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齊若馨不敢置信,也無法相信她所聽見的話,踉蹌的后退了一大步。
雷利覺手忙腳亂的放開她的手,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敢去看她充滿錯愕的雙眸。
“我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為何要欺負你?”一抹尷尬從他臉上一掠而過。
“你不要管我說什么,也不要管我是誰,總之你只是在這里療傷,療完傷你就不用和我這個山匪有任何聯系了!
“你以為是我想相你有聯系?”她咬緊嘴唇,嘴硬的說道:“如果不是我別無選擇,只能和你一起逃跑,我才……”
“這些話你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崩桌X的眼簾微微下垂了片刻,“我明白你不想與我有任何瓜葛,我是個山寨的山賊,而你卻是軍中倚仗的厲害巫蠱師,你是兵,我是賊,的確不應該有任何的關系!碧鹧郏袂殛幊恋啬曋。
“雷利覺,我……”他此刻的表情讓她突然間一陣慌亂。
“只是現在這種非常時刻,情況危急,你就勉為其難留在此地,燕云寨雖然是個山寨,不過你大可放心,這里的人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壞,也不會有任何人敢傷害你!彼砬閺碗s地斜睨她一眼后,帶著嚴肅的神情轉身。
“走吧,我先帶你去見我們燕云寨的神醫,讓他盡快給你接骨!
“我還沒生氣,你生什么氣!备杏X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戾氣,她眼露憤慨與委屈的跟上他。
“你是什么人我才不會在乎,我只是不喜歡你故意隱瞞而已!
“我是個山賊你也不在乎嗎?”他倏地停下腳步,害她一頭撞上他結實的背。
“哎喲!比嘀蛔餐吹哪X袋和鼻梁,齊若馨低著頭,“你要停下來,也該告訴我一聲!
“有沒有怎么樣?”他立即關切的回過身來看著她。
“你說呢?”她悶悶不樂的瞥他一眼。
“故意隱瞞你的確是我不對,我……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是誰,的確有所戒心,才會不告訴你我是燕云寨的少當家,后來想說,卻又開不了口……”他五官緊繃,神色躊躇間帶著一抹堅毅。
“少當家?原來你還是個山賊頭頭!”她冷哼一聲,惱怒的眼神已明顯緩和了下來。
“難怪你有這么厲害的武功,也對附近的地形這么熟悉,你還有什么沒有告訴我的?干脆一次全都說完,反正我已經夠驚訝的啦,也不怕再多幾件……”
“少當家,你總算回到寨子里了!這些日子你失蹤去哪里了?也不交代一下,老當家和夫人都快急死了,你再不回來,恐怕都要派寨里所有兄弟去找你了呢!
就在此刻,一個身穿綠色繡花對襟襦衫和杏色羅裙的女子,婀娜多姿地擺動著柳腰從山門里走出,一看到他們就喳呼起來。
齊若馨原本快要熄滅的怒火,在見到來人后,猝然燃燒得更為熱烈,她轉過頭去,語氣嘲諷的說:“雷少當家,你的相好來了,快過去吧!
“什么相好?”雷利覺一頭霧水的望著她,“那是夏竹,你也認識,就是怡香……”
“哎喲,這位公子好生面熟,少當家,他不就是那日對我們窮追不舍,最后被我給點了穴道的大肥羊?”夏竹微笑著靠近齊若馨,“少當家,你怎么把人家拐到我們寨子來了?”
“大肥羊……”齊若馨訕笑著斜睨雷利覺,“可真是個不錯的稱呼!闭f完,她就昂起頭,逕自向山門走去。
真是太可笑了,她怎么會忘記他是個好色之徒的事實,居然還以為他是個有擔當的男子,甚至還覺得和他在一起有股少有的輕松愜意,還想要去信任他……
“齊姑娘!”雷利覺起步欲追,卻被夏竹擋住了去路。
“姑娘?原來真是個姑娘家……雖然那日我也有所懷疑,不過還真沒想到。”
夏竹拉住雷利覺的手,刻意靠近他身邊。
“少當家,你不在寨子里的這段日子,夏竹可想你了……”
“夏竹,別鬧了!”他甩開了夏竹的手,焦慮地望向齊若馨。
她正回頭來看著他們,眼眸里充滿了不屑與譏諷。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雷利覺惱怒的瞪向夏竹后,急忙追上了齊若馨的步伐。
“我沒怎么想像,我只是看到了事實。”齊若馨嘟了下嘴角后,丟給他一抹燦爛的笑容。
“山賊和青樓名妓,果然是絕配!那么你們聯手騙了我,還點了我的穴道,難道也是我自己想像的?”
