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門就有些無所適從的韓悅聽著他們的對話,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
藍浩琛白她一眼,將她拉到一旁沙發座。
“啊……小悅?”幫著打開急救箱,拿出紗布、優碘的溫政繁叫道。
“嗯……”韓悅眨眨眼!澳、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我早就想見見你了。”溫政繁咧出笑,語氣中沒有半點虛假。
但聽在他耳里,不知怎地就是刺耳。藍浩琛拿出棉花棒及生理食鹽水開始為她清理傷口。
“哪位?”一向不喜歡有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所長加入了談話。
“她是浩琛的——”在某人的瞪視下,溫政繁及時改了口:“的一個朋友。對吧,小悅?”
“嗯……喔!表n悅干笑著!昂呛,應該算是朋友……嗎?”硬要說,可能仇家比較貼切?
“小……悅?”所長挑挑眉,仔細將她從頭到腳瞧了一回。浩琛的女人他見過不少;剛開始,他還會一個個觀察,就怕那些女人會讓浩琛再次受傷;但到頭來,受傷的都是那些女人。久而久之,他也不想再過問浩琛靶情上的事。
說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罷,一路走來,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浩琛的孤獨。
所以,眼前的女人倒是令所長有些訝異的。
“韓悅。”迎上兩個男人的注視,她自我介紹道!跋矏偟膼偂!
……說不上來是為什么,但她……很不一樣。所長還是盯著她。
“真是一個好名字耶!”溫政繁叫道:“小悅!”
“是嗎?”韓悅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這兩個男人,一冷一熱,但她能感覺,都是很真誠的人!笆俏野秩〉。”是錯覺嗎?為自己清理傷口的那雙手好像有點使力過大?
“小悅嗎?”所長慣性地摸摸下巴,難得地揚了嘴角。“感覺跟小幸真像!
“咦!真的耶!睖卣辈粍勇暽仄沉搜鄞蟾绲男θ荨C鎸Υ笊┮酝獾呐诉會露出笑容與好奇心的,小幸以外,小悅是第二個。
“小幸?”韓悅不明白。
“是我妹。”所長解釋著。
“不是親妹妹!睖卣奔由献⒔。
“喔……”她被搞得更迷糊了,卻仍笑道:“這位不是親妹妹的妹妹還真是幸福,有兩個哥哥疼!蹦鞘遣蛔鲎鞯恼Z氣,真的覺得有這樣的哥哥,是幸福的。
兩人皆愣了下,才會心一笑。
“她會這么想嗎?”所長揶揄地說。
溫政繁斜了大哥一眼!拔覐臎]把她當妹妹!
韓悅靜靜聽著,嗅出了一點端倪,只是并沒有再多問。她轉開了話題:“對了,還沒請教,該怎么稱呼兩位?”
“別這么客氣,”所長說著:“叫我政略就行了!
“政繁!睖卣睖厝嵝Φ溃骸皽卣薄!
“溫……等等!”韓悅訝異地道:“是溫政略大律師嗎?”
所長奇怪地看著她!啊舐蓭煵桓耶。”
“我……”韓悅是想說些什么的,但話到喉間,終究還是吞了下去,她又露笑!皼]什么!
看著她輕擰的眉間,所長知道,不是沒什么。但她若不想說,他也不是非問出來不可……這些問題的答案,就留給那個對她最有興趣的人去尋吧。
所長不經意睨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浩琛。
完全被晾在一邊的藍浩琛料理完她的傷,用力地將防水透明貼布按在她頸項。
“噢……”韓悅痛呼了聲,低頭瞪了蹲在自已腳邊的男人一眼。
而在她能看清他的表情前,藍浩琛又一把將韓悅拉起,將兩兄弟拋在腦后,拖她進了臥房的浴室。“給我洗個澡,洗干凈點!弊チ嗣砣釉谒樕希S手帶上了門。
藍浩琛從不記得自己以前這么容易被激怒。
外頭那煩人的兩兄弟心中早有認定的人,韓悅也只是與他們閑聊……但為何,見到韓悅對他們展露笑容,自己竟會如此怒不可遏?
深吸了口氣,他閉上眼。
好一陣子,藍浩琛悶悶地步出臥室,將門關起。掃了一眼以奇妙眼神盯著自己的兩兄弟,沒好氣道:“你們還不滾嗎?”
“好留給你們一點私人空間嗎?”所長又躺回沙發中,喝著他的啤酒。
“我跟她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藍浩琛冷冷地回!拔业鹊染退退厝!彼裁磿r候變得這么急著跟這兩個人解釋他與女人的關系了?是情緒太差,才不由自主的說著。
“何必這樣。浩琛,誠實點!睖卣甭柭柤。“她剛剛發生了什么事,現在送她回去,你真的放心?”
