的過錯。”
她臉上滑下三條大黑線!翱墒沁@樣子——”
“我不管,反正只準成功不準失敗,不要以為我故意整你,那是對方指定你,你人紅嘛,能者多勞嘍!崩淅浣財嗨脑,涼涼說完,主任在搖大擺的陰險笑著離開。
初瑟垂著臉,甚至可以聽到附近傳來看好戲的訕笑聲。
超沒同事愛的工作場所……要不是她太熱愛這份工作,哪受得了這種孤立無援的環境?
不過,反正她是獨立作業,一個人也能搞定,光是看著客戶帳面上的數字一直跳,她就能覺得很滿足了。
只是,她還是菜鳥,進公司才一年,此際她沒有自信能夠讓客戶愿意成為公司的大戶啦——可惡,拐彎抹角地整她……她才不相信對方會指定自己,因為她的宣傳單已經很久沒發了好不好。
覦了覷那團沒愛心的女同事,她百分之百肯定,絕對是在整她。
事實證明,打從初瑟移駕到第一招待室,玻璃門外圍著一圈看好戲的同事,更加印證她的猜想。
嗚,她真的有那么討人厭嗎?
她無奈地翻動著手上無數投信公司的基金資料,一早接到這個案子后,她幾乎快要把資料翻爛了,可是眼看都已經十一點了,為什么人還不來?
完了,該不會對方人不來,也要把帳算在她頭上吧?
正忖度著,外頭傳來陣陣的騷動,有低語,有壓抑的叫聲……她不解地抬眼探去,瞥見外頭有兩個男人踏進招待室,她立即起身,緊張地揚起討好的笑,然后呆掉。
她的表情就像是——瞬間枯萎的大波斯菊,又或者是剎那風化的崖壁,笑意從她僵硬的唇角一點一滴流逝,水靈靈的瞳眸布滿難以置信的震愕,和濃郁不散的恐懼,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陰魂……不散哪——
“……你都是用這種表情接待客戶的嗎?”男人沉而厚實的噪音恍若是圓潤玉珠軟落在天鵝絨上,恁地慵懶而誘人的氛圍。
他有一頭略長的發,斜落的劉海掩飾不住搶眼出從的五官,教人過目不忘的俊臉,雖說整個人感覺略呈陰柔俊魅了些,但剪裁合身的名牌西裝襯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質地細致的布料包裹著他健實的,性感的男人味十足。
然而,看在初瑟的眼里?見鬼!
見鬼時,該有什么反應?
錯愕、駭懼、恐慌、失措?她的心臟跳到她快要體能衰竭,腦袋缺氧,視野發昏,她敢發誓,再靠近她一步,她絕對尿失禁——
花耀今玩味地享受著她復雜卻有一致性的表情,在她面前坐下。
“你不想要業績嗎?”他優雅地交疊著長腿,回味著她見鬼式的招待。
想!可是不想面對他!澳恪恪蹦懔撕靡粫,就是說不出下句話。
昨晚他一送她到家,她二話不說的沖進屋內,立刻閉門反鎖,跑進房里,躲進被窩里,連請喝杯茶等等虛偽的禮儀都直接省了。以為以后不會再見面的,誰知道惡夢居然還有Part2?
“啊啊,原來你當個理財專員,也不過是在這里混吃等死,連最基本的招待都不會!彼揲L的指輕撫著頰,略薄的唇勾得又彎又邪氣。
“誰說我不會?”哇咧,給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連鎖店了?以為她真的很怕他嗎?她只是面對他,心里有陰影,要不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去瞧瞧公布欄上她的豐功偉業就可以知道她沒撒謊。
她有信心,可以利用一年的時間爬上主任的位置,再用三年的時間坐穩襄理大座的。
“嗯?”他笑瞇了魔魅的黑眸,等著她開口。
初瑟深呼吸再呼吸,把氧氣當勇氣,塞得胸口滿滿的!澳恪⒛愫,我、我我是是豐陽銀行的理財專員。”很好,結巴的狀況收斂多了。
這里是公司,她是專員,對上大戶,如此神圣的工作場合,可以稍稍穩住她過份跳動的心臟,況且干么怕他?他再可怕也不過是個人,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可能咬她……話說回來,他也沒咬過她,只是常常嚇到她。
“名片呢?”花耀今慢條斯理地喃著,黑眸掃過桌面,再問:“銀行連招待的飲料都沒有嗎?”
