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妮的腦袋,在離開向家后,再度陷入過熱狀態。
一上車,她又搶先上了前座,吃飯的時候,她更是從頭到尾都黏在陳志明的身邊,只差沒撲進他的懷里,像貓咪一樣摩擦撒嬌。
“警長,你還沒結婚嗎?”
“那,你有沒有女朋友?”
“上次那件綁架案,真是好驚險哪,你受的傷好了嗎?”
“有沒有留下疤?還會不會痛?”
“我媽跟我,都好崇拜你喔!”
崇拜?
一個會在女人面前半點禮儀也不顧,大刺刺的說要去“撇條”的男人,有什么好崇拜的?
從上車到吃飯,春嬌在兩人的談笑聲中,竭力忍了又忍,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有那么幾秒,她真想戳破他表面英勇、實際上無禮粗魯的假象,但是一想到宋敏妮即將帶來的商機,她只能用力咬住舌頭,硬是把那些話吞回肚子里。
哼哼,兩個小時之前,這家伙還死不肯來呢!
沒想到,才短短兩個小時過去,他倒是態度丕變,還愿意延長“服務”時間,陪宋敏妮到餐廳吃飯。
瞧著眼前的陳志明,滿臉笑意,體貼的微微低頭,一一回答宋敏妮的問題,春嬌的眼角就忍不住隱隱抽動。
這不要臉的色胚!
出發之前,他還抗議她的“使用”方法有誤,懷疑自己被當成舞男。結果呢,宋敏妮才吹捧他幾句,他就爽得任人勾手摸腿,不但沒顯示出半點不悅,還滿臉是笑,仿佛享受極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伙的外表的確不差。
他高大健壯,膚色黝黑,方正的下巴與深刻的五宮,渾身上下都充滿著讓女人手腳發軟的男子氣概。他的手臂肌肉鼓起,結實而有力,手掌寬厚,骨節分明,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起伏著——
事實上,他性感得要命,雄性費洛蒙多到像是要溢出來。
也難怪宋敏妮會對陳志明這么的迷戀。這不就是她堅持要他“作陪”的原因嗎?
但。為什么當計劃成功,她親眼目睹貴客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時,她心里竟然會有一滴滴的不舒服呢?
好不容易,等到用餐完畢,一行人離開了餐廳。宋敏妮在下車之前,才再度把視線調回春嬌臉上。
“鎮長,我對你們的有機保養品印象非常深刻,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夠合作。”
“謝謝!贝簨蓧鹤M心的喜悅,一路送她走到寄住的親戚豪宅前,然后遞上一本整理好的文件夾!斑@些是鎮上所有有機產品的目錄,里面有我的名片,宋小姐要是對其他的東西還有興趣,隨時都可以聯絡我!
“好!彼蚊裟菪α诵,看著陳志明時,表情又轉為嬌羞!澳敲,陳警長,你要是有空來洛杉磯,記得要Call我喔!”
“一定!彼χ冻鰸嵃椎难。
宋敏妮紅著臉,對他傾盡魅力的一笑,然后才轉身進門。
直到大門關上后,春嬌才松了一口氣。
她快步走回車上,躲避午間毒辣的陽光。而陳志明則是不改慵懶,步履徐緩,悠閑得像是在散步似的,在她就定位快三分鐘后,才坐上駕駛座。
他的慢條斯理,被她嚴重懷疑為依依不舍,忍不住開口,酸了他一句。
“怎么?舍不得。俊
陳志明瞥她一眼,嘴角微揚。
“怎么?你嫉妒?”
她倒抽口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澳阏f誰嫉妒?”
“你啊!彼σ獍蝗坏恼{侃,朝她湊近幾寸!叭绻皇羌刀,怎么聽起來酸溜溜的?”
“嫉妒?那得要先喜歡,才會有嫉妒!彼凵习踩珟,靠在椅背上冷笑,故意上下打量他。“很抱歉,你去騙騙年輕妹妹還可以,可惜不合我的胃口!
他聳聳肩,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話,只是噙著深深的笑意,一邊發動車子。然后,開口問出,打從他第一天見到她,就重復在問的問題。
“下班后,和我吃頓飯吧?”
