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很大,虎口與掌心處分布著一層薄繭,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握,身體本能明顯地僵住。
下一秒,體內本能的防衛機制啟動,他想甩開她,卻被她握得更緊了。
一股夾帶馨香的暖流,從女人白皙柔軟的手心傳遞過來,注入了他的掌心,奇異地平撫了盤踞心頭的那股不安。
籠罩全身的危機感,也在同一時刻解除。
“別擔心,我不是壞人……”左茜熙急急解釋,緊張到語無倫次!捌鋵嵨乙膊恢滥銥槭裁磿霈F在這里,我只是剛好經過這條小路,然后就聽到你的聲音,然后沒想太多就靠過來了,然后打開麻布袋就看到你,然后……”
一堆的“然后”轟炸著貝邦德的腦子,他的后腦遭受過重擊,至今仍有點暈沉,思緒一塊塊的,暫時還沒辦法正常思考,判斷力也很混亂。
“然后我以為我看錯人了,然后沒想到你真的是貝邦德,然后我……”
“不要再然后了!”冰灰色眼眸抬了抬,雖然虛弱無力,仍是瞪得左茜熙羞赧得想咬掉舌頭。
看見她尷尬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可以確定她跟那群攻擊她的暴徒絕對無關,這個表情很呆的女人,絕對不是當暴徒的那塊料。
“聽著,我需要幫助!必惏畹掠弥浅>徛乃俣茸鄙碥|,發覺映入眼底的物體都在震晃,而且還開始分裂為二,就連眼前這張清麗的東方女人面孔都出現了嚴重的疊影,他苦笑,有生之年沒這般狼狽過。
“我立刻去找人過來幫忙!”
左茜熙愣了幾秒,立刻站起來,擺出準備沖刺百米的姿態要去找支援。
“等等!”貝邦德撐著血跡未干的額頭,突兀地喊住她!拔沂钦f,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我去報警!再去找多一點人過來比較好幫忙……”
“不行!”
貝邦德突如其來的暴怒低吼嚇呆了左茜熙。哇嗚……蜜糖先生兇起來好可怕,抖抖!
“不能張揚,除了你,絕對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我在這里!焙貌蝗菀走h離那些追逐的鎂光燈,他不想讓剛到手的自由就此飛走。
身上傷勢嚴重,加上后腦昏沉,這一吼幾乎耗竭了貝邦德僅剩無多的力氣,他瞇緊了冰灰色的眸子,蒼白的薄唇微啟,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嚴肅冷酷的表情忽然一頓,下一秒便在左茜熙面前倒下。
“貝邦德──”
深陷昏迷之前,他聽見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不禁在心底嘲弄地一笑。謝天謝地,至少她沒有再繼續“然后”……
“左茜熙,你真行!”季霖推了下金絲眼鏡,瞟向一臉心虛的女人,雙手忙著將扛在肩上的男人卸下。
左茜熙忙著掏鑰匙開門,將通往臥室的路線清空,好讓季霖能通行無阻地將貝邦德抱進房間,根本無暇回應他的諷刺。
等到兩人七手八腳地把貝邦德安頓好,左茜熙才雙掌合十,臉上十二萬分敬意地望著季霖!凹玖兀x謝你,要不是有你的幫忙,我根本搬不動他。”
“之前是在路上撿被車撞到的流浪狗,現在變本加厲撿個人回家,你的愛心會不會泛濫得太夸張?”推推眼鏡,季霖冷淡地睨著床上的好萊塢巨星。算他走運,遇上一個專門撿受傷的流浪貓狗回家的女人,否則他那副血淋淋的模樣,誰見了會敢靠近?
“我本來是出門去買蜜糖吐司,結果就看到他倒在草叢里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蜜糖吐司沒買到,卻帶回了蜜糖先生?”季霖嘲弄地揚唇。
“哇,季霖,我還以為你不問俗事,想不到你也認識蜜糖先生!”
被譽為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轉到HBO臺經常就能看見貝邦德主演的電影,想不認識也難。
季霖是在附近開業的獸醫,但是他私底下也有幫人看病,只是沒有公開而已──就像怪醫黑杰克一樣,他超神秘的,這一帶的居民雖然跟他混得很熟,卻無人知道他的過去,他從不提及自己的私事,也不管他人閑事。
“好了,人我幫你扛回來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奔玖貙θ讼騺砝涞,但其實他面冷心熱,心腸軟得很。
“季霖,不要走!”左茜熙拉住季霖的衣擺,苦苦哀求──就像上一回,大半夜的,她抱著一只渾身是血的流浪狗沖到他的獸醫診所,狂拍大門要他急救那樣。
季霖淡睞她一眼,嘴角微撇,終是折回床邊,開始動手察看貝邦德的傷勢,在發現他腹部的嚴重刀傷后,立刻撇頭吩咐左茜熙。
“去我車上把黑色那只醫藥箱拿過來!
