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國位于中土東方,國土內多深川大澤,濕潤多雨,北部地區雖為平原,卻濃林茂密,水澤環繞,進出多要依靠水路航行。
洛安城便是被津河與洛河二條河流所包圍,成為龍溪國最大的航運港口,卻也因此長期受到各方勢力的滋擾,最終落入叛軍手中。
洛安城外百里有個洛河鎮,由于秦帥所率大軍就駐扎在鎮外,因此平日里被叛軍不斷騷擾的小鎮又再度熱鬧起來。
“老四,你今天又進洛安城去販私鹽了?”一家茶館里,坐著幾個彪形大漢,一看就是刀口上討生活的綠林人士。
“洛安城被叛軍占領,就算我有十顆腦袋,也不敢冒死去和叛軍交易!蹦莻被叫做老四的男子挺了挺他肥碩的肚皮!爸徊贿^在城外轉了幾圈,那兩軍對峙的架勢,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我告訴你們……”老四開始吹噓起來。
在他們身后靠窗的座位上,坐著個黑衣男子,頭戴一頂黑色大斗笠,帽沿壓得低低的,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似也在全神貫注地聆聽老四的說話。
“宋紹波可真是個人物,他先是輔佐被撤藩的洛安王之子齊天傲起兵造反,后來又殺了齊天傲自己當了造反頭子,還自封什么擒龍大王,想要推翻朝廷……”老四說得口沫橫飛,茶館里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哼,什么擒龍大王,我看是一條等著被人砍成兩段的毛毛蟲還差不多!边@時,有個白衣白袍、頭戴冠玉的俊俏少年步上樓梯,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話音一落,茶館二樓里的人全一哄而散,連老四那一桌也急著招呼小二結帳。
“怎么都跑光了?”俊俏少年看著上來招呼的店小二,目露詫異之色。
“這位爺,看您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小二見他掏出一錠亮晃晃的銀子,這才展露殷勤的笑容。
“是不是本地人有什么關系?難道不是本地人還不能談論那個叛賊不成?”俊俏少年再度冷笑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宋紹波那樣的逆黨奸賊,凡我龍溪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
“這位爺,您初來乍到,想必還不了解各種玄機!毙《障滤统龅你y兩,為他斟茶時小聲叮囑。“在洛河兩岸,是說不得這位擒龍大王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如若得罪了燕云寨可就不得了了!
“什么燕云寨?”少年有著一雙堪比女子的明眸,如若不是目光里那抹逼人的銳氣,還真是讓人誤以為他是女子。“也是造反叛賊之一嗎?哈,你們這洛河鎮到底還有沒有王法?朝廷重兵就在眼前,一個小小燕云寨有何懼怕的?”
“爺,您小聲點!”小二不安地四處張望,在看到坐在窗前的黑衣男子后,面無血色。“碧螺春替您送上了,您慢用!”說完,一溜煙地跑下樓去。
“喂,你還沒告訴我什么是燕云寨呢……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俊俏少年噘了下嘴角,拿起茶杯,一臉不悅。
只見他目光一轉,轉到了那坐在窗邊、壓低帽沿的黑衣男子身上。
“這位兄臺,看來只剩你一人沒有逃走。想必你知道什么是燕云寨,而且也不像他們那般畏它如虎!笨∏紊倌暾Z氣傲慢!艾F在四下無人,不如你就說給我聽聽,這燕云寨到底什么來頭。”
黑衣男子在聽完他的話后,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緩緩起身。
“你該不會也怕了那什么燕云寨吧?”俊俏少年神情鄙夷地掃過他挺拔魁梧的身軀。“看起來人模人樣,原來也是個軟腳蝦膽小鬼!
“燕云寨有何可怕?”男子斗笠下露出的薄唇勾出嘲諷的笑痕,一把抄起放在桌角的那把長劍!叭粝胫朗裁词茄嘣普,能跟上我再說!
話音未落,只見男子身形一閃,如矯燕般就已躍窗而出,立刻失去了蹤影。
一抹詫異之色頓時掠過少年的俊臉,又立刻綻放出一抹比少女還要明艷動人的笑容。
“有意思,真是沒白來這里看熱鬧!本彶阶叩酱斑叄麑χ帐幨幍慕值缆冻鰰囊恍!案夏阌钟泻坞y?今日本公主便一定要從你口中,得知燕云寨的底細!”
