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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勿忘我 第10章(1)
作者:季可薔
   
  她不在家。

  回到家后,蕭牧理發(fā)現(xiàn)屋里空蕩蕩的,一片幽寂,不覺有些恍惚。

  自從妻子再度回到他身邊后,他習(xí)慣了每天下班回家,屋里都會有一盞溫暖的燈光迎接自己,屋內(nèi)收拾得整潔明亮,空氣中飄著一股勾惹人心弦的飯菜香。

  每天晚上,不管他多早多晚回家,她一定先在家里等著他。

  他知道,這是她表達(dá)歉意的方式,藉著更細(xì)心貼心地打理他的日常起居,告訴他,她愛他,只要他愿意,他們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做一對彼此熱情相愛的甜蜜夫妻。

  她在向他求和,不是以蒼白的言語,而是做出實際行動。

  原諒我吧!

  他經(jīng)常能夠由她柔情的眼神,她偶爾藏著點酸楚的笑容,在她和他相交時,那滿是眷戀的擁抱與親吻感受到她發(fā)出的訊號。

  他并非沒有接收到,事實上他的心總是因此糾結(jié),可他憑什么去原諒?他們的關(guān)系會走到今天這地步,不只是她的錯,他也有錯。

  她有秘密瞞著他,他一樣有。

  她曾經(jīng)質(zhì)問過他,如果真正關(guān)心她,為何從不追問她的過去呢?

  或許,他真的做錯了,或許她潛意識里真的有所不滿,才會在車禍后偏偏忘了他!

  思及此,蕭牧理自嘲地苦笑,驀地仰倒在沙發(fā)上,一動也不想動。

  澄美不在,他感覺自己的心魂似乎一時也無所依歸,胸口空空落落的,缺了什么。

  那樣的缺,令他無所適從。

  她究竟上哪兒去了呢?他可以打電話追問她行蹤的,但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那樣的資格。

  他在沙發(fā)上出神地躺著,過了好片刻,他才懶洋洋地起身,走回臥房。

  臥房里同樣是一片幽暗,他隨手切亮一座立燈,暈黃的光華頓時烘暖了整間房。

  但他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全身發(fā)涼,正茫然時,他忽地瞥見墻邊的裝飾架上不知何時擺了一顆水晶雪花球。

  雪花紛飛的世界里,一個穿著鮮艷連帽紅外套的少女甜甜地笑著,懷里抱著只白茸茸的長毛狗……不對,那不是狗,是狐貍!

  蕭牧理目光一凜,心跳乍然亂了幾拍,他小心翼翼地拿下雪花球,捧在掌心里仔細(xì)端詳。

  甜美的紅衣女孩和狡黠的白狐貍,這是……她和他?

  她什么時候買了這玩意兒?

  蕭牧理好奇地把玩雪花球,翻過來看底座,發(fā)現(xiàn)左上角還浮雕著設(shè)計師的簽名,看來這是個手工制作的作品,他用拇指撫過那簽名,驀地感覺到不對勁,似乎有個卡榫可扳開,他看準(zhǔn)了縫隙一挑,果然彈開一個小蓋子,露出一個密閉收藏格。

  小巧的格子里卷著一張紙,抽出來展開,是一張壓花信箋,信箋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端正清秀的字跡。

  是澄美寫的信!

  認(rèn)出妻子的字跡,蕭牧理瞳孔驟縮,迫不及待地開始讀信——

  我最最親愛的老公,這世界上最狡猾、最壞心眼、最最可惡的狐里老公!

  你一定是狐貍精轉(zhuǎn)世的,不然怎能輕易把我迷得神魂顛倒?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沒有一見鐘情這回事,而是之前我從未遇到命定的那個人。

  親愛的,我愛你。

  雖然我的心里藏著秘密不告訴你,因為我擔(dān)心你知道后會對我失望,我不完全是你看到的這個女人,你愛的我可能不是真正的我。

  我怕,所以不敢告訴你,可總有一天我必須面對現(xiàn)實,我懂的。

  我決定就是今天,在我們結(jié)婚一周年紀(jì)念日。

  期盼你聽了之后,依然愛我如昔。

  親愛的,你是我的命運(yùn)。

  我把自己交給命運(yùn),交給你。

  分分秒秒,時時刻刻,歲歲年年……

  “You  real  ways  my  dest  in……”

  “You  real  ways  my  dest  in……”

  讀罷了信,蕭牧理反反覆覆地念著最后一句,念著念著,嗓音變了調(diào),眼眸隱約灼痛。

  她說,他永遠(yuǎn)是她的命運(yùn)。

  她在出車禍以前,在他們結(jié)婚一周年紀(jì)念日當(dāng)天,寫了這封告白信給他。她愛他,她愛他!她是愛他的,無庸置疑……

  她去哪兒了?