“是!”左茜熙自然樂于從命,只要見過季霖醫術的人,無不贊嘆他出神入化的醫術,呼!看來蜜糖先生安全了。
幫貝邦德縫合好腹部的傷口后,季霖收拾好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醫藥箱,推了推眼鏡,拿了一包藥丸給左茜熙。
“這是消炎藥,三餐各一粒,如果高燒還是不退的話,再打電話給我。刀傷我已經處理過了,其他的不過是皮肉傷!奔玖赜帜昧艘还藜t藥水和藥膏!澳銕退麚Q掉臟衣服后,再幫他擦身子順便上藥,傷口部位記得用生理食鹽水擦拭。”
“等等,你是說我幫他換衣服擦身體?”左茜熙追出門口,揪住正要下樓的季霖,結結巴巴地急問。
“人是你撿回來的,當然是你,難不成是我?”季霖冷淡回覆,撥掉她的手,提起不離身的黑色醫藥箱,轉身離開熱得像烤箱的頂樓。
左茜熙苦著一張臉回屋,那個令全球女性垂涎欲滴的好萊塢巨星,正躺在她房間的床上,任她宰割……
停!少胡思亂想!猛掐了自己臉頰一下,她立即取來一個盛了干凈溫水的小臉盆,用沾濕的毛巾替貝邦德擦拭臉龐和手腳。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千萬不要誤會……”雖知他昏迷中聽不見,她還是紅著臉囁嚅解釋。
輕手輕腳地脫掉合身外套,里頭那件背心沾滿了可怕的血跡,心臟不夠強壯的人,可能已經干嘔了。
但是左茜熙已經撿過太多被車輾傷或撞傷的流浪狗,剛開始還怕得瑟瑟發抖,到現在已經可以眉不皺、眼不眨地面對。
老天!面對這樣一個英俊可口的男人,居然有人凌虐得下去?
“天啊,你該不會是得罪了什么SM癖的變態吧?”擦拭干凈后,左茜熙拿起紅藥水,開始斟酌地往各處傷口倒,小嘴依然難以置信地嚷嚷。
貝邦德依然昏迷不醒,她忙了一陣,終于解決完上半身,緊接著是……下半身。
左茜熙呆了幾分鐘,小臉苦皺,緩慢地將小手探上他的褲頭,目光定格在那一大片蜂蜜色的赤裸胸膛。
天啊天啊!這是她活到這么大,第一次親眼目睹男人的裸體,也是第一次親手幫男人寬衣解帶。
啊啊!她快不能呼吸了,嚴重心律不整!
內心崩潰嘶喊著,不過雙手還是飛快地抽起鱷魚真皮皮帶,解開鈕扣,手指顫抖地拉下冰冷的金屬拉鏈……
性感的男性黑色內褲浮現了,那雄偉的男性性征一映入眼底,左茜熙感覺鼻腔瞬間有股熱源沖上來。
她流鼻血了!
拿起面紙壓在鼻上,左茜熙用力咽下口水,開始覺得自己像個準備侵犯偶像的變態粉絲。
上帝啊,這根本不是享受好嗎?這是活生生的折磨!是血淋淋的考驗!
拿起剪刀,剪開那質料上好的休閑長褲,左茜熙臉蛋漲紅,呼吸急促得像燒開的水壺狂冒熱氣。
那處男人萬惡的根源,正隔著一層黑色純棉布料跟她相對,她必須強迫自己將視線轉走,不去注意那形狀雄偉的物體。
雖然身在昏迷中,但是來自肉體的疼痛還是會傳導上大腦神經,貝邦德雙眼緊閉,眉頭深擰,干涸的嘴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線條。
他……一定很痛吧?
左茜熙眼帶憐憫地注視著貝邦德,也許是女人與生俱來就深藏著濃厚的母愛,她將手放在他柔軟卻強韌的發頂上,輕輕地來回撫摸。
那種異常輕柔、充滿安慰的能量,好似真的起了作用,他緊擰著的飛揚雙眉,像松脫的結,慢慢解開了。
“不用擔心,你現在安全了……”不自覺地柔聲安撫,左茜熙彎起了笑容,手勁像是在哄一個小貝比似的,輕柔至極。
全身疼痛如火燒的貝邦德,慢慢松開眉頭,在這一聲聲的溫柔呢喃中,墜入了黑甜的夢鄉。
貝邦德在作夢。
夢中,他以為自己死了……要不然就是流血過多而重度昏迷。
身體熱得像是被火焰紋身,胃部也在翻攪作惡,但是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進食了,所以吐不出任何東西。
“來,喝點水!蓖蝗,有個女人的聲音飄進耳中。
他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扶起來,嘴唇碰到冰涼的杯口,被那個看不清楚長相的東方女人喂了一口溫開水,開水一入喉,有型的濃眉立刻皺起。
“咦?你不喜歡喝白開水?”
對,他最討厭喝的,就是淡而無味的白開水。
“那……蜂蜜水呢?”那個女人離開了一下,折返時帶回了一杯摻了蘋果蜂蜜的溫開水。
這還差不多!他總算肯乖乖張口,不再抗拒地讓女人喂下蜂蜜水。
又干又渴的喉嚨被潤順了,但是身體還是很熱,他發出沉沉的呻 吟,頭也劇烈地痛著。
女人將手心放在他額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逸出一聲輕嘆!霸愀猓瑹是沒退!
然后他又再度平躺下來,雖然眼睛睜不開,但是單憑聽覺,他知道那個女人又手忙腳亂地忙了起來。
當她柔軟的身軀又靠過來時,他被喂了一顆藥丸,強迫性地灌了一小口最厭惡的白開水,耳側飄入了她的歉語。
“對不起哦,不過吃藥還是配白開水比較好,以免產生副作用!
莫名地,因為這句話,貝邦德壓下了滿腹不悅的情緒。
他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這個喂她吃藥的女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她不會傷害他。
別問他為什么,如果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那這就是男人的直覺。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可以很準確地判斷女人對自己有無危險性。
貝邦德很努力地想撐開眼皮,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面貌,但是吞下肚的那顆藥丸已經發揮作用,頭又開始昏昏沉沉。
然后,他又在女人溫柔的哄聲中睡著,心中某道弦,亦在睡夢中被輕輕撥動著,奏出奇妙的旋律。
好舒服……宛若被一團溫暖的光芒包圍,沒有喧囂噪音,沒有虛假做作,如此真實、活在當下的踏實感,透過女人低柔的哄聲,傳達到他心底深處。
成為揚名國際的巨星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全然放松自己,安然沉入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