她的回答, 一如往昔。
“我沒空。”
。
她真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這三個月來,陳志明每天都問同樣的問題,有時候一天還會問上三、四次。事實上,他幾乎只要遇見她,就會開口約她。
這個無賴,似乎完全聽不懂她的拒絕。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鍥而不舍的開口詢問,每次她拒絕,他也沒有進一步的說服或是強逼,只是會在下一次遇到她時,重復他的邀請。
他每天都問,而她每天給的答案也都相同。
她總是毫不客氣的拒絕,而他也總是滿不在乎的聳肩一笑。
有時候,春嬌會覺得,這個男人根本也不是想追求她,而是把這種邀請,當成一種類似早安你好的問候語。
但是,如果不是想追求她,他又何必在她加班時,都為她送上熱騰騰的宵夜?
起先,她把他送來的食物都交給雙胞胎解決。但是,時間一久,她又開始覺得,自己何必跟食物過不去?既然拒絕不了他的好意,那么她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然后,在她即將下班時,他又會突然出現。
為了繁雜的鎮務,以及即將到來的花卉博覽會,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工作到十二點已經是家常便飯。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陳志明會在她下班時,出現在鎮公所,敲著她辦公室的門,重復另一段相同的對話。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看著那懶洋洋的倚在門上的男人,春嬌將桌上的文件放進包包里,再抓起車鑰匙,起身回答相同的答案。
“我自己有車!
他揚了揚嘴角,沒多說什么,卻也沒讓開。
這個男人幾乎占據了整扇門。
他的笑容里,有著期待。
春嬌瞇了瞇眼,也露出微笑,然后踩著三吋高的高跟鞋,喀啦喀啦的朝著他筆直走過去。
她在心底盤算的高跟鞋攻擊,被他野性的本能察覺。就在兩人接近,她即將一腳踩上他的舊布鞋時,高大的身影一閃,成功的避開攻擊,也讓出了去路。
哼,算他識相!
春嬌仰起下巴,擠過他的身邊,克制著不要去感覺他的胸膛有多么結實、溫度有多么暖燙。她維持完美的鎮定,走出鎮公所,一路來到停車場。
一路上,她雖然沒有回頭,卻仍可以聽見他穩健的腳步聲,亦步亦趨的跟隨而來。
春嬌坐進心愛的跑車,在濃濃的夜色中,穿越入夜的小鎮。黑夜中的鎮上,車寂人杳。
鎮外的菊花田里,無數的燈火照亮夜空。而陳志明的黑色悍馬,始終保持穩定的速度跟距離跟在她的后頭,直到她的車子駛入自家庭院。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自從他每天晚上都開車護送她回家后,在內心深處,她的確安心不少。
這個小鎮雖然不像城市那么繁華,但壞人可不是只在城市里出沒的。
讓一個破案無數、驍勇過人的警長來做她的夜間保鏢,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其實,在她心里,始終都知道,她使喚陳志明的次數跟方式,都是讓他屈就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并非閑閑無事。
短短三個月內,他調派鄰近幾個分局的人手,共同破獲了一個走私案,查獲的海洛因磚價值超過兩千萬。不只如此,他還加強了鄰近幾個鎮的警力互助網,降低了犯罪率,鎮上的治安,因為他的到任變得更安定。他甚至跟那些逞兇斗勇的年輕人輕易打成一片,遇到有事發生的時候,還會請他去調解,血氣方剛的械斗次數,因此大為降低。
所有人都喜歡他。
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家都稱他為“警長”。
他陪著老人家下棋,逗老人家開心,幫助受傷的孕婦,還逮著肇事逃逸的無良駕駛。他找回每一個失蹤的小孩跟小孩的球、狗,還有鞋子。有一次她親眼看見,他領著一群國小學生到分局里做教學參觀,幽默的言詞,逗得學生們笑聲不停,爭著舉手發問。
這樣一個男人,正傾盡全力在追求她——
夜色更濃,春嬌把車停好,下了車。
而陳志明照樣把車停在車道上,也跟著下了車,就像過去三個月來的每個晚上,他幾個大步就走到她身后,陪著她穿越自家前方、母親悉心照料的小花園。
街燈下,花園里的花迎著夜風搖曳著。
“賞個晚安吻吧!”
當她將鑰匙插入鎖孔,預備開門時,他玩笑似的說道。
春嬌打開門,回頭看著陳志明。他是那么高大,她即使穿著高跟鞋,卻還是矮他一大截,只能仰頭望著他。
“你不知道什么叫放棄嗎?”
他竟然抬起頭,看著滿天繁星,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才低下頭,笑著問她。
“賞個吻有這么難嗎?”
春嬌沒有回答。
她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把門重重關上。