  蕭牧理猛然醒神,胸口驀地漫開某種強(qiáng)烈的渴望,迫切地想見到于澄美,想將自己最愛的她緊緊擁進(jìn)懷里。

  他連忙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拿起來一看,才驚覺手機(jī)竟沒電了,他急急換電池,重新開機(jī)。

  剛開好機(jī),手機(jī)鈴聲便響起,他忙接起電話。

  “牧理,你搞什么?老爸我打好幾通電話給你了!”蕭老爹氣急敗壞地吼。蕭牧理頓生不祥預(yù)感。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澄美傍晚接到電話,說她媽暈倒送醫(yī)院急救了!”

  “什么?!”

  “你快趕過去看看!老爸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會不會是于家人想用苦肉計逼澄美回去?你可不要讓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老婆又被搶走啊!你啊,就是太不懂得珍惜了,大兒媳婦對你那么好,你偏偏拿什么喬……”

  接下來蕭老爹又嘮叨了些什么,蕭牧理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一心一意只記掛著老爸的警告,難道于家人真的又要再一次從他身邊搶走澄美?

  不行!他絕不允許!

  他不能失去她,也承受不起再度失去她的痛苦,他會崩潰的……

  “我馬上去找她!”


  “美美,你聽媽的話,離開那男人,回家好嗎?”

  于澄美沒想到母親在醫(yī)院昏迷醒來,開門見山便是這樣一句話。

  她不想深入討論這話題,替母親拉了拉被子,溫言勸道。

  “媽,你現(xiàn)在身體還虛弱,醫(yī)生說你是這陣子太過勞累了才會暈倒,要多休息才好!

  “我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沒什么,就是老毛病了!庇诜蛉藪暝刈鹕怼

  “媽剛才問你的事,你不肯答應(yīng)嗎?”

  “媽!”于澄美無奈地嘆息,看著母親睜著一雙疲憊的眼,那么蒼涼又帶點彷徨的眼神,令她心疼。

  媽老了,才過了這幾年,她眼角多了好些魚尾紋,原本她最引以為傲的一頭烏亮秀發(fā),也夾雜了幾點星霜。

  是心力交瘁了嗎?為這個家,為了父親,還是為了自己這個不孝的女兒?

  于澄美想著,不禁心酸輕輕握住母親的手!皩Σ黄,媽,是我不好,這些年讓你擔(dān)心了!

  于夫人搖搖頭,只是憂傷地盯著她眼周那道仍未完全淡去的疤痕,抬手猶豫著想撫摸,終究還是頹然放下。

  “你是不是還記恨你爸打你的事?他脾氣就是那樣,其實他心里是關(guān)心你的!

  也許吧!可這樣盛怒之下的暴力依舊令人心寒。

  于澄美默然不語。

  看她的表情,于夫人也知道這女兒想些什么,幽幽嘆了口氣!捌鋵嵵灰憧匣丶,你爸會原諒你的,你不想嫁給元祈,沒關(guān)系,我們再幫你找個更好的男人,一定會找個真心疼愛你的……”

  “牧理就是我想嫁的男人。”于澄芙打斷母親,語氣堅決!八嫘奶畚,我們彼此相愛!

  “可你爸不滿意他……”

  “我不管爸怎么想,這是我的人生,我要自己作選擇!

