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殊和羅巧眉都沒想到這封飛鴿傳書帶來的消息會是這樣驚人——
菱妃死了,死因是中毒,而晚上和菱妃一起用膳的皇帝司空豪也同時中毒,好在入毒不深,經太醫救治已無大礙。司空晨得到消息后,大驚失色,立刻下令道:“全部人馬掉頭,即刻返!”
“殿下,萬萬不可!”來送信的傳令官疾聲攔阻止:“武大人特意叫屬下提醒您,此時絕對不能回京。否則會有大兇險!”
“什么意思?”司空晨不解。
“宮中有謠言說此事是殿下在背后指使;噬弦呀洶胄咆S疑。特命九門提督張飛虎將軍把守城門。若殿下返京,當場扣押,檄械入宮;但殿下若三日內沒有返京之舉,就會調集周邊郡縣的兵馬,以謀逆罪拿下殿下!
一旁蘅驚濤怒道!斑@是什么話?殿下回去是錯,不回去還錯,這是哪個小人在皇上面前進的饞言?要是讓我知道,非剁了他的手腳,割掉他的舌頭不可!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司空晨卻顯得很平靜,仿佛事情正如他的意料。他回頭看了眼站在人群外圍的晏清殊和羅巧眉,淡淡說道,“兩位現在是準備和我回京,還是繼續前往靈城?”
羅巧眉急道:“剛才這位小哥不是說了,京中有危險,要殿下絕對不能回去嗎?”
“不回去,在外面就是擁兵自重,意圖謀反!彼究粘靠嘈Φ溃骸盁o論如何我得回去一趟,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背這個黑鍋?”
“話可不是這樣說,殿下,自古以來被冤殺的忠臣良將有多少?難道您以為您貴為太子,就不會被冤枉嗎?”蘅驚濤急急勸說,“說什么殿下也不能回去,或者我們現在就給聶將軍送信,問問她的意思!
“問她做什么?”司空晨神色一凝:“現在這件事還不明朗,把她扯進來反而會給她添麻煩,清殊要去靈城赴任,應該先行,一會兒我派一個小隊護送你。巧眉,你就跟著清殊一起去靈城,那里有聶將軍鎮守,會安全些。”
晏清殊走上幾步,輕聲道:“殿下,您不覺得這件事很可疑嗎?”
“什么?”他回望著他。
晏清殊直視著他,不疾不徐的道:“我例覺得這事像是一個陰謀,是一個將殿下騙回京城的陰謀,若我是您,我絕不會回去!
司空晨亮緊眉,“說這話,要有真憑實據!
晏清殊沉吟著,“殿下,這里人多,有些話微臣想私下談!
他點點頭,“那去你的馬車上好了!
羅巧眉向來不問政事,也從未聽清殊說過朝政,不論何事,她都抱著隨遇而安的手和心態去面對。太平盛世,怎么也沒想到一夕之間風云變色,形勢變得如此緊急。
當然。她更沒想到自己和清殊會參與其中。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對殿下坦白。之前京中傳聞刺客出沒,很可能正是菱紀作怪!
晏清殊一出此言,也在馬車內的羅巧眉嚇了一大跳!霸趺磿?”
司空晨倒像是不意外,直問:“你從哪里聽來的消息?”
“之前和殿下提到的,那位很信任我的朋友。曾經輾轉聽到菱紀的家人在探望她的時候和她商量過此事。其意本不是想陷害誰,只不過想讓皇上對她更為寵幸。為她的安全擔憂,日夜不離?刹恢詈笤趺磁模谷挥辛餮园抵高@件事與殿下有關!
沉思片刻,司空晨說:“其實當晚那個刺客已經被捕,但因他說不清自已受誰指使,看起來也的確沒有加害父皇的惡意,所以我只是將他關押,并未上報!
這下羅巧眉更加不懂了。“殿下既然抓到了刺客,為何不稟報皇上,也免去人心惶惶!
