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著,不禁揚起溫暖笑顏。「說故事?那你定然知曉不少皇家秘聞了!箿湍酥煸暗挠讜r玩伴,兩人長大后一同披荊斬棘,共度不少時艱才換來今日極權成就,他會講的故事,想必不離從前戎兵苦戰的生涯。
「有些事,知道太多也不盡然是好的……」喃喃低語,她苦澀地笑,緬懷道:「湯爺爺是我至今見過最和藹謙虛的人,他對所有人,甚至是下人,也都是親親熱熱的,從不擺架子!
長孫晉略一頷首。「我早耳聞東甌王人如其名,和氣恭順,對權位也毫不戀棧,他能順利避開皇帝那場殺戮,大抵也是深明急流勇退的道理吧!」他轉向她,揚起溫潤淺笑!改苁苋绱祟V堑拈L輩之恩,你很有福氣!
聞言,容云力持微笑,眼眸深處藏著一抹痛楚。
「我是很有福氣啊,老天爺居然賜了這么好的人來真心疼我……」語音至此,她已然哽咽,往事歷歷在目,她忘不掉湯爺爺那份比親爹還要疼寵的情誼。
漾起悲慟的淚瞳教他心一緊,伸出大掌,他握緊了她的小手,凝睇她強忍淚流的柔弱側顏,無言予她安慰的力量。
被牢牢扣在那樣溫厚的掌心,她的淚一下子決堤了。湯爺爺仙逝三年,本以為自己早已能冷靜面對,誰知還是這么不堪一擊,至今仍放不下死別的哀痛。
「湯爺爺走的時候……跟我說抱歉,說他答應了要看我披上嫁衣,答應了倘若陳旭敢有待薄,他必定站出來替我出頭……」她掩唇低泣,縷縷嗚咽自指縫間傾泄,她痛得心口發窒。
當年的媒妁之言,建立在陳家能助堂弟躍進官場的利益之上,她不甘自己的幸福被人擺弄至此,但極力抗拒的下場就是遭受所有人的譴責,只有湯爺爺懂她的苦,無奈他不姓容,想幫她作主也無能為力,只能不斷安慰她,更承諾將來無論發生何事,即使連娘家都不認她了,絕對還有他和湯家的庇蔭。
那么好的人,處處護著她、疼著她的長輩……她是無法再見了。
諦聽她哀傷的哭音,他心下一慟,按捺不住,上前張臂摟住了她。
「如此說來,東甌王算是你的親人了!馆p拍她不住打顫的纖背,他眼底涌現憐愛!杆谀阈睦镉卸嘀匾,你就得有多堅強,才不負他臨終仍惦念你將來的那份心意!股蚵晞衩,他不忍她這般傷心。
這下他終于知道她訂了親事后的那陣子,為何常往她姨兒的故鄉跑,原來是為了探望湯和。
當時,他還以為她是為了躲開容昊為他和大哥設的餞別宴才走得那么遠。
若是知曉她遭受那樣的傷痛,他必然——思緒一頓,他不由苦笑起來。
一個許了人的女子,他當下該用什么身分、又有什么資格安慰她?
真不該再回首了,他該做的是好好把握眼前的緣分,爭取那個最有力的身分和資格疼寵她才是。
懇切而溫厚的嗓音撫慰了她心中的傷口,眼淚緩緩抑止,容云枕在他寬碩的胸膛上,呼吸著他身上似有若無的酒香,她睜著一雙濕潤的大眼,失神良久。
是哭累了還是哭傻了?她……居然覺得長孫晉的懷抱好溫暖,即使這樣親昵的舉措于禮不合,可她沒有一絲厭惡或推拒,甚至閉起雙眸,感覺他的體溫一點一滴地從相偎的衣布間滲進肌膚,讓她連心坎都滋暖起來。
放肆感受他罕見而直接的軟語溫存,她心動著,也心慌著,阻止不了一股奇妙的情愫漫上心頭。為什么,明明那么討厭這個男人,她卻在他懷里尋到了難求的安定……
待她徹底止住了啜泣,長孫晉放松臂間力道,大掌拍拍倚在胸前的嬌小肩頭,低柔道:「節哀。」
耳畔的輕吟喚回她恍惚的思緒,她怔愕了下,掙開他的懷抱,腳跟不由自主地退開兩步,不允許自己繼續依戀。
他眸色一暗,莫名的失落取代方才的芳軟柔軀,瞬間襲上他空虛的胸坎。
「你很久沒來了是不?」負手輕問,他看著她哭紅的眼眶,不由得心疼。
容云點點頭,嬌顏發窘,囁嚅道:「快兩年沒來了……」她不想空手而來,但她實在是……挪不出買祭品的銀子來。
他莞爾。「改天我和你一起過來,好好拜祭東甌王吧!」
他的好意使她動容,她輕掀朱唇,露出淺薄笑意。
「那么久沒來,肯定是因為手頭艱難吧?你放心,我會準備好你的那份祭品。」嘴角弧度不減,他眼底卻多了分促狹的光芒。
不逗逗她,恐怕她整天都這么垮著臉了。
芳容倏地僵住,她怒瞪麗眸,扯大嗓門斥罵:「不用你多管閑事!我自會付我的那份!」
他有必要這樣刻意揭開她最為尷尬的痛處嗎?少瞧不起人!她窮,可絕不收取他任何施舍,這點小骨氣她還是有的!
看她回復朝氣,惡狠狠的小臉更添嫣紅,他笑笑地擺擺手,無奈道:「沒辦法啊,誰教你容家對長孫家有恩?我大哥吩咐過我得好好報恩,我想不多管閑事也不成!