  “美美……”

  “媽,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回于家的,我不想活在一個謊言建構(gòu)的世界,我想過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

  “你真正想要的生活,難道就是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在家做個平凡主婦嗎?”于夫人問得犀利。

  這問題,若是數(shù)個月前問于澄美,她或許還不能肯定答案,但現(xiàn)在的她很清楚。

  “媽,其實我是個沒有夢想的女人。以前我想過幫爸爸打理公司業(yè)務(wù),想過自己要成為一個政治家的妻子,但那其實都不是我本人的夢想,是我知道爸爸希望我這么做,這個家需要我這么做!

  “那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呢?于澄美苦笑。“媽,如果我告訴你,我沒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沒什么非要完成的夢想,你會覺得奇怪嗎?”

  于夫人聞言,啞然。

  “那年我離家出走的時候,真的很茫然,我不曉得自己該何去何從,好像我于澄美這個人離開了于家,離開了爸爸為我設(shè)定的人生軌道,我整個就失去方向了,迷路了,很慌,很難過。我花了很多時間四處走走看看,做了很多我以前沒想過自己會做的事,我想找出我于澄美活在這世界上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結(jié)果,你找到了嗎?”

  于澄美悵然搖頭。

  于夫人蹙眉!澳悄恪

  “可是我找到了牧理!庇诔蚊垒p輕揚(yáng)嗓,迷離的眼陣霎時如撥云見日,變得澄透晴朗。

  “我找到了自己愛的男人,而他也愛我,跟他在一起,我才了解什么是傾心相愛,原來愛情是那么纏綿、那么甜蜜又哀傷的。我對元祈哥的感情根本算不上是愛,更像是一種習(xí)慣,因為從小我就知道家里人希望我跟他在一起,所以才把他當(dāng)成自己命定的丈夫,但當(dāng)我遇到牧理時,我就清楚地明白自己錯了,牧理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男人!

  夫人調(diào)恨地凝視女兒,試箸從女兒眼里找出一絲勉強(qiáng),但她看到的只有坦然與堅定,“你就……那么愛他?”

  “對,我愛他。”于澄美坦誠,語氣噙著些微苦澀!坝鲆娝,我才領(lǐng)悟我真的沒什么偉大的夢想,我想要的不過是跟自己愛的人一起生活,不論悲傷快樂都在一起,如此而已!就因為太愛他了,我對自己有些沒信心,我很怕他如果知道我是有心揣摩他喜歡什么樣的女人,還刻意把自己變成那樣,他會生氣,會覺得自己上當(dāng)受騙了!

  “這是什么意思?”于夫人不懂。

  于澄美沒解釋,只是傷感地斂眸,許久,許久,方才啞聲揚(yáng)嗓!翱傊也粫赜诩业,我知道爸爸不會接受牧理,可我已經(jīng)選定了他,這輩子我都離不開他了!

  “美美!”于夫人聽了,又是擔(dān)憂又是焦急。

  “不是媽非要潑你冷水,可你怎么能保證那男人一輩子都會對你好呢?萬一他欺負(fù)你,你有娘家人庇護(hù),我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你受苦……”

  “他不會的。”于澄美淡淡一笑。“我相信他!

  “可你再怎么樣也不能跟自己的家人斷絕關(guān)系!”

  “我不回去,不能回去……”

  “你必須回去!币坏狼謇实纳ひ敉蝗缙鋪淼芈湎隆

  母女倆同時一怔,望向聲音來處,病房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如玉樹臨風(fēng),身姿堅毅而瀟灑。

  是蕭牧理。

  于澄美惶然起身!澳阍趺磥砹耍俊

  “我爸跟我說你來了醫(yī)院!笔捘晾砗唵蔚亟忉,轉(zhuǎn)頭望向于夫人,禮貌地問候。

  “聽說您暈倒了,現(xiàn)在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我沒什么,只是一些老毛病。”于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半晌,她問題。

  “你剛剛的意思是勸澄美回家?”

  “是!彼c頭。

  “你……”于澄美容色刷白,眼神閃爍不定。“你的意思是要……要找我嗎?”

  他不想要她了?他受不了這段婚姻了?他終究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于澄美腦海紛紛,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整個人都慌了,這感覺比當(dāng)年她離家出走時更加彷徨無依。

  “你不可以……不要這樣……”她想哭了,淚水威脅著出閘泛濫,可她怎能在母親面前哭呢?她才對母親保證過自己不會受他欺負(f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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