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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要休夫 第8章(1)
作者:心寵
  這恐怕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惡毒的事,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仿佛著魔了一般,逼著她一定要這么做。

  楊三小姐大概還不知道令狐南的真正身份,因為,她仍喚他“表哥”,那一天,她躲在樹后,聽得分明。

  于是,她畫了一幅令狐南的畫像,在他們訂親的那一天,親自送往綠柳堡,當著楊三小姐的面,說這就是她失蹤已久的丈夫。

  當時,她帶著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心情,很想看看楊元敏的反應。仿佛只是想讓對方稍微不快,沒有太多惡意。

  然而,她錯了。

  她永遠都記得楊元敏當時臉上的表情,震驚、痛楚、難以置信……這樣水晶般單純的女子最受不得欺騙,她知道。

  報復的快感瞬間而過,隨后,她不禁歉疚。

  萬萬沒料到,楊元敏性情這樣剛烈,當場堅決退婚,壓根不希罕那太子側妃的頭銜。

  是她親手斬斷了這段大好姻緣,只因心魔作祟……

  令狐南應該不會放過她吧?果然,當天傍晚,他尋到了她所住的客棧,一腳踢開了她的房門。

  她靜靜坐在房中,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甚至比他祭拜榮嬪那天的臉色更加嚇人……

  “殿下來了,”她維持著僵硬的微笑,“漣漪給殿下請安--”

  “公主不待在京里,怎么跑到棠州來了?”令狐南盯著她,低啞質問:“有人知道公主擅自出京嗎?”

  “特意來瞧瞧殿下納的側妃啊,”她雖然滿懷歉意,卻忍不住負氣道:“若非本宮親自前來,還不知道殿下另結良緣了呢。納妾難道不須本宮同意嗎?”

  或許,她對楊元敏愧疚,可是對他令狐南……她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對不住他。

  “公主是在怨恨我吧?”他沉聲說:“我知道,這些年冷落了公主--但公主何必連累無辜的人?”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莊漣漪說得有些心虛,“卻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

  “若換了別的女子,知道我的身份定會興奮不已,但元敏,她是例外!绷詈险Z氣中忽然凝聚無限辛酸,似體力下支,頹然坐到椅上。

  聽說,自那日后,楊元敏就病了,他守在榻前悉心照顧,累得連續幾日不得好眠?此p眼通紅,臉色青白,就可知楊元敏在他心中多重要,他又有多心痛。

  莊漣漪不由得鼻尖一酸,捧過一杯熱茶,遞到他手里。

  她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沉默,每次面對她,話說不上三句,隨后,就是這死寂般的沉默。

  可笑啊,他們甚至連架都吵不起來,如何做正常的夫妻?

  她暗自嘆一口氣,糾結在胸中的郁悶,仿佛紆解了。

  凡事看開了,也就好了。

  這一回,他卻沒有拒絕她,默默飲了茶。人在脆弱的時候的確需要一點安慰。

  “殿下有沒有想過,早一點告訴她,反而是好事,”莊漣漪猶豫道:“成了親后,她會更加怨恨殿下吧?”她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好心,居然勸告他。

  可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自己是有一點點偽善。但這一次,她的確發自肺腑,就當是……給他的臨別贈禮吧。

  “我就是怕她不肯,所以才瞞著她……”令狐南自嘲,“以為等到木已成舟,一切就好辦,可是……我也沒料到她脾氣這么大。”

  這還是第一次他對她敞開心扉,似乎終于把她當成親人,可笑之處在于--他是為了別的女子。

  茶水霧氣氤氳,讓她思緒一陣迷茫。

  “殿下……”她忍不住想問:“假如、假如我不是狄國公主,我跟周皇后也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殿下會待我如何?”心中曾經假設過千萬次,也猜測過千萬種他的答案,沒料到有一天,她居然鼓起勇氣親口問他。

  “可你確實是狄國公主,也確實像周皇后,”他抬眸實話實說,“曾經,我試著接納你,可一看到你這張臉,想到你的身份……所有的濃情都化為薄涼。”

  薄涼?呵,好恰當的詞,原來,他自己也意識到了。

  所以,他一直待她客氣,就算她毀了他與心愛女子的訂婚之禮,他也只激憤地責備幾句,又恢復了相敬如“冰”。

  他把奇珍異寶堆到她面前,讓她掌管東宮諸物,只為稍稍補償她吧?

  或許,楊元敏不出現,她再靠近他一步,再放多一點耐心,他終究會接納她的……可是,一切沒有假如。

  他們,終究是錯過了。

  莊漣漪的神志頓時清醒起來;叵雭淼教闹莸倪@些日子,她渾渾噩噩的不知干了些什么,她真的還在乎令狐南嗎?