“!”初瑟猛然想起自己犯了大忌,這時卻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先遞名片,還是先去泡茶或咖啡……不對,應該先問他——“請問你想喝什么?”
“你不知道我喜歡喝什么?”語調是慵邪的,但掩在劉海底下的眸閃過一絲不悅。
我一定要知道嗎?她不禁在心里吶喊著。“咖啡?”
“我要阿拉比亞的原葉咖啡!
“……”抿了抿唇,也很無奈地問:“你是來整我的嗎?”
就知道他出現肯定沒好事,昨晚出手救她,也不過是順手而已……
“你以為我很閑嗎?”
“我跟你又不熟,哪會知道你閑不閑?”拜托,認識他是在六年前,被他嚇了三年,老天感嘆她命運乖舛,所以將此等惡人快快遺離她的身邊,豈料,不過又一個三年,竟然再度狹路相逢。
是命,是命啊——“想不想知道我閑不閑?”他依舊一派慵邪。
不想好不好——
“不想?”她拒絕的表情太明顯,他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能。
初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覺得自己準死定了。接不到大戶,死;想接到這位大戶,死;接與不接,都是死路一條,她這是什么命。
“如果你可以撥點時間給我,我就幫你制造業績!彼_出條件,誘之以利。
聽到業績,她的眼睛立即發亮,但隨后又瑟縮起來,總覺得有鬼!澳銥槭裁匆獛臀遥俊币粋沒啥交情,每回碰面光是一記冷笑就可以讓她發抖很久的男人,沒事在睽違三年后相逢,還說要幫她,天底下有這么好的事嗎?
她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大的福份。
“誰幫誰還不知道呢!彼吡寺,長指輕搞著自己的頰后,說:“幫我設定兩筆投資,一美一歐的國家債券基金!
“多大單位?”她涼涼問著,口氣很隨意,完全不像個專業的理財專員,只盼望他能快快離去,讓她的苦難消退。
“一筆一千萬!
“一筆一千萬……”她輕點著頭,慢半拍地頓了下,攢眉思考了好一會,抬眼小心翼翼地問:“臺幣?”
“難不成是韓幣嗎?”他沒好氣地笑道,發現她耍呆的表情很逗人。
初瑟雙手環胸,始終與他保持安全距離。“你是說真的嗎?一筆一千萬,兩筆是兩千萬耶!彼悄敲从绣X的人嗎?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是挺稱頭的,但在她記憶里,倒楣跟他當鄰居那三年之中,他是個超級宅男,幾乎是足不出戶,根本像是個與世界脫離的廢柴,哪可能在闊別三年后突然變暴發戶?
“你以為我的算數有那么差嗎?”被她看扁,他不太在意,可他身后的道格很不客氣地悶笑出聲,倒教他有點不快了!澳阍谛κ裁?”
“抱歉,我想起我家里那只貓和老鼠!钡栏裼袕埡艿赖氐年柟饷绹,金發碧眼,帥氣十足,卻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此時正忍笑忍得俊美的五官微微變形。
“這么掛念,要不要干脆回美國算了?”他冷哂著,沉嗓偏軟地問,卻滿是殺傷力。早聽出他根本是拐彎笑他們兩個是貓與鼠的組合。
“它們會希望我好好工作,賺它們的飼料費!钡栏袷兆⌒,極力想止住那微彎的唇角。
花耀今冷冷地上下打量他,魅眸噙滿戲謔,哼笑道:“就不知道你的工作包不包括替我買杯飲料?”
“阿拉比亞原豆!钡栏衽c他相處三年,大概掌握得住他的喜好。
“順便幫她帶一杯伯爵奶茶,一顆奶球不加糖。”
花耀今話一出口,初瑟眨了眨眼,胸口爆開陣陣疑惑。
他為什么會知道她的喜好和習慣啊?