原來,這俊俏少年便是喬裝打扮的齊若馨,她在游覽了幾處名勝古跡后,聽聞秦帥大軍與宋紹波的叛軍竟在兩河流域對峙起來,大戰幾次后,宋紹波居然還能守住洛安城不被攻破。
這讓她微感驚詫之余,玩心一起,就立即飛身趕來。她倒要看看這宋紹波究竟有何本事,居然讓龍溪國最精銳的鐵騎營無計可施,順便也能小小地糗一糗向來吹噓自己百戰百勝、無堅不摧,有“鐵狼”之稱的秦帥了。
此刻,她手里正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白瓷器皿,而其內所豢養著的金蠶蠱蟲早已不知去向。
怡香閣,聽名字就是個可以讓男人產生無限向往的地方,自然就是齊若馨百聞不如一見的青樓了。
這怡香閣同齊若馨印象里聲色犬馬的煙花場所并不相同,它坐落在一處小橋流水岸邊,門前柳樹垂墜,石獅把門,整個庭院隱藏在層層綠樹之后,還頗有幾分雅致的格調。
如若不是匾額上怡香閣那三個大字,還有門廊上掛著的一排紅燈籠,以及敞開的大門里隱約傳來的絲竹鶯燕之聲,還真讓人不會將其當成青樓看待。
這是齊若馨生平第一次來到青樓,睜大一雙玲瓏剔透的黑白大眼、身穿青衣華服做富商公子模樣打扮的她,好奇地到處張望。
“這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剛跨進大門,一個做小廝打扮的龜奴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笑臉相迎的為她指路。
“本公子是第一次來!饼R若馨手拿一把附庸風雅的折扇,昂首闊步的樣子倒也像位翩翩公子!疤裟銈冞@里最漂亮的姑娘便是!彼怀鍪郑闶鞘畠摄y子。
“公子爺,您這邊慢走!饼斉⒓葱χ痤侀_的在前方帶路!霸垅汩w的姑娘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特別是梅、蘭、竹、菊四位姑娘……”
齊若馨狀似認真的傾聽龜奴的介紹,實則暗自記下了怡香閣的院落布局,同時也搜尋著她所要尋找的黑衣男子。
真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跟蹤了一個好色之徒。
很快她就大致鎖定了方向,同時怡香閣那熱鬧非凡的大廳也已映入眼簾。
老鴇在龜奴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就明白來了一條“大魚”,于是帶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們向她涌來。
齊若馨倒也未被眼前的景象嚇住,她悠閑地環顧四周,大廳里喝酒行令、調情聽曲的客人很多,不過顯然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
“給本公子一間東廂房二樓的雅閣,再請梅、蘭、竹、菊四位姑娘過來。”她也不管搔首弄姿的老鴇在說些什么,丟出一錠金子。
一出手就給黃金的恩客顯然并不多見,況且她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凜烈的貴氣與傲慢,也讓人不敢對她有所怠慢。
老鴇立刻就將她迎進東廂房雅閣,雅閣內布置典雅,筆墨紙硯、琴棋書畫樣樣俱全,倒像個文人墨客吟詩作畫的聚會之所。
齊若馨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上菜的丫鬟婢女她也全都大方打賞,一時間整個怡香閣紛紛傳開,說東廂房來了一位豪富之客,眾姑娘全都爭相想要前來伺候。
“公子爺,夏竹正在接待貴客,故無法立時前來。我們梅、蘭、菊三位姑娘先陪您喝酒彈琴,等夏竹那邊貴客一走,我便讓她來給公子爺道歉請安……”老鴇帶著諂媚的笑容,嬌嗲地說話。
“什么貴客比本公子還重要?”她大力拍下桌子,怒目圓瞪!霸趺矗慨敱竟記]錢?還是看不起本公子?”齊若馨學著在那些野史小說里看到的情節,又豪邁地掏出一迭銀票。
“公子爺,您可千萬別誤會。夏竹她實在是脫不開身……”
齊若馨一把揮開老鴇的手,氣呼呼地沖出廂房。
“夏竹是在哪間房里接待貴客的?”她腳不沾塵,迅捷地推開幾扇廂房的門!霸谶@里嗎?還是在這里?”
老鴇與一群女子跟在她身后,卻怎么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當她來到最左邊的那座廂房時,一抹詭譎得意的笑容悄然襲上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