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謝時先是一愣,然后手掌重拍了桌子一下,“荒唐,子不語怪力亂神,神神鬼鬼的,你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吧?!”
曲輕裾本來驚慌自己竟然脫口說出自己能夠看見鬼,但是看到他一臉她沒事找事的神色,搞得好像她想找話題吸引他注意的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她氣得反駁他。
“那是因為孔子看不見,看不見的人怎么能夠確定這世界上就沒有鬼!”不只那只女鬼,我還能看見你的媽,我的婆婆呢!
“你這又是在胡鬧什么?”瞿謝時無奈了,他真的搞不懂,她怎么就能夠鬧出這一出又一出而不消停?
“我沒胡鬧。”見他不信,她仔細看了那女鬼幾眼,然后形容了起來,“瓜子臉,一雙柳眉,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頭發上簪著一根蝴蝶簪,右眼底下還有一顆美人痣!
她一邊看一邊形容著,然后轉頭看向他,果不其然見到他一臉見鬼的神情,心里頭酸酸澀澀苦笑著想,這算不算空中一直懸著的刀終于落了地,知道她的不同后,他會不會以后再也不理會她了呢?
本來她一直戰戰兢兢就怕別人知道她的不同,只是能夠瞞多久呢?
她想想過去的經驗,她一開始也總是想盡力隱瞞她的能力,但是她見到可憐的亡魂就忍不住想幫個忙,不只是幫了祂們也消除了以后可能會有的隱患。
但也因為這樣,她一直沒交到什么好朋友,連戀愛經歷也都少得可憐,因為在別人眼中,她一直都是腦子有問題的少女,也有人稱她為恐怖的女人。
這次受傷,她用自己的血來驅邪就已經有點交代不過去,雖然她狡辯說用刀子切水果的時候弄傷的,但是不小心和蓄意割出來的傷口她不相信會沒人看不出來。
更何況她一手血的一路扶著墻走出來,就是他不查,難道會沒人告訴他那一排的血印是從哪里來的?
若循線追去,那一整個地上的符箓又要怎么解釋?
這些養傷的日子里,她本來就在斟酌著這件事情,只是沒想到,突然來了這樣一個機會,直接在他的面前攤牌了。
她還以為穿越到古代后,自己就能夠擺脫這樣的命運呢……只是,果然還是不行吧?
她剛穿越過來,在娘家休養的時候,并沒有能看見鬼魂和溝通的能力,她想,那陣子大概是因為她自己剛穿越過來,這個身體又太弱,所以能力因為靈魂和肉體還沒有完全的適應,才讓自己以為終于能夠當個普通人。
只是當她發現自己又能夠看見鬼魂的時候,她私底下把以前學的那些東西稍微試了幾遍,雖然這個身子不若以前那個身體的天分高,但是以前學的東西還是能夠用上,只是效果會稍微打個折扣。
都是命吧!她既然有了這些天分,就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不管是愛情或者是親情。
反正最多就是讓他給驅逐出去而已,她也沒什么好怕的了,也就坦然面對著他的目光。
她卻不知道,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讓瞿謝時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瞿謝時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想起那個女人了,沒想到現在卻被曲輕裾說她已經成了鬼跟在他的后頭?!
如果不是前幾天下人來告訴他,還有他親自去看過的那片石地和遺落在那里沾滿血跡的小眉刀,他也不會馬上就信了幾分。
讓他幾乎要完全相信的是她在形容“她”時沒有任何的錯誤,但是這間瞿家老宅里,卻不可能有人會告訴她曾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應該說除了胡不歸以外,沒有人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
瞿謝時直接反射說出口的子不語怪力亂神,純粹只是因為太過驚蔚,但是在驚訝過后,他更想知道,她為什么能夠看到。
“你……”瞿謝時剛開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轉頭讓門外伺候的人都離開,整個正房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兩相對。
“你說你能夠看見鬼?”
“是。 鼻p裾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很直接的承認。
“那你再形容一次那個女鬼頭上帶著蝴蝶簪是什么樣子的!彼欀枷轮。
曲輕裾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還是乖乖的又看了一次然后說道:“這個簪子的樣子很樸素,沒有任何寶石,只是奇怪……挺眼熟的?!像是在什么時候看過……啊!在你的那個箱子里!”
難怪他除了一開始的反應還算正常,怎么后來的反應那么奇怪,不表示害怕或者說她胡說八道,反而問起女鬼頭上的簪子了,原來是老相識!不對,應該說,原來這女鬼是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曲輕裾自以為找到了答案,馬上睜大眼道:“這女人該不會……就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吧!”
瞿謝時對于她提出的問題淡淡回道:“是啊,是放在我心上的人。”
他的語氣里沒有任何懷念和高興。
對他來說,這世界上,能夠擺在心上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對他有恩的人,一種就是背叛他信任的人。
而很不巧,這個女人……不!該說是鬼了,就是第二種人。
曲輕裾雖然從他平穩的口氣里嗅到了某種八卦的味道,但是她很識相的沒有在這個時候提出什么怪問題,而是看了看他的方向,發現那個女鬼一直用著悲傷的眼神看著他,不像其他鬼魂如果感覺到有人可以和祂們溝通,就會一窩蜂的聚到她眼前。
瞿謝時臉色不大好,曲輕裾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猜測他的臉色是為什么不好,
而是皺著眉,看著那背后的女人無聲的說著什么。
“金……小心……臥……身邊……”她有些困難的跟著她的嘴唇慢慢的念出那些字來。
接著,那女鬼又看了瞿謝時一眼,就消失了。
難得看到走得這么爽快的鬼啊!曲輕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著。
瞿謝時從剛剛她看著他的背后不知道在念什么東西,就安靜的看著她,然后見她對他露出有些不解的眼神,卻一直沒想到開口問他的時候,他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你又看到或聽到一些什么了?”