“都這么久之前的事了,你還要記恨嗎?那時候我們可不認識!彼麚踉谒媲埃袂闉殡y至極。
“此事說來話長,我一定會慢慢解釋給你聽!
“我才不要聽,好讓你編個故事來騙我?”她心里五味雜陳,既覺得委屈又感到憤怒,還有更多的失望甚至傷心……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剛才怎么說的來著?等我傷好了,你我就沒任何關系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齊若馨,你也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雷利覺的臉上掠過不耐煩的光芒,干脆一把抓起她的左手腕,疾步走進山寨,“看來今天我說什么做什么都是錯的,那好吧,無所謂,你先跟我回山寨去治傷要緊!
他雷利覺好歹也是燕云寨的少當家,寨里寨外多少女子追在他身后,而他從來都吝嗇多看她們一眼。
只有這突然闖進來的齊若馨,莫名的讓他牽腸掛肚,為了她甚至耽擱了要事,不顧危險的幫她救她。
可她從來不知道感激,總是對他冷嘲熱諷,愛使性子,脾氣火爆,惹是生非,自以為是,還十分天真……然而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放任她不管。
“你放開我啦!彼膾暝鷮τ谒麃碚f一點用處也沒有,“難道我又說錯什么嗎?那些話都是你親口說的……”
“閉嘴,小心我再點你的啞穴!”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不睬,不然真是會被她那張刻薄犀利的小嘴給氣死!
“你……你怎么敢威脅我!”跺了跺腳,她的手卻還是被他握得牢牢的。
“我只是個山賊,可不是什么讀圣賢書的正人君子,你最好搞清楚了,在這燕云寨里,我說了算!”雷利覺扔給她一個凜冽的眼神,“還有,我只說一遍,聽不聽隨便你,那個夏竹根本不是我什么人,事情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情勢比人強!
齊若馨的目光掃過他緊繃的嘴角還有堅毅的下顎,氣惱地轉開頭去,兀自生起悶氣。
好吧,雷利覺,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反正只要等她肩膀的傷勢一好,她齊若馨以她平陽公主的身份發誓,一定要讓他今日對她的怠慢付出應有的代價!
還有,她才不在意那個夏竹是他什么人呢,他也根本不用和她解釋什么。
反正他喜歡誰,不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有多少女人……都與她齊若馨有什么關系?
“你就只會欺負我!”她心里再度掠過憤憤然的酸楚,嘴里嘟嚷出這句話。
“我怎么欺負……”雷利覺回頭兇狠地瞪視著她,在看到她眼里的水氣后,驀地閉上嘴角。
他雙唇緊抿,臉頰緊繃的同時,眉宇間也竄過懊喪的憤怒。
難道他就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總在欺負誰……齊若馨來到燕云寨已有五日,住在雷家的大房子里,右邊肩膀的斷骨開始逐漸愈合,她也漸漸了解了一些燕云寨的風土人情。
燕云寨是龍溪國北部最大的山寨,洛河與津河兩岸的水陸生意,都得到他們的“關照”,只要定期交上“買路錢”,就能受到燕云寨的“保護”,來往船只、商旅行鏢全都能暢行無阻,黑白兩道無人敢動。
燕云寨位于洛河與津河之間的山谷里,占據了兩個山頭,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是練家子,平日里除了出去做“生意”外,也一樣男耕女織,倒也能自給自足。
她從雷家的丫環那里聽說,燕云寨有三大當家,而大當家雷霆是第一把手,寨子里沒有人敢忤逆他的任何決定,就連朝廷也要給他三分面子。
雷利覺是雷霆的獨子,也是燕云寨人人敬仰和尊敬的未來當家,自從他參與燕云寨的“生意”之后,就嚴令禁止寨里的兄弟打家劫舍,更不得傷害無辜百姓的性命。