  不,她在乎的,只是一個答案。

  她與令狐南,仿佛一首斷弦的樂曲,只一半就戛然而止,她想聽到結果,聽到最后一個音符踏踏實實地落下。

  這一刻,她終于可以完全放手,不帶任何遺憾,亦不帶任何怨念。

  “我要回京去了,”令狐南忽然道:“你與我一起嗎?”

  “楊姑娘不是還病著?你這就回京?”她微愕。

  “守著也是白守,她醒來看到我,只怕會病得更重。”他澀笑地搖頭,“明兒個我派馬車來接你,你是北狄公主,最近棠州又不太平,不能出什么岔子。”

  她還想再說什么,卻見他已經站起來,徑自推開門,兩人卻同時一愣--司徒容若正站在門外。

  是了,他應該會在這,方才令狐南進來的時候,他應該就看見了。不知方才那一番話,他是否也聽見了?

  “先生在此?”令狐南微怔片刻,便什么都明白了,“呵,對啊,公主怎么可能獨自南下,自然是先生作陪了!

  司徒容若不發一言,只對著他微微躬身。

  莊漣漪注意到司徒容若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與他的白衣相映,仿佛一抹影子,虛得好不真實。

  別再把我忘了。

  那天在車里,他一邊吻著她,一邊這樣說。

  方才,她與令狐南說話那般全神貫注,算不算把他給忘了?

  莊漣漪心中一陣緊張,猛地發現,原來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琴聲從他的房中傳出,正如此刻的月光般冰冽,恍若述說著淡淡愁緒。

  這首曲子她曾聽過,那一年,那個黑衣人威脅她時,他曾用此曲濯盡對方的殺氣。

  事隔這么久,如今再次聽到,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平靜依舊,卻帶著寒意,從前的琴音涓若春水,此刻卻冷若冰泉。

  莊漣漪知道他生氣了。不同于從前,就算盛怒仍會理睬她,這一次,他居然可以一整夜不與她說話,自顧自的彈琴。

  她忽然好怕,因為這不曾有過的恐懼,即便在去國懷鄉之時,即便是被黑衣人威脅之時,她都不曾像此刻般顫栗。

  “若--”她站定,怯怯地喚他,“你真的……不理我了?”

  琴聲忽停,他撫住微顫的弦,垂眉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是公主忘了容若!彼p聲回道。

  “我錯了--”她連忙撲上前去,伏在他的膝畔,撒嬌道:“若,原諒我這一回,就這一回,好嗎?”

  “假如公主心里念著容若,為何要去毀壞太子殿下與楊三小姐的婚事?”

  “我……”她該怎么解釋?告訴他,只是一念之差嗎?

  “假如公主心里念著容若,就不會到了棠州之后,每日魂不守舍,我行我素,什么也不告訴容若!

  她無從狡辯,只能沉默。

  的確,她最近一連串的反常他早已看在眼里,已經夠忍耐了。

  “公主想說什么?”他看她朱唇微啟,卻搶先一步道:“別說什么心魔作祟、一念之差,容若知道公主真正的心思。”

  “你知道?”她胸中心兒狂跳。

  “公主……還是在乎太子殿下的吧?”

  他忽然笑了,笑得燦若繁花,卻凄涼無比,給她一種觸目驚心的刺痛。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莊漣漪猛地起身反駁,“如果我還念著他,為何要跟你……跟你……”喉間哽咽,一時說不下去。

  他怎么可以懷疑她的真心?身體都交給他了,他還不相信她嗎?

  “也許連公主自己都不知道,”他語氣依舊淡淡的,“其實無論何時何地,太子都是公主心中的首選,就如方才,如果太子殿下的語氣中尚有半分轉圜的余地,公主會對他死心嗎?”

  莊漣漪一怔,霎時無言以對。

  他有一半說中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令狐南出現,就會干擾她的心神。

  她執著地認為自己對令狐南的愛慕已經淡了,執著地說死灰不可復燃,但事到臨頭,她還是那般嫉妒。

  假如真的心如死灰,她何必對楊元敏做這些無聊的事?既然做了,就說明那并非單純的戲弄與報復。

  司徒容若比她更了解自己,了解她的喜怒哀樂,了解她的心藏在何處……所以他才會如此生氣。

  “這首曲子,公主知道是什么嗎?”他冷不防的問道。

  “什么?”她意外話題的轉變。

  “這首《長河水》是榮嬪娘娘身前所做,”他十指摸索琴緣,“我無意中覓得曲譜,細細品學,發現榮嬪娘娘真是個心境澄澈的人,難怪齊帝如此愛她。那天晚上,我也是利用了這首舊曲,讓齊帝心軟!

  “你是說……”莊漣漪瞪大眼睛,“那個黑衣人是……齊帝?”

  “難道你聽不出他的嗓音?”司徒容若淺笑,“聞不見他身上的龍膽香?”

  她搖頭,對此毫無印象。

  當時,她嚇得全身僵直,哪里還顧得了這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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