為難又委屈的口氣讓她怒意更盛,她霍地掉頭快步疾走,不想再跟他說話。
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他還報什么恩?容家有拿刀架上他脖子威逼嗎?她真討厭他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屢屢招惹、頻頻干預,把她的心志撩撥得潰不成勢。
「大當家在生什么氣?小的不想得罪恩人!归L孫晉輕易追上她,看著她氣鼓的腮幫子,他皺起濃眉。把她惹到將自己視而不見,并非他本意。
「我不是你的恩人!」容云終于停下幾近奔跑的步伐,氣喘吁吁地盯住他!高@么愛報恩就找我爹,我不希罕也不吃你這套!你不欠我,我更不欠你!以后你往東,我便向西走!」
她睜大水眸,忍著不讓淚花落下,驅趕那股盤踞心上的惆然,以憤懣掩蓋自己真實的情緒,不愿被他窺視到一絲絲落寞。
既然他都說這一切只是報恩而已,她仍不忿、失望個什么?但她就是這么沒出息,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還是被他狠狠打擊。
直視她泛潮的瀅眸,長孫晉嘴邊的笑意驟冷!改阋依纤啦幌嗤鶃恚俊惯蟮耐嫘,終于讓他嘗到郁悶的滋味。
從前無論吵得多兇,她也未曾對他撂過這樣的重話……莫非,這就是她多年來的真正想法?
眸光不覺更冷了,他被她的怒言深深刺傷,難以接受她真是抗拒自己的事實。
「正是!」她挺胸,毫不猶豫地回應。他的那些報恩、所謂的關懷,她通通不買帳!
斂起滿腔慍火,他揚唇,扯出一抹冽笑。「大當家,難了。」
想跟他決裂?在他打定主意絕不放手之后,她休想!
「什么難了?」她一臉戒備。瞧他這副陰險相,就知沒安好心。
「忘了你的淺船險些被錦衣衛燒掉時,是誰馬上幫你疏通?」當年要不是楚楚及時出手賄賂錦衣千戶大人,容家現在連謀生的器具也沒了。
「我沒忘!我早就跟楚楚說過,二十年內肯定會把那三千兩還清!」
「記得這么清楚還敢跟我劃清界線?大當家,想賴帳也不是這樣賴哪!剐表余僚能筋,他笑得可惡至極,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我有說過賴帳的話嗎?!」容云難忍被冤的侮辱,沖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改悄隂]有長孫家的話,容家的確沒辦法撐過來,現在你口口聲聲急著要報恩,那我就告訴你,那三千兩的應急已經很足夠了,你不必鎮日把報恩掛在嘴邊,而我也會實踐承諾,把那三千兩還個干凈,絕不跟你有所拖欠!」
「不錯!顾读顺洞剑嗜リ庼驳难垌倽M煦如日陽的笑意,又來一聲贊嘆!改阏娴暮懿诲e!巩敿抑髂傅臍鈩荻汲鰜砹,像她這種悍女子,若是入了陳家那書香門第,豈不可惜?
他很高興自己挑對了人,「麟盛行」的二夫人之位非她莫屬!
「你在說什么?」她被他突然冒出的笑容給弄糊涂了。
「我從不做賠本生意,既然付出了,就一定要回報!顾馕渡铋L地道,感覺自己更堅定了那份隱晦卻始終存在的情愫。
「你到底在說什么?」一直答非所問的,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長孫晉伸出大掌裹住襟前的粉拳,以粗糙的指腹輕揉她細嫩的手背,沈笑道:「大當家,這種有理說不清的恩情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別再跟我耍這種拐彎抹角的把戲!」她施力抽回自己的拳頭,仰起更酡紅了幾分的臉兒,漠視怦然騷動的心。
可惡!為何每回交手,她都會落得慘敗氣短的下場?
「咱們兩家人打一開始就非銀貨兩訖的簡單關系了!棺е娜彳瑁麖娪矃s不失溫柔地把她拉向自己,俯下身,溫熱的氣息吐進她貝耳!复螽敿,你都不曉得我回家后過得有多無聊,真懷念從前跟你打打鬧鬧的日子!
容云僵直了身子,睨著手腕上的大掌,直覺他心懷不軌,卻又不甘認輸,她回嘴:「你愛打鬧就找別人去,我不奉陪!」
「真可惜,鎮江城內就你一個跟我最熟了!顾α寺暎そ呦愕那嘟z,以幾乎便要吻上她發膚的距離,低啞道:「猜看看,這會兒咱倆認真交手,該是誰當倒霉鬼?」
敏銳嗅出他語間的危險,她忽然慌得連生氣都沒力了。使勁扔開逃走的孬念頭,她抬起下頷,傲視近在咫尺的俊魅臉龐。「我沒興趣跟你繼續牽牽扯扯!」
她漸漸意識到,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言行……根本是存心戲弄她。
她恨極自己方才竟昏了頭,跟他說盡那么多的掏心話。她這呆子!
「但我有興趣!」他嗄聲哧笑,順勢抵住她白皙的額頭,只差那么一點,便要貼上她挺俏的鼻尖了!复螽敿,今非昔比,想想長孫家在鎮江是何等角色,你若想好好活下去,該看誰的臉色乖乖做人?」他噙笑的黑眸飽覽她故作鎮定的倔模樣,覬覦她令他為之目眩的嬌妍芳容。
以長孫家在鎮江的地位,他光用一根指頭就能把容家捏扁了。
「你敢陷害容家,我第一個跟你拚命!」
「講陷害太嚴重,我可做不來那種以怨報德的壞角色!顾沸邢騺砭拥煤。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失控怒吼,耐性罄盡,受夠了他一直繞圈子繞個沒完沒了!钢v重點!」
「我想跟你糾纏不清——」
語畢,在她瞠眸的瞬間,他低頭占據了她的視線,灼熱的氣息隨之印上她柔潤的唇,吻進她駭然停頓的抽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