藍浩琛回不了話。事實上,他也的確不放心再放韓悅一個人回去,至少不是今晚。
更有甚者,他想留住韓悅,打從心底——無關她的傷或她的遭遇。
不想再依賴老天給他們偶過的機會。
所長將浩琛的表情盡收眼底,想了想,說道:“浩琛,她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藍浩琛將手插進口袋。他明白所長的意思,所長問的是:韓悅是否卷入什么觸犯法律的事件中。
不能說所長冷血無情,但他職責所在,有義務把浩琛身邊每個可能毀掉自己的導因去除。尤其事關法律。
藍浩琛咬咬牙,將他在新聞中見到的景象、到現場看見的情形、將韓悅從一場追逐中救出,全盤托出,沒有一絲隱瞞。
所長聽著,撫了撫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沒有再開口。
溫政繁見狀,知道大哥是默許了某些事,想化解這凝重的氣氛,起身調笑道:“原來是英雄救美呀,也虧你看得到呢,我只注意到那是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彼呛切χ灰妰扇硕歼是結冰的臉,在心中叫苦,為何總是自己做這吃力不討好的角色?
“對了,”溫政繁從沙發中起身,走至客廳另一邊,開啟一扇緊閉的門!拔覀儎倓偛旁谡f這個房間,說大不大,但也不算小,還在想著要幫你貼出租告示,找個室友呢。”這當然是在說笑,看浩琛現在孤僻的個性,可以想見幾十年后會是個獨居老人。
藍浩琛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一天當中,大部分的時間他必須面對人群,難道下了班就不能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
或許他在筑墻,但,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允許別人踐踏的圣地。
他只是,將之實體化罷了。
“什么?”出聲的是韓悅,穿著剛才藍浩琛扔給她的過大休閑衫;她擦著濕漉漉的長發,看三個男人回過頭來!澳銊倓傉f這邊能出租?”
沒想過還有這條路可走。她不能與好友同住,那,何不嘗試著與討厭的人共處?
“沒有人這么說!睂ι纤囊暰,藍浩琛一字一字說著。
將毛巾掛在頸間,韓悅望向扶著門把的溫政繁!暗覄倓偮牭健
溫政繁轉向好友。“我看你這里面也只是堆些雜物,就清出來讓她住嘛!
“……你說要讓她在這邊待一個晚上,我能勉強考慮一下,但才一晚,睡沙發就行了,何必特地清房間出來!彼{浩琛瞇細了眼,不懂政繁話中邏輯。意識到韓悅也望著他,語帶嘲弄地說:“再說,堆些雜物總比放個廢物來得好吧!
尖酸刻薄的話,就算是當律師這么多年,他也很少說;而他在韓悅面前卻有太多失常。此刻的藍浩琛已經不想再去深思,那只會讓他心情更差。
韓悅頓了頓,一下子不知如何反應。這男人會說出那樣的話,其實不令人意外,但總覺得,好像哪里不一樣。
“浩琛,你怎么這么說!睖卣辈粷M地道,不僅是為小悅抱不平,心里更清楚明白,這根本不是浩琛的本意。
“我有說錯嗎?”還不見他有悔意。
這個蠢男人,為什么要說出違心之論?溫政緊有點火了。浩琛情緒不穩,大家都能體諒,但不分輕重就有些過頭了!拔也荒軒丶遥阒罏槭裁吹。大嫂還在醫院,我哥還要趕去看她,你現在把小悅趕出去,你要她一個女孩子睡馬路嗎?”
見兩個男人快吵起來了,韓悅趕緊阻止道:“沒事、沒事,我沒事啦!政繁,藍先生說不租就不租,我也還沒淪落到睡馬路,大不了就再到麥當勞點杯飲料,也是能過夜的!彼χ!皠e為我的事吵架了。”
雖然剛剛聽見房間要出租真的很心動,但……抬頭看看那張冷漠的臉,嘆口氣,早八百年前就放棄跟他爭這公寓了,現在更別肖想。
藍浩琛沒漏聽她喚的是政繁的名字和自己的姓。“你臉皮真厚!
“過獎。”韓悅微笑以對,轉身回房準備收拾衣物。
“藍浩琛,你有沒有人性。”溫政繁一見她進房,揪起好友衣領!翱Х葟d都被砸了,她是真的沒地方住了你知不知道?”
“……你說什么咖啡廳?”有些疑惑的表情,藍浩琛還沒完全搞懂。
“少給我裝傻!睖卣辈挪粫纤漠!翱Х葟d店長不是說過,他們家的主廚就睡在店里。我本來也以為你沒發現,但你今天不就是去咖啡廳那邊把她帶回來的嗎?”
一席話像是雷劈中他腦門,藍浩琛直瞪著政繁。
韓悅……是那咖啡廳里,捉住他視線的身影?
所以,她今天才會出現在那里?所以,她早就發現自己經常到店中?所以,她跟那店長是什么關系?所以……
所以……她一直在躲著自己?
藍浩琛咬牙。
“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從房間出來,韓悅已換回一身狼狽的衣服,頭發還只是半干的!八{先生,謝謝你剛好路過……回想起來,我們之間好像有很多偶然,但只有這回,我真心覺得感謝!彼猿暗卣f著。
藍浩琛瞪著她,扯下了揪著自己衣領的手。
而在那瞪視下,韓悅停下了要往玄關走的腳步。
客廳中,四人八只眼,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所長站起身。
“浩琛,讓她留下!彼L緩緩開了口:“要不,送她到警察局做筆錄。我相信那群無頭蒼蠅會需要她這個受害人兼目擊證人!
藍浩琛覷著所長,不發一語。
“耶……”聽著所長的話,韓悅眨眨美目!澳撬麄儠䦷臀医斜惝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