“因為此事明顯是有人故意慫恿唆使,再放出流言蜚語意圖就在抹黑殿下。如果殿下主動將刺客送出來,也可能會被人說成是棄卒保帥的招數,反而麻煩。將人抓在手里,隱而不發,的確安全些!标糖迨饨忉。
他的分析得到了司空晨的認可。“所以我不得不時刻提防。到底是誰想對我不利?這次出京,本是想暗中查訪周邊郡縣的民情和軍事有無異動,沒想到剛一出京就發生這樣的大事!
晏清殊提醒道:“殿下有沒有想過,您此行的目的地是靈城,或許這就是促使京中陷害殿下的那個人急速動手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那人怕殿下和聶將軍聯手之后無人能敵。所以才提前下手!
司空晨的眼中精光閃爍,“所你此言。莫非已經猜出那人是誰?”
晏清殊神色一整,“殿下,這種事,可以想、可以猜,但不能說。”
羅巧眉聽得一頭霧水,“怎么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司空晨朝她笑笑。“你聽不懂最好,這種事情你少知道一點。就會安全一些。”然后他又問晏清殊,“那么依你之見,我該以何種策略應對?”
晏清殊一邊思忖,一邊慢道:“殿下無論如何不能入京城大門,但這件事您又不能裝作不知……恕微臣拙見,臣以為可以先以殿下之名致信京城,只說聽到謠言,不敢辨明真假。希望皇上能履信告知詳情。同對,殿下也要致信聶將軍。若真有人要對您不利,只憑殿下身邊這百來人,并不能有效護衛您的安全!
司空晨沒有立刻點頭同意他的意見,只是一言不發,先轉身下了馬車。
羅巧眉靠過來,問道!澳阏f了這么一大堆,殿下會聽嗎?”
“我說的話其實是他的心里話。你以為殿下真的需要我出主意嗎?他一直是個有自己主張的人!标糖迨赓N向她,低聲說:“他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現在要說一下我們的事情。“
“在這個緊急關頭,我們的事情哪值得一提?”她很少臉紅,但是他現在靠得過近,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那個吻,于是雙頰立刻變得火熱。
“不值得一提嗎?”他微蹙著眉,“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我又沒做什么許諾,反悔什么?”羅巧眉低著頭,眼睫拼命地貶著。但更多的是差澀,而不再躲避。
晏清殊盯著她的發髻。一直以來的焦躁倒從今日起平和了許多。
雖然他不能確定她對自已的感情是否能和他付出的相等。但起碼他將兩人的認知拉到了一條線上。
都說日久生情,他就不信他們相處這么多年,會生不出半點情意來。
她的那一句“你必須陪我好好地活著”,不就是她許下的諾言嗎?這個傻瓜!
司空晨帶著人馬退回之前休息的別院,且正如晏清殊所言,他沒有貿然返京,而是寫了信回京詢問事情的真相。
蘅驚濤等一干司空晨的親信都很緊張。紛紛討論此事的因應對策,晏清殊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拉著羅巧眉出了小院。在外面的鎮上閑逛。
“清殊。你覺得這件事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羅巧眉心事重重,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但是菱妃已經死了。即使她不喜歡菱紀,可畢競是一條生命。
晏清殊走到一個賣著飾品的小攤前,揀起一支發替看了看,回手替在她頭上,“鳳凰。可惜你不是皇后,我也是不是皇帝!
她一楞,摘下那支發替一看,是個鳳凰鳥的圖案。
“做工還不錯,可惜鳳凰做得有點像孔雀!彼詫<业难酃庠u判。
“民間做龍鳳圖案總是要忌諱些!标糖迨庥职涯侵Оl簪簪回她頭上,回頭問老板,“這替多少錢?我要了。
羅巧眉連忙阻攔,“買這個做什么?又不能填飽肚子!
晏清殊把臉一沉,“我第一次送你東西。你就這樣不給我面子?”
她心頭一熱,手指扶著簪上的鳳凰鳥圖案,囁嚅著說,“好好的,送東西給我做什么?\"
晏清殊已經付了錢,拉著她繼續向前走!澳悴皇窍游也徽f好話給你聽嗎?”
