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輕裾發愣的時候,瞿子衿已經走遠了,她愣愣的低頭想著自己會不會馬上就被掃地出門,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黑影,一雙藏藍的素色布鞋印入眼簾,她慢慢的順著那雙鞋往上看去。
來人一身琥珀色的長袍,衣襟上簡單的繡了一層細細的暗紋,一頭長發隨意在腦后用了緋紅色的發帶扎成一束,樸素中卻帶著掩不住的自在風流。
若是普通人這么穿,曲輕裾絕對不會給出這種稱贊,但是這個男人……就算用她專業化妝師的眼光來看,也太過完美了點。
白皙的肌膚,水嫩得讓她想伸手掐一把,高挺的鼻梁,五官不像一般男人的陽剛,卻在秀美和俊逸中達到和諧,一雙黑眸就這樣靜靜的凝視她,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淡色的薄唇勾起一個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即使記憶里告訴她這就是原身的丈夫,但是曲輕裾在看到真人后,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以后的老公了?!這對一直放低標準只求找個普通人結婚的她來說,感覺比中了頭獎還要不可思議啊!她真的可以靠近這樣一個宛如謫仙的男人嗎?
曲輕裾這時候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曾經想過的那些討好主意,腦子里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發揮思考的功能。
身為一個行情還算不錯的彩妝師,她見過的帥哥就算沒有成千上萬,幾百個也是有的,畢竟在演藝圈混,不管是天然的還是后天整出來的,帥哥美女絕對不會少看。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幾乎要讓人無法呼吸的俊美,卻跟她看過的那些人有著不同的感覺。
他只是站在那里,她就能感受到藏在清俊外表的深沉,就像清澈的海,在最深處也是一片漆黑,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瞿謝時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有孕之后,他就不再踏足她的屋子,甚至連面都不大看過的女人,心中有些不解。
他印象中的曲輕裾,平日在人前顯得郁郁寡歡,若受了驚或者慌了神,看起來更加唯唯諾諾,上不了臺面;背著人,又是一副不得志的才女樣,傷春悲秋暗自垂淚,甚至念個幾句酸詩,懷念無法相守的故人也是常事。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目光清澈,臉上沒有半分愁苦,剛剛瞿子衿不理會她時,她也只是傻愣愣的,完全沒有那種隱約的埋怨和不經心。
過去原本以為她生了孩子后就能夠安分點,平日苦著一張臉讓人厭煩也就罷了,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應該會表現出母愛溫情的一面吧,但她卻是絲毫未改,甚至對孩子也不曾有一點關愛,反而更多的是厭煩,這也讓他對這個女人的耐心到了極限。
本來還想著怎么把她弄得遠遠的,免得再惹自己心煩,沒想到她就做下那等蠢事,剛好省了他的麻煩。
只是經過了那樣一件事之后,眼前這個女人反倒變得不同了?那副神情幾乎讓他以為換了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瞿謝時不喜歡說廢話,尤其對著一個他認為已經沒有價值的人更是如此。
“已經給你安排了外頭的一座宅子,以后你就去那里靜養吧!”他淡淡說著,直接下了定論。
靜養?她怎么覺得這是變相的軟禁呢?!曲輕裾忍不住腹誹著。
她就說呢,即使在現代,男人知道自己老婆要跟別的男人跑都會抓狂,鬧得兇一點的,直接上新聞的也不是沒有,怎么這古代的男人卻默不吭聲,丈人上門求情就把自己老婆接回來打算當沒事了?
原來后手就在這里,打算把她放到外頭去,當作沒她這個人……等等!不會一開始原身都要死不活了還被送回娘家也是這個原因吧?
這男人……還真的對原身一點感情都沒有!
曲輕裾本來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差點花癡起來的表情全都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戒備。
沒辦法!現在這個身體可是她在用,要是這男人因為受不了那頂還沒戴全的綠帽,想要折磨妻子的話,那罪可都是她來受。
“你……我是說……我是真的失足落水!鼻p裾吞了口口水,覺得自己要把這個事實強調一下。
雖然這個原身是真的打算私奔才失足落水,但結果是沒奔成嘛!而且原身真的是因下雪路滑,扭到腳才落水的,這樣的說法總比另外-種好聽,對吧?
