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翠茉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在的心情,強烈的驚與喜,讓她直到現在都還無法回過神,而這一切,全是因為梁克雅的出現。
她以為,他已經打算把她忘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來找她,害她在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笑容是僵硬的,說話是吞吐的,就連最基本的呼吸都抓不穩節奏,活像是個傻瓜。
而且剛剛的那個吻,遠比他們先前有過的幾次還要狂野。
幸好他們及時停下來,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象他們兩個會在車里的小小空間做出什么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她覺得好糗、好懊惱。
但現在她有了心理準備,她一定會緊緊把持住理智,好好的練習如何面對他,絕對不會像今天晚上這樣又蠢又糗。
坐在地上,她不斷的敲打自己的腦袋。
“小茉?”一記清脆的嗓音喚回了連翠茉。
她一臉心虛,看向身后坐著輪椅的女子,“斯華,你還沒睡啊。”
“你怎么了,為什么坐在玄關的地板上?天啊,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生病了?”方斯華詫異的問。
她沒病,她只是全身著火。
她趕緊伸出雙手揚了揚,“沒事啦,我剛剛一路跑步回來,有點喘,只是坐著休息一下。雷德呢,出去了?”她把話題從自己身上移開。
跑步?穿那種淑女鞋?方斯華瞟了墻上的時鐘一眼。原來她腳程這么快,從工作的餐廳跑回家竟然不到十五分鐘?
不是沒想過要嘲笑這蹩腳的謊言,可是善良的方斯華硬是忍住了。
“有個朋友來找他,出去了!
方斯華和沛雷德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愛侶,他們在巴黎遇上彼此,盡管方斯華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行動能力,沛雷德依然真心守護,他們是連翠茉在巴黎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她現在在臺灣的精神依靠。
他們都知道她心里有個人,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會讓連翠茉掛念至今。
“別等他了,男人一遇上老朋友,是不會那么早回來的!
“我沒有等他,手邊翻譯的工作剛告一段落,腦袋里都還是那些專有名詞,根本睡不著!
“那我們來喝點東西好了!
“好啊,反正雷德不在,我們一起偷喝他的紅酒好不好?”方斯華狡滑的問。
“當然好,等雷德回來看到了,一定會氣死。走,我去拿杯子,再弄點小菜,你先去客廳等我。”連翠茉俐落的站起身,打起精神奔向廚房。
連翠茉做了簡單的下酒菜,打開紅酒斟了兩杯,今天家里沒大人,她們兩個小女人決定要犯上作亂,反正她們就是以激怒沛雷德為樂。
三杯紅酒下肚,心思敏捷的方斯華索性攤開來問,“你今天看起來有心事!
自知隱瞞無效,連翠茉干脆坦白從寬!鞍,斯華,你好恐怖,不管我有什么秘密,總是瞞不過你的眼睛!
“誰叫你天生不擅長說謊。怎么,又是因為你的克雅哥哥?”她習慣用好友孩提時的記憶來稱呼那個男人。
雙肩一垮,“他今天突然來店里找我。”
在巴黎的時候,他們也常常這樣聚著小酌,對連翠茉來說,方斯華跟沛雷德就像是她的兄長姐妹,她可以盡情的對他們吐露心里的想法,包括她對梁克雅的思念。
“做什么?”
她落寞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事實上,他已經連續來了一個多禮拜,天天用神秘客人的身份寫紙條、送禮物給我!
“唔,寫紙條?這新鮮,都寫些什么?我愛你、我想你……喂,你說,他該不會是想追求你吧?”吸了一口紅酒,方斯華玩味的道。
連翠茉聲音陡然拔尖,“追求?怎么可能——”她全盤否定,心里卻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為什么不可能?,總之你給我仔細靡遺的交代清楚!
“我根本不知道送紙條的人是他,以為只是個陌生客人,所以當他向經理說想要當面跟我說幾句話時就拒絕了!
“說快一點,后來呢?”她覺得很有趣。
“今天,他明明稍早之前已經來過,也在店里用過餐了,我下班前,他又突然出現,莫名其妙的點了菜單沒有的東西,我隨便做了碗湯給他,以為他喝完就會走了,誰知道他竟然在外面等我下班,說要送我回家!
“也許他真的很想念你!
“才不是,他今天寫的紙條是問我他的手帕收哪里去了!”連翠茉沒好氣的說。忽地,她想起來,剛剛要寫給他的收納明細還在她的包包里。
“好,反正那都不重要,你們接吻了吧?”方斯華揶揄。
連翠茉當場嚇了一大跳,心虛的嗆到,惹來一陣狂咳,“咳咳……斯華,你在胡說什么?”兩只耳朵跟著燒紅。
“你被種草莓了還不知道嗎?”伸出手指,方斯華輕輕點了下她的脖子。
“啥?他怎么可以這樣,我要殺了他,臭梁克雅!”
惱羞成怒的連翠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慌張的在原地叫囂,那模樣看在方斯華眼里實在又蠢又可愛。
她奔進浴室,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卻一直找不到草莓的蹤跡,直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客廳傳來,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騙。
“斯華,你怎么可以這樣啦!”她又羞又惱的直跺腳。
“我不過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哪曉得你自己沒心眼,秘密也藏不住!
“你……”算了,她從來就不是斯華的對手。
“小茉,我不懂,你為什么不讓他知道你們曾經認識的事情?”
“已經太久了,他根本忘得一干二凈,而且我已經長大,不再是那個茉茉了,我不需要他想起以前的我,只希望他認識現在的我!
“以前的連翠茉是你,現在的連翠茉也還是你。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
“只是很矛盾,想愛又不敢愛,想走又走不開!狈剿谷A一針見血的說,“小茉,為什么要在愛情里感到猶豫跟自卑?我不懂,你喜歡他,就去努力爭取他,為什么只要六個月的回憶?人不可能只靠回憶活下去!