道格很識相地準備招待室,又聽見他涼涼的吩咐,“順便要外頭的人滾遠一點,吵得我都不能談事情了。”
“我知道了!钡栏袷盏紹oss不快的訊號,立即離開處理首要之急,沒兩三下,外頭瞬間凈空。
耳朵清靜多了,花耀今微抬璀璨星眸瞅著呆望著自己的女人。“小瑟,準備好資料要我簽了嗎?”
“小瑟”兩個字,仿佛是某種咒,讓她瞬間打了個超大寒顫,整個回神過來。
“你真的要投資那么多嗎?”她淺喘口氣,努力壓抑那股不平靜。
“嫌多?”
“不是嫌多,而是——”她頓了下,怕自己問得太傷人,可是兩千萬不是小數目,他不要說得跟兩千塊沒兩樣好不好?
花耀今懶得多說,直接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只閃耀著名牌Logo的名片夾,丟出一張。
初瑟遲疑了下,下意識里把所有屬于他的物品都視如蛇蝎。
她被嚇過很多次,有所防備乃是天性。
他沒好氣地翻動深邃眼皮!澳阋詾橐粡埫镱^能藏什么?”
“……小強干扁的尸體!彼q豫了下,終究忍不住提出自己獨特的看法與見解:根據認識他三年的結論,她認為還是小心為上。
“……”逗她,是因為她有些表情太可愛,但要是逗到她連碰他的名片都不敢的話,可就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花耀今拾起名片,正反面轉動一次,確定上頭絕無可能出現任何害蟲尸體后,她才萬般小心地接過小角,離得遠遠地看著上頭設計前衛的字體。
“美國拓荒者金融體系……亞洲區……執行長……”上頭有中日英三種版本的頭銜介紹,所以閱讀上絕對不成問題,可被她念得二二六六,是因為這個來頭和公司行號……“就知道你在耍我!”看完之后,她扁起嘴,小聲哇哇叫。
花耀今閉了閉眼,深吐口氣,略薄的唇抿起,“我哪里耍你了?”真沒想到這年頭,連想要幫個人也這么困難。
知道她缺錢,所以幫她制造業績:知道她太講義氣幫朋友兩肋插刀,所以準備幫她弄個好兼職,可瞧瞧她的反應,把他的義舉當笑話。
如果不是要幫她,他又何苦走這一趟,真以為他很喜歡跑到這兒嗎?
“你自己搞金融的,有必要找我這個理財專員幫你投資基金嗎?”不是耍她,是怎樣?
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對她太好,八成是飛黃騰達了,回臺灣跟她炫耀的。
“我說要投資就是要投資,不行嗎?”花耀今俊魅的黑眸像暗夜的一把流星,因怒而絢爛著。
“你確定?”偶爾丟丟昆蟲、青蛙、墨汁、石頭什么的嚇嚇她,她還可以很有風度的不理他,但要是真的給她畫個大餅再涂掉說不算,她會被逼出腎上腺素,前仇舊恨一并計算。
花耀今眼角抽搐,瞪著她桌上的資料!鞍奄Y料給我!”
好,既然是他自己說的,她就成全他!
初瑟快速備齊所有資料,要他簽名又蓋章,最后突地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對了,要開戶!”
“我不開戶!彼麤鰶龅木芙^她。
既然知道他也是搞金融的,就該知道踏進這里已經是他的極限,別妄想他在這里開戶。
她秀眉快要打結!澳悴辉谶@里開戶嗎?”
“我一定要開戶才能投資交易嗎?”
“倒也不是絕對啦,只是、只是……”她真的懷疑,他只是想整她而已。可是他把資料都簽好了,只要開個戶,她就完成主任托付的重責大任,從此以后可以在部門里揚眉吐氣。
他薄唇勾得邪氣,“如果你求我,我會考慮。”
我干么求你?她在心里喊著!澳汩_心就好!彼缟凶匀恢髁x,一切隨心快樂就好。只是,覺得很可惜就是了。
“我能在這里開戶,對你而言,應該是個好消息。”他挑眉,笑得像是帶著惡意的貓,有種明明很清楚狀況,卻又故作不知,到最后再搖著尾巴,一副抓著餌等她這只小老鼠上鉤的嘴臉。
壞人!她心里罵著,然而想著績效資金、想到可以重挫主任銳氣——
“說吧,你想要我怎么求你?”
“下班后,在夜店等我,我有事跟你談!
咦,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