如果有商旅鏢局或者來往船只不服燕云寨的管理,他也不會燒殺擄掠,而是擺下擂臺,與人過招,三局兩勝,凡事可以勝過燕云寨的,就自動放行,一年之內也不再收受買路錢。
雷利覺為人十分講究義氣二字,他對兄弟極好,對見利忘義之人也絕不留情。
洛河與津河流域如若有盜賊出沒,他也會帶著兄弟去抓人,如若遇到水災,燕云寨也會將寨子里的糧食分放給四方百姓……兩河流域的百姓都受到燕云寨的保護,各村各鎮出了什么事,也愛上山找當家的商量,尋求幫助,雷利覺更是經常義務給大家幫忙,清剿了附近劫掠過路商旅和行人的馬幫,綠林之中也無人敢來兩河流域做買賣,討生意。
他和她原本印象里的山賊完全不同,但卻相她心底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完全一致。
雖然來到燕云寨后,他們之間就開始了冷戰,自從那天和他在山門前爭吵過之后,不論他與她說什么,她的確都不理不睬。
雷利覺在回來后的第二日就又離開了燕云寨,那天早晨他有敲過她的房門,叮囑她一定要定時換藥,也要注意休息,留在寨子里不要亂跑,他已經吩咐了兄弟們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全……總之羅嗦地說了一大堆。
她當然沒有開門,也沒有回應,只是從門縫下面丟給他一封信和一張便箋,便箋上寫明了讓他帶信去軍營給秦帥。
然后他就走了,居然走了三天才又回來。
齊若馨猶豫了一整個下午,不知道該不該去見雷利覺。
他一回來后,就與山寨里的其他當家一同進入了議事廳里,看來也并沒有想要來見她的意思。
所以,她干嘛要主動去見他呢?在走向議事廳的路上,她內心不斷掙扎,腳步卻還是邁向了議事廳的方向。
雷利覺走出議事廳時,一抹冷冽之色從他端正剛毅的面龐上掠過,莫名的讓人感到戰栗。
“出什么事了嗎?”正好走進院子里的齊若馨瞧見他的神色后,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關切。
“沒什么!币姷剿膭x那,他眼里立即浮現出融融笑意,隨意地聳聳肩膀。
“處理了一些寨子里的事——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我本來還想立刻就去你屋里找你呢!
“我哪有不和你說話?”齊若馨丟給他一個白眼,心虛地眨了下睫毛。
“我不在的這幾天,你過得如何?”他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頭。
“看起來不錯,臉色也紅潤了不少,還有……居然穿起了女裝!
雖然只是粗布衣裙,不過依舊難掩她的天生麗質,清雅秀麗。
“都是你娘……她讓人給我送來了許多衣裳,盛情難卻之下……而且我自己那身衣服也根本不能再穿了!毙表擦讼伦旖,“倒是你,怎么一言不發就走了那么多天?”
他離開的日子,她還真是莫名的覺得無聊和孤單,甚至還有些奇怪的擔心……
“我走的那天,在你門前對你說了那么多的話,哪里一言不發了?”他走到她身邊,戲謔的挑眉,“我們這樣,是不是算和好了?夏竹的事,你應該都聽別人說了吧?她原本是我們寨里的人,因為一些緣由去了恰香閣,而且她相好的男人是寨子里的小黑,絕對不是我!
“就相信你這一次,不過本來你也不需要對我解釋什么的……”她俏皮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定定望著他。
“可我不想你有任何的誤會!崩桌X的眸子里射出晶亮的光芒。
分別了這幾日,他們彼此的心情都有所沉淀,也都有所了悟,并且或多或少的都在思念著對方。
也許那時逃亡的時候,只顧著彼此依賴,沒有時間有其他的念頭,而當安定下來后,就自然的會想起許多被忽略的細節,還有感受。
齊若馨的嘴角掛上一抹了然,她露齒一笑:“誰要聽你這些廢話……快點告訴我,你有幫我把信帶去……”
這時,議事廳里其他人也都走了出來,看到他們說說笑笑的樣子后,全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們換個地方再說!崩桌X一把握住她的手,趁著被眾人包圍之前,拉著她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