曲輕裾撇過頭不去看他,臉上有些苦惱,“這我也不清楚,她竟然沒辦法出聲,只能看著她的唇去猜字!
剛剛她也覺得自己傻了,為什么要給情敵當翻譯呢?
本來活人就已經爭不過死人了,她居然還去當他們溝通的橋梁,是嫌棄自己找虐找得還不夠嗎?
愛的人不愛自己就算了,自己還去幫情敵說話,想想都覺得自己腦子進水了。
“所以她說了什么嗎?我剛剛聽到你說了金什么的。”
“好像是什么金山小心,臥底身邊!鼻p裾也只能拼湊出模糊的字句,因為那個女鬼站得比較遠,而且又沒出聲,純粹用唇語去猜的話,她也不能保證每個字都能夠猜得出來。
只是這句話,怎么覺得有些熟悉?
想了想,曲輕裾突然瞪大了眼,然后望著他,小聲喊著:“她是來示警的!”
“示警什么?”瞿謝時冷笑道!笆揪酉聛硪谖业约易鰜y嗎?”
那個女人背叛了他,就是死了還想要來放什么假消息嗎?
“不是這樣,她的意思是你的身邊有叛徒,而且還是為了金山來的!鼻p裾沒看見他一聽完她說的話,瞬間就繃直了身子,一雙黑眸也銳利的看著她,似乎想要看穿她一般。
曲輕裾沒注意到那些,只是喃喃自語的說著,“對了!那天我也聽見了兩個人說了類似的東西,說了翟家后頭的那座山有金礦,還說瞿家沽名釣譽,最后還說要奪了過來……”
她剛說完,一抬頭就看見瞿謝時臉陰得像什么似的,讓她忍不住心上惴惴,“怎么了?怎么臉色突然變得這么恐怖了?”
他往常在外頭都挺能裝的,很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穿起大袍子的衣裳,臨風而立,也的確是有幾分仙味。
只是他最近不知道是怎么的,脾氣似乎越發的無法克制,難道是遇到了什么更年期還是叛逆期?
瞿謝時現在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太多紛雜的思緒在腦海中飛掠而過,他想要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的心怎么都靜不下來。
這是除了許多年前被那個女人背叛后就再也沒有過的情形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從桌上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才又看向曲輕裾。
“你剛剛說樸靈兒說我的身邊有叛徒,還說是為了金山來的?你自己也聽到有人在算計我瞿家的金礦?”
他的表情太嚴肅,嚴肅的讓她也忍不住跟著正經了起來。
她點點頭,“是啊!就我手受傷的那天,我因為血流得太多一時站不起來,就靠著邊上休息一會兒,誰知道就聽見兩個男人提到了金山這幾句話。”
“你沒被人發現吧?”她剛說完,瞿謝時忍不住擔心的問,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為什么會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沒有,如果被發現的話,我還能夠走回來嗎?早不知道被人扔到哪里棄尸了吧!”曲輕裾后來也很慶幸,如果不是那一道假山,或許自己還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現代愛看戲劇的人都知道一句最經典的臺詞:“死人才是最能夠保守秘密的人”,雖然這句話對她來說沒用,但是對一般人來說是挺通用的。
假如那時候被發現的話,就算她堅持她自己什么都沒聽到,她想那兩個人也不會放過她的。
“胡說!”就算只是假設,翟謝時也不希望她這么組咒自己。
曲輕裾偷覷了他一眼,心中的好奇鼓動著她去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覺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摻和到一件不得了的秘密中了。
“那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說的金山是什么?叛徒又是什么意思?”
曲輕裾問了后,看到他投過來的眼神,忍不住干笑兩聲,“如果不能說就算了,我其實也沒那么好奇啦!
才怪!
今天一天收到的訊息太多,瞿謝時早已找了把椅子坐下,想著該怎么處理這些事,卻就聽見她好奇的問話,腦子里所有的事情瞬間全被他撇在一邊,他用一種奇怪又震驚的眼神看著她,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轉成了深沉的探究。
“你是真不知道翟家和金山有什么關系?”
“我是不知道啊……”曲輕裾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怎么了?難道大家都知道金山和瞿家的關系嗎?那為什么原身里的記憶里沒有?
曲輕裾開始翻著自己腦海里的記憶,一瞬間她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她終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不是不記得,而是這個事本是大街小巷的孩子都明白的一個傳說,所以曲輕裾原身的記憶并不放在心上,而她自然也不會特別去想起這件事,結果剛剛的問話,根本就是變相的暴露了她有問題這一點。
穿越被拆穿,比她能夠看見鬼這點更加的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