瞿謝時嘴角勾起淡淡一笑,看著面前明明局促不安卻又硬挺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他抬腳往前輕踏了一步,看見曲輕裾愣了一下才退后的動作,忍不住起了些探詢的目光。
看來……還真是不大一樣了啊……
只是,這樣的改變依舊沒讓瞿謝時改變主意,把她給留下來,他認為她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人般的改變,是她想留在瞿家主宅里的手段,所以在一瞬的遲疑后,就不再去深究。
“我知道了!彼硎咀约航邮芰怂慕忉專劣谑聦嵢绾,他心中有數。
“那……”曲輕裾眼睛瞬間變成星星眼模式,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諒解,可以近距離的想辦法打動這對父子時,馬上就被潑了一大盆的冷水。
“你等下把東西收拾好就走吧!”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態度就像走路時直接用腳踢開一塊擋路石頭般的淡然。
即使曲輕裾是他唯一的妻,即使這些年他知道她一直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他也不怒不怨。
原因無他,對他來說,這個女人的任何情緒都無法影響他。
她心中無他,他的心中又何嘗有她的位置?
娶她,不過是因為要履行承諾,加上順便需要一個繼承人,她若能好好守著家守著孩子,他也不在乎給她體面和一世榮華,但她既然做不到他的最低要求,那么也就不能怪他無情了。
這些他自然不會說出口的,只是明白的表現在他這些年的態度上,甚至在聽到她落水后有些不好的時候,心中也沒有半點波動。
曲輕裾今天第二次聽見讓她走的話,原本有心想要爭取一下,但卻突然啞了口,眼神微縮的看往他的方向,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默默看著男人離去。
她看著瞿謝時走后涌進來的幾個人,一個說要清點她的嫁妝讓她全都帶到宅子去,一個說要送來服侍她的下人名單,還有處理一些雜項,曲輕裾心里存著事,哪里還能理會那么多,反正她知道自己被趕出去后暫時餓不死就行,頂多分心點點頭
搭理一下,其余時候都是板著臉,不發一語,只有細心的人才能看見她的嘴唇似乎正在輕輕蠕動著。
她這樣的反應其他人也沒有懷疑,畢竟一個即將被丈夫移到外頭靜養的女人會有這樣落魄的反應太正常不過了。
曲輕裾這時候哪里還管得了其他人的眼神,收好東西板著一張臉坐上車,馬車前的車簾放下來后,她便咬牙切齒的說:“好了,出來吧!既然都已經讓我察覺到你們的存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馬車里空空蕩蕩,除了曲輕裾以外再也沒有旁人,若有人見到這一幕,必然都要認為曲輕裾受的剌激過大,腦子不正常了。但是,就在曲輕裾話說完的瞬間,馬車里頭卻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模糊的白色人影,仔細看還能看得出來是兩個女人。
“兩個女鬼,很好!雖然姑娘我現在已經沒有兼差的必要了,但是如果你們有什么要求,我還是能勉勉強強的替你們完成心愿。”
兩個女鬼,一個胖一個瘦,胖些的從見到她后就不停的抹淚,另一個瘦的則是冰冰冷冷的盯著她瞧,那眼神讓人渾身不對勁。
曲輕裾家傳的茅山道術,要像民間故事那樣降妖伏魔什么的是辦不到,但是平常收收小鬼看看風水還是沒有問題,偶爾缺錢花用,她也會靠這一點“家傳手藝”賺點零花錢。
簡單來說,見鬼抓鬼對她早已經是常態,怎么可能會因為看見區區兩個女鬼就覺得不對勁呢?
曲輕裾認真打量起那個讓人覺得不對勁的瘦女鬼來,忽然覺得她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怎么可能會眼熟呢?難不成她穿越之后還會碰見“熟鬼”?
這個可能性很快讓她給推翻,身為一個還算熱門的彩妝師,平常見的人多了,也練就一身快速認人的絕技,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大約能記起在什么地方見過,絕不可能有這種看了臉熟卻又不知道哪里見過的感覺,除非她不是見過本人,而是見過非常相似的人……
一想到這,她腦子里靈光一現,下一秒整個人僵硬的看著那個瘦女鬼,結結巴巴的問:“那個,您不會剛好是……”她心里現在想的那個人吧?
白衣瘦女鬼嘴角彎起一抹淡笑,森森低吟的聲音緩緩流淌在這空間里,說出差點讓曲輕裾昏死過去的一句話。
“媳婦兒,我是你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