“我以為我只會在這里停留半年,我以為我會心滿意足的回巴黎,我也以為我不會那么貪心的……”
“呵呵,為什么要譴責自己貪心呢?這是很正常的心情啊!我愛上雷德的時候,甚至瘋狂的想要霸占他的每分每秒,貪心不正是愛情的表現嗎?當我發生意外失去行動能力的時候,也想過我配不上雷德,但那又怎樣,我根本沒辦法忘了他。不管怎么樣,梁克雅會來找你,證明他心里還是有你的!
“……他只是還不習慣突然一個人!
他來,怕是因為找不到衣物鞋襪罷了,根本無關心里有沒有她。
“如果不在乎,根本就不會有習不習慣的問題!
這句話像道雷劈進她的腦袋,霎時,她眸清似水,“所以說……他是在乎我的,即便只是一丁點?”
方斯華露出微笑,“你說呢?何不自己去找尋答案?”
自己找尋答案?問題是,她有面對答案的勇氣嗎?
“不要再掙扎了,跟自己拔河太辛苦,如果心里有缺憾,就去想辦法彌補,梁克雅不就是那個人嗎?”
會員俱樂部的私人包廂。
梁克雅終于可以擺脫左手臂礙事的石膏跟繃帶了,先前縫合的傷口復原狀況也很良好,雖然留下一道形似蜈蚣的傷痕,不過無所謂,能夠恢復健康最重要。
他聽著音樂,指尖悠閑的在桌面敲打節拍,須臾,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喝完面前兌水的威士忌,起身準備離開。
“咦,你這么早就要走了?阿書還沒到啊!笨禎蔂栃岢霾粚こ。
“你等他慢慢喝吧,我還有事!
“什么事?找女人約會?”
約會?他們這樣算是嗎?挑挑眉,梁克雅不置可否。
康澤爾難掩驚訝,“沒反駁,看來是真的了?誰,你真移情別戀了。”
他掩飾的輕咳一聲,“我只是要去接翠茉下班!
瞇起眼睛,康澤爾吹了聲口哨,“溫馨接送情,克雅,看不出來你也有這么純情的時候。”
“你少啰唆!”他純不純情不關別人的事,別想來調侃他。
“好,我不啰唆,只是想提醒你,可別曖昧了一陣子,緋聞女主角又變成別人的新娘,那你就永遠別想翻身了,倒數第二個男朋友!
“你什么時候嘴巴變得跟阿書一樣討厭了?少把翠茉跟那些不相干的女人扯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這一次我都會讓她重新屬于我!”
說完,他眸光犀利,態度篤定的離開俱樂部,趕在時間前抵達巴黎小館。
時間抓得恰恰好,他才剛拉起手煞車,那小女人的身影就出現了。
一上車,她馬上把手中的粥交給他。
“冷的?”他表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這是我白天在家里做的,總不好在上班時間幫你煮東西,你回去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不知道怎么拿捏瓦斯爐的火候!彼樋辶讼聛恚攬鏊Y。
“如果你不會,就放進微波爐加熱三分鐘!彼肫鹆硪粋方法。
梁克雅聞言眉頭打結,巴不得把發明微波爐的家伙抓過來通扁一頓,“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微波加熱的食物!彼^續耍任性。
“可是我們店已經打佯關門了,我又跑回去使用廚房的話,萬一被老板發現,會不好交代!
“你跟我回家,用我的廚房熱給我吃,好不好?”他期盼的問。
啥!跟他回家?不好吧……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我該回家的,不然室友會擔心!
她真的不敢貿然跟他回去,她還沒有瀟灑到那種地步,那個家會讓她想起他們過去共同擁有的回憶,而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
“那回你住的地方,只是熱一碗粥,總可以通融吧?”
連翠茉覺得有些古怪,他就那么喜歡雞蛋粥嗎?非要想盡辦法在今晚吃到不可?
“真的不方便讓你去,對不起!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要,你就不能看在我今晚加班到現在,什么東西都沒吃的份上,對我寬容一點嗎?”梁克雅并不氣餒,改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望著她。
對,他是說了那么點小謊,他沒加班,不過還沒吃晚餐可是真的,因為他一整天都殷切的等待著她親手為他煮的這碗粥,不惜空著胃等她來喂飽他。
他自虐活該?哇,這是必要手段。
“你到現在還沒吃飯?”連翠茉登時瞪大眼睛,一臉不茍同。
看來,他完全拋對了餌,因為她不可能放任他這樣虐待自己的胃的,看著她臉上的掙扎與猶豫,他知道她動搖了馬上再卑鄙的補上一劑催化劑。
“既然你這么為難,算了,沒關系,我自己會想辦法,我現在就送你回去!甭冻鰸,他故作灑脫,卻還不忘流露出哀怨得令人自責的表情。
連翠茉完全無力招架,開始感覺自己太殘忍,竟然舍得拒絕他。
現在也是,她實在不需要對于重回他住處這么戒慎恐懼的,畢竟那段為期六個月的婚姻也是她自己提的,現在只是她自己看不開想不透,鴕鳥的以為不要再接近他就可以恢復曾經平靜無求的生活,但其實她心里很清楚,她永遠都忘不了他,放不下他。
或許,她該試著勇敢去面對她不想面對的,這會讓她早早走出自己感情的迷障也說不定。
不過是熱碗粥,沒什么大不了的,是她想太多。
“等你吃完了粥,你可以送我回家嗎?”她聲如蚊蚋的開口。
“你說什么?”
“我說,我去,可是你得負責送我回家!编街欤B翠茉別扭的說。
梁克雅大喜,“當然,我當然會親自送你回家!
車子旋即調轉方向,火速朝他的住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