“買件東西送我,難道就是好話了?”她不依地撒嬌,“到現在我也沒聽你贊美我幾句!
“那你贊美過我嗎?“他哼笑著,“咱倆彼此彼此,誰也別笑話誰!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是啊。我們兩人真奇怪,你總是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別扭……清殊,我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或者這是個誤會?”
他的眉尾一揚,忽然將她拽進旁邊的小胡同。胡同口有一棵大槐樹,正好檔住了他們的身子。他將她推到墻角,雙臂環壓在她的身體兩側,臉靠近她的臉,極近。
她叮了一跳,紅著臉小聲說:“干什么?讓旁人看到成什么樣子!
“這就是我們的誤會!八p吐著溫唆的氣息。緩緩鑄下頭,街住了她的唇辦。
不像第一次的突然,也不像第二次的野蠻,這一次是溫柔得像和煦的春風吹過,像落下的羽毛活在唇瓣上,軟軟的、癢癢的。
羅巧眉的心跳忽然亂了節奏,只因為這輕輕的一吻。
等回過神來,晏清殊已經拉著她重新走回大街上。只見他氣定神閑地繼續走著,而她的臉卻熱得都不敢抬頭。
真是!這種事情男人總是比女人豁得出去。也不知道宮里的菱紀和蘅妃是不是教了他許多,想到這里,她發現自己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的打趣他和其他女人的關系,就連周邊那些路過的姑娘用驚艷或愛慕的眼神望著清殊,她也無法再保持以前那樣平靜旁觀的態度。她心頭拼命涌上的是驕傲嗎?驕傲自己可以霸占這么出色的他在身邊?或者是不滿?不滿那些姑娘用那么貪婪的眼“吃”著清殊的“男色”?雖然啃不下他一塊肉來。但她心中就是有些不快。
人心真可怕。說變就變,原本十年都固守的那種情緒,竟然會在頃刻間就被轉換和瓦解?是她太不堅定,坯是清殊太有蠱惑力?
發現她悄悄偷看他,晏清殊不由得側過臉來!澳阋次揖痛蟠蠓椒降乜,偷偷摸摸。像個小賊似的!
唉,這個男人的嘴巴還是改不了要損她。
不過她現在聽了也不生氣,只是想笑。
“又笑什么?“他不解地盯著她嘴角挑起的弧度,伸手抓過她的肩胯。“你不要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表情給我看!
她揚起頭。帶點得意的樣子,“你不是說我心中想什么,你都能看穿嗎?那你猜猜我現在心中想的是什么?”
晏清殊挑了桃眉毛。這個丫頭居然在這個時候給他出難題。但是她現在這副巧笑嫣然又“小人得志”的樣子著實有趣,他實在不想告訴她。其實他非常喜歡她這樣的表情,從許多許多年前。就時常站在遠處注視她的笑容許久。
“清殊……”她忽然站住,舔了舔嘴唇,看著旁邊那間飯莊的大門。小聲說,“能不能吃點東西?我餓了!
都忘了,一早出門閑逛到現在已過了兩個時辰。他只顧著悄悄體會兩個人第一次單獨幽會的感覺,倒忘了照顧彼此的五臟廟。
飯莊里飄出的飯菜香味的確很誘人,難怪她會露出這樣垂涎欲滴的表情。晏清殊笑著和她一起走了進去。
“兩位貴客要吃點什么?”掌柜的一眼就看出這兩人的氣度不凡,親自上來接待。
晏清殊找了張最里面的干凈桌子,淡淡說道:“來兩個涼菜,記得不要放辣椒和蒜末!
羅巧眉有點訝異,“你吃飯的口味倒和我一樣呢。”
晏清殊沒理她,繼續說道:“熱菜再來兩個,不要內臟做的肉菜,也不要羊肉,肉絲要切得細一些,青菜不要燒得太爛,但要焯一遍水。炒菜少放油,調料不要放辣,甜一點無所謂。對了,最好在青菜中加一點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